心农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楼主: 梅子1212

李梅的《韩非子》读书笔记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22-3-20 01:54: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主之所用也七术,所察也六微。七术:一曰众端参观,二曰必罚明威,三曰信赏尽能,四曰一听责下,五曰疑诏诡使,六曰挟知而问,七曰倒言反事。此七者,主之所用也。
君王用来控制臣子的方法有七种,称为七术,君王需要明察的隐秘情况有六种,称为六微。七术:一是从各个方面参验、观察;二是必须惩罚以显示君王的威严;三是对尽力效忠的一定兑现奖赏;四是逐一听取意见,督促他们行动;五是传出可疑的诏令,诡诈地驱使臣子;六是掌握了事实反而询问臣子;七是故意说反话,做逆理的事来刺探臣子。这七种方法是君王所使用的。
△经一参观
观听不参则诚不闻,听有门户则臣壅yōng堵塞塞。其说在侏儒之梦见灶,哀公之称“莫众而迷”。故齐人见河伯,与惠子之言“亡其半”也。其患在竖牛之饿叔孙,而江乙之说荆俗也。嗣sì公欲治不知,故使有敌。是以明主推积铁之类而察一市之患。
参观一
君主观察和听取臣下的言行,如果不加验证,就不会知道实情;如果偏听偏信,就会受到臣下的蒙蔽。有关的解说在“说一”中侏儒梦见灶,鲁哀公称引“莫众而迷”部分。所以有齐人看见黄河神的事,而惠施说君主会失去一半人的意见。有关的祸患表现在竖牛饿死叔孙,江乙评论楚国风俗部分。卫嗣公想治国却不懂方法,结果臣妄相抗衡,自己更闭塞。因此明君类推积铁防箭的道理,明察三人成虎的祸患。
△经二必罚
爱多者则法不立,威寡者则下侵上。是以刑罚不必则禁令不行。其说在董子之行石邑yì,与子产之教游吉也。故仲zhòng尼说陨霜,而殷法刑弃灰;将行去乐池,而公孙鞅重轻罪。是以丽水之金不守,而积泽之火不救。成欢以太仁弱齐国,卜bǔ皮以慈惠亡魏王。管仲知之,故断死人;嗣公知之,故买胥靡xū mí古代服劳役的奴隶或刑徒。亦为刑罚名。
必罚二
君主过分仁慈的话,法制就建立不起来;威严不足的话,就要受到臣下的侵害。因此刑罚执行得不坚决,禁令就无法推行。有关的解说在“说二”中董阀于巡视石邑和子产教导游吉。所以孔子要谈论降霜,殷法要重刑把灰烬倒到街上,领队要辞别乐池,而商鞅要重罚轻罪。因此丽水的金子会守不住,而积泽的火会没人救。成欢认为齐王太仁会削弱齐国,卜皮认为魏王慈惠会走向灭亡。管仲懂得必罚,所以要分斩尸体来禁止厚葬;卫嗣君懂得必罚,所以要买回逃犯。
△经三赏誉
赏誉薄而谩者下不用也,赏誉厚而信者下轻死。其说在文子称“若兽鹿“。故越王焚宫室,而吴起倚车辕yuán,李悝kuī断讼以射,宋崇门以毁死。勾践知之,故式怒蛙;昭侯知之,故藏弊裤。厚赏之使人为贲、诸也,妇人之拾蚕,渔者之握鳣shàn古同,是以效之。
赏誉三
赏誉轻而不兑现,臣下就不为君用;赏誉厚而守信用,臣下就争着为君献身。有关的解说在“说三”中文子称说臣下“若兽鹿”。所以越王要焚烧宫室,吴起要奖励搬车辕的人,李悝断案要依据射箭,会有宋都东门有人因服丧悲伤过度引出死亡的故事。勾践懂得赏誉的作用,所以会向怒蛙凭轼致敬;昭侯懂得赏誉的作用,所以会收藏旧裤子。厚赏能使人成为孟贲、专诸那样的勇士,妇人拾蚕,渔夫捉鳝,就是证明。
△经四一听
一听则愚智不纷,责下则人臣不参。其说在“索郑“与“吹竽yú“。其患在申子之以赵绍、韩沓tà为尝试。故公子汜sì议割河东,而应侯谋弛上党。
一听四
全面听取意见,愚和智就不会混乱;督责臣下行动,庸和能就不会混杂。有关的解说在“说四”中魏王想要吞并韩国和南郭处士吹竿。祸患表现在申不害通过赵绍、韩沓去刺探韩昭侯。所以会有公子汜议论割让河东的故事,会有应侯谋划放弃上党的故事。
△经五诡使
数见久待而不任,奸则鹿散。使人问他则并鬻私。是以庞敬还公大夫,而戴让诏视辒wēn车;周主亡玉簪zān,商太宰论牛矢。
诡使五
君主通过频频接见某人、长期留住某人而不予任用的方法,奸臣就会疑惧起来,就会像惊鹿一样四下逃散。君主派遣使者询问其他事情,臣下就不敢隐私不报。因此,庞敬要召回公大夫,戴欢要下令侦察卧车,周君要假装丢失玉簪,宋太宰要责问牛屎。
△经六挟智
挟智而问,则不智者至;深智一物,众隐皆变。其说在昭侯之握一爪也。故必审南门而三乡得。周主索曲杖而群臣惧,卜皮使庶子,西门豹详遗辖。
挟智六
拿已知的事去问别人,那么不知道的事也会知道的;深入了解一件事,许多隐情都能辨明了。有关的解说在“说六”中韩昭侯把一个指甲藏在手里。所以韩昭侯肯定知道南门外情况,然后其他三个门外面的情况也能搞清;周君要下令搜寻弯曲的手杖,引起群臣恐惧;卜皮要指派侍仆刺探御史,西门豹要假装丢失车辖。
△经七
倒言反事以尝所疑,则奸情得。故阳山谩樛竖,淖nào齿为秦使,齐人欲为乱,子之以白马,子产离讼者,嗣公过关市。
言七
用反话反事来测试自己怀疑的事,就会了解到奸情。所以阳山要假装诽谤樛竖,淖齿要派人冒充秦使,齐人作乱前要派人刺探君主,子之要用白马测试左右,子产要隔离诉讼双方,卫嗣公要派人过关市。
以上是经文部分。
△说一
卫灵公之时,弥子瑕有宠,专于卫国。侏儒有见公者曰:“臣之梦践矣。”公曰:“何梦?“对曰:“梦见灶,为见公也。”公怒曰:“吾闻见人主者梦见日,奚为见寡人而梦见灶?“对曰:“夫日兼烛天下,一物不能当也;人君兼烛一国,一人不能拥也。故将见人主者梦见日。夫灶,一人炀焉,则后人无从见矣。今或者一人有炀君者乎?则臣虽梦见灶,不亦可乎!“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鄙谚曰:'莫众而迷。'今寡人举事与群臣虑之,而国愈乱,其故何也?“孔子对曰:“明主之问臣,一人知之,一人不知也。如是者,明主在上,群臣直议于下。今群臣无不一辞同轨乎季孙者,举鲁国尽化为一,君虽问境内之人,犹不免于乱也。”
一曰:晏婴子聘鲁,哀公问曰:“语曰:'莫三人而迷。'今寡人与一国虑之,鲁不免于乱,何也?“晏子曰:“古之所谓'莫三人而迷'者,一人失之,二人得之,三人足以为众矣,故曰'莫三人而迷。'今鲁国之群臣以千百数,一言于季氏之私,人数非不众,所言者一人也,安得三哉?“
齐人有谓齐王曰:“河伯,大神也。王何不试与之遇乎?臣请使王遇之。”乃为坛场大水之上,而与王立之焉。有间,大鱼动,因曰:“此河伯。”
张仪欲以秦、韩与魏之势伐齐、荆,而惠施欲以齐、荆偃yǎn兵。二人争之。群臣左右皆为张子言,而以攻齐、荆为利,而莫为惠子言。王果听张子,而以惠子言为不可。攻齐、荆事已定,惠子入见。王言曰:“先生毋言矣。攻齐、荆之事果利矣,一国尽以为然。”惠子因说:“不可不察也。夫齐、荆之事也诚利,一国尽以为利,是何智者之众也?攻齐、荆之事诚不可利,一国尽以为利,何愚者之众也?凡谋者,疑也。疑也者,诚疑以为可者半,以为不可者半。今一国尽以为可,是王亡半也。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一也。”
叔孙相鲁,贵而主断。其所爱者曰竖牛,亦擅用叔孙之令。叔孙有子曰壬,竖牛妒而欲杀之,因与壬游于鲁君所。鲁君赐之玉环,壬拜受之而不敢佩,使竖牛请之叔孙。竖牛欺之曰:“吾已为尔请之矣,使尔佩之。”壬因佩之。竖牛因谓叔孙:“何不见壬于君乎?“叔孙曰:“孺子何足见也。”竖牛曰:“壬固已数见于君矣。君赐之玉环,壬已佩之矣。”叔孙召壬见之,而果佩之,叔孙怒而杀壬。壬兄曰丙,竖牛又妒而欲杀之。叔孙为丙铸钟,钟成,丙不敢击,使竖牛请之叔孙。竖牛不为请,又欺之曰:“吾已为尔请之矣,使尔击之。”丙因击之。叔孙闻之曰:“丙不请而擅击钟。”怒而逐之。丙出走齐,居一年,竖牛为谢叔孙,叔孙使竖牛召之,又不召而报之曰:“吾已召之矣,丙怒甚,不肯来。”叔孙大怒,使人杀之。二子已死,叔孙有病,竖牛因独养之而去左右,不内人,曰:“叔孙不欲闻人声。”因不食而饿杀。叔孙已死,竖牛因不发丧也,徙其府库重宝空之而奔齐。夫听所信之言而子父为人僇[lù,此不参之患也。
江乙为魏王使荆,谓荆王曰:“臣入王之境内,闻王之国俗曰:'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恶。'诚有之乎?“王曰:“有之。”“然则若白公之乱,得庶无危乎?诚得如此,臣免死罪矣。”
卫嗣君重如耳,爱世姬,而恐其皆因其爱重以壅己也,乃贵薄疑以敌如耳,尊魏姬以耦世姬,曰:“以是相参也。”嗣君知欲无壅,而未得其术也。夫不使贱议贵,下必坐上,而必待势重之均也,而后敢相议,则是益树壅塞之臣也。嗣君之壅乃始。
夫矢来有乡,则积铁以备一乡;矢来无乡,则为铁室以尽备之。备之则体不伤。故彼以尽备之不伤,此以尽敌之无奸也。
庞恭与太子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庞恭曰:“夫市之无虎也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郸之去魏也远于市,议臣者过于三人,愿王察之。”庞恭从邯郸反,竟不得见。
说一
卫灵公时,弥子瑕受到宠信,专权于卫国。有个谒见灵公的侏儒说:“我的梦应验了。”灵公问:“什么梦?”保儒回答说:“梦见灶,结果见到了您。”灵公发怒说:“我听说将见君主的人会梦见太阳,为什么你要见我,会梦见灶呢?”侏儒回答说:“太阳普照天下,一件东西遮挡不了它;君主普照一国人,一个人蒙蔽不了他。所以将见君主的人会梦见太阳。要是灶的话,一人对着灶门烤火,后面的人就无从看见火光了。现在或许就有一个人挡住君主的光辉了吧?那么即使我梦见灶,不也是可以的吗!”
鲁哀公问孔子说:“民间俗语说:‘没有众人合计就会迷乱。’现在我办事和群臣一起谋划,但国家却越来越乱了,原因是什么呢?”孔子回答说:“明君有事问臣下,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像这样的话,明君在上,群臣就可以在下面直率地议论。现在群臣没有不和季孙统一口径的,全鲁国都变成了一个人,您即使问遍境内百姓,仍然不免于乱。”又一种说法:晏子访问鲁国,鲁哀公问道:“俗话说;‘没有三个人合计就会迷惑。’现在我和全国民众一起考虑事情,鲁国不免于乱,为什么呢?”曼子说:“古代所谓‘没有三个人合计就会迷惑’,是说一个人意见错误,两个人意见正确,三个人足以形成正确的多数了,所以说‘没有三个人合计就会迷惑’。现在鲁国的群臣以干、百来计算,言辞统一于季氏的私利,人数不是不多,但说的话就像出自一人之口,哪有三个人呢?”有个齐国人对齐王说:“黄河神是伟大的神,大王为什么不尝试和它会会呢?请允许我让您会会它。”于是他就在黄河边上筑起了祭神的坛场,和齐王站在坛场上。过了一会儿,有大鱼游动,齐人就说:“这就是黄河神。”
张仪想凭秦、韩和魏交好的势力去征伐齐、楚,惠施想与齐、楚罢兵言和。两人争执不下。群臣近侍都帮张仪说话,认为攻打齐、楚有利,而没有人帮惠施讲话。魏王结果听从了张仪的主张,而认为惠施的主张不行。攻打齐、楚的事已经确定之后,惠子进见魏王。魏王说:“您不要说了。攻打齐、楚的事情确实有利,全国都这样认为。”惠施趁机进言:“这种情况不能不明察。如果攻打齐、楚这件事确实有利,全国都认为有利,聪明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啊!如果攻打齐、楚这件事确实不利,全国都认为有利,愚蠢的人又该多么多啊!凡要谋划,是因为有疑;有疑的事,如果确实是疑惑不定的,那么就会有一半人认为可行,一半人认为不可行。现在全国都认为可行,这是大王失去了一半人的意见。被挟持的君主也正是失去了半数意见的君主啊!”叔孙豹做鲁相,地位尊贵而专权独断。他所宠爱的是竖牛,也独揽了叔孙豹的号令。叔孙豹有个儿子叫仲壬,竖牛嫉妒他,并想杀了他,因而和仲壬—起到鲁君住处去游玩。鲁君赐给仲壬玉环,仲壬接受了,但不敢佩带,就让竖牛向叔孙豹请示。竖牛骗他说:“我已替你请示过叔孙了。他叫你佩带玉环。”仲壬就佩带了。竖牛趁机对叔孙豹说“为什么不带仲壬去见见君主呢?”叔孙豹说:“小孩子哪能见君主。”竖牛说:“仲壬本来就多次见过君主了。君主赐给他玉环,他已佩带上了。”叔孙豹就召见仲壬,仲壬果然佩带着玉环,叔孙豹忿怒地杀了他。仲壬的哥哥叫孟丙,竖牛又嫉妒他而想杀死他。叔孙给孟丙铸了口钟,钟铸成后,孟丙不敢擅自敲钟,让竖牛向叔孙请示。竖牛不帮他请示,又骗他说;“我已帮你请示过了,他让你敲钟。”孟丙就敲了钟。叔孙豹听见钟声后说;“孟丙不请示就擅自敲钟。”就忿怒地把他赶走了。孟丙出逃到了齐国。一年后,竖牛假装替孟丙向叔孙豹谢罪,叔孙豹就让竖牛召回孟丙,竖牛再次没去召人,却报告叔孙豹说:“我已召过他了,孟丙很恼怒,不肯来。”叔孙十分愤怒,派人杀了孟丙。两个儿子已死,叔孙豹患病,竖牛就独自侍养他,把近侍们支开,不让人进入,说:“叔孙不想听见人声。”竖牛不给叔孙豹东西吃,活活把他饿死了。叔孙豹已死,而竖牛并不发讣告,把叔孙豹财库里的贵重珍宝搬迁一空,然后逃往齐国。听了自己所偏信的人的话,结果父子都被人杀了,这就是不加验证的祸患。江乙为魏王出使楚国,对楚王说:“我进入大王的境内,听说大王国家的风气是:‘君子不隐人之美,不言人之恶。’确实有这样的风气吗?”楚王说:“有”。“既然这样,那么像白公政变之类的事发生,国家能不危险吗?确实如此,群臣都能幸免于死罪了。”
卫嗣君看重如耳,喜爱世姬,又怕他们自侍受宠来蒙蔽自己,就抬高薄疑来和如耳匹敌,推重魏姬来和世姬并列,说:“用这种方法使他们互相抗衡。”卫嗣君懂得需要不受蒙蔽,然而没有掌握相应的方法。假如不使贱者议论贵者,不使下级敢于揭发上级,却一定要等双方权势相等,然后才敢互相议论,那就更多地培植起蒙蔽自己的臣子了。卫嗣君受蒙蔽便由此开始。箭射来有一定方向,就堆集铁器来防备这个方向;箭射来没有一定方向,就建造铁屋来全面地防备着;防备了,身体就不会受伤。所人们凭着全面防备而不致受伤,君主依靠完全警惕而不致生奸。
庞恭和太子到赵都邯郸做人质。庞恭对魏王说:“如今有一个人说集市上有老虎,大王相信吗?”魏王说:“不相信。”“两个人说集市上有老虎,大王相信吗?”魏王说:“不相信。”“三个人说集市上有老虎,大王相信吗?”魏王说:“我相信了。”庞恭说:“集市上没有老虎是很清楚的,但是三个人的言论就造出了一只老虎。现在邯郸离魏国比这儿离集市远得多,妄议我的人也比三个人多,希望大王明察真情。”庞恭从邯郸回来时,最终还是不能再见到魏王了。
△说二
董阏è于为赵上地守,行石邑山中,见深涧,峭qiào如墙,深百仞,因问其旁乡左右曰:“人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曰:“婴兒、盲聋、狂悖之人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牛马犬彘zhì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董阏于喟然太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治之无赦,犹入涧之必死也,则人莫之敢犯也,何为不治?“
子产相郑,病将死,谓游吉曰:“我死后,子必用郑,必以严莅人。夫火形严,故人献灼;水形懦,人多溺。子必严子之形,无令溺子之懦。”子产死。游吉不肯严形,郑少年相率为盗,处于萑泽,将遂以为郑祸。游吉率车骑与战,一日一夜仅能克之。游吉喟kuì叹气然叹曰:“吾蚤行夫子之教,必不悔至于此矣。”
鲁哀公问于仲尼曰:“《春秋》之记曰:'冬十二月陨霜不杀菽。'何为记此?“仲尼对曰:“此言可以杀而不杀也。夫宜杀而不杀,桃李冬实。天失道,草木犹犯干之,而况于人君乎?“
殷之法,刑弃灰于街者。子贡以为重,问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夫弃灰于街必掩人,掩人,人必怒,怒则斗,斗必三族相残也。此残三族之道也,虽刑之可也。且夫重罚者,人之所恶也;而无弃灰,人之所易也。使人行之所易,而无离所恶,此治之道也。”
一曰:殷之法,刑弃灰于公道者断其手。子贡曰:“弃灰之罪轻,断手之罚重,古人何太毅也?“曰:“无弃灰,所易也;断手,所恶也。行所易,不关所恶,古人以为易,故行之。”
中山之相乐池,以车百乘使赵,选其客之有智能者以为将行,中道而乱。乐池曰:“吾以公为有智,而使公为将行,今中道而乱,何也?“客因辞而去,曰:“公不知治。有威足以服之人,而利足以劝之,故能治之。今臣,君之少客也。夫从少正长,从贱治贵,而不得操其利害之柄以制之,此所以乱也。尝试使臣,彼之善者我能以为卿相,彼不善者我得以斩其首,何故而不治!“
公孙鞅之法也重轻罪。重罪者,人之所难犯也;而小过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无离其所难,此治之道。夫小过不生,大罪不至,是人无罪而乱不生也。
一曰:公孙鞅曰:“行刑重其轻者,轻者不至,重者不来,是谓以刑去刑也。”
荆南之地,丽水之中生金,人多窃采金。采金之禁:得而辄辜磔zhé于市。甚众,壅离其水也,而人窃金不止。大罪莫重辜磔zhé于市,犹不止者,不必得也。故今有于此,曰:“予汝天下而杀汝身。”庸人不为也。夫有天下,大利也,犹不为者,知必死。故不必得也,则虽辜磔,窃金不止;知必死,则有天下不为也。
鲁人烧积泽。天北风,火南倚,恐烧国。哀公惧,自将众趣救火。左右无人,尽逐兽而火不救,乃召问仲尼。仲尼曰:“夫逐兽者乐而无罚,救火者苦而无赏,此火之所以无救也。”哀公曰:“善。”仲尼曰:“事急不及以赏。救火者尽赏之,则国不足以赏于人。请徒行罚。”哀公曰:“善。”于是仲尼乃下令曰:“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逐兽者比入禁之罪。”令下未遍而火已救矣。
成驩huān同“欢”谓齐王曰:“王太仁,太不忍人。”王曰:“太仁,太不忍人,非善名邪?“对曰:“此人臣之善也,非人主之所行也。夫人臣必仁而后可与谋,不忍人而后可近也;不仁则不可与谋,忍人则不可近也。”王曰:“然则寡人安所太仁,安不忍人?“对曰:“王太仁于薛公,而太不忍于诸田。太仁薛公,则大臣无重;太不忍诸田,则父兄犯法。大臣无重,则兵弱于外;父兄犯法,则政乱于内。兵弱于外,政乱于内,此亡国之本也。”
魏惠王谓卜皮曰:“子闻寡人之声闻亦何如焉?“对曰:“臣闻王之慈惠也。”王欣然喜曰:“然则功且安至?“对曰:“王之功至于亡。”王曰:“慈惠,行善也。行之而亡,何也?“卜皮对曰:“夫慈者不忍,而惠者好与也。不忍则不诛有过,好予则不待有功而赏。有过不罪,无功受赏,虽亡,不亦可乎?“
齐国好厚葬,布帛尽于衣衾,材木尽于棺椁guǒ。桓公患之,以告管仲曰:“布帛尽则无以为蔽,材木尽则无以为守备,而人厚葬之不休,禁之奈何?“管仲对曰:“凡人之有为也,非名之则利之也。”于是乃下令曰:“棺椁过度者戮其尸,罪夫当丧者。”夫戮死无名,罪当丧者无利,人何故为之也?
卫嗣君之时,有胥靡逃之魏,因为襄王之后治病。卫嗣君闻之,使人请以五十金买之,五反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易之。群臣左右谏曰:“夫以一都买胥靡,可乎?“王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无小而乱无大。法不立而诛不必,虽有十左氏无益也;法立而诛必,虽失十左氏无害也。”魏王闻之,曰:“主欲治而不听之,不祥。”因载而往,徒献之。
说二
董阏于做赵国上党地区的郡守。他巡视石邑山中,看见山涧深邃,像墙一样陡峭,深达干丈,就问居住深涧附近村舍的人说:“曾有人下去过吗?”回答说:“没有。”又问:“小孩、痴聋、疯颠的人曾有下去过的吗?”回答说:“没有。”“牛马狗猪曾有下去过的吗?”回答说:“没有。”董阏于感叹地说:“我能治理好上党了。假如我治理时对罪犯严惩不贷,使他们好像掉下深涧必死一样,就没有人敢触犯法令了,还怎么会治理不好呢?”
子产做郑相,重病将死,对游吉说:“我死后,您一定会在郑国执政,一定要用威严治理民众。火的样子是严酷的,所以人们很少被烧伤;水的样子是柔和的,所以很多人被淹死。您必须严厉地执行刑罚,不要让人们因您的柔弱而触犯法令。”子产死后,游吉不肯严厉执行刑罚,郑国青年拉帮结伙成为强盗。盘据在萑苻之泽中,即将给郑国造成祸害。游吉率车骑和他们开战,打了一天一夜,才算打败了他们。游吉感叹地说;“我早按子产的教导去做的话,—定不会懊悔到这般地步了。”鲁哀公问孔子说:“《春秋》里记载说:‘冬季十二月份降霜,没有把豆类作物冻死。’为什么记下这条?”孔子回答说:“这是说本来可以造成伤害的,但结果没有造成伤害。应予伤害却不加伤害,桃李就会冬天结果。天道失去常规,草木尚且要违抗它,何况君主呢!”商朝的法令规定,对在街上倒灰的人处以刑罚。子贡认为刑罚过重了,就询问孔子,孔子说:“这是因为他们懂得治理方法。在街上倒灰一定会迷人眼睛;迷了人家,人家定会发怒;一旦发怒,就会发生争斗;争斗起来,就会引起许多家族相互残杀。既然这是会造成许多家相互残杀的情形,那么即使对他们处以刑罚也是可行的。再说,刑罚重了是人们所厌恶的;而不去街上倒灰,则是人们容易办到的。让人们做好容易办到的事情,而不去触犯他们所厌恶的刑罚,这合乎治理的原则。”
另一种说法:商朝的法令规定,在街上倒灰的人,要砍掉他的手。子贡说:“倒灰的罪轻,断手的刑重,古人怎么这般严酷啊:”孔子说:“不在街上倒灰是容易办到的事;断手是人们厌恶的事。干容易干的事,不干心里厌恶的事,古人认为容易做到,所以要加以实行。”
中山国相乐池率一百乘车马出使赵国,挑选门客中有智慧才能的人作领队,中途车马散乱了。乐池说:“我认为你聪明,就派你做领队,现在中途队列却散乱了,为什么?”门客听他这么说话,就要辞别,说:“您不懂得管理原则。有威势足以制服人,有利益足以鼓励人,所以能够管理好。现在我却是您年少位卑的门客。由年少的管理年长的,由位卑的管理位尊的,又不能掌握赏罚的权柄来制约他们,这才导致了队列散乱。假如让我有权,对表现好的我能封为卿相,表现差的我能砍了他们脑袋,哪有管理不好的道理呢?”商鞅的法令是轻罪重罚。重刑之下,人们就不敢触犯了;而小小过失则是容易改掉的。使人们改掉容易犯的小错,不去触犯重刑,这合乎治理国家的原则。既然小错不犯,大罪也就没有了。这样一来,人们就不再犯罪了,祸乱就不会产生了。
鲁人焚烧一处满积柴草的沼泽。天刮北风,火势向南延伸,恐怕会烧到国都。鲁哀公害怕了,要亲自率领众人督促救火,到火场后旁边没了人,大家都去追逐野兽了,却没人来救火,于是哀公就把孔子召来询问。孔子说:“追逐野兽的人既快乐又不受罚,而救火的人既受苦又不得赏,这便是没人救火的原因。”哀公说:“说得对。”孔子说:“事情紧急,来不及行赏了;假使救火的人都给予赏赐,那么国库财产也还不够给大家发赏哩。请只用刑罚。哀公说:“好吧。”于是孔子就下令说;“不救火的,与投降败逃同罪;追野兽的,与擅入禁地同罪。”命令下达后还未传遍,火已经扑灭了。成欢对齐王说:“大王您太仁慈,对人大不狠心。”齐王说:“太仁慈,太不狠心,不是好名声吗?”成欢回答说:“这是臣子的优点,但不是君主应该实行的。臣子一定要仁慈,然后可以和他谋事;对人不狠心,然后才可以和他接近。臣子不仁慈,就不能和他谋事;狠心了,就无法和他接近。”齐王说:“那么我什么地方太仁慈,什么地方对人不狠心?”成欢回答说:“大王对薛公太仁慈,对田氏宗族太不狠心。对薛公太仁慈,大臣们就没有权势;对田氏宗族太不狠心,大王的叔伯兄弟就会犯法。大臣们没有权势,在外军队就会削弱;叔伯兄弟犯法,国内政事就会混乱。在外军队削弱,国内政事混乱,这是亡国的根源所在。”魏惠王对卜皮说:“你听到我的声望究竟怎样?”卜皮回答说:“我听说大王慈惠。”惠王欣喜地说:“既然这样,功效将怎么样呢?”卜皮回答说:“大王的功效是走向灭亡。”惠王说:“慈惠是做好事。这样做了却要灭亡,为什么?”卜皮回答说:“仁慈的人不狠心,行惠的人喜欢施舍。不狠心就不会惩罚有过错的人,喜欢施舍就会不等臣下立功而加赏。有过错不惩治,没功劳受赏赐,即使灭亡,不也是应当的吗?”
齐国喜欢厚葬,布帛都做了死人衣被,木材都做了棺材。桓公很为此担忧,就告诉管仲说:“布帛用完了,就没有东西可做遮体的衣服;木材用完了,就没有东西可筑防御工事。可人们还是不停止厚葬,怎样加以禁止?”管仲回答说:“大凡人的作为,不是图名,就是图利。”于是下令说:“棺材超过标准的就刑戮尸体,处罚主丧的人。”尸体遭到刑戮,无名可言;主丧的人被处罚了,无利可言:人们干吗还要厚葬呢?”卫嗣君在位时,有个囚犯逃往魏国后,就替魏襄王的王后治病。卫嗣君听说了,就派人求襄王允许用五十金赎回囚犯,使者往返五趟,魏王就是不给人,卫君就用左氏城来交换囚犯。群臣近侍劝卫君说:“用一个大城邑去买一个囚犯,可行吗?”卫君说;“不是你们所能理解的。治不在小,乱不在大;如果法令不设立,诛罚不兑现,即使有十个左氏城也没有裨益;如果法令设立,诛罚兑现,即使失去十个左氏城也没有损害。”魏王听说后说:“卫君想治理好国家,我却不答应他的要求,不吉利。”于是用车子装了囚犯送到卫国,无代价地交付给卫君。
△说三
齐王问于文子曰:“治国何如?“对曰:“夫赏罚之为道,利器也。君固握之,不可以示人。若如臣者,犹兽鹿也,唯荐草而就。”
越王问于大夫文种曰:“吾欲伐吴,可乎?“对曰:“可矣。吾赏厚而信,罚严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试焚宫室?“于是遂焚宫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敌之赏;救火而不死者,比胜敌之赏;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人之涂其体,被濡rú衣而走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胜之势也。
吴起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临境,吴起欲攻之。不去,则甚害田者;去之,则不足以征甲兵。于是乃倚一车辕于北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门之外者,赐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遂赐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shū东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于西门之外者,赐之如初。”人争徙之。乃下令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国大夫,赐之上田宅。”人争趋之,于是攻亭一朝而拔之。
李悝为魏文侯上地之守,而欲人之善射也,乃下令曰:“人之有狐疑之讼者,令之射的,中之者胜,不中者负。”令下而人皆疾习射,日夜不休。及与秦人战,大败之,以人之善战射也。
宋崇门之巷人,服丧而毁,甚瘠,上以为慈爱于亲,举以为官师。明年,人之所以毁死者岁十余人。子之服亲丧者,为爱之也,而尚可以赏劝也,况君上之于民乎?
越王虑伐吴,欲人之轻死也,出见怒蛙,乃为之式。从者曰:“奚敬于此?“王曰:“为其有气故也。”明年之请以头献王者岁十余人。由此观之,誉之足以杀人矣。
一曰:越王勾践见怒蛙而式之。御者曰:“何为式?“王曰:“蛙有气如此,可无为式乎?“士人闻之曰:“蛙有气,王犹为式,况士人有勇者乎!“是岁人有自刭死,以其头献者。故越王将复吴而试其教,燔台而鼓之,使民赴火者,赏在火者;临江而鼓之,使人赴水者,赏在水也;临战而使人绝头刳腹而无顾心者,赏在兵也。又况据法而进贤,其助甚此矣。
韩昭侯使人藏弊裤,侍者曰:“君亦不仁矣,弊裤不以赐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闻明主之爱一嚬一笑,嚬有为嚬,而笑有为笑。今夫裤,岂特嚬pín笑哉!裤之与嚬笑相去远矣。吾必待有功者,故收藏之未有予也。”鳣似蛇,蚕似鳣。人见蛇则惊骇,见蠋zhú则毛起。然而妇人拾蚕,渔者握鳣,利之所在,则忘其所恶,皆为贲诸。
说三
齐王向文子询问道:“怎样治理国家?”文子回答说:“赏罚作为治国原则,是一种锐利的兵器,君主要牢固地掌握它,不可把它拿给别人看。至于臣子们,也就像兽鹿一样,只要有肥美的草地,就会跑过去的。”
越王向大夫文种询问道:“我想攻打吴国,行吗?”文种回答说:“行。我们的赏赐优厚而守信,惩罚严厉而坚决。您想了解清楚,为什么不用焚烧宫室来做个试验?”于是就纵火烧了宫室,没有人去救它。越王就下令说:“为救火而死的,和战场牺牲同赏;救了火而没死的,和战胜敌人同赏;不救火的人,和投降败北同罪。”人们泥土徐身、蒙上湿衣而奔赴火场的,左面三干人,右面三千人。由此知道伐吴已成必胜之势。吴起担任魏武侯时的西河郡守。泰国有个小哨亭靠近魏境,吴起想攻下它。不除掉小哨亭吧,会对魏国的种田人构成很大危害;要除掉小哨亭吧,又不值得为此征集军队。于是吴起就在北门外靠置了一根辕木,然后下令道:“谁能把它搬到南门外,就赏给谁上等田地、上等住宅。”没有人去搬它。等到有了搬动它的人,立即按照命令行了赏。不久吴起又在东门外放了一石赤豆,并下令说:“谁能把它搬到西门,赏赐如前。”人们抢着搬它。于是吴起下令道:“明天将攻打哨亭,有能先上去的,任命他做国大夫,赏他上等田地住宅。”人们争先恐后。于是攻打哨亭,一个早上就拿下了。李埋担任魏文侯时的上地郡守,他想要人们都善于射箭,就下令道:“人们遇着难断是非的诉讼时,就让他们用弓箭射靶,射中的胜诉,射不中的败诉。”命令下达后,人们都急忙去练习射击,日夜不停。等到和秦军打起仗来,大胜敌人,这是因为上地人善于打仗射击的缘故。宋国都城东门有个平民服丧时,因为过度悲哀,显得非常瘦弱,宋君认为他对父母慈爱,就提升他为官长。第二年;人们因服丧时过度悲哀而死的一岁之中就有十几个人。儿子为父母服丧,是因为爱父母,这种情形尚且可以用奖赏来加以劝勉,何况君主对于民众呢?越王计划着去攻打吴国,想要民众轻视死亡,外出时看见一只发怒的青蛙,就向它凭拭致敬。随从说:“干什么对怒蛙致敬?”越王说;”为的这只青蛙气势汹汹的缘故。”第二年,请求把头颅献给越王的人,一岁中就有十多位。由此看来,赞誉足以鼓动人们舍生忘死啊!
另一种说法:越王勾践看见一只怒蛙,就向它凭拭致敬。车夫说:“干吗要凭拭致敬?”越王说:“青蛙这般气势汹汹,怎么可以不向它凭轼致敬呢?”武士们听到后说:“青蛙气势汹汹,为王尚且向它致敬,何况勇敢的武士呢!”这一年,有人自刎后将头献给越王。所以越王准备向吴国复仇,就试行这样的教育:放火焚烧高台后,击鼓令人前进;使人冲到火里的原因,是进火有赏。靠近江边后,击鼓令人前进;使人冲向水中的原因,是进水有赏。临作战时,使人断头剖腹而义无返顾的原因,是作战有赏。又何况根据法制进用贤人,它的鼓舞作用就比这些更进一层了。韩昭侯让人把破旧裤子收藏起来,侍从说:“君王太不仁爱了,破旧裤子不赏给近侍们,却要收藏起来。”昭侯说:“这不是你理解得了的。我听说明君连自己的一颦一笑都要加以珍惜,颦有擎的目的,笑有笑的目的。现在是裤子了,岂只是—颦一笑啊:裤子和一颦一笑相差太远了。我一定要等待有功的人,所以要收藏好,现在还没有给予的对象哩。”黄鳝像蛇,蚕像毛虫。人们看见蛇就惊恐害怕,看见毛虫就汗毛竖起。但是养蚕的妇女拾蚕,捕鱼的人捉黄鳝,因为利益在这上面,也就忘记了害怕,都成了孟贲那样的勇士。
△说四
魏王谓郑王曰:“始郑、梁一国也,已而别,今愿复得郑而合之梁。”郑君患之,召群臣而与之谋所以对魏。公子谓郑君曰:“此甚易应也。君对魏曰:'以郑为故魏而可合也,则弊邑亦愿得梁而合之郑。”魏王乃止。
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国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lǐn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氵昬mǐn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一曰:韩昭侯曰:“吹竽者众,无以知其善者。”田严对曰:“一一而听之。”
赵令人因申子于韩请兵,将以攻魏。申子欲言之君,而恐君之疑己外市也,不则恐恶于赵,乃令赵绍、韩沓尝试君之动貌而后言之。内则知昭侯之意,外则有得赵之功。
三国兵至,韩王谓楼缓曰:“三国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东而讲,何如?“对曰:“夫割河东,大费也;免国于患,大功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汜sì而问焉?“王召公子汜而告之,对曰:“讲亦悔,不讲亦悔。王今割河东而讲,三国归,王必曰:'三国固且去矣,吾特以三城送之。'不讲,三国也入韩,则国必大举矣,王必大悔。王曰:'不献三城也。'臣故曰:讲亦悔,不讲亦悔。”王曰:“为我悔也,宁亡三城而悔,无危乃悔。寡人断讲矣。”
应侯谓秦王曰:“王得宛、叶、兰田、阳夏,断河内,困梁、郑,所以未王者,赵未服也。弛上党在一而已,以临东阳,则邯郸口中虱也。王拱而朝天下,后者以兵中之。然上党之安乐,其处甚剧,臣恐弛之而不听,奈何?“王曰:“必弛易之矣。”
说四
魏王对韩王说:“当初韩、魏属同一个国家,后来才分开的,现在我希望重新把韩国并入魏国。”韩王很为这件事担忧,召集群臣,和他们商量如何答复魏国。公子对韩王说:“这很容易回答。您对魏王说:‘假如认为韩与魏原属一国而可以合并,那么敝国也希望把魏国并入韩国’”。魏王因此不再提出合并要求了。
齐宣王让人吹竿,一定要有三百个人来同时演奏。南郭处士请求替宣王吹竿,宣王很高兴,伙食待遇和那几百号吃官粮的同等标准。宣王死,湣王立。湣mǐn王喜欢一个一个地听他们吹竿,南郭处士便逃跑了。
另一种说法:韩昭侯说:“吹竿的人多,我无法知道其中吹得好的人。”田严回答说:“不妨逐个地听他们演奏。”赵派人通过申不害向韩借兵,准备用来进攻魏国。申不害想对韩国国君说这件事,又怕韩王怀疑自己与外国勾结,不说吧,又怕被赵国厌恶,于是他就让赵绍、韩告试探韩王的态度,然后才去讲了这件事。这样,申不害对内则明白了韩王的意图,对外则有拉拢了赵国的收效。
韩、魏、齐三国军队集结到了韩国,秦王对楼缓说:“三国军队就要深入我国了!我想割让河东之地和他们讲和,怎么样?”楼缓回答说:“割让河东,是大代价;免除国家祸患,是大功劳。这是宗族老臣的责任,大王为什么不召见公子汜来征询意见呢?”秦王召见公子汜并告知了有关情况,公子记对答说:“讲和也会后悔,不讲和也会后悔。大王眼下如果割让河东而讲’和,三国撤兵,大王一定会说:‘三国本来就会回去了,我白白地把三座城送给了他们。’如果不讲和吧,三国军队进入韩国,那么秦国一定要大动干戈了,大王您一定会非常后悔。您会说:‘这是没有献出三座城的过错。’我所以说:大王讲和也会后悔,不讲和也会后悔。”秦王说:“既然都会后悔,我宁可丧失三城而后悔,不能等到国家危亡了才去后悔,我决定讲和了。”应侯对秦王说:“大王占领了宛、叶、兰田、阳夏几个地方,拦腰切断了河内,围困了魏、韩,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称王天下,是因为赵还没有顺服。俊使放弃上党,那不过是丢掉一个郡罢了;用兵逼近东阳的话,邯郸就成了口中的虱子。大王拱手而使天下来朝,迟到的就用兵拿下它!但是上党是个安乐之乡,它的地位很要紧,我怕劝您放弃了您不会听从,怎么办呢?”秦王说:“我一定放弃上党,改变进攻目标了。”
△说五
庞敬,县令也。遣市者行,而召公大夫而还之。立有间,无以诏之,卒遣行。市者以为令与公大夫有言,不相信,以至无奸。
戴驩huān,宋太宰,夜使人曰:“吾闻数夜有乘辒车至李史门者,谨为我伺之。”使人报曰:“不见辒车,见有奉笥而与李史语者,有间,李史受笥。”
周主亡玉簪,令吏求之,三日不能得也。周主令人求,而得之家人之屋间。周主曰:“吾之吏之不事事也。求簪三日不得之,吾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于是吏皆耸惧,以为君神明也。
商太宰使少庶子之市,顾反而问之曰:“何见于市?“对曰:“无见也。”太宰曰:“虽然,何见也?“对曰:“市南门之外甚众牛车,仅可以行耳。”太宰因诫使者:“无敢告人吾所问于女。”因召市吏而诮之曰:“市门之外何多牛屎?“市吏甚怪太宰知之疾也,乃悚惧其所也
说五
庞敬是个县令,他派遣一种管理市场的人员——市者出发,又召回另一位管理市场的官员——公大夫来见。公大夫站了一会儿,庞敬并没有什么可告诫的,最后还是让他走了。市者以为县令对公大夫有所指示,而对自己不予信任,因此再不敢作奸犯科。
戴欢是宋国的太宰,夜晚支使人说:“我听说这几天夜里有人坐着卧车到了李史门口。请你替我监视一下。”派出去的人回报说:“没有看到卧车,只看到有人捧着竹器和李史说话,过了一会儿,李史收下了竹器。”
东周君丢了玉替,让官吏们去找,三天没能找到。东周君又派人寻找,结果在居民的房子中间找到了。东周君说:“我的官吏都不做事。找根玉替,三天没有找到;我派人寻找,不到一天就拿回来了。”于是官吏都震恐不已,认为君主神明。商太宰派遣年轻的侍仆到市场上去,等他回来后问道:“在市场上见到了什么?”侍仆回答说:“没见到什么”太宰说:“虽说如此,究竟见到了什么呢?”侍仆回答说:“市场南门外牛车很多,仅能勉强地通行。”太宰就告诫他说:“不准告诉别人我问你的话”。于是太宰召来市场官吏并责骂说:“市场门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牛屎?”市场官吏很奇怪太宰知道得这么快,于是开始惶恐小心地对待职守了。
△说六
韩昭侯握爪,而佯亡一爪,求之甚急。左右因割其爪而效之。昭侯以此察左右之诚不。
韩昭侯使骑于县,使者报,昭侯问曰:“何见也?“对曰:“无所见也。”昭侯曰:“虽然,何见?“曰:“南门之外,有黄犊食苗道左者。”昭侯谓使者:“毋敢泄吾所问于女。”乃下令曰:“当苗时,禁牛马入人田中,固有令,而吏不以为事,牛马甚多入人田中。亟举其数上之;不得,将重其罪。”于是三乡举而上之。昭侯曰:“未尽也。”复往审之,乃得南门之外黄犊。吏以昭侯为明察,皆悚惧其所而不敢为非。
周主下令索曲杖,吏求之数日不能得。周主私使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乃谓吏曰:“吾知吏不事事也。曲杖甚易也,而吏不能得,我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岂可谓忠哉!“吏乃皆悚惧其所,以君为神明。
卜皮为县令,其御史污秽而有爱妾,卜皮乃使少庶子佯yáng爱之,以知御史阴情。
西门豹为鄴yè令,佯亡其车辖,令吏求之不能得,使人求之而得之家人屋间。
说六
韩昭侯用手包住指甲,然后假装掉了一个指甲,寻找得非常着急,于是近侍就割掉自己的指甲呈献给他。昭侯通过此事来考察近侍忠诚与否。
韩昭侯派人骑马到县里巡视。使者回报,昭侯问道:“见到过什么?”使者回答说:“没见到什么。”昭侯说:“虽说如此,到底见到什么呢?”使者说:“南门外有小黄牛在大路左边吃禾苗。”昭侯对使者说:“不准泄露我问你的话。”就下命令说:“正值禾苗生长时,本来就有命令禁止牛马进入农田里边,但官吏们却不把这当回事,有很多牛马进到农田里边了。立即把这个数日报上来;有漏掉的,将加重他的罪过。”于是东、西、北三面报了上来。昭侯说:“还没有报全。”经官吏再去细查,才发现南门外的小黄牛。官吏认为昭侯明察,都惶恐小心地对待职守,再不敢为非作歹了。东周君下令寻找弯曲的手杖,官吏找了几天没能找到。东周君私下派人再找,不到一天就找到了。东周君就对官吏说:“我就知道你们不干事情。弯曲的手杖很容易找,但你们却没能找到;我派人寻找,不到一天就找到了。你们怎么能算忠诚啊!”官吏们于是都惶恐小心地对待职守,认为东周君神明。
卜皮做县令,他的监察官行为肮脏而有宠妾,卜皮就派遣年轻的侍仆假装喜欢她,靠这种办法来探知监察官的隐情。西门豹做邺县令,假装丢失了车辖,命令官吏寻找,结果没能找到。西门豹再派专人寻找,结果在居民的房子中间找到了。
△说七
阳山君相谓,闻王之疑己也,乃伪谤勷ráng竖以知之。
淖齿闻齐王之恶己也,乃矫为秦使以知之。
齐人有欲为乱者,恐王知之,因诈逐所爱者,令走王知之。
子之相燕,坐而佯言:“走出门者何,白马也?“左右皆言不见。有一人走追之,报曰:“有。”子之以此知左右之不诚信。
有相与讼者,子产离之,而无使得通辞,倒其言以告而知之。
卫嗣公使人为客过关市,关市苛难之,因事关市以金,关吏乃舍之。嗣公为关吏曰:“某时有客过而所,与汝金,而汝因遣之。”关吏乃大恐,而以嗣公为明察。
说七
阳山君做卫相,听说卫君怀疑自己,就假装诽谤卫君近侍樛竖来探测端的。
淖齿听说齐王厌恶自己,就派人假装秦国使臣来探测真情。
有个想作乱的齐人,怕齐王知道,就假装驱逐自己喜爱的人,让他跑到齐王那里,以图探明究竟。
子之做燕相,坐在那里撒谎说:“跑出去的是什么?是白马吗?”侍从都说没看见。有一个人跑出去追赶,回报说:“有白马。”子之通过这种方法了解侍从中那些不诚实的人。
有对互相诉讼的人,子产把他们隔离开来,以便使他们无法互相通话,然后将他们的话反过来通知对方,结果了解到了实情。卫嗣公派人装扮成客商通过关口上的集市。管理关市的官吏刁难他,他就用金贿赂了关吏,这样,关吏才放他过关。嗣公对关吏说:“某时有个客商经过你的地方,给了你金,你才放他走的。”关吏因而非常害怕,认为嗣公明察。
一、心得
内储说·七术简明心得:就是七种政治手段,是管理者对下属使用的,是当权者对臣子使用的手段。管理者要从多方面来参照情况才能做到公平公正,只听一方的言论就可能造成偏颇。管理者要广纳谏言,多方面观察臣下的行为,才能做到公平公正;健全法制,人们只有在法律的保障下,才能有秩序的生活。而健全法制就不能心存仁爱之心,哪怕是犯了很小的错误,也必须要惩治,只有这样,才能树立起法律的威信。要善于辨别事物的本质,不能仅凭表面现象就妄加判断,否则会造成混乱的局面;管理者对臣下不要明知故问的去考察,这样就会引起他人的反感,从而不能尽心的辅佐。管理者一定要学会谦虚,谦虚并保持自己的好奇心,才能深智一物,才能使众隐皆变。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三十一章  韩非子·内储说下六微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六微:一曰权借在下,二曰利异外借,三曰托于似类,四曰利害有反,五曰参疑内争,六曰敌国废置。此六者,主之所察也。
有六种隐蔽微妙的情况:一是君主把权势借给臣下;二是君臣利益不同而臣下借用外力谋私;三是臣下假托类似的事蒙骗君主;四是君臣利害关系彼此相反;五是等级名分上下混乱而导致内部争权夺利;六上敌国设谋按他们的意图任免大臣。这六种现象是君主必须明察的。
经一权借
权势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为百。故臣得借则力多,力多则内外为用,内外为用则人主壅。其说在老聃之言失鱼也。是以人主久语而左右鬻怀刷,其患在胥僮之谏厉公,与州侯之一言而燕人浴矢也。
权借一
权力和威势不可以让给别人去用。君主失去一分权势,臣下就会把它当作百分去争。所以臣下得到君主的权势,力量就会强大起来;臣下力量强大起来了,朝廷内外就会被利用;朝廷内外一旦被利用,君主就会受到蒙蔽。有关的解说在:说一中老聃说的鱼不可脱于渊部分。因此君主同臣下谈话的时间长,臣下就以此作为抬高身价的资本;近侍会卖弄主子赐给的一些小物品。其中的祸患表现在:胥僮劝谏晋厉公,州侯手下的人异口同声为他解脱,燕人受骗用屎浴身。
经二利异
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灭。是以奸臣者召敌兵以内除,举外事以眩主,苟成其私利,不顾国患。其说在卫人之夫妻祷祝也。故戴歇议子弟,而三桓攻昭公;公叔内齐军,而翟黄召韩兵;太宰嚭说大夫种,大成牛教申不害;司马喜告赵王,吕仓规秦、楚;宋石遗卫君书,白圭教暴谴。
利异二
群臣的利益不同,所以臣下没有一个是忠诚的。所以臣下的利益确立了,君主的利益就失去了。因此那些奸臣贼子,招致敌国军队来除掉国内私敌,用涉外事情来迷惑君主,假如能取得他的私利,就会不顾国家的忧患。有关的解说,在说二中卫国某对夫妻祈祷求神赐福一段。所以戴歇要议论诸公子,鲁国的三桓要合力攻打鲁昭公;韩相公叔要引进齐国的军队,魏臣翟黄要招韩军攻魏;太宰{喜否}要劝说大夫种,大成牛要开导申不害;中山国司马喜要私送情报给赵王,魏臣吕仓要劝秦、楚攻魏;魏将宋石要写信给楚将卫君,魏相白圭要开导韩相暴谴。
经三似类
似类之事,人主之所以失诛,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是以门人捐水而夷射诛,济阳自矫而二人罪,司马喜杀爰骞而季辛诛,郑袖言恶臭而新人劓,费无忌教郄宛而令尹诛,陈需杀张寿而犀首走。故烧刍<广会>而中山罪,杀老儒而济阳赏也。
似类三
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象,是使君主处罚不当,而大臣能够谋取私利的原因。因此守门人泼水而夷射被诛杀;济阳君伪造王命而二人获罪;司马喜杀掉爱赛而季辛被诛杀;郑袖说新来的美人厌恶楚王的气味,美人被割去了鼻子;费无忌引诱郄宛上当,令尹把郄宛杀了;陈需暗杀张寿,迫使犀首出逃。所以近侍烧掉马草仓库,中山国君就加罪于公子;济阳君门客杀掉老儒,济阳君会奖赏他。
△经四有反
事起而有所利,其尸主之;有所害,必反察之。是以明主之论也,国害则省其利者,臣害则察其反者。其说在楚兵至而陈需相,黍种贵而廪吏覆。是以昭奚恤执贩茅,而不僖
喜乐侯谯其次;文公发绕炙,而穰ráng侯请立帝。
有反四
事情发生了,如果有利可得,应当牢牢掌握它;如果有害,一定要从反面加以考察。因此明君考虑问题时,国家受害,就要察看谁能从中得到好处;臣下受害,就要考察与他利害相反的人。有关的解说在“说四”中楚军攻魏而陈需升任魏相,黍种价高而粮仓官吏受到检查。因此昭奚恤逮捕贩茅草的人;韩昭侯怒责厨师的副手;晋文公追查把头发缠在烤肉上的人;穰侯请齐王称帝。
△经五参疑
参疑之势,乱之所由生也,故明主慎之。是以晋骊姬杀太子申生,而郑夫人用毒药,卫州吁杀其君完,公子根取东周,王子职甚有宠而商臣果作乱,严遂、韩傀争而哀侯果遇贼,田常、阚止、戴驩huān、皇喜敌而宋君、简公杀。其说在狐突之称“二好“,与郑昭之对“未生“也。
参疑五
等级名分相互混杂的局面,是产生祸乱的根源,所以明君应该慎重地对待它,因此有骊姬唆使晋献公杀掉太子申生的事,有郑君夫人用毒药毒死郑君的事,有卫州吁杀掉他哥哥卫桓公的事,有周公子根占得东周的事,有王子职过分受宠而太子商臣果然兴兵作乱的事。严遂、韩庞争权,结果韩哀侯被杀;田常和阚止争斗、戴欢和皇喜争斗,结果宋君、齐简公被杀。有关的解说在“说五”中狐突谈论君主宠爱姬妄和近臣,以及郑昭回答君主说太子还未出生。
△经六废置
敌之所务,在淫察而就靡,人主不察,则敌废置矣。故文王资费仲,而秦王患楚使;黎且去仲尼,而干象沮甘茂。是以子胥宣言而子常用,内美人而虞、虢亡,佯遗书而苌cháng弘死,用鸡猳jiā而郐kuài桀尽。
废置六
敌国力求的做到的,是使对立国家的君主观察错乱而造成失误;君主如果不能明察,就会按敌国的意图来任免自己的大臣。所以周文王资助商臣费仲,秦王担忧楚国使者能干,齐臣黎且设法让鲁君赶走孔子,楚臣干象阻止楚王扶持甘茂。因此伍子胥散布舆论而楚国子常得以任用,因为收纳晋君献来的美女而虞虢两国终于灭亡,叔向故意丢失书信而使苌弘被杀,郑桓公制造订立盟约的假象而使邻国残杀自己的豪杰。
△庙攻
“参疑““废置“之事,明主绝之于内而施之于外。资其轻者,辅其弱者,此谓“庙攻“。参伍既用于内,观听又行于外,则敌伪得。其说在秦侏儒之告惠文君也。故襄疵言袭鄴,而嗣公赐令席。
庙攻七
“参疑内争”、“敌国废置”的事情,明君要严格地禁止它在国内出现,而应该把它作为一种策略运用于国外。资助那些权势轻的,支持那些地位弱的,这就叫做庙攻。君主既能在内检查、验证,又能对国外观察、探听,那么敌人的一切诈伪都可以识破。有关的解说在秦国侏儒告诉秦惠文王自己偷听到的楚国计谋。所以襄疵告诉魏王赵想偷袭邺,卫嗣公赐给县令席子。
以上是经文部分。
△说一
势重者,人主之渊也;臣者,势重之鱼也。鱼失于渊而不可复得也,人主失其势重于臣而不可复收也。古之人难正言,故托之于鱼。
赏罚者,利器也,君操之以制臣,臣得之以拥主。故君先见所赏,则臣鬻之以为德;君先见所罚,则臣鬻之以为威。故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靖郭君相齐,与故人久语,则故人富,怀左右刷,则左右重。久语怀刷,小资也,犹以成富,况于吏势乎?
晋厉公之时,六卿贵,胥僮tóng、长鱼矫谏曰:“大臣贵重,敌主争事,外市树党,下乱国法,上以劫主,而国不危者,未尝有也。”公曰:“善。”乃诛三卿。胥僮、长鱼矫又谏曰:“夫同罪之人偏诛而不尽,是怀怨而借之间也。”公曰:“吾一朝而夷三卿,予不忍尽也。”长鱼矫对曰:“公不忍之,彼将忍公。”公不听。居三月,诸卿作难,遂杀厉公而分其地。
州侯相荆,贵而主断。荆王疑之,因问左右,左右对曰:“无有。”如出一口也。
燕人无惑,故浴狗矢。燕人其妻有私通于士,其夫早自外而来,士适出。夫曰:“何客也?“其妻曰:“无客。”问左右,左右言“无有“,如出一口。其妻曰:“公惑易也。”因浴之以狗矢。
一曰:燕人李季好远出,其妻私有通于士,季突至,士在内中,妻患之。其室妇曰:“令公子裸而解发,直出门,吾属佯不见也。”于是公子从其计,疾走出门。季曰:“是何人也?“家室皆曰:“无有。”季曰:“吾见鬼乎?“妇人曰:“然。”“为之奈何?“曰:“取五牲之矢浴之。”季曰:“诺。”乃浴以矢。一曰浴以兰汤。
说一
权势好比是君主的深渊,臣子好比是君主权势这一深渊里的鱼,鱼离开深渊,就不能再得到它了;君主把权势失落给臣子,就不能再收回来。古人难于直陈事理,所以把事理假托成鱼来作比喻
赏罚是锐利的武器,君主掌握它来制服臣子,臣子盗用它来蒙蔽君主。所以君主事先显露出行赏苗头,臣子就会予以兜售来作为自己的恩德;君主事先显露出行罚苗头,臣子就会予以兜售来作为自己的权威。所以《老子》说:“国家的锐利武器,是不能显露出来给别人看到的。”
靖郭君田婴任齐相,和老相识谈话的时间长,老相识就变得富有;赏赐近侍小物品,近侍地位就会抬高。谈话时间长、赏赐小物品,都是微小的资助,尚且可以借此致富,何况把权势让给官吏呢?晋厉公时,六卿地位很高。胥僮和长鱼矫劝谏说:“大臣地位高,权势重,敌国君主争相给他们捧场,他们与外国勾结,树立私党,对下扰乱国法,对上挟持君主,出现了这样的局面而国家不危乱的,自来就不曾有过。”晋厉公说:“讲得好,”于是就杀了三卿。胥僮、长鱼矫又劝谏说:“对于罪状相同的人,杀了一部分,却不予涤除净尽,是让留下的人怀恨在心,是让他们有机可乘啊。”晋厉公说:“我一下子就杀了三位大卿,我再也不忍心全部杀光了。”长鱼矫接话说:“您不忍心动手,他们倒要狠下心来害您的。”晋厉公没有听从劝告。过了三个月,诸卿作乱,结果杀了厉公,并瓜分了晋地。
州侯担任楚相,地位显贵并专权独断。楚王怀疑他有二心,就问左右近侍,左右近侍回答说没那么回事,众人同声,如出一口。
有个燕人并未中邪迷惑,别人却要借故用狗屎给他洗身。有个燕人,妻子和某士通奸,他
早上从外面回来,正碰上某士出门。丈夫说:“这是什么客人?”他妻子说:“没有客人。”问身边的人,大家都说没有客人,如出一口。他妻子说:“您神志迷乱了。”于是就用狗屎给他洗身。
又一种说法:燕人李季喜欢出远门,他妻、子私下和某士通奸,李季突然回来了,某士还在屋内,做妻子的非常担忧。她的女仆说:“让这位公子光着身子,解开发结,径直走出门外,我们这些人都假装没看见”。于是这位公子听从她的计谋,快步跑出门外。李季说:“这是什么人?”家里的人都说:“没有人啊。”李季说:“我看见鬼了吗?”他妻子说:“是的。”“怎么办呢?”妻子说:“拿各种牲畜的屎来洗身。”李季说:“好吧”。于是就用屎来洗身。一说是用兰草煮的水来洗身。
△说二
卫人有夫妻祷者而祝曰:“使我无故,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对曰:“益是,子将以买妾。”
荆王欲宦诸公子于四邻,戴歇曰:“不可。”“宦公子于四邻,四邻必重之。”曰:“子出者重,重则必为所重之国党,则是教子于外市也,不便。”
鲁孟孙、叔孙、季孙相戮力劫昭公,遂夺其国而擅其制。鲁三桓逼公,昭公攻季孙氏,而孟孙氏、叔孙氏相与谋曰:“救之乎?“叔孙氏之御者曰:“我家臣也,安知公家?““凡有季孙与无季孙于我孰利?“皆曰:“无季孙必无叔孙。”“然则救之。”于是撞西北隅而入。孟孙见叔孙之旗入,亦救之。三桓为一,昭公不胜。逐之,死于乾侯。
公叔相韩而有攻齐,公仲甚重于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齐、韩约而攻魏。公叔因内齐军于郑以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两国之约。
翟璜,魏王之臣也,而善于韩。乃召韩兵令之攻魏,因请为魏王构之以自重也。
越王攻吴王,吴王谢而告服,越王欲许之。范蠡、大夫种曰:“不可。昔天以越与吴,吴不受,今天反夫差,亦天祸也。以吴予越,再拜受之,不可许也。”太宰嚭pǐ遗大夫种书曰:“狡兔尽则良犬烹,敌国灭则谋臣亡。大夫何不释吴而患越乎?“大夫种受书读之,太息而叹曰:“杀之,越与吴同命。”
大成牛从赵谓申不害于韩曰:“以韩重我于赵,请以赵重子于韩,是子有两韩,我有两赵。”
司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于赵,尝以中山之谋微告赵王。
吕仓,魏王之臣也,而善于秦、荆。微讽秦、荆令之攻魏,因请行和以自重也。
宋石,魏将也;卫君,荆将也。两国构难,二子皆将。宋石遗卫君书曰:“二军相当,两旗相望,唯毋一战,战必不两存。此乃两主之事也,与子无有私怨,善者相避也。”
白圭相魏,暴谴相韩。白圭谓暴谴曰:“子以韩辅我于魏,我以魏待子于韩,臣长用魏,子长用韩。”
说二
卫人有一对夫妻在祈祷,妻子祝愿说:“让我没有灾难,得到一百捆布币。”她丈夫说:“为什么这么少”?妻子回答说:“超过这个数目,”您将会用它去买小老婆。”
楚王想让几个儿子到四周邻国去做官,戴歇说:“不行。”“让儿子到四周邻国去做官,四周邻国一定器重他们。”戴歇说:“公子出国做官受到器重,受到器重必然成为这些国家的党羽,也就是用与外国勾结的方式来教育儿子了。这样做不利。”
鲁国的三桓——孟孙、叔孙、季孙通力合作挟制了鲁昭公,结果占有了他的国家,垄断了他的权势。鲁国的三桓威逼昭公朝廷,昭公进攻季孙,孟孙、叔孙互相商量说:“去救援吗?”叔孙的车夫说:“我是个家臣,哪里知道公室大事?大致看来,有季孙和无季孙哪一样对我们更有利?”大家都说:“没市季孙就没有步孙了。”“既然这样,那么就去救他。”于是他们就从西北角冲了进去。孟孙见叔孙的旗帜已经进入战场,也去救援。三桓合兵一处,鲁昭公失败了。三桓驱逐了鲁昭公,结果鲁昭公死在晋国的乾侯。公孙伯婴担任韩相,又要拼命和齐国交好。公仲朋很受韩王器重。公叔伯婴担心韩王让公仲朋担任韩相,就让齐、韩结约去攻打魏国。公孙伯婴乘机把齐军引入韩国国都,用来威胁他的君主,巩固他的相位,并重申两国的协约。翟璜是魏王的大臣,却又和韩国交好。他竞要召来韩国军队,让他们攻打魏国,接着请求替魏王去讲和,以便提高自己的地位。
越王攻打吴王,吴王谢罪并宣布臣服,越王准备答应。范蠡和大夫文种说:“不行。过去上天把越国给了吴国,吴国不接受,现在上天不帮助吴王夫差,这也是天灾啊。上天把吴国给了越国,应当拜两拜接受下来,不能答应吴王的要求。”越国的太宰{喜否}送给大夫文种的信上说:“狡猾的兔子捕完了,好猎狗就会被煮来吃;敌国灭亡了,谋臣就会遭到杀害。大夫您为什么不放过吴国,让它成为越国的忧患呢?”大夫文种接信读罢,长叹一声说;“杀掉谋臣,越和吴将会遭到同样的下场。”大成牛从赵国对在韩国的申不富说:“您用韩国的力量使我得到赵国的重用,我再用赵国的力量使您得到韩国的重用,这样一来,就像您有两个韩国,我有两个赵国一样了”。
司马喜是中山国君的臣子,但和赵国交好,曾经把中山国的谋略密告给赵王。
吕仓是魏王的臣子,但和秦、楚两国交好。他暗示秦、楚,让两国攻魏,以便借机请求前去讲和来提高自己的地位。
宋石是魏国的将领,卫君是楚国的将领。两国交战,宋石,卫君分别担任两国将领。宋石送信给卫君说:“双方兵力相当,双方军旗相望,希望不要交战,交战后一定不能两存。这是两国君主的事,我和您没有私仇,最好的办法是相互避开。”白圭担任魏相,暴谴担任韩相。白圭对暴谴说:“您用韩国的力量帮助我在魏国任职,我用魏国的力量扶助您在韩国任职,我长期在魏国掌权、您长期在韩国掌权。”
△说三
齐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饮于王,醉甚而出,倚于郎门。门者刖跪请曰:“足下无意赐之余沥乎?“夷射叱曰:“去!刑余之人,何事乃敢乞饮长者!“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门霤liù下,类溺者之状。明日,王出而呵之,曰:“谁溺于是?“刖跪对曰:“臣不见也。虽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于此。”王因诛夷射而杀之。
魏王臣二人不善济阳君,济阳君因伪令人矫王命而谋攻己。王使人问济阳君曰:“谁与恨?“对曰:“无敢与恨。虽然,尝与二人不善,不足以至于此。”王问左右,左右曰:“固然。”王因诛二人者。
季辛与爰yuán骞相怨,司马喜新与季辛恶,因微令人杀爰骞,中山之君以为季辛也,因诛之。
荆王所爱妾有郑袖者。荆王新得美女,郑袖因教之曰:“王甚喜人之掩口也,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见,近王,因掩口。王问其故,郑袖曰:“此固言恶王之臭。”及王与郑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诫御者曰:“王适有言,必亟听从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数掩口。王悖然怒曰:“劓yì之。”御因揄刀而劓美人。
一曰:魏王遗荆王美人,荆王甚悦之。夫人郑袖知王悦爱之也,亦悦爱之,甚于王,衣服玩好择其所欲为之。王曰:“夫人知我爱新人也,其悦爱之甚于寡人,此孝子所以养亲,忠臣之所以事君也。”夫人知王之不以己为妒也,因为新人曰:“王甚悦爱子,然恶子之鼻,子见王,常掩鼻,则王长幸子矣。”于是新人从之,每见王,常掩鼻。王谓夫人曰:“新人见寡人常掩鼻,何也?“对曰:“不知也。”王强问之,对曰:“顷尝言恶闻王臭。”王怒曰:“劓之。”夫人先诫御者曰:“王适有言,必可从命。”御者因揄刀而劓美人。
费无极,荆令尹之近者也。郄xì宛新事令尹,令尹甚爱之。无极因谓令尹曰:“君爱宛甚,何不一为酒其家?“令尹曰:“善。”因令之为具于郄宛之家。无极教宛曰:“令尹甚傲而好兵,子必谨敬,先亟陈兵堂下及门庭。”宛因为之。令尹往而大惊,曰:“此何也?“无极曰:“君殆,去之!事未可知也。”令尹大怒,举兵而诛郄宛,遂杀之。
犀首与张寿为怨,陈需新入,不善犀首,因使人微杀张寿。魏王以为犀首也,乃诛之。
中山有贱公子,马甚瘦,车甚弊。左右有私不善者,乃为之请王曰:“公子甚贫,马甚瘦,王何不益之马食?“王不许。左右因微令夜烧刍chú厩。王以为贱公子也,乃诛之。
魏有老儒而不善济阳君。客有与老儒私怨者,因攻老儒杀之,以德于济阳君,曰:“臣为其不善君也,故为君杀之。”济阳君因不察而赏之。
一曰:济阳君有少庶子者,不见知,欲入爱于君者。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济阳少庶子欲以为功,入见于君曰:“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名掘药也,实间君之国。君杀之,是将以济阳君抵罪于齐矣。臣请刺之。”君曰:“可。”于是明日得之城阴而刺之,济阳君还,益亲之。
说三
齐国有个叫夷射的中大夫,在齐王那里侍酒,喝得酪酊大醉后出来,倚靠在廊门上。守门人别跪请求说:“您无意于赏给我一点吃剩下的酒吗?”夷射斥骂道:“滚!受过刑的人怎么竟敢向尊长要酒喝!”别跪慌忙退下。等到夷射离开后,别跪就把水泼在廊门的檐沟下,像尿湿的样子。第二天,齐王出来看见了,怒责道:“谁在这儿撒尿?”别跪回答说:“我没看见。虽说如此,昨天中大夫夷射在这儿站过。”齐王因而对夷射进行惩罚并杀了他。
魏王臣子中有两个人与济阳君不和,济阳君就作假让人伪造王命而谋划进攻自己。魏王派人间济阳君说:“你与谁有仇?”济阳君回答说:“我不敢和谁有仇。虽说如此,也曾和两个人关系不好,但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魏王问左右近侍,都说:“确实如此。”魏王就杀了这两个人。季辛和爱骞相互怨恨。司马喜和季辛的关系刚刚恶化,就暗地派人杀了爱骞。中山国君以为是季辛干的,于是就杀了季辛。
楚王宠妄中有个叫郑袖的。楚王刚弄来了一个美女,郑袖就开导她说:“楚王非常喜欢别人捂住嘴巴,你要是靠近大王,一定要捂住嘴巴。”美女入见,走近楚王就捂住嘴巴。楚王询问其中的原因,郑油说:“她本来就说过讨厌大王的气味。”等到楚王和郑袖、美女三人坐在一起的时侯,郑袖就事先告诫侍从说:“大王如果发话,一定要立即听从大王的话!”美女上前来到靠楚王很近的地方,多次捂住嘴巴。楚王勃然大怒说:“割掉她的鼻子!”侍从于是拔出刀来割掉了美人的鼻子。另一种说法:魏王送给楚王一个美女,楚王非常喜欢。楚王夫人郑袖知道楚王喜欢、宠爱这位美女,她就也喜欢、宠爱这位美女,胜过了楚王。衣服珍宝,挑选美女想要的给她。楚王说:“夫人知道我宠爱新来的美人,她喜欢、宠爱这位美人超过了我,这也就是孝子奉养父母、忠臣奉侍君主的方法。”郑袖知道楚王已不认为自己嫉妒,就对新来的美人说:“大王非常喜欢、宠爱你,但讨厌你的鼻子。你见到大王,时常捂住鼻子,大王就会长久宠爱你了。”于是美人听从了郑袖的话,每次见到楚王,常常捂住鼻子。楚王对郑袖说:“新人见我时常捂住鼻子,为什么?”郑袖回答说:“我不知道。”楚王硬是追问她,她回答说:“不久前新人曾说讨厌闻到大王的气味。”楚王发怒说:“割了她的鼻子:”郑袖预先告诫侍从说:“大王如果发了话,一定要听从命令。”侍从于是就拔出刀来割掉了美人的鼻子。费无极是楚国令尹亲近的人。郄宛新近侍奉令尹,令尹非常喜欢他。费无极就对令尹说:“您很喜欢郄宛,为什么不到他家喝一次酒?”令尹说:“好吧。”令尹就让费无极到郄宛家置办酒席。费无极开导郄宛说:“令尹非常高傲而喜欢兵器,您一定要小心遵奉他,先快些把兵器陈列在厅堂下面和院子门口。”郄宛就照办了。令尹前往,大吃一惊,说:“这是什么?”费无极说:“您危险了,快离开这里!事情还不知会怎样呢。”令尹非常愤怒,发兵讨伐部宛,接着就杀了他。
犀首和张寿结下怨仇,陈需刚到魏国,与犀首不和,就派人暗杀了张寿。魏王以为是犀首干的,就处罚了他。
中山国有个地位低下的公子,他的马很瘦,他的车很破。有个和他私下不和的国君近侍,就替他向国君请求说。”公子很贫困,他的马很瘦,大王为什么不增加他的马料?”国君不答应。近侍就暗中派人在晚上烧了草库马棚。国君认为是这个地位低下的公子干的,就处罚了他。
魏国有个老儒与济阳君不和。济阳君的门客中有个和老儒有私仇的,乘机攻击老儒并杀了他,以图讨好济阳君,说:“我因他与您不和,所以替您杀了他。”于是济阳君不加明察就奖赏了他。
另一种说法:济阳君家的年轻侍从中,有一个未被济阳君赏识而想得到宠爱的。齐派老儒到马梨山挖草药,这个侍从想借这件事立功,进见济阳君说:“齐派老儒到马梨山挖草药,名义上是挖草药,实际上是刺探您的封地。您若不杀他,他就要拿济阳君受到魏国惩处的事去齐国报功了。请让我去刺杀他。”济阳君说:“行。”于是第二天侍仆在城北找到老儒并刺杀他,济阳君随即就加倍亲近这个侍仆了。
△说四
陈需,魏王之臣也,善于荆王,而令荆攻魏。荆攻魏。陈需因请为魏王行解之,因以荆势相魏。
韩昭侯之时,黍种尝贵甚。昭侯令人覆廪,吏果窃黍种而粜tiào卖出之甚多。
昭奚恤之用荆也,有烧仓<广会>{穴卯}者而不知其人。昭奚恤令吏执贩茅者而问之,果烧也。
昭僖侯之时,宰人上食,而羹中有生肝焉。昭侯召宰人之次而谯之曰:“若何为置生肝寡人羹中?“宰人顿首服死罪,曰:“窃欲去尚宰人也。”
一曰:僖侯浴,汤中有砾。僖侯曰:“尚浴免,则有当代者乎?“左右对曰:“有。”僖侯曰:“召而来。”谯之曰:“何为置砾汤lì中?“对曰:“尚浴免,则臣得代之,是以置砾汤中。”
文公之时,宰臣上炙而发绕之。文公召宰人而谯之曰:“女欲寡人之哽gěng耶,奚以发绕炙?“宰人顿首再拜,请曰:“臣有死罪三:援砺砥刀,利犹干将也,切肉肉断而发不断,臣之罪一也;援锥贯脔luán而不见发,臣之罪二也;奉炽炉炭,肉尽赤红,炙熟而发不焦,臣之罪三也。堂下得微有疾臣者乎?“公曰:“善。”乃召其堂下而谯之,果然,乃诛之。
一曰:晋平公觞客,少庶子进炙而发绕之。平公趣杀砲人,毋有反令。砲人呼天曰:“嗟乎!臣有三罪,死而不自知乎!“平公曰:“何谓也?“对曰:“臣刀之利,风靡骨断,而发不断,是臣之一死也;桑炭炙之,肉红白而发不焦,是臣之二死也;炙熟,又重睫而视之,发绕炙而目不见,是臣之三死也。意者堂下其有翳憎臣者乎?杀臣不亦蚤乎!“
ráng侯相秦,而齐强。穰侯欲立秦为帝而齐不听,因请立齐为东帝,而不能成也。
说四
陈需是魏王的臣子,又和楚王友好,就叫楚国攻打魏国。楚国攻打魏国,陈需乘机请求替魏玉去解围,于是利用楚国攻魏的形势做了魏相。
韩昭侯时期,黍种价格曾很高。昭侯派人检查粮仓,官吏果然盗窃了黍种并且卖掉了很多。
昭奚恤在楚国执政时,有人纵火烧了用茅草盖的粮仓,但不知道纵火的是谁。昭奚恤命令官吏逮捕贩卖茅草的人并加以审问,果然是他放的火。
韩昭侯时期,厨师上饭,肉汁中却有生肝。昭侯召来厨师的助手,责骂他说:“你为什么把生肝放到我的肉汁中?”厨师助手叩头承认死罪,说:“我私下想除掉主管大王膳食的人。”另一种说法:韩昭侯洗澡,热水中有小石子。昭侯说:“主管洗澡的如果免职,那么有应当继任的人吗?”左右近侍回答说:“有。”昭侯说:“叫他来。”叫来后昭侯怒责他说:“为什么在热水里放小石子?”他回答说:”王管洗澡的如果免职,我就能够代替他,因此在热水中放了小石子。”
晋文公时期,厨师端上烤肉而有头发缠在肉上。文公召厨师而怒责他说:“你想让我硬死啊,为什么用头发缠肉?”厨师叩头拜过两拜请罪说:“我有三条死罪;拿来磨刀石磨刀,磨得像宝剑干将一样锋利,用来切肉,肉给切断了,但头发却不断,这是我的第一条罪状;拿起木棒穿透肉片却没有看见头发,这是我的第二条罪状;捧着烧得很旺的炉子,炭火都烧得通红,肉都熟了,头发却没有烧掉,这是我的第三条罪状。次等侍从中该没有暗中嫉恨我的人吧?”文公说:“说得对。”就召来次等侍从,果真这样,于是加以处罚。另一种说法:晋平公请客喝酒,年轻的侍从端来烤肉,却有头发缠在肉上,平公催促去杀掉厨师,不得赦免。厨师大声叫着者天说:啊呀!我有三条罪状,死了也不知是犯的哪一条啊!平公说:“这话怎么说?”厨师回答说:“我的刀很锋利,锋利得能斩断骨头,头发却斩不断,这是我的第一条死罪;用桑树烧成的木炭烤肉,肉烤熟了,该红的红了,该白的白了,头发却没烧焦,这是我的第二条死罪;烤肉熟了,又眯着眼睛细看,头发缠在烤肉上,眼睛却看不见,这是我的第三条死罪。想来次等侍从中该有暗恨我的吧?杀我不也太早点了吗?”穰侯魏冉任秦相时,齐国强大。穰侯想立秦王为帝,齐国不予承认,他就请求立齐王为东帝,但事情没有成功。
△说五
晋献公之时,骊姬贵,拟于后妻,而欲以其子奚齐代太子申生,因患申生于君而杀之,遂立奚齐为太子。
郑君已立太子矣,而有所爱美女欲以其子为后。夫人恐,因用毒药贼君杀之。
卫州吁重于卫,拟于君,群臣百姓尽畏其势重。州吁xū果杀其君而夺之政。
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宠于君。君死,遂以东周叛,分为两国。
楚成王以商臣为太子,既而又欲置公子职。商臣作乱,遂攻杀成王。
一曰:楚成王以商臣为太子,既欲置公子职。商臣闻之,未察也,乃为其傅潘崇曰:“奈何察之也?“潘崇曰:“飨xiǎng江羋mǐ而勿敬也。”太子听之,江羋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废女而立职也。”商臣曰:“信矣。”潘崇曰:“能事之乎?“曰:“不能。”“能为之诸侯乎?“曰:“不能。”“能举大事乎?“曰:“能。”于是乃起宿营之甲而攻成王。成王请食熊膰fán而死,不许,遂自杀。
韩傀相韩哀侯,严遂重于君,二人甚相害也。严遂乃令人刺韩傀于朝,韩傀走君而抱之,遂刺韩傀而兼哀侯。
田恆相齐,阚止重于简公,二人相憎而欲相贼也。田恆因行私惠以取其国,遂杀简公而夺之政。
戴驩huān为宋太宰,皇喜重于君,二人争事而相害也。皇喜遂杀宋君而夺其政。
狐突曰:“国君好内则太子危,好外则相室危。”
郑君问郑昭曰:“太子亦何如?“对曰:“太子未生也。”君曰:“太子已置,而曰'未生',何也?“对曰:“太子虽置,然而君之好色不已,所爱有子,君必爱之,爱之则必欲以为后,臣故曰'太子未生'也。”
说五
晋献公时期,骊姬地位高,可以和君主的正妻匹敌。她想用自己的儿子莫齐来取代太子申生,就在献公面前陷害申生并杀了他,于是献公立奚齐为太子。
郑君已经确立太子了,而有个受宠的美女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继承人,郑君夫人害怕,就用毒药暗杀了郑君。
卫州吁在卫国地位很高,可以和卫君匹敌,群臣百姓都害怕他大权在握,州吁果真杀了他的君主并夺取了政权。
公子朝是周君太子,他的弟弟公子根很受周君的宠爱。周君死后,公子根就率领东周叛乱,周分裂为两个小国。
楚成王把商臣立为太子,随后又想立公子职为太子。商臣发动叛乱,于是起兵杀了成王。另一种说法:楚成王把商臣立为太子,过后又想立公子职为太子。商臣听说了这件事,但没有弄清,于是就对他师傅潘祟说:“怎样查清这件事呢?”潘崇说:“设宴招待成王妹妹江芋,但不要尊敬她。”太子接受了潘祟的建议。江芋说:“呸,下贱的东西2难怪君主想废掉你而立职呢。”商臣说:“事情得到了证实。”潘崇说:“你能侍奉职吗?”商臣说:“不能。”“能做职的诸侯吗?”商臣说:“不能。”“能发动大事吗?”商臣说:“能。”于是商臣就发动守卫宫殿的军队去攻打成王。成王请求吃过烤熟的熊掌再死去,商臣不答应,于是成王只好自杀。
韩廆担任韩哀侯的国相,而严遂受着韩君的器重,韩廆和严遂相互仇恨,情形已很严重,于是严遂就派人在朝廷上刺杀韩廆,韩庞跑到哀侯身边抱住哀侯,刺客就刺杀韩廆,连哀侯也一起刺死了。
田常担任齐相,而阚止受着齐简公的器重,田常、阚止这两个人互相憎恨并相杀掉对方。田常因此施行私人恩惠收买了人心,用来夺取国家政权,结果杀掉了简公,夺取了政权。
戴欢担任宋国的太宰,而皇喜受着宋桓侯的器重,戴欢、皇喜争权夺利而互相伤害,结果皇喜杀了宋君,夺取了政权。
狐突说:“君王宠爱姬妄,太子就会危险;宠信近臣,相室就会危险。”
郑国国君问郑昭说:“太子到底怎么样?”郑昭回答说:“太子还没出生呢。”郑君说:“太子已经确立了,您却说没有出生,为什么?”郑昭回答说:“太子虽然确立了,但是君王的好色之心不减;宠爱的姬妄如果有了儿子,君主必定喜爱他;喜爱他,就一定想把他立为继承人,所以我说太子还没有出生。”
△说六
文王资费仲而游于纣之旁,令之谏纣而乱其心。
荆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礼之。王曰:“敌国有贤者,国之忧也。今荆王之使者甚贤,寡人患之。”群臣谏曰:“以王之贤圣与国之资厚,愿荆王之贤人,王何不深知之而阴有之。荆以为外用也,则必诛之。”
仲尼为政于鲁,道不拾遗,齐景公患之。黎且谓景公曰:“去仲尼,犹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禄高位,遗哀公女乐以骄荣其意。哀公新乐之,必怠于政,仲尼必谏,谏必轻绝于鲁。”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乐二八遗哀公,哀公乐之,果怠于政。仲尼谏不听,去而之楚。
楚王谓干象曰:“吾欲以楚扶甘茂而相之秦,可乎?“干相对曰:“不可也。”王曰:“何也?“曰:“甘茂少而事史举先生。史举,上蔡之监门也,大不事君,小不事家,以苛刻闻天下。茂事之,顺焉。惠王之明,张仪之辨也,茂事之,取十官而免于罪,是茂贤也。”王曰:“相人敌国而相贤,其不可何也?“干象曰:“前时王使邵滑之越,五年而能亡越。所以然者,越乱而楚治也。日者知用之越,今忘之秦,不亦太亟忘乎?“王曰:“然则为之奈何?“干象对曰:“不如相共立。”王曰:“共立可相,何也?“对曰:“共立少见爱幸,长为贵卿,被王衣,含杜若,握玉环,以听于朝,且利以乱秦矣。”
吴政荆,子胥使人宣言于荆曰:“子期用,将击之;子常用,将去之。”荆人闻之,因用子常而退子期也,吴人击之,遂胜之。
晋献公伐虞、虢,乃遗之屈产之乘,垂棘之璧,女乐二八,以荣其意而乱其政。
叔向之谗苌弘也,为书苌弘,谓叔向曰:“子为我谓晋君,所与君期者,时可矣。何不亟以兵来?“因佯遗其书周君之庭而急去行。周以苌弘为卖周也,乃诛苌弘而杀之。
郑桓公将欲袭郐kuài,先问郐之豪杰、良臣、辩智、果敢之士,尽与姓名,择郐之良田赂之,为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设坛场郭门之外而埋之,衅之以鸡豭jiā,若盟状。郐君以为内难也而尽杀其良臣。桓公袭郐,遂取之。
秦侏儒善于荆王,而阴有善荆王左右而内重于惠文君。荆适有谋,侏儒常先闻之以告惠文君。
鄴令襄疵阴善赵王左右。赵王谋袭鄴,襄疵常辄闻而先言之魏王。魏王备之,赵乃辄zhé还。
卫嗣君之时,有人于县令之左右。县令发蓐而席弊甚,嗣公还令人遗之席,曰:“吾闻汝今者发蓐rù而席弊甚,赐汝席。”县令大惊,以君为神也。'  
说六
周文王帮助费仲在商封身边活动,让他劝谏纣王,扰乱纣王的心思。
楚王派人到秦国去,秦王很尊敬这位使者。秦王说:“敌国有贤人,就是我国的忧患。现在楚王的使者很能干,我很担心。”群臣劝谏说:“凭大王的圣明和国家资财的丰富,而羡慕楚王手下的贤人,大王何不与他深深地结交,暗中加以笼络呢?楚国以为他被外国利用,一定会处罚他的。”
孔子在鲁国执政,路不拾遗,齐景公很忧虑。黎且对齐景公说:“除去孔子,像吹毛一样省事。您何不用厚禄高宫招引孔子,送给鲁哀公女子歌舞乐队来助长哀公的骄傲和虚荣心。哀公新得欢乐,对政事一定懈怠,孔子一定会加以劝谏;他一劝谏,必定会和鲁国轻易地断绝关系。”景公说:“很好。”就让黎且把四十八人的女子歌舞乐队送给哀公,哀公非常高兴,果真懒于理事。孔子劝谏,哀公不听,孔子就离开鲁国到楚国去了。楚王对干象说:“我想用楚国的力量扶持甘茂,让他做秦相,可以吗?”干象回答说:“不可以。”楚王说:“为什么?”干象说:“甘茂年轻时师事史举先生。史举是上蔡的看门人,从大的方面说不侍奉君主,从小的方面说理不好家庭,以刻薄闻名天下。甘茂侍奉史举,顺着他刻薄的作风办事。即使有秦惠王那样的明智,张仪那样的明察,甘茂侍奉他们,还是得到了十种官职,又能够免于罪过,这些都说明甘茂很能干。”楚王说:“替与楚对等的国家设立能干的相,为什么不可以呢?”干象说:“过去大王派邵滑去越国做官,五年就能灭掉越国。之所以能够这样,是因为越国危乱而楚国太平。过去大王懂得用不贤的人去灭掉越国,现在忘了把这个经验用到秦国去,不也忘得太快了吗!”楚王说:“那么该怎么办?”干象回答说:“不如让共立做相。”楚王说:“共立可以做相,为什么呢?”干象回答说:“共立年轻时就受秦王喜爱和宠信,年长时又被封为贵卿,穿着秦王的衣服,嘴里含着香草,手里拿着玉环,就这样在朝廷上处理问题,将有利于扰乱秦国了。”吴国征伐楚国,伍子胥派人向楚国宣称:“子期用为将军;吴将进攻楚国;子常用为将军,吴将离开楚国。”楚人听说后,就用子常为将,罢免了子期,吴人进攻楚国,结果取得了胜利。
晋献公讨伐虞、虢两国之前,就曾送给他们屈产的良马,垂棘的宝玉,四十八人的女子歌舞乐队,以便助长他们的信任之心,扰乱他们的国家政事。
晋人叔向陷害周人苌弘时,伪造书信说:苌弘对叔向说;“你代我告诉晋君,和他的约会时机已经到了,为什么还不快点带兵来攻打呢?”随后假装把书信丢在周君朝廷上,接着就急忙离去了,周君认为苌弘出卖周朝,就处罚了茬弘,并加以杀戮。
郑桓公准备袭击邻国时,先打听邻国的豪杰、良臣和明智果断的人士,全部记下他们的名字,选择邻国好的田地写在他们名下表示已通贿赂,又在他们名下写上官爵名称表示已被收买。然后假装在外城门外设了坛场,把有关记录掩埋在下面,洒上鸡和猪的血来加以祭祀,像结盟似的。郐君认为内部将有大难,因而杀了全部良臣。郑桓公偷袭邻国,结果把它攻取了。
说七
秦国的侏儒得到楚王的喜欢,暗中又结交了楚王的左右侍从,在国内被秦惠文王器重。碰上楚国有什么打算时,保儒常常预先知道,把它告诉给秦惠文王。
魏邺县县令襄疵暗中结交赵王的左有侍从,赵王谋划偷袭邺县,襄疵每每能够马上得到情报,并事先告诉魏王。魏王加以防备,随后赵国每次都撤兵了。
卫嗣君的时侯,有人受命在县令身边窥探。县令掀起褥子时,露出了很破旧的席子,嗣公马上派人赠送他席子,说:“我听说你今天掀起褥子时,席子很破旧,赏赐给你席子。”县令非常吃惊,认为卫嗣君神明。
二、心得
内储说·六微简明心得:就是六种隐微的情况,权利适时适宜下放,明察秋毫,建构自己组织的信任感,不能为敌方反间,同时知己知彼,清理自己队伍,时刻檫亮眼睛,这些细微之情需要当权者明察。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2-3-20 01:5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主之所用也七术,所察也六微。七术:一曰众端参观,二曰必罚明威,三曰信赏尽能,四曰一听责下,五曰疑诏诡使,六曰挟知而问,七曰倒言反事。此七者,主之所用也。
君王用来控制臣子的方法有七种,称为七术,君王需要明察的隐秘情况有六种,称为六微。七术:一是从各个方面参验、观察;二是必须惩罚以显示君王的威严;三是对尽力效忠的一定兑现奖赏;四是逐一听取意见,督促他们行动;五是传出可疑的诏令,诡诈地驱使臣子;六是掌握了事实反而询问臣子;七是故意说反话,做逆理的事来刺探臣子。这七种方法是君王所使用的。
△经一参观
观听不参则诚不闻,听有门户则臣壅yōng堵塞塞。其说在侏儒之梦见灶,哀公之称“莫众而迷”。故齐人见河伯,与惠子之言“亡其半”也。其患在竖牛之饿叔孙,而江乙之说荆俗也。嗣sì公欲治不知,故使有敌。是以明主推积铁之类而察一市之患。
参观一
君主观察和听取臣下的言行,如果不加验证,就不会知道实情;如果偏听偏信,就会受到臣下的蒙蔽。有关的解说在“说一”中侏儒梦见灶,鲁哀公称引“莫众而迷”部分。所以有齐人看见黄河神的事,而惠施说君主会失去一半人的意见。有关的祸患表现在竖牛饿死叔孙,江乙评论楚国风俗部分。卫嗣公想治国却不懂方法,结果臣妄相抗衡,自己更闭塞。因此明君类推积铁防箭的道理,明察三人成虎的祸患。
△经二必罚
爱多者则法不立,威寡者则下侵上。是以刑罚不必则禁令不行。其说在董子之行石邑yì,与子产之教游吉也。故仲zhòng尼说陨霜,而殷法刑弃灰;将行去乐池,而公孙鞅重轻罪。是以丽水之金不守,而积泽之火不救。成欢以太仁弱齐国,卜bǔ皮以慈惠亡魏王。管仲知之,故断死人;嗣公知之,故买胥靡xū mí古代服劳役的奴隶或刑徒。亦为刑罚名。
必罚二
君主过分仁慈的话,法制就建立不起来;威严不足的话,就要受到臣下的侵害。因此刑罚执行得不坚决,禁令就无法推行。有关的解说在“说二”中董阀于巡视石邑和子产教导游吉。所以孔子要谈论降霜,殷法要重刑把灰烬倒到街上,领队要辞别乐池,而商鞅要重罚轻罪。因此丽水的金子会守不住,而积泽的火会没人救。成欢认为齐王太仁会削弱齐国,卜皮认为魏王慈惠会走向灭亡。管仲懂得必罚,所以要分斩尸体来禁止厚葬;卫嗣君懂得必罚,所以要买回逃犯。
△经三赏誉
赏誉薄而谩者下不用也,赏誉厚而信者下轻死。其说在文子称“若兽鹿“。故越王焚宫室,而吴起倚车辕yuán,李悝kuī断讼以射,宋崇门以毁死。勾践知之,故式怒蛙;昭侯知之,故藏弊裤。厚赏之使人为贲、诸也,妇人之拾蚕,渔者之握鳣shàn古同,是以效之。
赏誉三
赏誉轻而不兑现,臣下就不为君用;赏誉厚而守信用,臣下就争着为君献身。有关的解说在“说三”中文子称说臣下“若兽鹿”。所以越王要焚烧宫室,吴起要奖励搬车辕的人,李悝断案要依据射箭,会有宋都东门有人因服丧悲伤过度引出死亡的故事。勾践懂得赏誉的作用,所以会向怒蛙凭轼致敬;昭侯懂得赏誉的作用,所以会收藏旧裤子。厚赏能使人成为孟贲、专诸那样的勇士,妇人拾蚕,渔夫捉鳝,就是证明。
△经四一听
一听则愚智不纷,责下则人臣不参。其说在“索郑“与“吹竽yú“。其患在申子之以赵绍、韩沓tà为尝试。故公子汜sì议割河东,而应侯谋弛上党。
一听四
全面听取意见,愚和智就不会混乱;督责臣下行动,庸和能就不会混杂。有关的解说在“说四”中魏王想要吞并韩国和南郭处士吹竿。祸患表现在申不害通过赵绍、韩沓去刺探韩昭侯。所以会有公子汜议论割让河东的故事,会有应侯谋划放弃上党的故事。
△经五诡使
数见久待而不任,奸则鹿散。使人问他则并鬻私。是以庞敬还公大夫,而戴让诏视辒wēn车;周主亡玉簪zān,商太宰论牛矢。
诡使五
君主通过频频接见某人、长期留住某人而不予任用的方法,奸臣就会疑惧起来,就会像惊鹿一样四下逃散。君主派遣使者询问其他事情,臣下就不敢隐私不报。因此,庞敬要召回公大夫,戴欢要下令侦察卧车,周君要假装丢失玉簪,宋太宰要责问牛屎。
△经六挟智
挟智而问,则不智者至;深智一物,众隐皆变。其说在昭侯之握一爪也。故必审南门而三乡得。周主索曲杖而群臣惧,卜皮使庶子,西门豹详遗辖。
挟智六
拿已知的事去问别人,那么不知道的事也会知道的;深入了解一件事,许多隐情都能辨明了。有关的解说在“说六”中韩昭侯把一个指甲藏在手里。所以韩昭侯肯定知道南门外情况,然后其他三个门外面的情况也能搞清;周君要下令搜寻弯曲的手杖,引起群臣恐惧;卜皮要指派侍仆刺探御史,西门豹要假装丢失车辖。
△经七
倒言反事以尝所疑,则奸情得。故阳山谩樛竖,淖nào齿为秦使,齐人欲为乱,子之以白马,子产离讼者,嗣公过关市。
言七
用反话反事来测试自己怀疑的事,就会了解到奸情。所以阳山要假装诽谤樛竖,淖齿要派人冒充秦使,齐人作乱前要派人刺探君主,子之要用白马测试左右,子产要隔离诉讼双方,卫嗣公要派人过关市。
以上是经文部分。
△说一
卫灵公之时,弥子瑕有宠,专于卫国。侏儒有见公者曰:“臣之梦践矣。”公曰:“何梦?“对曰:“梦见灶,为见公也。”公怒曰:“吾闻见人主者梦见日,奚为见寡人而梦见灶?“对曰:“夫日兼烛天下,一物不能当也;人君兼烛一国,一人不能拥也。故将见人主者梦见日。夫灶,一人炀焉,则后人无从见矣。今或者一人有炀君者乎?则臣虽梦见灶,不亦可乎!“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鄙谚曰:'莫众而迷。'今寡人举事与群臣虑之,而国愈乱,其故何也?“孔子对曰:“明主之问臣,一人知之,一人不知也。如是者,明主在上,群臣直议于下。今群臣无不一辞同轨乎季孙者,举鲁国尽化为一,君虽问境内之人,犹不免于乱也。”
一曰:晏婴子聘鲁,哀公问曰:“语曰:'莫三人而迷。'今寡人与一国虑之,鲁不免于乱,何也?“晏子曰:“古之所谓'莫三人而迷'者,一人失之,二人得之,三人足以为众矣,故曰'莫三人而迷。'今鲁国之群臣以千百数,一言于季氏之私,人数非不众,所言者一人也,安得三哉?“
齐人有谓齐王曰:“河伯,大神也。王何不试与之遇乎?臣请使王遇之。”乃为坛场大水之上,而与王立之焉。有间,大鱼动,因曰:“此河伯。”
张仪欲以秦、韩与魏之势伐齐、荆,而惠施欲以齐、荆偃yǎn兵。二人争之。群臣左右皆为张子言,而以攻齐、荆为利,而莫为惠子言。王果听张子,而以惠子言为不可。攻齐、荆事已定,惠子入见。王言曰:“先生毋言矣。攻齐、荆之事果利矣,一国尽以为然。”惠子因说:“不可不察也。夫齐、荆之事也诚利,一国尽以为利,是何智者之众也?攻齐、荆之事诚不可利,一国尽以为利,何愚者之众也?凡谋者,疑也。疑也者,诚疑以为可者半,以为不可者半。今一国尽以为可,是王亡半也。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一也。”
叔孙相鲁,贵而主断。其所爱者曰竖牛,亦擅用叔孙之令。叔孙有子曰壬,竖牛妒而欲杀之,因与壬游于鲁君所。鲁君赐之玉环,壬拜受之而不敢佩,使竖牛请之叔孙。竖牛欺之曰:“吾已为尔请之矣,使尔佩之。”壬因佩之。竖牛因谓叔孙:“何不见壬于君乎?“叔孙曰:“孺子何足见也。”竖牛曰:“壬固已数见于君矣。君赐之玉环,壬已佩之矣。”叔孙召壬见之,而果佩之,叔孙怒而杀壬。壬兄曰丙,竖牛又妒而欲杀之。叔孙为丙铸钟,钟成,丙不敢击,使竖牛请之叔孙。竖牛不为请,又欺之曰:“吾已为尔请之矣,使尔击之。”丙因击之。叔孙闻之曰:“丙不请而擅击钟。”怒而逐之。丙出走齐,居一年,竖牛为谢叔孙,叔孙使竖牛召之,又不召而报之曰:“吾已召之矣,丙怒甚,不肯来。”叔孙大怒,使人杀之。二子已死,叔孙有病,竖牛因独养之而去左右,不内人,曰:“叔孙不欲闻人声。”因不食而饿杀。叔孙已死,竖牛因不发丧也,徙其府库重宝空之而奔齐。夫听所信之言而子父为人僇[lù,此不参之患也。
江乙为魏王使荆,谓荆王曰:“臣入王之境内,闻王之国俗曰:'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恶。'诚有之乎?“王曰:“有之。”“然则若白公之乱,得庶无危乎?诚得如此,臣免死罪矣。”
卫嗣君重如耳,爱世姬,而恐其皆因其爱重以壅己也,乃贵薄疑以敌如耳,尊魏姬以耦世姬,曰:“以是相参也。”嗣君知欲无壅,而未得其术也。夫不使贱议贵,下必坐上,而必待势重之均也,而后敢相议,则是益树壅塞之臣也。嗣君之壅乃始。
夫矢来有乡,则积铁以备一乡;矢来无乡,则为铁室以尽备之。备之则体不伤。故彼以尽备之不伤,此以尽敌之无奸也。
庞恭与太子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庞恭曰:“夫市之无虎也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郸之去魏也远于市,议臣者过于三人,愿王察之。”庞恭从邯郸反,竟不得见。
说一
卫灵公时,弥子瑕受到宠信,专权于卫国。有个谒见灵公的侏儒说:“我的梦应验了。”灵公问:“什么梦?”保儒回答说:“梦见灶,结果见到了您。”灵公发怒说:“我听说将见君主的人会梦见太阳,为什么你要见我,会梦见灶呢?”侏儒回答说:“太阳普照天下,一件东西遮挡不了它;君主普照一国人,一个人蒙蔽不了他。所以将见君主的人会梦见太阳。要是灶的话,一人对着灶门烤火,后面的人就无从看见火光了。现在或许就有一个人挡住君主的光辉了吧?那么即使我梦见灶,不也是可以的吗!”
鲁哀公问孔子说:“民间俗语说:‘没有众人合计就会迷乱。’现在我办事和群臣一起谋划,但国家却越来越乱了,原因是什么呢?”孔子回答说:“明君有事问臣下,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像这样的话,明君在上,群臣就可以在下面直率地议论。现在群臣没有不和季孙统一口径的,全鲁国都变成了一个人,您即使问遍境内百姓,仍然不免于乱。”又一种说法:晏子访问鲁国,鲁哀公问道:“俗话说;‘没有三个人合计就会迷惑。’现在我和全国民众一起考虑事情,鲁国不免于乱,为什么呢?”曼子说:“古代所谓‘没有三个人合计就会迷惑’,是说一个人意见错误,两个人意见正确,三个人足以形成正确的多数了,所以说‘没有三个人合计就会迷惑’。现在鲁国的群臣以干、百来计算,言辞统一于季氏的私利,人数不是不多,但说的话就像出自一人之口,哪有三个人呢?”有个齐国人对齐王说:“黄河神是伟大的神,大王为什么不尝试和它会会呢?请允许我让您会会它。”于是他就在黄河边上筑起了祭神的坛场,和齐王站在坛场上。过了一会儿,有大鱼游动,齐人就说:“这就是黄河神。”
张仪想凭秦、韩和魏交好的势力去征伐齐、楚,惠施想与齐、楚罢兵言和。两人争执不下。群臣近侍都帮张仪说话,认为攻打齐、楚有利,而没有人帮惠施讲话。魏王结果听从了张仪的主张,而认为惠施的主张不行。攻打齐、楚的事已经确定之后,惠子进见魏王。魏王说:“您不要说了。攻打齐、楚的事情确实有利,全国都这样认为。”惠施趁机进言:“这种情况不能不明察。如果攻打齐、楚这件事确实有利,全国都认为有利,聪明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啊!如果攻打齐、楚这件事确实不利,全国都认为有利,愚蠢的人又该多么多啊!凡要谋划,是因为有疑;有疑的事,如果确实是疑惑不定的,那么就会有一半人认为可行,一半人认为不可行。现在全国都认为可行,这是大王失去了一半人的意见。被挟持的君主也正是失去了半数意见的君主啊!”叔孙豹做鲁相,地位尊贵而专权独断。他所宠爱的是竖牛,也独揽了叔孙豹的号令。叔孙豹有个儿子叫仲壬,竖牛嫉妒他,并想杀了他,因而和仲壬—起到鲁君住处去游玩。鲁君赐给仲壬玉环,仲壬接受了,但不敢佩带,就让竖牛向叔孙豹请示。竖牛骗他说:“我已替你请示过叔孙了。他叫你佩带玉环。”仲壬就佩带了。竖牛趁机对叔孙豹说“为什么不带仲壬去见见君主呢?”叔孙豹说:“小孩子哪能见君主。”竖牛说:“仲壬本来就多次见过君主了。君主赐给他玉环,他已佩带上了。”叔孙豹就召见仲壬,仲壬果然佩带着玉环,叔孙豹忿怒地杀了他。仲壬的哥哥叫孟丙,竖牛又嫉妒他而想杀死他。叔孙给孟丙铸了口钟,钟铸成后,孟丙不敢擅自敲钟,让竖牛向叔孙请示。竖牛不帮他请示,又骗他说;“我已帮你请示过了,他让你敲钟。”孟丙就敲了钟。叔孙豹听见钟声后说;“孟丙不请示就擅自敲钟。”就忿怒地把他赶走了。孟丙出逃到了齐国。一年后,竖牛假装替孟丙向叔孙豹谢罪,叔孙豹就让竖牛召回孟丙,竖牛再次没去召人,却报告叔孙豹说:“我已召过他了,孟丙很恼怒,不肯来。”叔孙十分愤怒,派人杀了孟丙。两个儿子已死,叔孙豹患病,竖牛就独自侍养他,把近侍们支开,不让人进入,说:“叔孙不想听见人声。”竖牛不给叔孙豹东西吃,活活把他饿死了。叔孙豹已死,而竖牛并不发讣告,把叔孙豹财库里的贵重珍宝搬迁一空,然后逃往齐国。听了自己所偏信的人的话,结果父子都被人杀了,这就是不加验证的祸患。江乙为魏王出使楚国,对楚王说:“我进入大王的境内,听说大王国家的风气是:‘君子不隐人之美,不言人之恶。’确实有这样的风气吗?”楚王说:“有”。“既然这样,那么像白公政变之类的事发生,国家能不危险吗?确实如此,群臣都能幸免于死罪了。”
卫嗣君看重如耳,喜爱世姬,又怕他们自侍受宠来蒙蔽自己,就抬高薄疑来和如耳匹敌,推重魏姬来和世姬并列,说:“用这种方法使他们互相抗衡。”卫嗣君懂得需要不受蒙蔽,然而没有掌握相应的方法。假如不使贱者议论贵者,不使下级敢于揭发上级,却一定要等双方权势相等,然后才敢互相议论,那就更多地培植起蒙蔽自己的臣子了。卫嗣君受蒙蔽便由此开始。箭射来有一定方向,就堆集铁器来防备这个方向;箭射来没有一定方向,就建造铁屋来全面地防备着;防备了,身体就不会受伤。所人们凭着全面防备而不致受伤,君主依靠完全警惕而不致生奸。
庞恭和太子到赵都邯郸做人质。庞恭对魏王说:“如今有一个人说集市上有老虎,大王相信吗?”魏王说:“不相信。”“两个人说集市上有老虎,大王相信吗?”魏王说:“不相信。”“三个人说集市上有老虎,大王相信吗?”魏王说:“我相信了。”庞恭说:“集市上没有老虎是很清楚的,但是三个人的言论就造出了一只老虎。现在邯郸离魏国比这儿离集市远得多,妄议我的人也比三个人多,希望大王明察真情。”庞恭从邯郸回来时,最终还是不能再见到魏王了。
△说二
董阏è于为赵上地守,行石邑山中,见深涧,峭qiào如墙,深百仞,因问其旁乡左右曰:“人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曰:“婴兒、盲聋、狂悖之人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牛马犬彘zhì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董阏于喟然太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治之无赦,犹入涧之必死也,则人莫之敢犯也,何为不治?“
子产相郑,病将死,谓游吉曰:“我死后,子必用郑,必以严莅人。夫火形严,故人献灼;水形懦,人多溺。子必严子之形,无令溺子之懦。”子产死。游吉不肯严形,郑少年相率为盗,处于萑泽,将遂以为郑祸。游吉率车骑与战,一日一夜仅能克之。游吉喟kuì叹气然叹曰:“吾蚤行夫子之教,必不悔至于此矣。”
鲁哀公问于仲尼曰:“《春秋》之记曰:'冬十二月陨霜不杀菽。'何为记此?“仲尼对曰:“此言可以杀而不杀也。夫宜杀而不杀,桃李冬实。天失道,草木犹犯干之,而况于人君乎?“
殷之法,刑弃灰于街者。子贡以为重,问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夫弃灰于街必掩人,掩人,人必怒,怒则斗,斗必三族相残也。此残三族之道也,虽刑之可也。且夫重罚者,人之所恶也;而无弃灰,人之所易也。使人行之所易,而无离所恶,此治之道也。”
一曰:殷之法,刑弃灰于公道者断其手。子贡曰:“弃灰之罪轻,断手之罚重,古人何太毅也?“曰:“无弃灰,所易也;断手,所恶也。行所易,不关所恶,古人以为易,故行之。”
中山之相乐池,以车百乘使赵,选其客之有智能者以为将行,中道而乱。乐池曰:“吾以公为有智,而使公为将行,今中道而乱,何也?“客因辞而去,曰:“公不知治。有威足以服之人,而利足以劝之,故能治之。今臣,君之少客也。夫从少正长,从贱治贵,而不得操其利害之柄以制之,此所以乱也。尝试使臣,彼之善者我能以为卿相,彼不善者我得以斩其首,何故而不治!“
公孙鞅之法也重轻罪。重罪者,人之所难犯也;而小过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无离其所难,此治之道。夫小过不生,大罪不至,是人无罪而乱不生也。
一曰:公孙鞅曰:“行刑重其轻者,轻者不至,重者不来,是谓以刑去刑也。”
荆南之地,丽水之中生金,人多窃采金。采金之禁:得而辄辜磔zhé于市。甚众,壅离其水也,而人窃金不止。大罪莫重辜磔zhé于市,犹不止者,不必得也。故今有于此,曰:“予汝天下而杀汝身。”庸人不为也。夫有天下,大利也,犹不为者,知必死。故不必得也,则虽辜磔,窃金不止;知必死,则有天下不为也。
鲁人烧积泽。天北风,火南倚,恐烧国。哀公惧,自将众趣救火。左右无人,尽逐兽而火不救,乃召问仲尼。仲尼曰:“夫逐兽者乐而无罚,救火者苦而无赏,此火之所以无救也。”哀公曰:“善。”仲尼曰:“事急不及以赏。救火者尽赏之,则国不足以赏于人。请徒行罚。”哀公曰:“善。”于是仲尼乃下令曰:“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逐兽者比入禁之罪。”令下未遍而火已救矣。
成驩huān同“欢”谓齐王曰:“王太仁,太不忍人。”王曰:“太仁,太不忍人,非善名邪?“对曰:“此人臣之善也,非人主之所行也。夫人臣必仁而后可与谋,不忍人而后可近也;不仁则不可与谋,忍人则不可近也。”王曰:“然则寡人安所太仁,安不忍人?“对曰:“王太仁于薛公,而太不忍于诸田。太仁薛公,则大臣无重;太不忍诸田,则父兄犯法。大臣无重,则兵弱于外;父兄犯法,则政乱于内。兵弱于外,政乱于内,此亡国之本也。”
魏惠王谓卜皮曰:“子闻寡人之声闻亦何如焉?“对曰:“臣闻王之慈惠也。”王欣然喜曰:“然则功且安至?“对曰:“王之功至于亡。”王曰:“慈惠,行善也。行之而亡,何也?“卜皮对曰:“夫慈者不忍,而惠者好与也。不忍则不诛有过,好予则不待有功而赏。有过不罪,无功受赏,虽亡,不亦可乎?“
齐国好厚葬,布帛尽于衣衾,材木尽于棺椁guǒ。桓公患之,以告管仲曰:“布帛尽则无以为蔽,材木尽则无以为守备,而人厚葬之不休,禁之奈何?“管仲对曰:“凡人之有为也,非名之则利之也。”于是乃下令曰:“棺椁过度者戮其尸,罪夫当丧者。”夫戮死无名,罪当丧者无利,人何故为之也?
卫嗣君之时,有胥靡逃之魏,因为襄王之后治病。卫嗣君闻之,使人请以五十金买之,五反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易之。群臣左右谏曰:“夫以一都买胥靡,可乎?“王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无小而乱无大。法不立而诛不必,虽有十左氏无益也;法立而诛必,虽失十左氏无害也。”魏王闻之,曰:“主欲治而不听之,不祥。”因载而往,徒献之。
说二
董阏于做赵国上党地区的郡守。他巡视石邑山中,看见山涧深邃,像墙一样陡峭,深达干丈,就问居住深涧附近村舍的人说:“曾有人下去过吗?”回答说:“没有。”又问:“小孩、痴聋、疯颠的人曾有下去过的吗?”回答说:“没有。”“牛马狗猪曾有下去过的吗?”回答说:“没有。”董阏于感叹地说:“我能治理好上党了。假如我治理时对罪犯严惩不贷,使他们好像掉下深涧必死一样,就没有人敢触犯法令了,还怎么会治理不好呢?”
子产做郑相,重病将死,对游吉说:“我死后,您一定会在郑国执政,一定要用威严治理民众。火的样子是严酷的,所以人们很少被烧伤;水的样子是柔和的,所以很多人被淹死。您必须严厉地执行刑罚,不要让人们因您的柔弱而触犯法令。”子产死后,游吉不肯严厉执行刑罚,郑国青年拉帮结伙成为强盗。盘据在萑苻之泽中,即将给郑国造成祸害。游吉率车骑和他们开战,打了一天一夜,才算打败了他们。游吉感叹地说;“我早按子产的教导去做的话,—定不会懊悔到这般地步了。”鲁哀公问孔子说:“《春秋》里记载说:‘冬季十二月份降霜,没有把豆类作物冻死。’为什么记下这条?”孔子回答说:“这是说本来可以造成伤害的,但结果没有造成伤害。应予伤害却不加伤害,桃李就会冬天结果。天道失去常规,草木尚且要违抗它,何况君主呢!”商朝的法令规定,对在街上倒灰的人处以刑罚。子贡认为刑罚过重了,就询问孔子,孔子说:“这是因为他们懂得治理方法。在街上倒灰一定会迷人眼睛;迷了人家,人家定会发怒;一旦发怒,就会发生争斗;争斗起来,就会引起许多家族相互残杀。既然这是会造成许多家相互残杀的情形,那么即使对他们处以刑罚也是可行的。再说,刑罚重了是人们所厌恶的;而不去街上倒灰,则是人们容易办到的。让人们做好容易办到的事情,而不去触犯他们所厌恶的刑罚,这合乎治理的原则。”
另一种说法:商朝的法令规定,在街上倒灰的人,要砍掉他的手。子贡说:“倒灰的罪轻,断手的刑重,古人怎么这般严酷啊:”孔子说:“不在街上倒灰是容易办到的事;断手是人们厌恶的事。干容易干的事,不干心里厌恶的事,古人认为容易做到,所以要加以实行。”
中山国相乐池率一百乘车马出使赵国,挑选门客中有智慧才能的人作领队,中途车马散乱了。乐池说:“我认为你聪明,就派你做领队,现在中途队列却散乱了,为什么?”门客听他这么说话,就要辞别,说:“您不懂得管理原则。有威势足以制服人,有利益足以鼓励人,所以能够管理好。现在我却是您年少位卑的门客。由年少的管理年长的,由位卑的管理位尊的,又不能掌握赏罚的权柄来制约他们,这才导致了队列散乱。假如让我有权,对表现好的我能封为卿相,表现差的我能砍了他们脑袋,哪有管理不好的道理呢?”商鞅的法令是轻罪重罚。重刑之下,人们就不敢触犯了;而小小过失则是容易改掉的。使人们改掉容易犯的小错,不去触犯重刑,这合乎治理国家的原则。既然小错不犯,大罪也就没有了。这样一来,人们就不再犯罪了,祸乱就不会产生了。
鲁人焚烧一处满积柴草的沼泽。天刮北风,火势向南延伸,恐怕会烧到国都。鲁哀公害怕了,要亲自率领众人督促救火,到火场后旁边没了人,大家都去追逐野兽了,却没人来救火,于是哀公就把孔子召来询问。孔子说:“追逐野兽的人既快乐又不受罚,而救火的人既受苦又不得赏,这便是没人救火的原因。”哀公说:“说得对。”孔子说:“事情紧急,来不及行赏了;假使救火的人都给予赏赐,那么国库财产也还不够给大家发赏哩。请只用刑罚。哀公说:“好吧。”于是孔子就下令说;“不救火的,与投降败逃同罪;追野兽的,与擅入禁地同罪。”命令下达后还未传遍,火已经扑灭了。成欢对齐王说:“大王您太仁慈,对人大不狠心。”齐王说:“太仁慈,太不狠心,不是好名声吗?”成欢回答说:“这是臣子的优点,但不是君主应该实行的。臣子一定要仁慈,然后可以和他谋事;对人不狠心,然后才可以和他接近。臣子不仁慈,就不能和他谋事;狠心了,就无法和他接近。”齐王说:“那么我什么地方太仁慈,什么地方对人不狠心?”成欢回答说:“大王对薛公太仁慈,对田氏宗族太不狠心。对薛公太仁慈,大臣们就没有权势;对田氏宗族太不狠心,大王的叔伯兄弟就会犯法。大臣们没有权势,在外军队就会削弱;叔伯兄弟犯法,国内政事就会混乱。在外军队削弱,国内政事混乱,这是亡国的根源所在。”魏惠王对卜皮说:“你听到我的声望究竟怎样?”卜皮回答说:“我听说大王慈惠。”惠王欣喜地说:“既然这样,功效将怎么样呢?”卜皮回答说:“大王的功效是走向灭亡。”惠王说:“慈惠是做好事。这样做了却要灭亡,为什么?”卜皮回答说:“仁慈的人不狠心,行惠的人喜欢施舍。不狠心就不会惩罚有过错的人,喜欢施舍就会不等臣下立功而加赏。有过错不惩治,没功劳受赏赐,即使灭亡,不也是应当的吗?”
齐国喜欢厚葬,布帛都做了死人衣被,木材都做了棺材。桓公很为此担忧,就告诉管仲说:“布帛用完了,就没有东西可做遮体的衣服;木材用完了,就没有东西可筑防御工事。可人们还是不停止厚葬,怎样加以禁止?”管仲回答说:“大凡人的作为,不是图名,就是图利。”于是下令说:“棺材超过标准的就刑戮尸体,处罚主丧的人。”尸体遭到刑戮,无名可言;主丧的人被处罚了,无利可言:人们干吗还要厚葬呢?”卫嗣君在位时,有个囚犯逃往魏国后,就替魏襄王的王后治病。卫嗣君听说了,就派人求襄王允许用五十金赎回囚犯,使者往返五趟,魏王就是不给人,卫君就用左氏城来交换囚犯。群臣近侍劝卫君说:“用一个大城邑去买一个囚犯,可行吗?”卫君说;“不是你们所能理解的。治不在小,乱不在大;如果法令不设立,诛罚不兑现,即使有十个左氏城也没有裨益;如果法令设立,诛罚兑现,即使失去十个左氏城也没有损害。”魏王听说后说:“卫君想治理好国家,我却不答应他的要求,不吉利。”于是用车子装了囚犯送到卫国,无代价地交付给卫君。
△说三
齐王问于文子曰:“治国何如?“对曰:“夫赏罚之为道,利器也。君固握之,不可以示人。若如臣者,犹兽鹿也,唯荐草而就。”
越王问于大夫文种曰:“吾欲伐吴,可乎?“对曰:“可矣。吾赏厚而信,罚严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试焚宫室?“于是遂焚宫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敌之赏;救火而不死者,比胜敌之赏;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人之涂其体,被濡rú衣而走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胜之势也。
吴起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临境,吴起欲攻之。不去,则甚害田者;去之,则不足以征甲兵。于是乃倚一车辕于北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门之外者,赐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遂赐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shū东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于西门之外者,赐之如初。”人争徙之。乃下令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国大夫,赐之上田宅。”人争趋之,于是攻亭一朝而拔之。
李悝为魏文侯上地之守,而欲人之善射也,乃下令曰:“人之有狐疑之讼者,令之射的,中之者胜,不中者负。”令下而人皆疾习射,日夜不休。及与秦人战,大败之,以人之善战射也。
宋崇门之巷人,服丧而毁,甚瘠,上以为慈爱于亲,举以为官师。明年,人之所以毁死者岁十余人。子之服亲丧者,为爱之也,而尚可以赏劝也,况君上之于民乎?
越王虑伐吴,欲人之轻死也,出见怒蛙,乃为之式。从者曰:“奚敬于此?“王曰:“为其有气故也。”明年之请以头献王者岁十余人。由此观之,誉之足以杀人矣。
一曰:越王勾践见怒蛙而式之。御者曰:“何为式?“王曰:“蛙有气如此,可无为式乎?“士人闻之曰:“蛙有气,王犹为式,况士人有勇者乎!“是岁人有自刭死,以其头献者。故越王将复吴而试其教,燔台而鼓之,使民赴火者,赏在火者;临江而鼓之,使人赴水者,赏在水也;临战而使人绝头刳腹而无顾心者,赏在兵也。又况据法而进贤,其助甚此矣。
韩昭侯使人藏弊裤,侍者曰:“君亦不仁矣,弊裤不以赐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闻明主之爱一嚬一笑,嚬有为嚬,而笑有为笑。今夫裤,岂特嚬pín笑哉!裤之与嚬笑相去远矣。吾必待有功者,故收藏之未有予也。”鳣似蛇,蚕似鳣。人见蛇则惊骇,见蠋zhú则毛起。然而妇人拾蚕,渔者握鳣,利之所在,则忘其所恶,皆为贲诸。
说三
齐王向文子询问道:“怎样治理国家?”文子回答说:“赏罚作为治国原则,是一种锐利的兵器,君主要牢固地掌握它,不可把它拿给别人看。至于臣子们,也就像兽鹿一样,只要有肥美的草地,就会跑过去的。”
越王向大夫文种询问道:“我想攻打吴国,行吗?”文种回答说:“行。我们的赏赐优厚而守信,惩罚严厉而坚决。您想了解清楚,为什么不用焚烧宫室来做个试验?”于是就纵火烧了宫室,没有人去救它。越王就下令说:“为救火而死的,和战场牺牲同赏;救了火而没死的,和战胜敌人同赏;不救火的人,和投降败北同罪。”人们泥土徐身、蒙上湿衣而奔赴火场的,左面三干人,右面三千人。由此知道伐吴已成必胜之势。吴起担任魏武侯时的西河郡守。泰国有个小哨亭靠近魏境,吴起想攻下它。不除掉小哨亭吧,会对魏国的种田人构成很大危害;要除掉小哨亭吧,又不值得为此征集军队。于是吴起就在北门外靠置了一根辕木,然后下令道:“谁能把它搬到南门外,就赏给谁上等田地、上等住宅。”没有人去搬它。等到有了搬动它的人,立即按照命令行了赏。不久吴起又在东门外放了一石赤豆,并下令说:“谁能把它搬到西门,赏赐如前。”人们抢着搬它。于是吴起下令道:“明天将攻打哨亭,有能先上去的,任命他做国大夫,赏他上等田地住宅。”人们争先恐后。于是攻打哨亭,一个早上就拿下了。李埋担任魏文侯时的上地郡守,他想要人们都善于射箭,就下令道:“人们遇着难断是非的诉讼时,就让他们用弓箭射靶,射中的胜诉,射不中的败诉。”命令下达后,人们都急忙去练习射击,日夜不停。等到和秦军打起仗来,大胜敌人,这是因为上地人善于打仗射击的缘故。宋国都城东门有个平民服丧时,因为过度悲哀,显得非常瘦弱,宋君认为他对父母慈爱,就提升他为官长。第二年;人们因服丧时过度悲哀而死的一岁之中就有十几个人。儿子为父母服丧,是因为爱父母,这种情形尚且可以用奖赏来加以劝勉,何况君主对于民众呢?越王计划着去攻打吴国,想要民众轻视死亡,外出时看见一只发怒的青蛙,就向它凭拭致敬。随从说:“干什么对怒蛙致敬?”越王说;”为的这只青蛙气势汹汹的缘故。”第二年,请求把头颅献给越王的人,一岁中就有十多位。由此看来,赞誉足以鼓动人们舍生忘死啊!
另一种说法:越王勾践看见一只怒蛙,就向它凭拭致敬。车夫说:“干吗要凭拭致敬?”越王说:“青蛙这般气势汹汹,怎么可以不向它凭轼致敬呢?”武士们听到后说:“青蛙气势汹汹,为王尚且向它致敬,何况勇敢的武士呢!”这一年,有人自刎后将头献给越王。所以越王准备向吴国复仇,就试行这样的教育:放火焚烧高台后,击鼓令人前进;使人冲到火里的原因,是进火有赏。靠近江边后,击鼓令人前进;使人冲向水中的原因,是进水有赏。临作战时,使人断头剖腹而义无返顾的原因,是作战有赏。又何况根据法制进用贤人,它的鼓舞作用就比这些更进一层了。韩昭侯让人把破旧裤子收藏起来,侍从说:“君王太不仁爱了,破旧裤子不赏给近侍们,却要收藏起来。”昭侯说:“这不是你理解得了的。我听说明君连自己的一颦一笑都要加以珍惜,颦有擎的目的,笑有笑的目的。现在是裤子了,岂只是—颦一笑啊:裤子和一颦一笑相差太远了。我一定要等待有功的人,所以要收藏好,现在还没有给予的对象哩。”黄鳝像蛇,蚕像毛虫。人们看见蛇就惊恐害怕,看见毛虫就汗毛竖起。但是养蚕的妇女拾蚕,捕鱼的人捉黄鳝,因为利益在这上面,也就忘记了害怕,都成了孟贲那样的勇士。
△说四
魏王谓郑王曰:“始郑、梁一国也,已而别,今愿复得郑而合之梁。”郑君患之,召群臣而与之谋所以对魏。公子谓郑君曰:“此甚易应也。君对魏曰:'以郑为故魏而可合也,则弊邑亦愿得梁而合之郑。”魏王乃止。
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国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lǐn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氵昬mǐn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一曰:韩昭侯曰:“吹竽者众,无以知其善者。”田严对曰:“一一而听之。”
赵令人因申子于韩请兵,将以攻魏。申子欲言之君,而恐君之疑己外市也,不则恐恶于赵,乃令赵绍、韩沓尝试君之动貌而后言之。内则知昭侯之意,外则有得赵之功。
三国兵至,韩王谓楼缓曰:“三国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东而讲,何如?“对曰:“夫割河东,大费也;免国于患,大功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汜sì而问焉?“王召公子汜而告之,对曰:“讲亦悔,不讲亦悔。王今割河东而讲,三国归,王必曰:'三国固且去矣,吾特以三城送之。'不讲,三国也入韩,则国必大举矣,王必大悔。王曰:'不献三城也。'臣故曰:讲亦悔,不讲亦悔。”王曰:“为我悔也,宁亡三城而悔,无危乃悔。寡人断讲矣。”
应侯谓秦王曰:“王得宛、叶、兰田、阳夏,断河内,困梁、郑,所以未王者,赵未服也。弛上党在一而已,以临东阳,则邯郸口中虱也。王拱而朝天下,后者以兵中之。然上党之安乐,其处甚剧,臣恐弛之而不听,奈何?“王曰:“必弛易之矣。”
说四
魏王对韩王说:“当初韩、魏属同一个国家,后来才分开的,现在我希望重新把韩国并入魏国。”韩王很为这件事担忧,召集群臣,和他们商量如何答复魏国。公子对韩王说:“这很容易回答。您对魏王说:‘假如认为韩与魏原属一国而可以合并,那么敝国也希望把魏国并入韩国’”。魏王因此不再提出合并要求了。
齐宣王让人吹竿,一定要有三百个人来同时演奏。南郭处士请求替宣王吹竿,宣王很高兴,伙食待遇和那几百号吃官粮的同等标准。宣王死,湣王立。湣mǐn王喜欢一个一个地听他们吹竿,南郭处士便逃跑了。
另一种说法:韩昭侯说:“吹竿的人多,我无法知道其中吹得好的人。”田严回答说:“不妨逐个地听他们演奏。”赵派人通过申不害向韩借兵,准备用来进攻魏国。申不害想对韩国国君说这件事,又怕韩王怀疑自己与外国勾结,不说吧,又怕被赵国厌恶,于是他就让赵绍、韩告试探韩王的态度,然后才去讲了这件事。这样,申不害对内则明白了韩王的意图,对外则有拉拢了赵国的收效。
韩、魏、齐三国军队集结到了韩国,秦王对楼缓说:“三国军队就要深入我国了!我想割让河东之地和他们讲和,怎么样?”楼缓回答说:“割让河东,是大代价;免除国家祸患,是大功劳。这是宗族老臣的责任,大王为什么不召见公子汜来征询意见呢?”秦王召见公子汜并告知了有关情况,公子记对答说:“讲和也会后悔,不讲和也会后悔。大王眼下如果割让河东而讲’和,三国撤兵,大王一定会说:‘三国本来就会回去了,我白白地把三座城送给了他们。’如果不讲和吧,三国军队进入韩国,那么秦国一定要大动干戈了,大王您一定会非常后悔。您会说:‘这是没有献出三座城的过错。’我所以说:大王讲和也会后悔,不讲和也会后悔。”秦王说:“既然都会后悔,我宁可丧失三城而后悔,不能等到国家危亡了才去后悔,我决定讲和了。”应侯对秦王说:“大王占领了宛、叶、兰田、阳夏几个地方,拦腰切断了河内,围困了魏、韩,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称王天下,是因为赵还没有顺服。俊使放弃上党,那不过是丢掉一个郡罢了;用兵逼近东阳的话,邯郸就成了口中的虱子。大王拱手而使天下来朝,迟到的就用兵拿下它!但是上党是个安乐之乡,它的地位很要紧,我怕劝您放弃了您不会听从,怎么办呢?”秦王说:“我一定放弃上党,改变进攻目标了。”
△说五
庞敬,县令也。遣市者行,而召公大夫而还之。立有间,无以诏之,卒遣行。市者以为令与公大夫有言,不相信,以至无奸。
戴驩huān,宋太宰,夜使人曰:“吾闻数夜有乘辒车至李史门者,谨为我伺之。”使人报曰:“不见辒车,见有奉笥而与李史语者,有间,李史受笥。”
周主亡玉簪,令吏求之,三日不能得也。周主令人求,而得之家人之屋间。周主曰:“吾之吏之不事事也。求簪三日不得之,吾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于是吏皆耸惧,以为君神明也。
商太宰使少庶子之市,顾反而问之曰:“何见于市?“对曰:“无见也。”太宰曰:“虽然,何见也?“对曰:“市南门之外甚众牛车,仅可以行耳。”太宰因诫使者:“无敢告人吾所问于女。”因召市吏而诮之曰:“市门之外何多牛屎?“市吏甚怪太宰知之疾也,乃悚惧其所也
说五
庞敬是个县令,他派遣一种管理市场的人员——市者出发,又召回另一位管理市场的官员——公大夫来见。公大夫站了一会儿,庞敬并没有什么可告诫的,最后还是让他走了。市者以为县令对公大夫有所指示,而对自己不予信任,因此再不敢作奸犯科。
戴欢是宋国的太宰,夜晚支使人说:“我听说这几天夜里有人坐着卧车到了李史门口。请你替我监视一下。”派出去的人回报说:“没有看到卧车,只看到有人捧着竹器和李史说话,过了一会儿,李史收下了竹器。”
东周君丢了玉替,让官吏们去找,三天没能找到。东周君又派人寻找,结果在居民的房子中间找到了。东周君说:“我的官吏都不做事。找根玉替,三天没有找到;我派人寻找,不到一天就拿回来了。”于是官吏都震恐不已,认为君主神明。商太宰派遣年轻的侍仆到市场上去,等他回来后问道:“在市场上见到了什么?”侍仆回答说:“没见到什么”太宰说:“虽说如此,究竟见到了什么呢?”侍仆回答说:“市场南门外牛车很多,仅能勉强地通行。”太宰就告诫他说:“不准告诉别人我问你的话”。于是太宰召来市场官吏并责骂说:“市场门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牛屎?”市场官吏很奇怪太宰知道得这么快,于是开始惶恐小心地对待职守了。
△说六
韩昭侯握爪,而佯亡一爪,求之甚急。左右因割其爪而效之。昭侯以此察左右之诚不。
韩昭侯使骑于县,使者报,昭侯问曰:“何见也?“对曰:“无所见也。”昭侯曰:“虽然,何见?“曰:“南门之外,有黄犊食苗道左者。”昭侯谓使者:“毋敢泄吾所问于女。”乃下令曰:“当苗时,禁牛马入人田中,固有令,而吏不以为事,牛马甚多入人田中。亟举其数上之;不得,将重其罪。”于是三乡举而上之。昭侯曰:“未尽也。”复往审之,乃得南门之外黄犊。吏以昭侯为明察,皆悚惧其所而不敢为非。
周主下令索曲杖,吏求之数日不能得。周主私使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乃谓吏曰:“吾知吏不事事也。曲杖甚易也,而吏不能得,我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岂可谓忠哉!“吏乃皆悚惧其所,以君为神明。
卜皮为县令,其御史污秽而有爱妾,卜皮乃使少庶子佯yáng爱之,以知御史阴情。
西门豹为鄴yè令,佯亡其车辖,令吏求之不能得,使人求之而得之家人屋间。
说六
韩昭侯用手包住指甲,然后假装掉了一个指甲,寻找得非常着急,于是近侍就割掉自己的指甲呈献给他。昭侯通过此事来考察近侍忠诚与否。
韩昭侯派人骑马到县里巡视。使者回报,昭侯问道:“见到过什么?”使者回答说:“没见到什么。”昭侯说:“虽说如此,到底见到什么呢?”使者说:“南门外有小黄牛在大路左边吃禾苗。”昭侯对使者说:“不准泄露我问你的话。”就下命令说:“正值禾苗生长时,本来就有命令禁止牛马进入农田里边,但官吏们却不把这当回事,有很多牛马进到农田里边了。立即把这个数日报上来;有漏掉的,将加重他的罪过。”于是东、西、北三面报了上来。昭侯说:“还没有报全。”经官吏再去细查,才发现南门外的小黄牛。官吏认为昭侯明察,都惶恐小心地对待职守,再不敢为非作歹了。东周君下令寻找弯曲的手杖,官吏找了几天没能找到。东周君私下派人再找,不到一天就找到了。东周君就对官吏说:“我就知道你们不干事情。弯曲的手杖很容易找,但你们却没能找到;我派人寻找,不到一天就找到了。你们怎么能算忠诚啊!”官吏们于是都惶恐小心地对待职守,认为东周君神明。
卜皮做县令,他的监察官行为肮脏而有宠妾,卜皮就派遣年轻的侍仆假装喜欢她,靠这种办法来探知监察官的隐情。西门豹做邺县令,假装丢失了车辖,命令官吏寻找,结果没能找到。西门豹再派专人寻找,结果在居民的房子中间找到了。
△说七
阳山君相谓,闻王之疑己也,乃伪谤勷ráng竖以知之。
淖齿闻齐王之恶己也,乃矫为秦使以知之。
齐人有欲为乱者,恐王知之,因诈逐所爱者,令走王知之。
子之相燕,坐而佯言:“走出门者何,白马也?“左右皆言不见。有一人走追之,报曰:“有。”子之以此知左右之不诚信。
有相与讼者,子产离之,而无使得通辞,倒其言以告而知之。
卫嗣公使人为客过关市,关市苛难之,因事关市以金,关吏乃舍之。嗣公为关吏曰:“某时有客过而所,与汝金,而汝因遣之。”关吏乃大恐,而以嗣公为明察。
说七
阳山君做卫相,听说卫君怀疑自己,就假装诽谤卫君近侍樛竖来探测端的。
淖齿听说齐王厌恶自己,就派人假装秦国使臣来探测真情。
有个想作乱的齐人,怕齐王知道,就假装驱逐自己喜爱的人,让他跑到齐王那里,以图探明究竟。
子之做燕相,坐在那里撒谎说:“跑出去的是什么?是白马吗?”侍从都说没看见。有一个人跑出去追赶,回报说:“有白马。”子之通过这种方法了解侍从中那些不诚实的人。
有对互相诉讼的人,子产把他们隔离开来,以便使他们无法互相通话,然后将他们的话反过来通知对方,结果了解到了实情。卫嗣公派人装扮成客商通过关口上的集市。管理关市的官吏刁难他,他就用金贿赂了关吏,这样,关吏才放他过关。嗣公对关吏说:“某时有个客商经过你的地方,给了你金,你才放他走的。”关吏因而非常害怕,认为嗣公明察。
一、心得
内储说·七术简明心得:就是七种政治手段,是管理者对下属使用的,是当权者对臣子使用的手段。管理者要从多方面来参照情况才能做到公平公正,只听一方的言论就可能造成偏颇。管理者要广纳谏言,多方面观察臣下的行为,才能做到公平公正;健全法制,人们只有在法律的保障下,才能有秩序的生活。而健全法制就不能心存仁爱之心,哪怕是犯了很小的错误,也必须要惩治,只有这样,才能树立起法律的威信。要善于辨别事物的本质,不能仅凭表面现象就妄加判断,否则会造成混乱的局面;管理者对臣下不要明知故问的去考察,这样就会引起他人的反感,从而不能尽心的辅佐。管理者一定要学会谦虚,谦虚并保持自己的好奇心,才能深智一物,才能使众隐皆变。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三十一章  韩非子·内储说下六微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六微:一曰权借在下,二曰利异外借,三曰托于似类,四曰利害有反,五曰参疑内争,六曰敌国废置。此六者,主之所察也。
有六种隐蔽微妙的情况:一是君主把权势借给臣下;二是君臣利益不同而臣下借用外力谋私;三是臣下假托类似的事蒙骗君主;四是君臣利害关系彼此相反;五是等级名分上下混乱而导致内部争权夺利;六上敌国设谋按他们的意图任免大臣。这六种现象是君主必须明察的。
经一权借
权势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为百。故臣得借则力多,力多则内外为用,内外为用则人主壅。其说在老聃之言失鱼也。是以人主久语而左右鬻怀刷,其患在胥僮之谏厉公,与州侯之一言而燕人浴矢也。
权借一
权力和威势不可以让给别人去用。君主失去一分权势,臣下就会把它当作百分去争。所以臣下得到君主的权势,力量就会强大起来;臣下力量强大起来了,朝廷内外就会被利用;朝廷内外一旦被利用,君主就会受到蒙蔽。有关的解说在:说一中老聃说的鱼不可脱于渊部分。因此君主同臣下谈话的时间长,臣下就以此作为抬高身价的资本;近侍会卖弄主子赐给的一些小物品。其中的祸患表现在:胥僮劝谏晋厉公,州侯手下的人异口同声为他解脱,燕人受骗用屎浴身。
经二利异
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灭。是以奸臣者召敌兵以内除,举外事以眩主,苟成其私利,不顾国患。其说在卫人之夫妻祷祝也。故戴歇议子弟,而三桓攻昭公;公叔内齐军,而翟黄召韩兵;太宰嚭说大夫种,大成牛教申不害;司马喜告赵王,吕仓规秦、楚;宋石遗卫君书,白圭教暴谴。
利异二
群臣的利益不同,所以臣下没有一个是忠诚的。所以臣下的利益确立了,君主的利益就失去了。因此那些奸臣贼子,招致敌国军队来除掉国内私敌,用涉外事情来迷惑君主,假如能取得他的私利,就会不顾国家的忧患。有关的解说,在说二中卫国某对夫妻祈祷求神赐福一段。所以戴歇要议论诸公子,鲁国的三桓要合力攻打鲁昭公;韩相公叔要引进齐国的军队,魏臣翟黄要招韩军攻魏;太宰{喜否}要劝说大夫种,大成牛要开导申不害;中山国司马喜要私送情报给赵王,魏臣吕仓要劝秦、楚攻魏;魏将宋石要写信给楚将卫君,魏相白圭要开导韩相暴谴。
经三似类
似类之事,人主之所以失诛,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是以门人捐水而夷射诛,济阳自矫而二人罪,司马喜杀爰骞而季辛诛,郑袖言恶臭而新人劓,费无忌教郄宛而令尹诛,陈需杀张寿而犀首走。故烧刍<广会>而中山罪,杀老儒而济阳赏也。
似类三
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象,是使君主处罚不当,而大臣能够谋取私利的原因。因此守门人泼水而夷射被诛杀;济阳君伪造王命而二人获罪;司马喜杀掉爱赛而季辛被诛杀;郑袖说新来的美人厌恶楚王的气味,美人被割去了鼻子;费无忌引诱郄宛上当,令尹把郄宛杀了;陈需暗杀张寿,迫使犀首出逃。所以近侍烧掉马草仓库,中山国君就加罪于公子;济阳君门客杀掉老儒,济阳君会奖赏他。
△经四有反
事起而有所利,其尸主之;有所害,必反察之。是以明主之论也,国害则省其利者,臣害则察其反者。其说在楚兵至而陈需相,黍种贵而廪吏覆。是以昭奚恤执贩茅,而不僖
喜乐侯谯其次;文公发绕炙,而穰ráng侯请立帝。
有反四
事情发生了,如果有利可得,应当牢牢掌握它;如果有害,一定要从反面加以考察。因此明君考虑问题时,国家受害,就要察看谁能从中得到好处;臣下受害,就要考察与他利害相反的人。有关的解说在“说四”中楚军攻魏而陈需升任魏相,黍种价高而粮仓官吏受到检查。因此昭奚恤逮捕贩茅草的人;韩昭侯怒责厨师的副手;晋文公追查把头发缠在烤肉上的人;穰侯请齐王称帝。
△经五参疑
参疑之势,乱之所由生也,故明主慎之。是以晋骊姬杀太子申生,而郑夫人用毒药,卫州吁杀其君完,公子根取东周,王子职甚有宠而商臣果作乱,严遂、韩傀争而哀侯果遇贼,田常、阚止、戴驩huān、皇喜敌而宋君、简公杀。其说在狐突之称“二好“,与郑昭之对“未生“也。
参疑五
等级名分相互混杂的局面,是产生祸乱的根源,所以明君应该慎重地对待它,因此有骊姬唆使晋献公杀掉太子申生的事,有郑君夫人用毒药毒死郑君的事,有卫州吁杀掉他哥哥卫桓公的事,有周公子根占得东周的事,有王子职过分受宠而太子商臣果然兴兵作乱的事。严遂、韩庞争权,结果韩哀侯被杀;田常和阚止争斗、戴欢和皇喜争斗,结果宋君、齐简公被杀。有关的解说在“说五”中狐突谈论君主宠爱姬妄和近臣,以及郑昭回答君主说太子还未出生。
△经六废置
敌之所务,在淫察而就靡,人主不察,则敌废置矣。故文王资费仲,而秦王患楚使;黎且去仲尼,而干象沮甘茂。是以子胥宣言而子常用,内美人而虞、虢亡,佯遗书而苌cháng弘死,用鸡猳jiā而郐kuài桀尽。
废置六
敌国力求的做到的,是使对立国家的君主观察错乱而造成失误;君主如果不能明察,就会按敌国的意图来任免自己的大臣。所以周文王资助商臣费仲,秦王担忧楚国使者能干,齐臣黎且设法让鲁君赶走孔子,楚臣干象阻止楚王扶持甘茂。因此伍子胥散布舆论而楚国子常得以任用,因为收纳晋君献来的美女而虞虢两国终于灭亡,叔向故意丢失书信而使苌弘被杀,郑桓公制造订立盟约的假象而使邻国残杀自己的豪杰。
△庙攻
“参疑““废置“之事,明主绝之于内而施之于外。资其轻者,辅其弱者,此谓“庙攻“。参伍既用于内,观听又行于外,则敌伪得。其说在秦侏儒之告惠文君也。故襄疵言袭鄴,而嗣公赐令席。
庙攻七
“参疑内争”、“敌国废置”的事情,明君要严格地禁止它在国内出现,而应该把它作为一种策略运用于国外。资助那些权势轻的,支持那些地位弱的,这就叫做庙攻。君主既能在内检查、验证,又能对国外观察、探听,那么敌人的一切诈伪都可以识破。有关的解说在秦国侏儒告诉秦惠文王自己偷听到的楚国计谋。所以襄疵告诉魏王赵想偷袭邺,卫嗣公赐给县令席子。
以上是经文部分。
△说一
势重者,人主之渊也;臣者,势重之鱼也。鱼失于渊而不可复得也,人主失其势重于臣而不可复收也。古之人难正言,故托之于鱼。
赏罚者,利器也,君操之以制臣,臣得之以拥主。故君先见所赏,则臣鬻之以为德;君先见所罚,则臣鬻之以为威。故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靖郭君相齐,与故人久语,则故人富,怀左右刷,则左右重。久语怀刷,小资也,犹以成富,况于吏势乎?
晋厉公之时,六卿贵,胥僮tóng、长鱼矫谏曰:“大臣贵重,敌主争事,外市树党,下乱国法,上以劫主,而国不危者,未尝有也。”公曰:“善。”乃诛三卿。胥僮、长鱼矫又谏曰:“夫同罪之人偏诛而不尽,是怀怨而借之间也。”公曰:“吾一朝而夷三卿,予不忍尽也。”长鱼矫对曰:“公不忍之,彼将忍公。”公不听。居三月,诸卿作难,遂杀厉公而分其地。
州侯相荆,贵而主断。荆王疑之,因问左右,左右对曰:“无有。”如出一口也。
燕人无惑,故浴狗矢。燕人其妻有私通于士,其夫早自外而来,士适出。夫曰:“何客也?“其妻曰:“无客。”问左右,左右言“无有“,如出一口。其妻曰:“公惑易也。”因浴之以狗矢。
一曰:燕人李季好远出,其妻私有通于士,季突至,士在内中,妻患之。其室妇曰:“令公子裸而解发,直出门,吾属佯不见也。”于是公子从其计,疾走出门。季曰:“是何人也?“家室皆曰:“无有。”季曰:“吾见鬼乎?“妇人曰:“然。”“为之奈何?“曰:“取五牲之矢浴之。”季曰:“诺。”乃浴以矢。一曰浴以兰汤。
说一
权势好比是君主的深渊,臣子好比是君主权势这一深渊里的鱼,鱼离开深渊,就不能再得到它了;君主把权势失落给臣子,就不能再收回来。古人难于直陈事理,所以把事理假托成鱼来作比喻
赏罚是锐利的武器,君主掌握它来制服臣子,臣子盗用它来蒙蔽君主。所以君主事先显露出行赏苗头,臣子就会予以兜售来作为自己的恩德;君主事先显露出行罚苗头,臣子就会予以兜售来作为自己的权威。所以《老子》说:“国家的锐利武器,是不能显露出来给别人看到的。”
靖郭君田婴任齐相,和老相识谈话的时间长,老相识就变得富有;赏赐近侍小物品,近侍地位就会抬高。谈话时间长、赏赐小物品,都是微小的资助,尚且可以借此致富,何况把权势让给官吏呢?晋厉公时,六卿地位很高。胥僮和长鱼矫劝谏说:“大臣地位高,权势重,敌国君主争相给他们捧场,他们与外国勾结,树立私党,对下扰乱国法,对上挟持君主,出现了这样的局面而国家不危乱的,自来就不曾有过。”晋厉公说:“讲得好,”于是就杀了三卿。胥僮、长鱼矫又劝谏说:“对于罪状相同的人,杀了一部分,却不予涤除净尽,是让留下的人怀恨在心,是让他们有机可乘啊。”晋厉公说:“我一下子就杀了三位大卿,我再也不忍心全部杀光了。”长鱼矫接话说:“您不忍心动手,他们倒要狠下心来害您的。”晋厉公没有听从劝告。过了三个月,诸卿作乱,结果杀了厉公,并瓜分了晋地。
州侯担任楚相,地位显贵并专权独断。楚王怀疑他有二心,就问左右近侍,左右近侍回答说没那么回事,众人同声,如出一口。
有个燕人并未中邪迷惑,别人却要借故用狗屎给他洗身。有个燕人,妻子和某士通奸,他
早上从外面回来,正碰上某士出门。丈夫说:“这是什么客人?”他妻子说:“没有客人。”问身边的人,大家都说没有客人,如出一口。他妻子说:“您神志迷乱了。”于是就用狗屎给他洗身。
又一种说法:燕人李季喜欢出远门,他妻、子私下和某士通奸,李季突然回来了,某士还在屋内,做妻子的非常担忧。她的女仆说:“让这位公子光着身子,解开发结,径直走出门外,我们这些人都假装没看见”。于是这位公子听从她的计谋,快步跑出门外。李季说:“这是什么人?”家里的人都说:“没有人啊。”李季说:“我看见鬼了吗?”他妻子说:“是的。”“怎么办呢?”妻子说:“拿各种牲畜的屎来洗身。”李季说:“好吧”。于是就用屎来洗身。一说是用兰草煮的水来洗身。
△说二
卫人有夫妻祷者而祝曰:“使我无故,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对曰:“益是,子将以买妾。”
荆王欲宦诸公子于四邻,戴歇曰:“不可。”“宦公子于四邻,四邻必重之。”曰:“子出者重,重则必为所重之国党,则是教子于外市也,不便。”
鲁孟孙、叔孙、季孙相戮力劫昭公,遂夺其国而擅其制。鲁三桓逼公,昭公攻季孙氏,而孟孙氏、叔孙氏相与谋曰:“救之乎?“叔孙氏之御者曰:“我家臣也,安知公家?““凡有季孙与无季孙于我孰利?“皆曰:“无季孙必无叔孙。”“然则救之。”于是撞西北隅而入。孟孙见叔孙之旗入,亦救之。三桓为一,昭公不胜。逐之,死于乾侯。
公叔相韩而有攻齐,公仲甚重于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齐、韩约而攻魏。公叔因内齐军于郑以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两国之约。
翟璜,魏王之臣也,而善于韩。乃召韩兵令之攻魏,因请为魏王构之以自重也。
越王攻吴王,吴王谢而告服,越王欲许之。范蠡、大夫种曰:“不可。昔天以越与吴,吴不受,今天反夫差,亦天祸也。以吴予越,再拜受之,不可许也。”太宰嚭pǐ遗大夫种书曰:“狡兔尽则良犬烹,敌国灭则谋臣亡。大夫何不释吴而患越乎?“大夫种受书读之,太息而叹曰:“杀之,越与吴同命。”
大成牛从赵谓申不害于韩曰:“以韩重我于赵,请以赵重子于韩,是子有两韩,我有两赵。”
司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于赵,尝以中山之谋微告赵王。
吕仓,魏王之臣也,而善于秦、荆。微讽秦、荆令之攻魏,因请行和以自重也。
宋石,魏将也;卫君,荆将也。两国构难,二子皆将。宋石遗卫君书曰:“二军相当,两旗相望,唯毋一战,战必不两存。此乃两主之事也,与子无有私怨,善者相避也。”
白圭相魏,暴谴相韩。白圭谓暴谴曰:“子以韩辅我于魏,我以魏待子于韩,臣长用魏,子长用韩。”
说二
卫人有一对夫妻在祈祷,妻子祝愿说:“让我没有灾难,得到一百捆布币。”她丈夫说:“为什么这么少”?妻子回答说:“超过这个数目,”您将会用它去买小老婆。”
楚王想让几个儿子到四周邻国去做官,戴歇说:“不行。”“让儿子到四周邻国去做官,四周邻国一定器重他们。”戴歇说:“公子出国做官受到器重,受到器重必然成为这些国家的党羽,也就是用与外国勾结的方式来教育儿子了。这样做不利。”
鲁国的三桓——孟孙、叔孙、季孙通力合作挟制了鲁昭公,结果占有了他的国家,垄断了他的权势。鲁国的三桓威逼昭公朝廷,昭公进攻季孙,孟孙、叔孙互相商量说:“去救援吗?”叔孙的车夫说:“我是个家臣,哪里知道公室大事?大致看来,有季孙和无季孙哪一样对我们更有利?”大家都说:“没市季孙就没有步孙了。”“既然这样,那么就去救他。”于是他们就从西北角冲了进去。孟孙见叔孙的旗帜已经进入战场,也去救援。三桓合兵一处,鲁昭公失败了。三桓驱逐了鲁昭公,结果鲁昭公死在晋国的乾侯。公孙伯婴担任韩相,又要拼命和齐国交好。公仲朋很受韩王器重。公叔伯婴担心韩王让公仲朋担任韩相,就让齐、韩结约去攻打魏国。公孙伯婴乘机把齐军引入韩国国都,用来威胁他的君主,巩固他的相位,并重申两国的协约。翟璜是魏王的大臣,却又和韩国交好。他竞要召来韩国军队,让他们攻打魏国,接着请求替魏王去讲和,以便提高自己的地位。
越王攻打吴王,吴王谢罪并宣布臣服,越王准备答应。范蠡和大夫文种说:“不行。过去上天把越国给了吴国,吴国不接受,现在上天不帮助吴王夫差,这也是天灾啊。上天把吴国给了越国,应当拜两拜接受下来,不能答应吴王的要求。”越国的太宰{喜否}送给大夫文种的信上说:“狡猾的兔子捕完了,好猎狗就会被煮来吃;敌国灭亡了,谋臣就会遭到杀害。大夫您为什么不放过吴国,让它成为越国的忧患呢?”大夫文种接信读罢,长叹一声说;“杀掉谋臣,越和吴将会遭到同样的下场。”大成牛从赵国对在韩国的申不富说:“您用韩国的力量使我得到赵国的重用,我再用赵国的力量使您得到韩国的重用,这样一来,就像您有两个韩国,我有两个赵国一样了”。
司马喜是中山国君的臣子,但和赵国交好,曾经把中山国的谋略密告给赵王。
吕仓是魏王的臣子,但和秦、楚两国交好。他暗示秦、楚,让两国攻魏,以便借机请求前去讲和来提高自己的地位。
宋石是魏国的将领,卫君是楚国的将领。两国交战,宋石,卫君分别担任两国将领。宋石送信给卫君说:“双方兵力相当,双方军旗相望,希望不要交战,交战后一定不能两存。这是两国君主的事,我和您没有私仇,最好的办法是相互避开。”白圭担任魏相,暴谴担任韩相。白圭对暴谴说:“您用韩国的力量帮助我在魏国任职,我用魏国的力量扶助您在韩国任职,我长期在魏国掌权、您长期在韩国掌权。”
△说三
齐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饮于王,醉甚而出,倚于郎门。门者刖跪请曰:“足下无意赐之余沥乎?“夷射叱曰:“去!刑余之人,何事乃敢乞饮长者!“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门霤liù下,类溺者之状。明日,王出而呵之,曰:“谁溺于是?“刖跪对曰:“臣不见也。虽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于此。”王因诛夷射而杀之。
魏王臣二人不善济阳君,济阳君因伪令人矫王命而谋攻己。王使人问济阳君曰:“谁与恨?“对曰:“无敢与恨。虽然,尝与二人不善,不足以至于此。”王问左右,左右曰:“固然。”王因诛二人者。
季辛与爰yuán骞相怨,司马喜新与季辛恶,因微令人杀爰骞,中山之君以为季辛也,因诛之。
荆王所爱妾有郑袖者。荆王新得美女,郑袖因教之曰:“王甚喜人之掩口也,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见,近王,因掩口。王问其故,郑袖曰:“此固言恶王之臭。”及王与郑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诫御者曰:“王适有言,必亟听从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数掩口。王悖然怒曰:“劓yì之。”御因揄刀而劓美人。
一曰:魏王遗荆王美人,荆王甚悦之。夫人郑袖知王悦爱之也,亦悦爱之,甚于王,衣服玩好择其所欲为之。王曰:“夫人知我爱新人也,其悦爱之甚于寡人,此孝子所以养亲,忠臣之所以事君也。”夫人知王之不以己为妒也,因为新人曰:“王甚悦爱子,然恶子之鼻,子见王,常掩鼻,则王长幸子矣。”于是新人从之,每见王,常掩鼻。王谓夫人曰:“新人见寡人常掩鼻,何也?“对曰:“不知也。”王强问之,对曰:“顷尝言恶闻王臭。”王怒曰:“劓之。”夫人先诫御者曰:“王适有言,必可从命。”御者因揄刀而劓美人。
费无极,荆令尹之近者也。郄xì宛新事令尹,令尹甚爱之。无极因谓令尹曰:“君爱宛甚,何不一为酒其家?“令尹曰:“善。”因令之为具于郄宛之家。无极教宛曰:“令尹甚傲而好兵,子必谨敬,先亟陈兵堂下及门庭。”宛因为之。令尹往而大惊,曰:“此何也?“无极曰:“君殆,去之!事未可知也。”令尹大怒,举兵而诛郄宛,遂杀之。
犀首与张寿为怨,陈需新入,不善犀首,因使人微杀张寿。魏王以为犀首也,乃诛之。
中山有贱公子,马甚瘦,车甚弊。左右有私不善者,乃为之请王曰:“公子甚贫,马甚瘦,王何不益之马食?“王不许。左右因微令夜烧刍chú厩。王以为贱公子也,乃诛之。
魏有老儒而不善济阳君。客有与老儒私怨者,因攻老儒杀之,以德于济阳君,曰:“臣为其不善君也,故为君杀之。”济阳君因不察而赏之。
一曰:济阳君有少庶子者,不见知,欲入爱于君者。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济阳少庶子欲以为功,入见于君曰:“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名掘药也,实间君之国。君杀之,是将以济阳君抵罪于齐矣。臣请刺之。”君曰:“可。”于是明日得之城阴而刺之,济阳君还,益亲之。
说三
齐国有个叫夷射的中大夫,在齐王那里侍酒,喝得酪酊大醉后出来,倚靠在廊门上。守门人别跪请求说:“您无意于赏给我一点吃剩下的酒吗?”夷射斥骂道:“滚!受过刑的人怎么竟敢向尊长要酒喝!”别跪慌忙退下。等到夷射离开后,别跪就把水泼在廊门的檐沟下,像尿湿的样子。第二天,齐王出来看见了,怒责道:“谁在这儿撒尿?”别跪回答说:“我没看见。虽说如此,昨天中大夫夷射在这儿站过。”齐王因而对夷射进行惩罚并杀了他。
魏王臣子中有两个人与济阳君不和,济阳君就作假让人伪造王命而谋划进攻自己。魏王派人间济阳君说:“你与谁有仇?”济阳君回答说:“我不敢和谁有仇。虽说如此,也曾和两个人关系不好,但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魏王问左右近侍,都说:“确实如此。”魏王就杀了这两个人。季辛和爱骞相互怨恨。司马喜和季辛的关系刚刚恶化,就暗地派人杀了爱骞。中山国君以为是季辛干的,于是就杀了季辛。
楚王宠妄中有个叫郑袖的。楚王刚弄来了一个美女,郑袖就开导她说:“楚王非常喜欢别人捂住嘴巴,你要是靠近大王,一定要捂住嘴巴。”美女入见,走近楚王就捂住嘴巴。楚王询问其中的原因,郑油说:“她本来就说过讨厌大王的气味。”等到楚王和郑袖、美女三人坐在一起的时侯,郑袖就事先告诫侍从说:“大王如果发话,一定要立即听从大王的话!”美女上前来到靠楚王很近的地方,多次捂住嘴巴。楚王勃然大怒说:“割掉她的鼻子!”侍从于是拔出刀来割掉了美人的鼻子。另一种说法:魏王送给楚王一个美女,楚王非常喜欢。楚王夫人郑袖知道楚王喜欢、宠爱这位美女,她就也喜欢、宠爱这位美女,胜过了楚王。衣服珍宝,挑选美女想要的给她。楚王说:“夫人知道我宠爱新来的美人,她喜欢、宠爱这位美人超过了我,这也就是孝子奉养父母、忠臣奉侍君主的方法。”郑袖知道楚王已不认为自己嫉妒,就对新来的美人说:“大王非常喜欢、宠爱你,但讨厌你的鼻子。你见到大王,时常捂住鼻子,大王就会长久宠爱你了。”于是美人听从了郑袖的话,每次见到楚王,常常捂住鼻子。楚王对郑袖说:“新人见我时常捂住鼻子,为什么?”郑袖回答说:“我不知道。”楚王硬是追问她,她回答说:“不久前新人曾说讨厌闻到大王的气味。”楚王发怒说:“割了她的鼻子:”郑袖预先告诫侍从说:“大王如果发了话,一定要听从命令。”侍从于是就拔出刀来割掉了美人的鼻子。费无极是楚国令尹亲近的人。郄宛新近侍奉令尹,令尹非常喜欢他。费无极就对令尹说:“您很喜欢郄宛,为什么不到他家喝一次酒?”令尹说:“好吧。”令尹就让费无极到郄宛家置办酒席。费无极开导郄宛说:“令尹非常高傲而喜欢兵器,您一定要小心遵奉他,先快些把兵器陈列在厅堂下面和院子门口。”郄宛就照办了。令尹前往,大吃一惊,说:“这是什么?”费无极说:“您危险了,快离开这里!事情还不知会怎样呢。”令尹非常愤怒,发兵讨伐部宛,接着就杀了他。
犀首和张寿结下怨仇,陈需刚到魏国,与犀首不和,就派人暗杀了张寿。魏王以为是犀首干的,就处罚了他。
中山国有个地位低下的公子,他的马很瘦,他的车很破。有个和他私下不和的国君近侍,就替他向国君请求说。”公子很贫困,他的马很瘦,大王为什么不增加他的马料?”国君不答应。近侍就暗中派人在晚上烧了草库马棚。国君认为是这个地位低下的公子干的,就处罚了他。
魏国有个老儒与济阳君不和。济阳君的门客中有个和老儒有私仇的,乘机攻击老儒并杀了他,以图讨好济阳君,说:“我因他与您不和,所以替您杀了他。”于是济阳君不加明察就奖赏了他。
另一种说法:济阳君家的年轻侍从中,有一个未被济阳君赏识而想得到宠爱的。齐派老儒到马梨山挖草药,这个侍从想借这件事立功,进见济阳君说:“齐派老儒到马梨山挖草药,名义上是挖草药,实际上是刺探您的封地。您若不杀他,他就要拿济阳君受到魏国惩处的事去齐国报功了。请让我去刺杀他。”济阳君说:“行。”于是第二天侍仆在城北找到老儒并刺杀他,济阳君随即就加倍亲近这个侍仆了。
△说四
陈需,魏王之臣也,善于荆王,而令荆攻魏。荆攻魏。陈需因请为魏王行解之,因以荆势相魏。
韩昭侯之时,黍种尝贵甚。昭侯令人覆廪,吏果窃黍种而粜tiào卖出之甚多。
昭奚恤之用荆也,有烧仓<广会>{穴卯}者而不知其人。昭奚恤令吏执贩茅者而问之,果烧也。
昭僖侯之时,宰人上食,而羹中有生肝焉。昭侯召宰人之次而谯之曰:“若何为置生肝寡人羹中?“宰人顿首服死罪,曰:“窃欲去尚宰人也。”
一曰:僖侯浴,汤中有砾。僖侯曰:“尚浴免,则有当代者乎?“左右对曰:“有。”僖侯曰:“召而来。”谯之曰:“何为置砾汤lì中?“对曰:“尚浴免,则臣得代之,是以置砾汤中。”
文公之时,宰臣上炙而发绕之。文公召宰人而谯之曰:“女欲寡人之哽gěng耶,奚以发绕炙?“宰人顿首再拜,请曰:“臣有死罪三:援砺砥刀,利犹干将也,切肉肉断而发不断,臣之罪一也;援锥贯脔luán而不见发,臣之罪二也;奉炽炉炭,肉尽赤红,炙熟而发不焦,臣之罪三也。堂下得微有疾臣者乎?“公曰:“善。”乃召其堂下而谯之,果然,乃诛之。
一曰:晋平公觞客,少庶子进炙而发绕之。平公趣杀砲人,毋有反令。砲人呼天曰:“嗟乎!臣有三罪,死而不自知乎!“平公曰:“何谓也?“对曰:“臣刀之利,风靡骨断,而发不断,是臣之一死也;桑炭炙之,肉红白而发不焦,是臣之二死也;炙熟,又重睫而视之,发绕炙而目不见,是臣之三死也。意者堂下其有翳憎臣者乎?杀臣不亦蚤乎!“
ráng侯相秦,而齐强。穰侯欲立秦为帝而齐不听,因请立齐为东帝,而不能成也。
说四
陈需是魏王的臣子,又和楚王友好,就叫楚国攻打魏国。楚国攻打魏国,陈需乘机请求替魏玉去解围,于是利用楚国攻魏的形势做了魏相。
韩昭侯时期,黍种价格曾很高。昭侯派人检查粮仓,官吏果然盗窃了黍种并且卖掉了很多。
昭奚恤在楚国执政时,有人纵火烧了用茅草盖的粮仓,但不知道纵火的是谁。昭奚恤命令官吏逮捕贩卖茅草的人并加以审问,果然是他放的火。
韩昭侯时期,厨师上饭,肉汁中却有生肝。昭侯召来厨师的助手,责骂他说:“你为什么把生肝放到我的肉汁中?”厨师助手叩头承认死罪,说:“我私下想除掉主管大王膳食的人。”另一种说法:韩昭侯洗澡,热水中有小石子。昭侯说:“主管洗澡的如果免职,那么有应当继任的人吗?”左右近侍回答说:“有。”昭侯说:“叫他来。”叫来后昭侯怒责他说:“为什么在热水里放小石子?”他回答说:”王管洗澡的如果免职,我就能够代替他,因此在热水中放了小石子。”
晋文公时期,厨师端上烤肉而有头发缠在肉上。文公召厨师而怒责他说:“你想让我硬死啊,为什么用头发缠肉?”厨师叩头拜过两拜请罪说:“我有三条死罪;拿来磨刀石磨刀,磨得像宝剑干将一样锋利,用来切肉,肉给切断了,但头发却不断,这是我的第一条罪状;拿起木棒穿透肉片却没有看见头发,这是我的第二条罪状;捧着烧得很旺的炉子,炭火都烧得通红,肉都熟了,头发却没有烧掉,这是我的第三条罪状。次等侍从中该没有暗中嫉恨我的人吧?”文公说:“说得对。”就召来次等侍从,果真这样,于是加以处罚。另一种说法:晋平公请客喝酒,年轻的侍从端来烤肉,却有头发缠在肉上,平公催促去杀掉厨师,不得赦免。厨师大声叫着者天说:啊呀!我有三条罪状,死了也不知是犯的哪一条啊!平公说:“这话怎么说?”厨师回答说:“我的刀很锋利,锋利得能斩断骨头,头发却斩不断,这是我的第一条死罪;用桑树烧成的木炭烤肉,肉烤熟了,该红的红了,该白的白了,头发却没烧焦,这是我的第二条死罪;烤肉熟了,又眯着眼睛细看,头发缠在烤肉上,眼睛却看不见,这是我的第三条死罪。想来次等侍从中该有暗恨我的吧?杀我不也太早点了吗?”穰侯魏冉任秦相时,齐国强大。穰侯想立秦王为帝,齐国不予承认,他就请求立齐王为东帝,但事情没有成功。
△说五
晋献公之时,骊姬贵,拟于后妻,而欲以其子奚齐代太子申生,因患申生于君而杀之,遂立奚齐为太子。
郑君已立太子矣,而有所爱美女欲以其子为后。夫人恐,因用毒药贼君杀之。
卫州吁重于卫,拟于君,群臣百姓尽畏其势重。州吁xū果杀其君而夺之政。
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宠于君。君死,遂以东周叛,分为两国。
楚成王以商臣为太子,既而又欲置公子职。商臣作乱,遂攻杀成王。
一曰:楚成王以商臣为太子,既欲置公子职。商臣闻之,未察也,乃为其傅潘崇曰:“奈何察之也?“潘崇曰:“飨xiǎng江羋mǐ而勿敬也。”太子听之,江羋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废女而立职也。”商臣曰:“信矣。”潘崇曰:“能事之乎?“曰:“不能。”“能为之诸侯乎?“曰:“不能。”“能举大事乎?“曰:“能。”于是乃起宿营之甲而攻成王。成王请食熊膰fán而死,不许,遂自杀。
韩傀相韩哀侯,严遂重于君,二人甚相害也。严遂乃令人刺韩傀于朝,韩傀走君而抱之,遂刺韩傀而兼哀侯。
田恆相齐,阚止重于简公,二人相憎而欲相贼也。田恆因行私惠以取其国,遂杀简公而夺之政。
戴驩huān为宋太宰,皇喜重于君,二人争事而相害也。皇喜遂杀宋君而夺其政。
狐突曰:“国君好内则太子危,好外则相室危。”
郑君问郑昭曰:“太子亦何如?“对曰:“太子未生也。”君曰:“太子已置,而曰'未生',何也?“对曰:“太子虽置,然而君之好色不已,所爱有子,君必爱之,爱之则必欲以为后,臣故曰'太子未生'也。”
说五
晋献公时期,骊姬地位高,可以和君主的正妻匹敌。她想用自己的儿子莫齐来取代太子申生,就在献公面前陷害申生并杀了他,于是献公立奚齐为太子。
郑君已经确立太子了,而有个受宠的美女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继承人,郑君夫人害怕,就用毒药暗杀了郑君。
卫州吁在卫国地位很高,可以和卫君匹敌,群臣百姓都害怕他大权在握,州吁果真杀了他的君主并夺取了政权。
公子朝是周君太子,他的弟弟公子根很受周君的宠爱。周君死后,公子根就率领东周叛乱,周分裂为两个小国。
楚成王把商臣立为太子,随后又想立公子职为太子。商臣发动叛乱,于是起兵杀了成王。另一种说法:楚成王把商臣立为太子,过后又想立公子职为太子。商臣听说了这件事,但没有弄清,于是就对他师傅潘祟说:“怎样查清这件事呢?”潘崇说:“设宴招待成王妹妹江芋,但不要尊敬她。”太子接受了潘祟的建议。江芋说:“呸,下贱的东西2难怪君主想废掉你而立职呢。”商臣说:“事情得到了证实。”潘崇说:“你能侍奉职吗?”商臣说:“不能。”“能做职的诸侯吗?”商臣说:“不能。”“能发动大事吗?”商臣说:“能。”于是商臣就发动守卫宫殿的军队去攻打成王。成王请求吃过烤熟的熊掌再死去,商臣不答应,于是成王只好自杀。
韩廆担任韩哀侯的国相,而严遂受着韩君的器重,韩廆和严遂相互仇恨,情形已很严重,于是严遂就派人在朝廷上刺杀韩廆,韩庞跑到哀侯身边抱住哀侯,刺客就刺杀韩廆,连哀侯也一起刺死了。
田常担任齐相,而阚止受着齐简公的器重,田常、阚止这两个人互相憎恨并相杀掉对方。田常因此施行私人恩惠收买了人心,用来夺取国家政权,结果杀掉了简公,夺取了政权。
戴欢担任宋国的太宰,而皇喜受着宋桓侯的器重,戴欢、皇喜争权夺利而互相伤害,结果皇喜杀了宋君,夺取了政权。
狐突说:“君王宠爱姬妄,太子就会危险;宠信近臣,相室就会危险。”
郑国国君问郑昭说:“太子到底怎么样?”郑昭回答说:“太子还没出生呢。”郑君说:“太子已经确立了,您却说没有出生,为什么?”郑昭回答说:“太子虽然确立了,但是君王的好色之心不减;宠爱的姬妄如果有了儿子,君主必定喜爱他;喜爱他,就一定想把他立为继承人,所以我说太子还没有出生。”
△说六
文王资费仲而游于纣之旁,令之谏纣而乱其心。
荆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礼之。王曰:“敌国有贤者,国之忧也。今荆王之使者甚贤,寡人患之。”群臣谏曰:“以王之贤圣与国之资厚,愿荆王之贤人,王何不深知之而阴有之。荆以为外用也,则必诛之。”
仲尼为政于鲁,道不拾遗,齐景公患之。黎且谓景公曰:“去仲尼,犹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禄高位,遗哀公女乐以骄荣其意。哀公新乐之,必怠于政,仲尼必谏,谏必轻绝于鲁。”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乐二八遗哀公,哀公乐之,果怠于政。仲尼谏不听,去而之楚。
楚王谓干象曰:“吾欲以楚扶甘茂而相之秦,可乎?“干相对曰:“不可也。”王曰:“何也?“曰:“甘茂少而事史举先生。史举,上蔡之监门也,大不事君,小不事家,以苛刻闻天下。茂事之,顺焉。惠王之明,张仪之辨也,茂事之,取十官而免于罪,是茂贤也。”王曰:“相人敌国而相贤,其不可何也?“干象曰:“前时王使邵滑之越,五年而能亡越。所以然者,越乱而楚治也。日者知用之越,今忘之秦,不亦太亟忘乎?“王曰:“然则为之奈何?“干象对曰:“不如相共立。”王曰:“共立可相,何也?“对曰:“共立少见爱幸,长为贵卿,被王衣,含杜若,握玉环,以听于朝,且利以乱秦矣。”
吴政荆,子胥使人宣言于荆曰:“子期用,将击之;子常用,将去之。”荆人闻之,因用子常而退子期也,吴人击之,遂胜之。
晋献公伐虞、虢,乃遗之屈产之乘,垂棘之璧,女乐二八,以荣其意而乱其政。
叔向之谗苌弘也,为书苌弘,谓叔向曰:“子为我谓晋君,所与君期者,时可矣。何不亟以兵来?“因佯遗其书周君之庭而急去行。周以苌弘为卖周也,乃诛苌弘而杀之。
郑桓公将欲袭郐kuài,先问郐之豪杰、良臣、辩智、果敢之士,尽与姓名,择郐之良田赂之,为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设坛场郭门之外而埋之,衅之以鸡豭jiā,若盟状。郐君以为内难也而尽杀其良臣。桓公袭郐,遂取之。
秦侏儒善于荆王,而阴有善荆王左右而内重于惠文君。荆适有谋,侏儒常先闻之以告惠文君。
鄴令襄疵阴善赵王左右。赵王谋袭鄴,襄疵常辄闻而先言之魏王。魏王备之,赵乃辄zhé还。
卫嗣君之时,有人于县令之左右。县令发蓐而席弊甚,嗣公还令人遗之席,曰:“吾闻汝今者发蓐rù而席弊甚,赐汝席。”县令大惊,以君为神也。'  
说六
周文王帮助费仲在商封身边活动,让他劝谏纣王,扰乱纣王的心思。
楚王派人到秦国去,秦王很尊敬这位使者。秦王说:“敌国有贤人,就是我国的忧患。现在楚王的使者很能干,我很担心。”群臣劝谏说:“凭大王的圣明和国家资财的丰富,而羡慕楚王手下的贤人,大王何不与他深深地结交,暗中加以笼络呢?楚国以为他被外国利用,一定会处罚他的。”
孔子在鲁国执政,路不拾遗,齐景公很忧虑。黎且对齐景公说:“除去孔子,像吹毛一样省事。您何不用厚禄高宫招引孔子,送给鲁哀公女子歌舞乐队来助长哀公的骄傲和虚荣心。哀公新得欢乐,对政事一定懈怠,孔子一定会加以劝谏;他一劝谏,必定会和鲁国轻易地断绝关系。”景公说:“很好。”就让黎且把四十八人的女子歌舞乐队送给哀公,哀公非常高兴,果真懒于理事。孔子劝谏,哀公不听,孔子就离开鲁国到楚国去了。楚王对干象说:“我想用楚国的力量扶持甘茂,让他做秦相,可以吗?”干象回答说:“不可以。”楚王说:“为什么?”干象说:“甘茂年轻时师事史举先生。史举是上蔡的看门人,从大的方面说不侍奉君主,从小的方面说理不好家庭,以刻薄闻名天下。甘茂侍奉史举,顺着他刻薄的作风办事。即使有秦惠王那样的明智,张仪那样的明察,甘茂侍奉他们,还是得到了十种官职,又能够免于罪过,这些都说明甘茂很能干。”楚王说:“替与楚对等的国家设立能干的相,为什么不可以呢?”干象说:“过去大王派邵滑去越国做官,五年就能灭掉越国。之所以能够这样,是因为越国危乱而楚国太平。过去大王懂得用不贤的人去灭掉越国,现在忘了把这个经验用到秦国去,不也忘得太快了吗!”楚王说:“那么该怎么办?”干象回答说:“不如让共立做相。”楚王说:“共立可以做相,为什么呢?”干象回答说:“共立年轻时就受秦王喜爱和宠信,年长时又被封为贵卿,穿着秦王的衣服,嘴里含着香草,手里拿着玉环,就这样在朝廷上处理问题,将有利于扰乱秦国了。”吴国征伐楚国,伍子胥派人向楚国宣称:“子期用为将军;吴将进攻楚国;子常用为将军,吴将离开楚国。”楚人听说后,就用子常为将,罢免了子期,吴人进攻楚国,结果取得了胜利。
晋献公讨伐虞、虢两国之前,就曾送给他们屈产的良马,垂棘的宝玉,四十八人的女子歌舞乐队,以便助长他们的信任之心,扰乱他们的国家政事。
晋人叔向陷害周人苌弘时,伪造书信说:苌弘对叔向说;“你代我告诉晋君,和他的约会时机已经到了,为什么还不快点带兵来攻打呢?”随后假装把书信丢在周君朝廷上,接着就急忙离去了,周君认为苌弘出卖周朝,就处罚了茬弘,并加以杀戮。
郑桓公准备袭击邻国时,先打听邻国的豪杰、良臣和明智果断的人士,全部记下他们的名字,选择邻国好的田地写在他们名下表示已通贿赂,又在他们名下写上官爵名称表示已被收买。然后假装在外城门外设了坛场,把有关记录掩埋在下面,洒上鸡和猪的血来加以祭祀,像结盟似的。郐君认为内部将有大难,因而杀了全部良臣。郑桓公偷袭邻国,结果把它攻取了。
说七
秦国的侏儒得到楚王的喜欢,暗中又结交了楚王的左右侍从,在国内被秦惠文王器重。碰上楚国有什么打算时,保儒常常预先知道,把它告诉给秦惠文王。
魏邺县县令襄疵暗中结交赵王的左有侍从,赵王谋划偷袭邺县,襄疵每每能够马上得到情报,并事先告诉魏王。魏王加以防备,随后赵国每次都撤兵了。
卫嗣君的时侯,有人受命在县令身边窥探。县令掀起褥子时,露出了很破旧的席子,嗣公马上派人赠送他席子,说:“我听说你今天掀起褥子时,席子很破旧,赏赐给你席子。”县令非常吃惊,认为卫嗣君神明。
二、心得
内储说·六微简明心得:就是六种隐微的情况,权利适时适宜下放,明察秋毫,建构自己组织的信任感,不能为敌方反间,同时知己知彼,清理自己队伍,时刻檫亮眼睛,这些细微之情需要当权者明察。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2-3-26 23: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梅子1212 于 2022-3-26 23:16 编辑


第三十二章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经一
明主之道,如有若之应密子也。明主之听言也,美其辩;其观行也,贤其远。故群臣士民之道言者迂弘,其行身也离世。其说在田鸠对荆王也。故墨子为木鸢yuān木鸢又称风筝讴癸ōu guǐ筑武宫。夫药酒忠言,明君圣主之以独知也。
明君治理国家的原则,像有若回答密子所说的那样,要有办法。君主听取言论时,一味欣赏说话人的口才,观察行动时,一味赞赏远离实际的作风。所以臣子和民众讲起话来,就高深莫测,做起事来就远离实际。这章的解说反映在“说一”中田鸿回答楚王一段。所以有墨子用木头做茸巧而无用,讴癸用唱歌鼓舞修筑武宫的故事。药酒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是只有明君圣主才能理解的。
△经二
人主之听言也,不以功用为的,则说者多“棘刺“、“白马“之说;不以仪的为关,则射者皆如羿也。人主于说也,皆如燕王学道也;而长说者,皆如郑人争年也。是以言有纤察微难而非务也。故季、惠、宋、墨皆画策也;论有迂深闳大,非用也。故畏震胆车言而拂难坚确,非功也,故务、卞biàn、鲍、介、田仲皆坚瓠hù也。且虞庆诎qū匠也而屋坏,范且穷工而弓折。是故求其诚者,非归饷也不可。
君主听取意见,不把功效作为目的,进说的人就多半说些在棘刺上刻猴子、白马不是马那样的话;不把箭靶作为射击目标,射箭的人就都成为像羿一样的射箭能手了。君主对待进说,都像燕王派人学习不死之道一样被欺骗;而擅长辩说的人,都像郑人争论年龄长短一样没完没了。因此,言谈也有细致、明察、微妙、难能但却不是迫切需要的,所以像季良、惠施、末研、墨翟这些人的学说,都像精绘竹简一样,华丽而无用;议论也有深远阔大但却不切实用的,所以像魏牟、长卢子、詹何、陈骈、庄周这些人的学说,都是像乱画鬼怪一样,空洞而失真;行动也有违反常规,一般人难以做到,表现十分坚定固执的,但对于国家并不实用,所以像务光、卞随、鲍焦、介子推、田仲这些人的作为,都和坚硬的实心葫芦一样,厚重而无益。再说虞庆虽能把匠人驳得无话可说,匠人照他的话造出屋来最终还得坍塌;范且虽能把匠人说得无言可对,匠人照他的话造出弓来最终还得折断。因此要想得到真实的东西,不能像小孩做游戏那样把泥巴当饭吃,最终还是不得不回去吃饭的。
△经三
挟夫相为则责望,自为则事行。故父子或怨谯,取庸作者进美羹。说在文公之先宣言,与勾践之称如皇也。故桓公藏蔡怒而攻楚,吴起怀瘳实而吮伤。且先王之赋颂,钟鼎之铭,皆播吾之迹,华山之博也。然先王所期者利也,所用者力也。筑社之谚,自辞说也。请许学者而行宛曼于先王,或者不宜今乎?如是,不能更也。郑县人得车厄也,卫人佐弋也,卜子妻写弊裤也,而其少者也。先王之言,有其所为小而世意之大者,有其所为大而世意之小者,未可必知也。说在宋人之解书,与梁人之读记也。故先王有郢书,而后世多燕说。夫不适国事而谋先王,皆归取度者也。
怀着互相依赖的心理,就会责备和埋怨;怀着自己依靠自己的心理,事情就能办成。所以父子之间有时也会埋怨和责怪,而为了争取雇工多干活却给他们丰美的饭莱。有关的解说在“说三“中文公伐宋先宣布宋君的罪状,越王勾践伐吴之前先宣布吴王筑如皇之台的罪状。所以齐桓公隐藏对蔡国的恼怒,而以攻楚为幌子去灭掉蔡国;吴起怀着使士兵伤愈去拚命作战的念头而为他们吮吸伤口。再说颂扬先王的赋颂,铸刻在钟鼎上的铭文,都和赵武灵王在播吾山上刻的大脚印、秦昭襄王在华山上刻的大棋局一样,是虚假的。然而前代帝王所期求的是利益,需要使用的是气力。运用修筑社坛的谚语,是晋文公为自己辩解而鼓动他人卖力的办法。允许学者瞎说,实行渺茫迂阔的先王之道,恐怕不适用于现在吧?虽然这样,却又不能改变它。这就像郑县人得到车扼却误以为被人所欺,掌管射飞禽的卫国人射不到鸟,卜子之妻照旧裤子的样子毁坏新裤子,以及年轻人侍侯年纪大的人喝酒而机械模仿一样愚蠢。先王的言论,有涉及小事,当今社会上却理解为意义重大的;有涉及大事,当今社会上却理解为意义小的;这是没有人能够真正弄清楚的。有关的解说是宋国人误解书意做了蠢事,以及梁国人读书变呆。所以先王的话有时像鄂人写信那样,而后人理解起来,却多属燕相看信时胡乱解释一类。不适合国家政事需要,却要谋求先王之道,全都如同郑人买鞋不相信自己的脚,却要回家去拿尺码一样。
△经四
利之所在民归之,名之所彰士死之。是以功外于法而赏加焉,则上不信得所利于下;名外于法而誉加焉,则士劝名而不畜之于君。故中章、胥己仕,而中牟之民弃田圃而随文学者邑之半;平公腓痛足痹而不敢坏坐,晋国之辞仕托者国之锤。此三士者,言袭法则官府之籍也,行中事则如令之民也,二君之礼太甚。若言离法而行远功,则绳外民也,二君有何礼之?礼之当亡。且居学之士,国无事不用力,有难不被甲,礼之则惰修耕战之功;不礼则周主上之法。国安则尊显,危则为屈公之威,人主奚得于居学之士哉?故明主论李疵视中山也。
利益在什么地方,民众就归向什么地方;宣扬什么好名声,士人就拼死为它奋斗。因此对不符合法制的功劳给予赏赐,君主就不能从臣下那里得到利益;对不符合法制的名声给予赞誉,士人就会追求名誉而不顺从君主。所以中章、胥已做了官,中牟县的人就放弃田地而追随私学人士,人数占到全县的一半;晋平公敬重叔向,坐得腿痛脚麻也不敢违礼,晋国辞去官职和对贵族的依附,以便仿效叔向的人,就占到国家的一半。这三个人,假如言论合法,那也不过是照官府中的法典讲话;行为合宜,那也不过是遵从法令的人;而两个君主对他们的礼遇太过分了。如果他们的言论背离法制而行动没有什么功劳,那就是法度之外的人了,两个君主又为什么要敬重他们呢?敬重这种人,国家必定要灭亡。况且那些隐居而从事私学的人,国家没有战争时不耕田出力,国家有难时又不披甲打仗。敬重这种人,就会使那些守法的民众不再努力从事耕战;不敬重这种人,他们就会危害君主的法制。国家安定,他们就尊贵显赫;国家遭到危难,他们就像屈公一样感到畏惧;君主从这些隐居而从事私学的人那里能得到什么呢?所以明君肯定李疵对中山国君的看法。
△经五
《诗》曰:“不躬不亲,庶民不信。”傅说之以“无衣紫“,缓之以郑简、宋襄,责之以尊厚耕战。夫不明分,不责诚,而以躬亲位下,且为“下走睡卧“,与去“掩弊微服“。孔丘不知,故称犹盂;邹君不知,故先自脩。明主之道,如叔向赋猎,与昭侯之奚听也。
《诗》上说:“君主不以身作则,民众就不会相信。”齐王的师傅用君主自己有不穿紫衣服以影响民众来说明这个道理;可以援引郑简公委任臣子做事而国治、宋襄公亲自参战而兵败的事例印证得失,根据尊重耕战的观点来加以批评。如果不明确君臣名分,不要求臣下真心实意地效力,反要亲自出马管理臣下,那将会像齐景公不用车子而下去奔跑,魏昭王读简学法而昏昏睡去,以及那种秘密巡视、微服出行的事情一样愚蠢。孔子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会说出君主像盂之类的话;邹君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会做出先行羞辱自己的事情。明君的治国原则,就要像叔向分配猎获物和韩昭侯听取意见那样。
△经六
小信成则大信立,故明主积于信。赏罚不信,则禁令不行,说在文公之攻原与箕郑救饿也。是以吴起须故人而食,文侯会虞人而猎。故明主表信,如曾子杀彘也。患在厉王击警鼓,与李悝谩两和也。
在小事上能够讲求信用,在大事上就能够建立起信用,所以明君要在遵守信用上逐步积累声望。赏罚不讲信用,禁令就无法推行。有关的解说在“说六”中晋文公攻打原国和箕郑谈论救济饥荒。因此吴起宁愿饿着肚子也要按照约会等老朋友来吃饭。魏文侯宁愿冒着大风也要守约和虞人说罢猎。所以明君表明信用,要像曾子杀猪那样说到做到。不讲信用的祸患表现在楚厉王酒醉误击报警军鼓以及李悝欺骗左右两军。
以上是经文部分。

△说一
宓子贱fú zǐ春秋时鲁国人治单父。有若见之曰:“子何臞也?”宓子曰:“君不知齐不肖,使治单父,官事急,心忧之,故#也。”有若曰:“昔者舜鼓五弦、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今以单父之细也,治之而忧,治天下将奈何乎?故有术而御之,身坐于庙堂之上,有处女子之色,无害于治;无术而御之,身虽瘁臞cuì qú憔悴清瘦),犹未益也。
楚王谓田jiū曰:“墨子者,显学也。其身体则可,其言多而不辩,何也?”曰:“昔秦伯嫁其女于晋公子,令晋为之饰装,从衣文之yìng妾)七十人。至晋,晋人爱其妾而贱公女。此可谓善嫁妾而未可谓善嫁女也。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木兰之木柜,薰以桂椒,zhuì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翡翠。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此可谓善卖椟矣,未可谓善yù 卖珠也。今世之谈也,皆道辩说文辞之言,人主览其文而忘有用。墨子之说,传先王之道,论圣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辩其辞,则恐人怀其文,忘其直,以文害用也。此与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类,故其言多不辩。
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蜚fēi一日而败。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鸢飞。”墨子曰:“吾不如为车輗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致远力多,久于岁数。今我为鸢,三年成,蜚一日而败。”惠子闻之曰:“墨子大巧,巧为輗ní,拙为鸢。”
宋王与齐仇也,筑武宫,讴癸倡,行者止观,筑者不倦。王闻,召而赐之。对曰:“臣师射稽之讴又贤于癸。”王召射稽使之讴,行者不止,筑者知倦。王曰:“行者不止,筑者知倦,其讴不胜如癸美,何也?”对曰:“王试度其功。”癸四板,射稽八板;擿tī挑出其坚,癸五寸,射稽二寸。
夫良药苦于口,而智者劝而饮之,知其入而已己疾也。忠言拂于耳,而明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
说一
宓子贱治理单父,有若会见他说:“您为什么瘦了?”路子贱说:“君王不知道我没有德才,派我治理单父,政务紧急,心里忧愁,所以瘦了。”有若说:“从前舜弹奏着五弦琴,歌唱着《南风》诗,天下就太平了。现在单父这么个小地方,治理起来却要发愁,那么治理天下该怎么办呢?所以有了办法来统治国家,就是安闲地坐在朝廷里,脸上有少女般红润的气色,对治理国家也没有什么妨害;没有办法去统治国家,身体即便又累又瘦,也还是没有什么好处。”
楚王对田鸠说:“墨子是个声名显赫的学者。他亲自实践起来还是不错的,他讲的话很多,但不动听,为什么?”田坞说:“过去秦国君主把女儿嫁给晋国公子,叫晋国为他女儿准备好装饰,衣着华丽的陪嫁女子有七十人。到了晋国,晋国人喜欢陪嫁媵妾,却看不起秦君的女儿。这可以叫做善于嫁妄,不能说是善于嫁女。楚国有个在郑国出卖宝珠的人,他用木兰做了一个匣子,匣子用香料熏过,用珠玉作缀,用玫瑰装饰,用翡翠连结。郑国人买了他的匣子,却把珠子还给了他。这可以叫做善于卖匣子,不能说是善于卖宝珠。现在社会上的言论,都是一些漂亮动听的话,君主只看文采而不管它是否有用。墨子的学说,传扬先王道术,阐明圣人言论,希望广泛地告知人们。如果修饰文辞的话,他就担心人们会留意于文采而忘了它的内在价值,从而造成因为文辞而损害实用的恶果。这和楚人卖宝珠、秦君嫁女儿是同一类型的事,所以墨子的话很多,但不动听。”墨子用木头制作了一只飞聋,经过三年才制成,飞了一天就坏了。弟子说:“先生手艺真巧,竟能达到让木鸢高飞的境界。”墨子说:“我比不上制造车的人手艺高超。他们用细小的木头,不费一天功夫,就能牵引三十石的重量,走很远的路,出很大的力,并且可以用很多年。现在我做了木鸢,三年做成,才飞了一天就坏了。”惠子听到后说:“墨子真精明——他知道做车较是精明的,做木聋是笨拙的。”宋王和齐国作对时,专为习武修建宫殿。讴癸唱起歌来,走路的人停下来观看,建筑的人不感到疲劳。宋王听说后,召见讴癸并加以赏赐。讴癸回答说:“我老师射稽的歌,唱得比我还好。”宋王召来射稽让他唱歌,但走路的人还不停地走,建筑的人也感到疲倦。宋王说:“走路的人还不停地走,建筑的人也感到疲劳,射稽唱得不如你好,这是为什么?”讴癸回答说:“大王可以检查一下我们两人的功效。”讴癸唱歌时建筑的人只筑了四板,射稽唱歌时却筑了八板;再检查墙的坚固程度,讴癸唱歌时筑的墙能打进去五寸,射稽唱歌时筑的墙只能打进去两寸。
良药苦口,但聪明人却要努力喝下去,这是因为他知道喝下去后能使自己疾病痊愈。忠言逆耳,但明智君主愿意听取,这是因为他知道由此可以获得成功。
△说二
宋人有请为燕王以棘jí]刺之端为母猴者,必三月斋,然后能观之。燕王因以三乘养之。右御冶工言王曰:“臣闻人主无十日不燕之斋。今知王不能久斋以观无用之器也,故以三月为期。凡刻削者,以其所以削必小。今臣冶人也,无以为之削,此不然物也。王必察之。”王因囚而问之,果妄,乃杀之。冶人又谓王曰:“计无度量,言谈之士多棘刺之说也。”
一曰:燕王征巧术之人,卫人诸以棘刺之端为母猴。燕王说之,养之以五乘之奉。王曰:“吾试观客为棘刺之母猴。”客曰:“人主欲观之,必半岁不入宫,不饮酒食肉,雨霁jì日出,视之晏阴之间,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见也。”燕王因养卫人,不能观其母猴。郑有台下之冶者谓燕王曰:“臣为削者也。诸微物必以削削之,而所削必大于削。今棘刺之端不容削xuē锋,难以治棘刺之端。王试观客之削,能与不能可知也。”王曰:“善。”谓卫人曰:“客为棘刺之?”曰:“以削。”王曰:“吾欲观见之。”客曰:“臣请之舍取之。”因逃。
兒说,宋人,善辩者也,持“白马非马也“服齐稷下之辩者。乘白马而过关,则顾白马之赋。故籍之虚辞则能胜一国,考实按形不能谩于一人。
夫新砥砺杀矢,彀弩gòu nǔ而射,虽冥而妄发,其端未尝不中秋毫也,然而莫能复其处,不可谓善射,无常仪的也;设五寸之的,引十步之远,非羿、逄páng蒙不能必全者,有常仪的也;有度难而无度易也。有常仪的,则羿、逄蒙以五寸为巧;无常仪的,则以妄发而中秋毫为拙。故无度而应之,则辩士繁说;设度而持之,虽知者犹畏失也,不敢妄言。今人主听说不应之以度,而说其辩,不度以功,誉其行而不入关。此人主所以长欺,而说者所以长养也。
客有教燕王为不死之道者,王使人学之,所使学者未及学而客死。王大怒,诛之。王不知客之欺己,而诛学者之晚也。夫信不然之物而诛无罪之臣,不察之患也。且人所急无如其身,不能自使其无死,安能使王长生哉?
郑人有相与争年者。一人曰:“吾与尧同年。”其一人曰:“我与黄帝之兄同年。”讼此而不决,以后息者为胜耳。
客有为周君画筴者,三年而成。君观之,与髹筴者同状。周君大怒。画筴者曰:“筑十版之墙,凿八尺之牖yǒu,而以日始出时加之其上而观。”周君为之,望见其状,尽成龙蛇禽兽车马,万物状备具。周君大悦。此筴之功非不微难也,然其用与素髹筴同。
客有为齐王画者,齐王问曰:“画孰最难者?”曰:“犬马最难。”“孰易者?”曰:“鬼魅最易。”夫犬马,人所知也,旦暮罄于前,不可类之,故难。鬼魅无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
齐有居士田仲者,宋人屈谷见之,曰:“谷闻先生之义,不恃仰人而食,今谷有巨瓠之道,坚如石,厚而无窍,献之。”仲曰:“夫瓠所贵者,谓其可以盛也。今厚而无窍,则不可以剖以盛物;而任重如坚石,则不可以剖而以斟。吾无以瓠hù为也。”曰:“然,谷将弃之。”今田仲不恃仰人而食,亦无益人之国,亦坚瓠之类也。
虞庆为屋,谓匠人曰:“屋太尊。”匠人对曰:“此新屋也,涂濡而椽chuán生。”虞庆曰:“不然。夫濡涂重而生椽挠chuán náo,以挠椽任重涂,此宜卑。更日久,则涂干而椽燥。涂干则轻,椽燥则直,以直椽任轻涂,此益尊。”匠人诎qū,为之而屋坏。
一曰:虞庆将为屋,匠人曰:“材生而涂濡。夫材生则桡,涂濡则重,以桡任重,今虽成,久必坏。”虞庆曰:“材干则直,涂干则轻。今诚得干,日以轻直,虽久必不坏。”匠人诎,作之成,有间,屋果坏。
范且曰:“弓之折,必于其尽也,不于其始也。夫工人张弓也,伏檠qíng三旬而蹈弦,一日犯机,是节之其始而暴之其尽也,焉得无折?且张弓不然:伏檠qíng一日而蹈弦,三旬而犯机,是暴之其始而节之其尽也。”工人穷也,为之,弓折。
范且、虞庆之言,皆文辩辞胜而反事之情。人主说而不禁,此所以败也。夫不谋治强之功,而艳乎辩说文丽之声,是却有术之士而任“坏屋“、“折弓“也。故人主之于国事也,皆不达乎工匠之构屋张弓也。然而士穷乎范且、虞庆者,为虚辞,其无用而胜,实事,其无易而穷也。人主多无用之辩,而少无易之言,此所以乱也。今世之为范且、虞庆者不辍,而人主说之不止,是贵“败“、“折“之类,而以知术之人为工匠也。工匠不得施其技巧,故坏屋折弓;知治之人不得行其方术,故国乱而主危。
夫婴兒相与戏也,以尘为饭,以涂为羹,以木为胾切成的大块肉,然至日晚必归饷者,尘饭涂羹可以戏而不可食也。夫称上古之传颂,辩而不悫què诚实,道先王仁义而不能正国者,此亦可以戏而不可以为治也。夫慕仁义而弱乱者,三晋也;不慕而治强者,秦也,然而未帝者,治未毕也。
说二
宋国有个请求替燕王在棘刺尖上雕刻猕猴的人,让燕王一定要在斋戒三个月以后才能观看,燕王就用近二十平方里土地的俸禄来供养他、右御属下的冶铁工匠对燕王说:“我听说君主没有十天不喝酒作乐的斋戒。现在他知道君主不能长时间斋戒去观看那件没有用处的东西,所以定了三个月期限。凡是需要刻削的东西,用来刻削它的东西一定更小。我是个铁匠,没有办法给他制作刻刀。那猕猴是不可能有的东西,大王一定要予以明察才是。”燕王于是把那个宋人拘禁起来加以盘问,那个宋人果然在弄虚作假,燕王随后就杀了他。铁匠对燕王说:“计谋是没有一定的标准加以衡量的。进说献计人士说的话,多半是这种要在棘刺尖上刻制称霸之类的胡言乱语。”另一种说法:燕王喜欢小巧玲珑的东西。有个卫人说:“我能在棘刺尖上雕刻猕猴。”燕王很高兴,用三十平方里土地的俸禄去供养他。燕王说:“我想看看你雕刻在棘刺尖上弥猴。”卫人说:“君王要想看它,必须在半年中不到内宫住宿,不饮酒吃肉。在雨停日出、阴晴交错的时候再观赏,只有这样,才能看清楚我在棘刺尖上刻的猕猴。”燕王因而把这个卫人供养了起来,但不能看他刻的猕猴。郑国有个台下地方的铁匠对燕王说:“我是做削刀的人。各种微小曲东西一定要用削刀来雕刻,被雕刻的东西一定会比削刀大。现在的情形是棘刺尖上容纳不下削刀的刀锋,削刀的刀锋难以刻削棘刺的顶端,大王不妨看看他的削刀,能不能在棘刺尖上刻东西也就清楚了。”燕王说:“好。”于是对那个卫人说:“你在棘刺尖上制作猕猴,用什么来刻削?”卫人说:“用削刀。”燕王说:“我想看看你的削刀。”卫人说:“请您允许我到到处去取削刀。”趁机就逃跑了。兒说是宋国人,是个善于辩说的学者。他曾经提出“白马不是马”的命题说服了稷下的辩说家们。他有一烟着白马过关口,终究得交纳白马税。所以,凭借虚浮言辞,他可以压倒一个国家;考察实际情形,他连一个人也欺骗不了。用新磨出的利箭,张满弓弩发射出去,即使闭着眼睛胡乱发射,箭头没有不射中细小东西的。然而他不能再次射中原处,是不能认为该人善于射箭的,因为没有固定的箭靶作目标。设置一个直径五寸的箭靶,射程只有十步那么远,不是后羿和逢蒙这样的射箭能手,就不一定能全部射中了,因为已有固定的箭靶作为目标。设靶射箭是困难的,无靶射箭是容易的。有固定的箭靶作为目标,人们会把后羿和逢蒙射中五寸直径的范围认作精巧;没有固定的箭靶作为目标,人们会把乱射射中细小的东西认作笨拙。所以,没有一定的标准加以衡量的话,辩士们就会用繁言絮语进说;设置一定的标准加以衡量的话,即便是很有智慧的人也怕言辞有,失,不敢乱说。现在君主听取言论,不是用一定的标准去衡量,而是喜欢他们动听的言辞;不是用功效去衡量,而是赞赏他们的行为,不问是否合乎准则。这是君主长期受欺骗,而游说的人长期被供养的原因。有个愿教燕王学习长生不死道术的客人,燕王派人去向他学习。派去学习的人还没来得及学到手,那个客人先死了。燕王非常恼怒,杀了去学的人。燕王不明白客人在欺骗自己,却怪罪去学的人太迟笨。相信没有根据的东西,而杀掉没有罪过的臣子,这就是不能明察的危害。况且人们最看重的无过于自己的生命,那个客人不能使自己不死,又怎能使燕王长生呢?郑国有一对相互争论年龄大小的人。一个说;“我和唐尧同岁。”另一说:“我和黄帝的哥哥同岁。”为此争执不下,只能是把最后停止争辩的人作为胜利者罢了。
有个为周君画竹简的客人,过了三年才完成。周君前去观看,和漆过的竹简一样,周君非常气愤。画竹简的人说;“筑一道十板高的墙,在墙上凿一个八尺大的窗,然后等到太阳刚出来时把竹简放在窗上对着阳光看看。”周君照他的话做了,看见竹简上画的形状都成了龙、蛇、飞禽、走兽、车马等,万事万物的形状全都具备,周君非常高兴。画这个竹简的功夫并非不微妙和难能,然而它的用途和未画花纹或只用漆漆过的竹简完全一样。有个替齐王画画的客人,齐王问道:“画什么最难?”客人说:“画狗马难。”“画什么容易?”客人说:“画鬼怪容易。”狗马是人们都知道的,天天在人们的面前出现,不可能画得很像,所以难;鬼怪是无形的东西,不会在人们面前出现,所以画起来很容易。
齐国有个隐士叫田仲,宋人屈谷见到他说:“我听说您很有骨气,不依靠别人吃饭。现在我有一个大葫芦,坚硬得像块石头,厚实得没有空隙,把它献给您了。”田仲说:“葫芦可贵的地方在于可以用它装东西。现在它厚实得没有空隙,就不能剖开来装东西了;它重得像块坚硬的石头,就不能剖开来斟酒了。我拿这个葫芦是毫无用处的。”屈谷说:“说得对,我准备把它扔了。”现在田仲不依靠别人吃饭,同时对国家也没有什么用处,正和坚硬的实心葫芦同一类型。赵人虞卿建造房子,对工匠说:“房顶太高了。”工匠回答说:“这是新房子,泥巴是潮湿的,椽木也没有干透。”虞卿说:“不对。潮湿的泥巴重量大,不干的椽木形体曲,用弯曲的椽木承受很重的泥巴,房顶就应当造得低一些。再过很长一段时间,泥巴也干了,椽木也干了。泥巴干了就会变轻,椽木干了就会变直,用变直的椽木承受变轻的泥巴,房顶就会逐渐增高。”工匠无话可说,按照虞卿的话造出房子来,房子坍塌了。另一种说法:虞庆打算造房子,工匠说:“木材没有干透,泥巴是潮湿的。木材没干透就会弯曲,泥巴潮湿重量就大;用弯曲的木材承受重量大的泥巴,现在即使造成了,时间一长,必然坍塌。”虞庆说:“木材干了就会变直,泥巴干了就会变轻。现在情形是,木材和泥巴如果确实干起来后,它们会一天比一天变直变轻;即使是经时历久,房子一定不会坍塌。”工匠无话可说,就把房子造了起来。又过了些时候,房子果然坍塌了。范瞄说:“弓折断的时候,一定是在制作的最后阶段,而不是在制作的开始阶段。工匠张弓时,把弓放在校正器具上三十天,然后装上弦,却在一天内就把箭发射出去了。这是开始调节时缓慢而最后使用时急促,怎么能不折断呢?我范睢张弓时就不是这样:用校正工具校上一天,随即装上弦,上弦三十天后才把箭发射出去,这就是开始的时候粗率,而最后有所节制。”工匠无言可对,照范睢的话去做,结果弓折断了。
范睢、虞庆的言论,都能做到文辞动听过人,但却违背了实际情况。君主对这一类话喜爱而不加禁止,这就是事情败坏的根源。不谋求治国强兵的实际功效,却羡慕那种华丽动听诡辩,这就是排斥有法术的人士,而去采纳那种导致屋塌、弓折之类的胡说。所以君主处理国事时,总也不能通晓工匠造屋和张弓的道理。然而有术之士之所以被范睢、虞庆那样的人物所困窘。是因为他们讲起虚浮的话来,虽属毫无用处,却能取得胜利,干起实际的事来,虽属不可改变,却会受到失败。君主看重毫无用处的诡辩,看轻不可改变的言论,这也就是国家危乱的原因。当代像范睢、虞庆那样的人物还在不断出现,而君主对他们仍然欣赏不止,这就是尊重导致屋塌、弓折之类的议论,而把懂得法术的人当作被动的工匠看待。工匠不能施展技巧,所以会有屋塌、弓折的结果;懂得治理国家的人不能实行自己的方略,所以国家混乱而君主处于险境。小孩在一起做游戏时,把尘土当饭食,用泥巴当肉汁,用木头当肉块。但他们到了晚上是一定要回家吃饭的,因为泥巴做的饭菜可以玩耍,却不能真吃。称说上古传颂的东西,动听却不真实;称道先王的仁义道德,却不能使国家走上正路,这样的情形也只能用来作游戏,而不能真的用来治国。因追求仁义而使国家衰弱混乱的,韩、赵、魏三国就是例子;不追求仁义而把国家治理得强盛的,秦国就是例子。然而秦国至今没有称帝,只是因为治理还不完善。
△说三
人为婴兒也,父母养之简,子长人怨。子盛壮成人,其供养薄,父母怒而qiào之。子父至亲也,而或谯 qiào或怨者,皆挟相为而不周于为己也。夫卖庸而播耕者,主人费家而美食,调布而求易钱者,非爱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nòu者熟耘也。庸客致力而疾耘耕者,尽巧而正畦qí陌畦畤qí zhì者,非爱主人也,曰:如是,羹且美,钱布且易云也。此其养功力,有父子之泽矣,而心调于用者,皆挟自为心也。故人行事施予,以利之为心,则越人易和;以害之为心,则父子离且怨。
文公伐宋,乃先宣言曰:“吾闻宋君无道,蔑侮长老,分财不中,教令不信,余来为民诛之。”
越伐吴,乃先宣言曰:“我闻吴王筑如皇之台,掘渊泉之池,罢苦百姓,煎靡财货,以尽民力,余来为民诛之。”
蔡女为桓公妻,桓公与之乘舟,夫人荡舟,桓公大惧,禁之不止,怒而出之。乃且复召之,因复更嫁之。桓公大怒,将伐蔡。仲父谏曰:“夫以寝席之戏,不足以伐人之国,功业不可冀也,请无以此为稽也。”桓公不听。仲父曰:“必不得已,楚之菁茅不贡于天子三年矣,君不如举兵为天子伐楚。楚服,因还袭蔡,曰:'余为天子伐楚,而蔡不以兵听从',遂灭之。此义于名而利于实,故必有为天子诛之名,而有报仇之实。”
吴起为魏将而攻中山,军人有病jū者,吴起跪而自吮其脓。伤者之母立而泣,人问曰:“将军于若子如是,尚何为而泣?”对曰:“吴起吮其父之创而父死,今是子又将死也,今吾是以泣。”
赵主父令工施钩梯而缘播吾,刻疏人迹其上,广三尺,长五尺,而勒之曰:“主父常游于此。”
秦昭王令工施钩梯而上华山,以松柏之心为博,箭长八尺,棋长八寸,而勒之曰:“昭王尝与天神博于此矣。”
文公反国至河,令笾biān]豆捐之,席草席捐之,手足胼胝pián zhī老茧,面目黧lí黑者后之。咎犯闻之而夜哭。公曰:“寡人出亡二十年,乃今得反国。咎犯闻之,不喜而哭,意不欲寡人反国耶?”犯对曰:“笾豆所以食也,而君捐之;席蓐所以卧也,而君弃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劳有功者也,而君后之。今臣有与在后,中不胜其哀。故哭。且臣为君行诈伪以反国者众矣。臣尚自恶也,而况于君。”再拜而辞。文公止之曰:“谚曰:'筑社者攐qiān,撅而置之,端冕而祀之。'今子与我取之,而不与我治之,与我置之,而不与我祀之焉。”乃解左骖cān而盟于河。
郑县人卜子使其妻为裤,其妻问曰:“今裤何如?”夫曰:“象吾故裤。”妻子因毁新令如故裤。
郑县人有得车轭è者,而不知其名,问人曰:“此何种也?”对曰:“此车轭也。”俄又复得一,问人曰:“此何种也?”对曰:“此车轭也。”问者大怒曰:“曩nǎng者曰车轭,今又曰车轭,是何众也?此女欺我也!“遂与之斗。
卫人有佐弋者,鸟至,因先以其裷濬zhū yuān 麾之,鸟惊而不射也。
郑县人卜子妻之市,买鳖以归。过颍yǐng水颍河,以为渴也,因纵而饮之,遂亡其鳖。
夫少者侍长者饮,长者饮,亦自饮也。
一曰:鲁人有自喜者,见长年饮酒不能釂jiào 喝酒干杯则唾之,亦效唾之。一曰:宋人有少者亦欲效善,见长者饮无余,非堪酒饮也,而欲尽之。
书曰:“绅之束之。”宋人有治者,因重带自绅束也。人曰:“是何也?”对曰:“书言之,固然。”
书曰:“既雕既琢,还归其朴。”梁人有治者,动作言学,举事于文,曰:“难之。”顾失其实。人曰:“是何也?”对曰:“书言之,固然。”
yǐng人有遗燕相国书者,夜书,火不明,因谓持烛者曰:“举烛“而误书“举烛“。举烛,非书意也。燕相国受书而说之,曰:“举烛者,尚明也;尚明也者,举贤而任之。”燕相白王,王大说,国以治。治则治矣,非书意也。今世学者,多似此类。
郑人有且置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至之市而忘操之。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反归取之。”及反,市罢,遂不得履。人曰:“何不试之以足?”曰:“宁信度,无自信也。”
说三
人在婴儿时,父母对他扶养马虎,儿子长大了就要埋怨父母;儿子长大成人,对父母的供养微薄,父母就要怒责儿子。父子是至亲骨肉,但有时怒责,有时埋怨,都是因为怀着相互依赖的心理而又认为对方不能周到地照顾自己,雇用工人来播种耕耘,主人花费家财准备美食,挑选布币去交换钱币以便给予报酬,并不是喜欢雇工,而是说:这样做,耕地的人才会耕得深,锄草的人才会锄得净。雇工卖力而快速地耘田耕田,使尽技巧整理畦埂,目的并不是爱主人,而是说:这样做,饭菜才会丰美,钱币才容易得到。主人这样供养雇工,爱惜劳力,有父子之间的恩惠,而雇工专心一意地工作,都是怀着为自己的打算。所以人们办事给人好处,如果从对人有利处着想,那么疏远的人也容易和好;如果从对人有害处着想,那么父子间也会分离并相互埋怨。
文公讨伐宋国。预先就公开宣布说:“我听说宋君昏乱,轻视侮辱德高望重的人,分配财产不公平,教诲和命令不守信用。我来此目的是为民除害。”
越国讨伐吴国,事先就公开宣布说:“我听说吴王修筑如皇台观,挖掘深池,使百姓疲劳困苦,耗费财物,竭尽人力。我前来为民除害。”
蔡侯的女儿是齐桓公的夫人。桓公和夫人一起坐船,夫人摇晃小船,桓公非常害怕,制止她但她也不停下来,桓公忿怒地离弃了她。后来桓公想再召回她,蔡国却进而把她改嫁了。桓公非常气愤,准备讨伐蔡国。管仲劝谏说:“为了夫妻之间的一个玩笑,不值得讨伐人家的国家,既然不能指望因此建立什么功业,就请不要计较这件事了。”桓公不听劝谏。管仲说:“必不得已的话,楚国不向周王朝进贡菁茅已有三年了,您不如起兵替天子讨伐楚国。楚剧顺服了,随后回兵袭击蔡国,就说‘我替天子讨伐楚国,而你们却不率领军队听命助攻。’然后就灭掉它。这样在名义上是正义的,在实际上是有利的,所以一定会有替天子讨伐的名义,同时有报仇的实效。”
吴起担任魏军将领攻打中山国。士兵中有一个患了毒疮的人,吴起跪着亲自为他吸掉脓血。这个士兵的母亲马上哭起来,有人问道:“将军如此对待你的儿子,还有什么可哭的?”这位母亲回答说:“吴起吸他父亲的伤口,他父亲奋战而死;现在这孩子又会奋战而死了,现在我就是为此哭泣的。”
赵武灵王命令工匠用钩梯攀登播吾山,在山上刻上脚印,宽三尺,长五尺,并刻上字说:“主父曾在此游玩。”
秦昭王命令工匠用钩梯登上华山,用松柏的心做成一副棋,银子长八尺,棋子长八寸,并刻上字说;“昭王曾在这里和天神下过棋。”晋文公回国,到黄河边,命令把流亡过程中用旧的食物用具、睡觉角具都丢掉,叫手脚磨出老茧和脸色黑的人退到后面去。狐偃听说后,就在晚上哭了起来,文公说:“我流亡二十年,现在才得以回国。你听说后不高兴,反而哭,你的意思是不想我回国吧?”狐偃回答说:“笾豆是用来盛食物的,席蓐是用来睡觉的,您却把它们扔了;手脚上有老茧,脸色发黑的,是劳而有功的人,您却让他们迟到后面。现在我也有理由被归在后面,心中有说不出的哀痛,所以哭了。况且我为您返回曾多次采用诈伪欺骗的手段,我自己都感到讨厌自己,何况您呢?”连拜两拜就要告辞。文公阻止他说:“俗话说:‘修筑土地神坛的人,撩起衣服树立社神,穿起礼服、戴上礼帽又去祭审讯祀。’现在你为我取得了国家,而不和我一起去治理;好比为我树立了社神,却不和我一起去祭祀一样。这怎么行呢?”文公解下车子左边的马沉到河里,对着河神起了誓。
郑县有个叫卜子的人,叫他的妻子做裤子,他妻子问:“现衣这条裤子做成什么样子?”卜子说:“像我的旧裤子。”他妻子因而把新裤子弄破,使它像旧裤子。
郑县有人得到一个车辆,但不知它的名称,就问别人说:“这是什么东西?”别人回答说:“这是车辆。”不久他又得到一个车轭,又问别人说:“这是什么?”别人回答说:“这是车轭。”问话的人非常气愤地说:“刚才说是车扼,现在又说是车辆,车轭怎么这样多呢?你在欺骗我!”于是和答话人发生了争斗。
卫国有个管射飞禽的小官,鸟落下后,就先用头巾向鸟挥动,鸟受惊飞去而无法射中。
郑县人卜子的妻子来到集市,买厂甲鱼回家,过颖河时,以为甲鱼渴了,就放它到河里去喝水,结果丢了买的甲鱼。
年纪轻的侍侯年纪大的人喝酒,年纪大的人喝,他自己也喝。
—种说法:鲁国有个自以为高明的人,看见年纪大的人没能把杯中酒喝完就呕吐,也仿效着呕吐起来。
另一种说法:宋国有个年轻的人也想仿效高明的样子,看见年纪大的人喝酒一饮而尽,自己不会喝酒也想一饮而尽。
古书上说:“反复约束自己。”宋国有个研究这部书的人,就用重迭的带子把自己束缚起来。别人问:“这是为什么?”他回答说:“书上是这样说的,当然要这样做。”
古书上说:“又雕又琢,还原它的本来面目。”魏国有个研究这部书的人,一言一行都学习这句话,做任何事都讲求修饰,说道:“真是困难啊。”结果反而失掉了他原来的样子。别人说;“这是为什么?”他回答说:“书上是这样说的,当然要这样做。”
郢地有个给燕相写信的人,晚上正在写着,烛火不亮,就对拿烛的人说:“举烛。”嘴里说着“举烛”,信中也误写上了“举烛”。举烛,并不是信的本意。燕相收到信后却解释说:“举烛,也就是祟尚光明;所谓崇尚光明,也就是要选拔贤人加以任用。”燕相告诉燕王,燕王非常高兴。国家因此治理好了。治理是治理好了,但这并不是信的本意。当代被提拔的学者大多都像这类人。
郑国有个打算买鞋的人,先自己量好脚的尺码,然后把它放在座位上,等到去集市时却忘了带上。已经挑好了鞍,才说道:“我忘记拿尺码了。”于是返回家里去取。等到再返回集市时,集市已经散了,结果没有买到鞋。有人说!“为什么不用脚试试?”他说:“我宁愿相信尺码,不能相信自己的脚。”
△说四
王登为中牟令,上言于襄主曰:“中牟有士曰中章、胥己者,其身甚修,其学甚博,君何不举之?”主曰:“子见之,我将为中大夫。”相室谏曰:“中大夫,晋重列也。今无功而受,非晋臣之意。君其耳而未之邪!“襄主曰:“我取登,既耳而目之矣,登之所取又耳而目之,是耳目人绝无已也。”王登一日而见二中大夫,予之田宅。中牟之人弃其田耘、卖宅圃pǔ蔬菜而随文学者,邑之半。
叔向御坐平公请事,公腓féi腿肚子痛足痹bì转筋而不敢坏坐。晋国闻之,皆曰:“叔向贤者,平公礼之,转筋而不敢坏坐。”晋国之辞仕托,慕叔向者国之锤矣。
郑县人有屈公者,闻敌,恐,因死;恐已,因生。
赵主父使李疵视中山可攻不也。还报曰:“中山可伐也。君不亟jí伐,将后齐、燕。”主父曰:“何故可攻?”李疵对曰:“其君见好岩穴之士,所倾盖与车以见穷闾lǘ陋巷之士以十数,伉kàng礼下布衣之士以百数矣。”君曰:“以子言论,是贤君也,安可攻?”疵曰:“不然。夫好显岩穴之士而朝之,则战士怠于行阵;上尊学者,下士居朝,则农夫惰于田。战士怠于行阵者,则兵弱也;农夫惰于田者,则国贫也。兵弱于敌,国贫于内,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伐之不亦可乎?”主父曰:“善。”举兵而伐中山,遂灭也。
说四
王登任中牟县县令时,向赵襄子进言说:“中牟有中章和胥己两位文士,他们的品行很好,学识很渊博,您何不举用他们呢?”赵襄子说:“你让他们来见我,我将任命他们为中大夫。”赵襄子的家臣头目劝他说:“中大夫是晋国的重要官位,现在他们没有功劳就接受这么高的职权,不符合晋国提拔大臣的原意。您恐也只是耳闻他们的名声,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实效吧!”赵襄子说:“我取用王登,就是既用耳听又用眼看的;王登选拔的人,又要我亲自用耳听和用眼看。这样亲自考察,就永远没有个完了。”王登在一天内使两个人见到赵襄子,被任命为中大夫,授予他们土地和房屋。中牟县里的人放弃耕田除草的农活,卖掉住宅和菜园,以便追随搞私学的文士,占了这个地区人口的一半。叔向在晋平公处陪坐,平公和他商量事情,平公腿痛脚麻以至抽筋,还是不敢坐得不端正。晋国人听说后,都说:“叔向是个贤人,平公对他有礼,以致抽筋也不敢坐得不端正。”晋国辞去官职以及对于贵族的依附而仿效叔向的人,一时间占了全国的一半。
郑县有个叫屈公的人,听到敌人来了,很害怕,吓得死了过去;害怕的情绪一过去,又活了过来。
赵武灵王派李疵察看中山国可不可以攻打。李疵回来报告说;“中山国可以攻打。您不赶快攻打的话,就要落在齐国和燕国的后面。”武灵王说:“根据什么说可以攻打?”李疵回答说:“中山国君亲近隐居的人。他亲自驱车拜访并和他们同车,以便显扬居住在小街小巷里的读书人,人数要用十来计算。他用平等的礼节来对待不做官的读书人,人数要用百来计算了。”赵武灵王说:“按你的话来判断,中山国君是个贤明的君主,怎么可以攻打呢?”李疵说:“不是这样的,喜欢显扬隐士并让他们参加朝会,战士们打仗时就会懈怠;君主尊重学者,文士高居朝廷,农夫就懒于拼作。战士打仗时懈怠、兵力就削弱了、农夫懒于耕作,国家就贫穷了。兵力比敌人弱,国家内部又穷,这样还不衰亡的,从未有过。攻打中山不是可行的吗?”赵武灵王说:“很好。”起兵攻打中山,随后灭亡了它。
△说五
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得一紫。桓公患之,谓管仲曰:“寡人好服紫,紫贵甚,一国百姓好服紫不已,寡人奈何?”管仲曰:“君欲止之,何不试勿衣紫也?谓左右曰:'吾甚恶紫之臭。'于是左右适有衣紫而进者,公必曰:'少却,吾恶紫臭。'“公曰:“诺。”于是日,郎中莫衣紫,其明日,国中莫衣紫;三日,境内莫衣紫也。
一曰:齐王好衣紫,齐人皆好也。齐国五素不得一紫。齐王患紫贵,傅说王曰:“《诗》云:'不躬不亲,庶民不信。'今王欲民无衣紫者,王请自解紫衣而朝,群臣有紫衣进者,曰:'益远!寡人恶臭。'“是日也,郎中莫衣紫;是月也,国中莫衣紫;是岁也,境内莫衣紫。
郑简公谓子产曰:“国小,迫于荆、晋之间。今城郭不完,兵甲不备,不可以待不虞。”子产曰:“臣闭其外也已远矣,而守其内也已固矣,虽国小,犹不危之也。君其勿忧。”是以没简公身无患。
一曰:子产相郑,简公谓子产曰:“饮酒不乐也。俎豆不大,钟鼓竽瑟不鸣,寡人之事不一,国家不定,百姓不治,耕战不辑睦,亦子之罪。子有职,寡人亦有职,各守其职。”子产退而为政五年,国无盗贼,道不拾遗,桃枣廕于街者莫有援也,锥刀遗道三日可反。三年不变,民无饥也。
宋襄公与楚人战于涿谷上,宋人既成列矣,楚人未及济,右司马购强趋而谏曰:“楚人众而宋人寡,请使楚人半涉,未成列而击之,必败。”襄公曰:“寡人闻君子曰:'不重伤,不擒二毛,不推人于险,不迫人于厄。不鼓不成列。'今楚未济而击之,害义。请使楚人毕涉成阵而后鼓士进之。”右司马曰:“君不爱宋民,腹心不完,特为义耳。”公曰:“不反列,且行法。”右司马反列,楚人已成列撰阵矣,公乃鼓之。宋人大败,公伤股,三日而死。此乃慕自亲仁义之祸。夫必恃人主之自躬亲而后民听从,是则将令人主耕以为上,服战雁行也民乃肯耕战,则人主不泰危乎!而人臣不泰安乎!
齐景公游少海,传骑从中来谒曰:“婴疾甚,且死,恐公后之。”景公遽起,传骑又至。景公曰:“趋驾烦且之乘,使驺子韩枢御之。”行数百步,以驺为不疾,夺辔代之御;可数百步,以马为不进,尽释车而走。以且烦之良而驺子韩枢之巧,而以为不如下走也。
魏昭王欲与官事,谓孟尝君曰:“寡人欲与官事。”君曰:“王欲与官事,则何不试习读法?”昭王读法十余简而睡卧矣。王曰:“寡人不能读此法。”夫不躬亲其势柄,而欲为人臣所宜为者也,睡不亦宜乎。
孔子曰:“为人君者犹盂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yú圜水圜。
邹君好服长缨,左右皆服长缨,缨甚贵。邹君患之,问左右,左右曰:“君好服,百姓亦多服,是以贵。”君因先自断其缨而出,国中皆不服缨。君不能下令为百姓服度以禁之,乃断缨出以示先民,是先戮以莅民也。
叔向赋猎,功多者受多,功少者受少。
韩昭侯谓申子曰:“法度甚不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见功而与赏,因能而受官。今君设法度而听左右之请,此所以难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来,知行法矣,寡人奚听矣。”一日,申子请仕其从兄官。昭侯曰:“非所学于子也。听子之谒,败子之道乎?亡其用子之谒。”申子辟舍请罪。
说五
齐桓公喜欢穿紫衣服,全国的人就都穿紫衣服。在那时,五匹素布还抵不上一匹紫布。桓公为此事担忧,对管仲说:“我喜欢穿紫衣服,紫衣服特别贵,全国百姓喜欢穿紫衣服,日甚一日,不能停止,我对此怎么办?”管仲说:“君王想要制止这种状况,为何不尝试着自己不去穿紫衣服呢?您就对近侍说:‘我特别厌恶紫衣服的气味。’如果在这个时候近侍中恰巧有穿紫衣服进见的人,您一定要说:‘稍微退后一点,我厌恶紫衣服的气味。”’桓公说:“好吧。”在这一天,君主的侍从官没有一个人穿紫衣服;第二天,国都中没有一个人穿紫衣服;第三天,齐国境内没有一个人穿紫衣服。另一种说法:齐王喜欢穿紫衣服,齐国人都喜欢穿紫衣服。齐国五匹素布抵不上一匹紫布。齐王担心紫布太贵。太傅规劝齐王说:“《诗》上说:‘君主不以身作则,民众就不会相信。’现在大王要想使民众不穿紫衣服,就请先自己脱下紫衣服去上朝。群臣中有穿紫衣服进见的人,就说:‘再离我远些,我厌恶那种气味。”’这一天,侍从官再没有一个穿紫衣服的;这个月,国都中再没有一个穿紫衣服的;这一年,齐国境内再没有一个穿紫衣服的。
郑简公对于产说:“郑国小;又夹在楚国和晋国的中间。现在内城外城不完整,兵器铠甲不齐备,不能用来应付意外事变。”子产说:“我对外关闭得已足够严了,在内防卫得已足够牢了,虽然国家不大,也还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请您不必为这件事担忧。”因此直到郑简公去世,国家一直没有祸患。另一种说法:子产担任郑相,郑简公对子产说:“喝起酒来都没法尽兴。放祭品的器具不够大,钟鼓竿瑟不够响,我的事务不能专一,国家不安定,百姓不太平,耕战之士不能和睦相处,过些也算你的过失了。你有你的职事,我也有我的职事,咱们各自管好自己的职事吧。”子产下朝后,经过五年的政事经营,国内没有盗贼,路不拾遗,桃树枣树的果实遮蔽街道,也没人伸手去摘,锥子刀子丢在路上,三天内就“有人送回,这种情形,其后三年不曾改变,民众没有挨饿的。宋襄公和楚人在涿谷上打仗,宋人已经摆好了阵势,楚人还没有完全过河。宋右司马官购强快步上前进言道:“敌众我寡,请在楚人半渡,尚未摆好阵势时出击,一定能把他们打垮。”宋襄公说:“我听君子说过,‘不要再伤害已经受了伤的人,不要捉拿年事已高的人,不要在别人危险时再推一把,不要在别人困迫时再加一码,不要进攻没有摆好阵势的敌军。’现在楚军没有完全过河就去攻打,是有伤义理的。还是等到楚人全部过了河,摆好阵势,然后再击鼓让战士们进攻吧。”右司马说:“君王不爱惜宋国民众,不保全国家根本,只不过为的仁义虚名罢了。”襄公说:“不快回到队伍里去,将按军法处置!”右司马回到队伍时,楚人已经排好行列、摆好阵势了、襄公这才击鼓进攻。宋人大败,宋襄公伤及大腿,三天后就死了。这就是追求亲自实行仁义带来的祸害。一定要依靠君主亲自去干,然后民众才听从,这就是要君主自己种田吃饭,自己排在队伍里打仗,然后民众才肯从事耕战。这样一来,君主不是太危险了吗?而臣子不是太安全了吗?
齐景公在渤海边游玩,释使从国都跑来谒见说:“曼婴病得很重,快要死了,恐怕您赶不上见他了。”景公立刻起身,又有驿使到达。景公说:“赶快驾上烦且拉的车,叫马车官韩柩驾车。”才跑了几百步,景公认为韩枢赶得不快,夺过缰绳,代他驾车,又跑了几百步路,景公认为马不往前奔,就干脆丢下车子,自己向前奔跑。凭烦且这样的好马和车马官韩柩这样高超的驾驭本领,而齐景公竟会认为不如自已下车跑得快。
魏昭王想亲自参与国家事务的管理,就对孟尝君说:“我想参与国家事务的管理。”孟尝君说:“大王想参与管理国家的事务,那么为什么不试着学习法令呢?”昭王才读过十几条法令就躺下打瞌睡了。昭王说:“我不能阅读这些法令。”君主不亲自掌握权势,却想做臣子应当做的事情,那么打磕睡不也是很自然的吗?
孔子说:“做君主的人好像盂,民众好像水。盂是方的,水就成方的;盂是圆的,水就成圆的。
邹国国君爱用长长的帽带,近侍也都跟着用上了长长的帽带,帽带价格很高。邹君为此担忧,问近侍,近侍说:“您喜欢佩带,百姓也都跟着佩带,因此责了起来。”邹君于是先把自己的帽带割断,然后到外面出巡,邹国民众全都不再用长帽带了。君主不能下令定出民众佩带标准来加以禁止,却割断自己的帽带出巡,以示为民先导,这是先行侮辱自己,再去指导民众的做法。
叔向分配猎获物时,功劳多的分得多,功劳少的分得少。
韩昭侯对申不害说:“法度非常不容易推行。”申不害说:“所谓法,就是验明功劳而给予赏赐,依据才能而授予官职。现在君主设立了法度,却又听从近侍的请求,这是法度难以推行的原因。”昭侯说:“我从今以后知道如何推行法度了,知道听取什么意见了。”一天,申不害请求委任他的堂兄做官。昭侯说:“这不是我从你那儿学来的做法。要是听从你的请求,不就破坏你的治国原则了吗?我没法采纳你的请求:”申不害诚惶诚恐地请求给予处罚。
△说六
晋文公攻原,裹十日粮,遂与大夫期十日。至原十日,而原不下,击金而退,罢兵而去。士有从原中出者,曰:“原三日即下矣。”群臣左右谏曰:“夫原之食竭力尽矣,君姑待之。”公曰:“吾与士期十日,不去,是亡吾信也。得原失信,吾不为也。”遂罢兵而去。原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归乎?”乃降公。卫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从乎?”乃降公。孔子闻而记之曰:“攻原得卫者,信也。”
文公问箕郑曰:“救饿奈何?”对曰:“信。”公曰:“安信?”曰:“信名,信事,信义。信名则群臣守职,善恶不逾,百事不怠;信事则不失天时,百姓不逾;信义则近亲劝勉,而远者归之矣。
吴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诺“期返而食。”吴子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来,起不食而待之。明日早,令人求故人。故人来,方与之食。
魏文侯与虞人期猎。明日,会天疾风,左右止文侯,不听,曰:“不可以风疾之故而失信,吾不为也。”遂自驱车往,犯风而罢虞人。
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女还,顾反为女杀彘。”妻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兒戏耳。”曾子曰:“婴兒非与戏也。婴兒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以成教也。”遂烹彘也。
楚厉王有警鼓与百姓为戒,饮酒醉,过而击之也。民大惊。使人止之曰:“吾醉而与左右戏击之也。”民皆罢。居数月,有警,击鼓而民不赴,乃更令明号而民信之。
李悝kuī警其两和,曰:“谨警敌人,旦暮且至击汝。”如是者再三而敌不至,两和懈怠,不信李悝。居数月,秦人来袭之,至几夺其军。此不信患也。
一曰:李悝与秦人战,谓左和曰:“速上!右和已上矣。”又驰而至右和曰:“左和已上矣。”左右和曰:“上矣。”于是皆争上。其明年,与秦人战。秦人袭之,至几夺其军。此不信之患。
有相与讼者。子产离之,而毋使通辞,到至其言以告而知也。
惠嗣公使人伪关市,关市呵难之,因事关市以金,关市乃合之。嗣公谓关市曰:“某时有客过而予汝金,因谴之。”关市大恐,以嗣公为明察。  
说六
晋文公攻打原国时,携带了十天的粮食,于是和大夫约定在十天内收兵。到达原地十天,却没有攻下原国,文公鸣金后退,收兵离开原国。有个从原国都城中出来的文士说:“原国三天内就可攻下了。”群臣近侍进谏说:“原国城内已经粮食枯竭,力量耗尽了,君主暂且等一等吧。”文公说:“我和武士约期十天,还不离开的话,那就失掉了我的信用。得到原国而失掉信用,我是不干的。”于是收兵离去。原国人听到后说:“君主有像他那样守信用的,怎好不归顺呢?”就向晋文公投降了。卫国人听到后说:“君主有像他那样守信用的,怎么能不跟从他呢?”随后投降了晋文公。孔子听到后记下来说:“攻打原国而得到卫国,靠的是信用。”晋文公问箕郑说:“怎样救济饥荒?”箕郑回答说:“守信用。”文公说:“怎样守信用呢?”箕郑说:“在名位、政事、道义上都要守信用:名位上守信用,群臣就会尽职尽责,好的坏的不会混杂,各种政事不会懈怠;政事上守信用,就不会错过天时季节,百姓不会三心二意;道义上守信用,亲近的入就会努力工作,疏远的人就会前来归顺了。”
吴起出门,碰到了老朋友,就留人家一起吃饭。老朋友说:“好吧。马上就会回来吃饭的。”吴起说:“我等您来吃饭。”老朋友到晚上还没来,吴起不吃饭等候着他。第二天早上,派人去请老朋友。老朋友来了,吴起才和他一起吃饭。魏文侯和守山的人约定了打猎时间。第二天,正巧碰上天刮大风,近侍劝阻文侯不要再去,文侯不听,说:“不可因风大的缘故而失掉信用,我不能那样处身行事。”于是亲自驾车前去,冒风告诉守山人打猎的事作罢。
曾子的妻子上集市去,小儿子跟在后面哭泣。孩子母亲说:“你回去,等我回来给你杀个猪吃。”她去集市回来,曾子打算抓猪来杀。妻子阻止说:“不过是和小孩开玩笑罢了。”曾子说:“小孩可不是开玩笑的对象。小孩没什么才智,要靠父母作出样子才会跟着学,完全听从父母的教诲。现在你欺骗了他,也就是教儿子学会骗人。做母亲的欺骗孩子,孩子就不相信母亲了,这不是进行教育的方法。”于是就把猪杀掉煮了。楚厉王遇到军情警报,就立起军鼓作为号召,通知民众一起防守。他喝酒喝醉后,错误地敲响了军鼓,民众都非常惊慌。厉王派人安抗大家说:“我是醉酒后和近侍开玩笑,才错误地击了鼓。”于是民众都松懈了下来。过了几个月,又遇到军情警报,厉王击鼓,民众却不去备战。于是他更改命令,明确信号,这样民众才信从了。
李悝警告左有壁垒的军队说;“小心地警惕敌人,他们早晚就会来袭击你们。”像这样的警告说了好多次,但敌人却没有来。左右壁垒的军队都松懈了下来,不再相信李悝,过了几个月,秦人前来袭击他们,打起来后,几乎消灭李埋全军,这是不讲信用的祸害。另一种说法:李悝和秦人就要交战。他对左边壁垒的军队说:“快上。右边壁垒的军队已经上阵了。”又骑马到右边壁垒的军队说:“左边壁垒的军队已经上阵了。”两翼军队都说:“上阵吧。”于是都争先恐后地上了阵。过后第二年,和秦人交战。秦人前来偷袭,一交手,差点儿消灭魏军。这是不讲信用的祸害。
有两个有争吵,请子产为他们评理。了产把他们隔离在两处,使他们互相不能交谈。然后把他们两人的话都颠倒其词告诉对方,是非曲直很快就知道了。
卫嗣公派人扮成经过关卡的人,这个人在过关时受到了主管官吏的非难,该人于是贿赂这个官吏,才得以顺利过关。后来,卫嗣公对那官吏说:“某月某日,有个人给了你金钱,你就放他过关了。”关卡上管理官吏特别害怕,认为卫嗣公明察下情。
二、心得
外储说左上简明心得:
1.有一种力量就是贴近民心,得民心得天下,吴起为受伤士兵吸脓血,完全征服了士兵的忠诚和斗志。
2.为人君者犹盂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圜水圜。为管理者当塑型,指明方向掌握大局比具体去落实更为重要。
3..信名则群臣守职,善恶不逾,百事不怠;信事则不失天时,百姓不逾;信义则近亲劝勉,而远者归之矣。一个国家,一个政体,一个君主和管理者,管理治国的首要前提就是要守信用,前后内外是一致的,才会使人信服,归顺。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三十三章韩非子·外储说左下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经一
以罪受诛,人不怨上,yuè同“刖”危坐子皋gāo。以功受赏,臣不德君,翟璜操右契而乘轩。襄王不知,故昭卯mǎo五乘而履<尸桥>。上不过任,臣不诬能,即臣将为夫少室周。
△经二
恃势而不恃信,故东郭牙议管仲。恃术而不恃信,故浑轩非文公。故有术之主,信赏以尽能,必罚以禁邪,虽有驳行,必得所利。简主之相阳虎,哀公问“一足“。
△经三
失臣主之理,则文王自履而矜。不易朝燕之处,则季孙终身庄而遇贼。
△经四
利所禁,禁所利,虽神不行。誉所罪,毁所赏,虽尧不治。夫为门而不使入委利而不使进,乱之所以产也。齐侯不听左右,魏主不听誉者,而明察群臣,则不费金钱,孱chán瘦弱;软弱不用璧。西门豹请复治,足以知之。犹盗婴儿之矜裘与跀危子荣衣。子绰左右画,去蚁驱蝇。安得无桓公之忧索官与宣主之患瘦弱的样子马也?
△经五
臣以卑俭为行,则爵不足以观赏;宠光无节,则臣下侵逼。说在苗贲皇非献伯,孔子议晏婴。故仲尼论管仲与孙叔敖。而出入之容变,阳虎之言见其臣。而简主之应人臣也失主术。朋党相和,臣下得欲,则人主孤;群臣功成名就举,下不相和,则人主明。阳虎将为赵武之贤、解狐之公,而简主以为枳棘zhǐ jí,非所以教国也。
△经六
公室卑则忌直言,私行胜则少公功。说在文子之直言,武子之用杖;子产忠谏,子国谯qiáo怒;梁车用法而成侯收玺;管仲以公而国人谤怨。
由于犯罪而受到惩罚,被惩罚的人不会怨恨君上,所以被子皋处以别刑的人反而保全了子皋;由于建立功劳而受到赏赐,臣下就用不着感激君主,所以翟璜理所当然地乘着尊贵的轩车。魏襄王不懂得这个道理,对建立大功的昭卯只赏给三十里食邑,所以昭卯认为这好比是赚了很多钱的人穿着草鞋。君主不错误地用人,臣下不隐瞒有能力的人,那么臣下都将成为少室周那样的诚实人。
君主依仗权势而不依赖臣下的诚实,所以东郭牙建议不能把大权全部交给管仲;君主依仗权术而不依赖臣下的诚实,所以浑轩反对晋文公断定箕郑以后不会背叛。所以懂得法术的君主,有功必赏,以便人尽其能;有罪必罚,以便禁止奸邪;即使臣下有乱七八糟的行为,也一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赵简子任阳虎为相室,充分发挥了他的才能。鲁哀公了解到夔只有一个特长,认为也足可利用。
不顾君臣之间的等级关系,周文王亲自系好鞋带却要夸耀一番。不论是上朝还是平日在家都一个模样,季孙尽管一生庄重,最终还是被人杀害了。
应当禁止的,反而使其得利,对于有利的,反而加以禁止,即便是神,也不能办好事情;该惩罚的,反而加以称赞,该奖赏的,反而加以诋毁,即便是尧也不能治理好国家。造了门又不让人进里边,放出利又不让人前去取,这就是祸乱产生的根源。如果齐侯不听信近侍,魏王不听信捧场的人,而能洞察臣下的—切,那么钜就不会花费钱财了。孱就不会花费宝玉了。从西门豹请求治理邺地这件事,就足以明白这个道理。好像盗贼的孩子以他父亲的皮衣有尾巴而自夸,以及受刑断足人的孩子为他父亲冬天不费裤子而感到荣耀。像子绰说的那样,人不能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以及拿肉去赶蚂蚁,拿鱼去驱苍蝇。如果不依法治国,怎能不发生齐桓公为臣下要求做官而担忧和韩宣工为马的消瘦而忧虑一类的事情呢?
臣下的行为谦恭、节检,那么爵位就不足以鼓励他们;尊宠和表彰没有节制,那么臣下就会侵害、威胁君主。有关的解说在“说五”中苗贲皇非难献伯,孔子议论曼婴。所以孔子要议论管仲和孙叔敖。阳虎说他在鲁、齐所荐举的臣子,当他在职时和出逃时态度完全不同。赵简子答复说要多栽橘柚、少栽枳棘,失去了君主应当掌握的权术。朋党勾结,互相应和,臣下的私欲就会得逞,君主就会孤立。群臣都为公推举人才,下面不互相拉拢,君主就能明察。阳虎想做到赵武那样贤良、解狐那样公正,而赵简子却以为是栽了多刺的枳棘,这实在不是教化国人的方法。
公室实力衰弱,就会忌讳直言;谋私行为盛行,为国建功就会减少。有关的解说在“说六”中范文子喜欢直说,父亲武子用手仗打他;子产忠君进谏,父亲子国对他加以怒责;梁东行法不避亲贵,赵成侯夺了他的官印;管仲公心待人,遭到边防官的怨恨。
以上是经文部分。
△说一
孔子相卫,弟子子皋为狱吏,刖人足,所跀者守门。人有恶孔子于卫君者,曰:“尼欲作乱。”卫君欲执孔子。孔子走,弟子皆逃。子皋从出门,跀危引之而逃之门下室中,吏追不得。夜半,子皋问跀危曰:“吾不能亏主之法令而亲跀子之足,是子报仇之时,而子何故乃肯逃我?我何以得此于子?”跀危曰:“吾断足也,固吾罪当之,不可奈何。然方公之狱治臣也,公倾侧法令,先后臣以言,欲臣之免也甚,而臣知之。及狱决罪定,公cù心里不安的样子然不悦,形于颜色,臣见又知之。非私臣而然也,夫天性仁心固然也。此臣之所以悦而德公也。
孔子曰:“善为利者树德,不能为吏者树怨。概者,平量者也;吏者,平法者也。治国者,不可失平也。”
田子方从齐之魏,望翟黄乘轩骑驾出,方以为文侯也,移车异路避之,则徒tú翟黄也。方问曰:“子奚乘是车也?”曰:“君谋欲伐中山,臣荐翟角而谋果;且伐之,臣荐乐羊而中山拔;得中山,忧欲治之,臣荐李克而中山治;是以君赐此车。”方曰:“宠之称功尚薄。”
秦、韩攻魏,昭卯西说而秦、韩罢;齐、荆攻魏,卯东说而齐、荆罢。魏襄王养之以五乘。卯曰:“伯夷以将军葬于首阳山之下,而天下曰:‘夫以伯夷之贤与其称仁,而以将军葬,是手足不掩也。'今臣罢四国之兵,而王乃与臣五乘,此其称功,犹嬴yíng胜而履蹻qiāo举足
少室周者,古之贞廉洁què诚实者也,为赵襄主力士。与中牟徐子角力,不若也,入言之襄主以自代也。襄主曰:“子之处,人之所欲也,何为言徐子以自代?”曰:“臣以力事君者也。今徐子力多臣,臣不以自代也。恐他人言之而为罪也。”
一曰:少室周为襄主cān古代指驾在车辕两旁的马乘,至晋阳,有力士牛子耕,与角力而不胜。周言于主曰:“主之所以使臣骖乘者,以臣多力也。今有多力于臣者,愿进之。“
说一
孔子担任卫相,他的弟子子皋担任狱吏,子皋依法砍掉一个犯人的脚,被砍脚的人得看守大门。有个在卫君面前中伤孔子的人说:“孔子图谋作乱。”卫君打算捉拿孔子。孔子逃跑了,弟子们也都逃跑。子皋跟着跑出门,断足守门人引导他逃到门边屋子里,官吏没有捕到他。半夜,子皋问断足守门人说;“我不能破坏君主的法令,只得亲自砍掉了你的脚,现在是你报仇的时候,为什么竞肯帮我逃走?我凭什么得到你的帮助呢?”断足守门人说:“我被砍掉脚,本来就是我罪有应得,‘没有办法的事。但是当您按刑法给我定罪时,您反复推敲法令,先后为我说话,很想让我免罪,这些我也清楚。等到案子和罪刑决定了,您心里十分不快,脸色上都表露了出来,这我又清楚地看在眼里。您并不是彻私照顾我才这样做,而是与生俱来的仁爱之心本就这样。这便是我心悦诚服并要报答您的原因。”孔子说:“善于做官的人树立恩德,不会做官的人树立怨仇。概这种器物是用来量平斗斛的,吏这种官员是用来公平行法的。治理国家的人,不可以失去公正。”
田子方从齐国来到魏国,远远看见翟黄乘着尊贵的轩车出行,因子方以为是魏文侯,就把车子赶到旁路上回避。车到跟前,原来只有翟黄。田子方问道:“您怎么乘这样的车?”翟黄说:“魏君计划着攻打中山,我推荐了翟角,使他的计划得以实施;将要攻打中山,我推荐乐羊,结果中山被攻下了;得到中山后,魏君忧虑如何治理,我推荐了李克,中山得以治理。因此,魏君就把这辆车赏赐给我。”田子方说:“翟黄得到的宠爱和他的功劳相比,还是薄了一此。”
秦、韩攻打魏国,昭卯西去秦、韩游说,结果两国退兵了;齐、楚攻打魏国,昭卯东到齐、楚游说,结果两国退兵了。魏襄王用三十里食邑的待遇供养昭卯。昭卯说:“伯夷按将军的礼仪葬在首阳山下,天下的人说:‘凭伯夷的贤德和仁名,却只按将军的礼仪埋葬他,这就如同连手脚都没有掩好一样,现在我说退了四个国家的军队,但魏王竞只给我三十里食邑,这和我的功劳比起来,好比赚了很多钱的人却穿着草鞋一样。”少室周是古代正直诚实的人,担任着赵襄子的侍卫。他和中牟的徐子比力气,不如徐子力气大,就进去对赵襄子说,让徐子取代自己做侍卫。赵襄子说:“你的职位是别人希望得到的,为什么您要推荐徐子来取代自己呢?”少室周说:“我是凭力气侍奉君主的,现在徐子的力气比我大,我不让他取代我,恐怕别人说到这件事时会怪罪的。”
另一种说法:小室周担任赵襄子的马上卫士,到了晋阳,有个叫牛子耕的大力士,两人比赛力气大小,少室周比不过牛子耕。少室周对赵襄子说:“您之所以让我担任车上卫士,是因为我力气大。现在有个比我力气更大的人,我愿意推荐他。”
△说二
齐桓公将立管仲,令群臣曰:“寡人才将立管仲为仲父。善者入门而左,不善者入门而右。”东郭牙中门而立。公曰:寡人立管仲为仲父,令曰‘善者左,不善者右。'今子何为中门而立?”牙曰:“以管仲之智,为能谋天下乎?”公曰:“能。”“以断,为敢行大事乎?”公曰:“敢。”牙曰:“若知能谋天下,断敢行大事,君因专属之国柄焉。以管仲之能,乘公之势以治齐国,得无危乎?”公曰:“善。”乃令低湿的地方朋治内管仲治外以相参。
晋文公出亡,箕簸箕郑挈壶餐而从,迷而失道,与公相失,饥而道泣,寝饿而不敢食。及文公反国,举兵攻原,克而拔之。文公曰:“夫轻忍饥馁之患而必全壶餐,是将不以原叛。”乃举以为原令。大夫浑轩闻而非之,曰:“以不动壶餐之故,依靠;仗恃其不以原叛也,不亦无术乎?”故明主者,不恃其不我叛也,恃吾不可叛也;不恃其不我欺也,恃吾不可欺也。
阳虎议曰:“主贤明,则悉心以事之;不xiào像;相似则饰奸而试之。”逐于鲁,疑于齐,走而之赵,赵简主迎而相之。左右曰:“虎善窃人国政,何故相也?”简主曰:“阳虎务取之,我务守之。”遂执术而御之。阳虎不敢为非,以善事简主,兴主之强,几至于霸也。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吾闻古者有夔kuí古代传说中一种形状像龙而只有一足的动物一足,其果信有一足乎?”孔子对曰:“不也,夔非一足也。夔者忿戾lì恶心,人多不说喜也。虽然,其所以得免于人害者,以其信也。人皆曰:‘独此一,足矣。'夔非一足也,一而足也。”哀公曰:“审而是,固足矣。”
一曰:哀公问于孔子曰:“吾闻夔一足,信乎?:”曰:“夔,人也,何故也足?彼其无他异,而独通于声。尧曰:‘夔一而足矣。'使为乐正。故君子曰:‘夔有一,足。非一足也。”
说二
齐桓公准备确立管仲的尊贵地位,命令群臣说:“我准备立管仲为仲父。赞成的进门后站在左边,不赞成的进门后站在右边。”东郭牙在门中间站着。桓公说“我要立管仲为仲父,下令说;‘赞成的站左边,不赞成的站右边。’现在你为什么在门中间站着?”东郭牙说:“凭管仲的智慧,将能谋取天下吗?”桓公说:“能”。“凭他的果断,是敢于干一番大事的吧?”桓公说:“敢。”东郭牙说:“如果他的智慧能够谋取天下,果断足敢干成大事,您因而就把国家权力全部交给了他。以管仲的才能,凭借您的权势来治理齐国,您难道没危险吗?”桓公说:“说得对。”于是就命令隰朋治理朝廷内部的事务,管仲治理朝廷外部的事务,以便使他们相互制约。晋文公出逃,流亡在外,箕郑提着食物跟随着。箕郑迷失了道路,和文公走散了,饿得在路上哭,越来越饥,却不敢吃掉食物。等到文公返回晋国,起兵攻反原国,攻下后占领了它。文公说:“能不顾忍受饥饿的痛苦而坚决保全食物,这样的人将不会凭借原地叛变。”于是提拔箕郑做原地的行政长官。大夫浑轩听到后反对说:“因为不动食物的缘故,就信赖他不会凭借原地叛变,不也是没有手腕吗?”所以做明君的,不依靠别人不背叛我,而要依靠我的不可背叛;不依靠别人不欺骗我,而要依靠我的不可欺骗。阳虎发议论说:“君主贤明,就尽心去侍奉他;君主不贤,就掩饰邪念去试探他。”阳虎在鲁国被驱逐,在齐国受怀疑,逃到赵地,赵简子欢迎他,用他做相室。侍从说:“阳虎善于窃取别人的国家政权,为什么还用他做相室?”赵筒子说:“阳虎致力于夺取政权,我致力于维护政权。”于是运用权术去驾驭阳虎。阳虎不敢做坏事,很好地侍奉赵简子,使赵简子强盛起来,几乎成了霸主。
鲁哀公向孔子询问说:“我听说古代有个‘夔一足’,它果真只有一只脚吗?”孔子回答说:“不是的。葵并非仅有一只脚。因为夔这种东西残暴凶狠,人们大都不喜欢它。虽说如此。它之所以还能避免被人伤害,是因为它守信用。人们都说:‘单是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夔不是仅有一只脚,而是有这么一点就足够了。”鲁哀公说:“确实是这样的话,自然足够了。”另一种说法:鲁哀公向孔子询问说:“我听说夔仅一足,可信吗?”孔子说:“要是人,怎么会仅有一只脚呢?他和别人没有什么差别,唯独能精通音律。尧说;‘这种人有一个就足够了。’于是派他做主管音乐的官,所以君子说:‘夔有一个就足够了。’并不是只有一只脚。”
△说三
文王伐崇,至凤黄虚,袜系解,因自结。太公望曰:“何为也?”王曰:“上,君与处皆其师;中,皆其友;下,尽其使也。今皆先君之臣,故无可使也。”
一曰:晋文公与楚战,至黄凤之陵,履系解,因自结之。左右曰:“不可以使人乎?”公曰:“吾闻:上,君所与居,皆其所畏也;中,君之所与居,皆其所爱也;下,君之所与居,皆其所侮也。寡人虽不肖,先君之人皆在,是以难之也。”
季孙好士,终身庄,居处衣服常如朝迁。而季孙适懈,有过失,而不能长为也。故客以为厌易已,相与怨之,遂杀季孙。故君子去泰去甚。
一曰:南宫敬子问颜涿zhuō聚曰:“季孙养孔子之徒,所朝服与坐者以十数,而遇贼,何也?”曰:“昔周成王近优侏儒以逞其意,而与君子断事,是能成其欲于天下。今季孙养孔子之徒,所朝服而与坐者以十数,而与优侏儒断事,是以遇贼。故曰:不在所与居,在所与谋也。”
孔子侍坐于鲁哀公,哀公赐之桃与黍。哀公曰:“请用。”仲尼先饭黍而后dàn.吃或喂桃,左右皆掩口而笑。哀公曰:“黍者,非饭之也,以雪桃也。”仲尼对曰:“丘知之矣。夫黍者,五谷之长也,祭先王为盛。果蓏luǒ瓜类植物的果实有六,而桃为下,祭先王不得入庙。丘之闻也,君子贱雪贵,不闻以贵雪贱。今以五谷之长雪果蓏之下,是以上雪下也。丘以为妨义,故不敢以先于宗庙之盛也。
简主谓左右:“车席泰美。夫冠虽贱,头必戴之;屡虽贵,足必履之。今车席如此,太美,吾将何<尸桥>以履之?夫美下而耗上,妨义之本也。”费仲说纣曰:“西伯昌贤,百姓悦之,诸候附焉,不可不诛;不诛,必为殷祸。”纣曰:“子言,义主,何可诛?”费仲曰:“冠虽穿弊,必戴于头;履虽五采,必践之于地。今西伯昌,人臣也,修义而人向之,卒为天下患,其必昌乎!人人不以其贤为其主,非可不诛也。且主而诛臣,焉有过?”纣曰:“夫仁义者,上所以劝下也。今昌好仁义,诛之不可。”三说不用,故亡。
齐宣王问匡倩曰:“儒者博乎?”曰:“不也。”王曰:“何也?”匡kuāng倩对曰:“博者贵枭,胜者必杀枭。杀枭者,是杀所贵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博也。”又问曰:“儒者弋乎?”曰:“不也。弋者,从下害于上者也,是从下伤君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弋。”又问:“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弦为大声,以大弦为小声,是大小易序,贵贱易位,儒者以为害义,故不鼓也。”宣王曰:“善。”仲尼曰:“与其使民谄下也,宁使民谄上。”

说三
周文王攻打崇国,到凤黄墟时,袜带散了,就自己系好。姜太公说:“何苦亲自系袜带?”文王说:“对上等的人,君王和他们相处时都看作是自己的老师;对中等的人都看作是自己的朋友;对下等的人都看作是自己使唤的人。现在我周围都是已故父王的旧臣,所以没有可以使唤的人。”
另一种说法:晋文公和楚人交战,到了黄风陵上时,鞋带散了,就自己系上。侍从说:“不能指派别人系吗?”文公说:“我听说,对上等的人,君主和他们相处在一起时,都是君主所敬畏的;对中等的人,君主和他们相处在一起时,都是君主所爱惜的;对下等的人,君主和他们相处在一起时,都是君主所使唤的。我虽然不贤,但先父的旧臣都在场,因此我难以使唤他们。”季孙喜欢文士,一生很庄重,日常的生活打扮常像在朝廷里一样。一次季孙偶尔疏忽,出了差错,不能够保持到底。所以门客便以为是讨厌和轻视自己,大家怨恨起来,于是杀了李孙。因此,君子行事不要太过分,不要趋于极端。
另一种说法:南宫敬叔问颜涿聚说:“季孙蓄养孔子的门徒,穿着朝服同他坐在一起要以十为单位来计数,然而他终被刺杀,为什么呢?”颜涿聚说。“过去周成王亲近优伶保儒来放松他的思想,但要和君子一同决定事情,因此能够满足他想得到天下的欲望。现在季孙蓄养孔子的门徒,穿着朝服和他坐在一起的要以十为单位来计数,但却和优伶侏儒一同决定事情,因此被人刺杀了。所以说,不在于平时和什么人相处。而在于和什么人商量大事。”孔子在鲁哀公处侍坐,鲁哀公赏给他桃子和黍子。哀公说:“请吃吧。”孔子先吃黍子,然后吃桃子,旁边的人都捂嘴偷笑。哀公说:“黍子不是当饭吃的,是用来擦拭桃子的。”孔子回答说:“我早就懂得。黍子是五谷之首,祭祀先王时属于上等祭品。瓜果有六种,桃子属于最下等的,祭先王时不能进入宗庙。我听说,君主用低贱的擦拭高贵的,没听说过用高贵的擦拭低贱的。现在用五谷之首的黍去擦拭瓜果中最下等的桃子,这是用上等的去擦拭下等的。我认为这有害于礼义,所以不敢把桃子放到宗庙祭品的前面来吃。”赵简子对侍从说:“车上铺的席子过分华美了。帽子虽贱,一定要戴在头上;鞋子虽贵,一定是踩在脚下。现在车上铺的席子这么过分地华美,我该用什么鞋子去踩在上面呢?美化了下面,损耗了上面,就是妨害了义的根本。”
费仲劝说商纣:“西伯姬昌能干,百姓喜欢他,诸侯依附他,不能不杀;如果不杀,一定会成为商朝的祸根。”纣王说:“你说的是讲仁义的君主,哪能杀呢?”费仲说:“帽子虽然破旧,一定要戴在头上;鞋子虽然华丽,一定要踩到地上。如今西伯姬昌是个做臣子的,修行仁义而人心归附,最终成为天下的祸患,他大概一定会昌盛吧?臣子不用他的才能为君主效力,是不可不杀的。况且是君主杀臣子,怎么会有过错呢?”商纣说:“仁义是君主用来勉励臣下的。现在西伯昌爱好仁义,不能杀掉他。”再三劝说纣都不听,所以商朝终于灭亡了。齐宣王问匡倩说:“儒家人士弈棋吗?”匡情说:“不奔棋。”宣王说:“为什么?”匡倩回答说:“弈棋的人看重枭这颗子,取胜的一方一定要杀枭。杀枭,也就是杀掉尊贵的东西。儒家人士认为这有害于礼义,所以不弈。”宣王又问道:“儒家人士射鸟吗?”匡倩说:“不射。射鸟,是从下面向上面射去,正像臣下伤害君主。儒家人士认为这有害于礼义,所以不射。”宣王又问:“儒家人士弹瑟吗?”匡情说;“不弹。瑟是弹小弦发出大声,弹大弦发出小声,即是大小颠倒了次序,贵贱改变了位置。儒家人士认为这有害于礼义,所以不弹。”宣王说:“说得好。”孔子说:“与其使人们讨好下级,不如使他们奉承上级。”
△说四
硬铁者,齐之居士;chán瘦弱;软弱者,魏之居士。齐、魏之君不明,不能亲照境内,而听左右之言,故二子费金璧而求入仕也。
西门豹为鄴yè令,清克洁欲,秋毫之端无私利也,而甚简左右。左右因相与比周而恶之。居期年,上计,君收其玺。豹自请曰:“臣昔者不知所以治鄴,今臣得矣,原请玺复以治鄴。不当,请伏斧锧zhì腰斩 用的垫座之罪。”文候不忍而复与之。豹因重敛百姓,急事左右。期年,上计,文候迎而拜之。豹对曰:“往年臣为君治鄴,而君夺臣玺;今臣为左右治鄴,而君拜臣。臣不能治矣。”遂纳玺而去。文候不受,曰:“寡人nǎng以往;从前不知子,今知矣。愿子勉为寡人治之。”遂不受。
齐有狗盗之子,与刖危子戏而相夸。盗子曰:“吾父之裘独有尾。”危子曰:“吾父独冬不失裤。”
子绰曰:“人莫能左画方而右画圆也。以肉去蚁蚁愈多,以鱼驱蝇蝇愈至。”
桓公谓管仲曰:“官少而索者众,寡人忧之。”管仲曰:“君无听左右之请,因能而受禄,禄功而与官,则莫敢索官。君何患焉?”
韩宣子曰:“吾马shū豆类的总称粟多矣,甚臞qú,何也?寡人患之。”周市对曰:“使驺zōu尽粟以食,虽无肥,不可得也。名为多与之,其实少,虽无臞,亦不可得也。主不审其情实,坐而患之,马犹不肥也。”
桓公问置吏于管仲,管仲曰:“辩察于辞,清洁于货,习人情,夷吾不如弦商,请立以为大理。登降肃,以明礼待宾,臣不如隰朋,请立以为大行。垦草创邑,辟地生粟,臣不如宁戚,请以为大田。三军既成阵,使士视死如归,臣不如公子成父,请以为大司马。犯颜极谏,臣不如东郭牙,请立以为谏臣。治齐,此五子足矣;将欲霸王,夷吾在此。”

说四
钜是齐国的隐士,孱是魏国的隐士。齐、魏两国君主不明察,不能亲自洞悉国内情况。却偏听亲信的话,所以这两个隐士花费金钱玉壁来求得做官。
西门豹做邮地的行政长官,清廉正直,一丝半毫都不谋私利,但很轻慢君主的近侍。近侍因此相互勾结中伤他。过了一年;西门豹去上缴赋税,汇报政绩,魏文侯收回了他的官印。西门豹请求说:“我过去不知道治理邺地的方法,现在我懂了,希望发还官印,让我再去治理邮地。如果治理不好,愿受重刑处死。”文侯不忍心拒绝,又把官印交给他。西门豹因而加重搜刮百姓钱财,极力侍奉君主近侍。过了一年,西门豹前去上缴赋税,汇报政绩,文侯亲自迎接,并加礼拜。西门豹回答说:“往年我为您治理邺地,而您要收回我的官印,现在我为您的近侍治理邺地,您反而要礼拜我。我无法治理邺地了。”于是交还官印离去。文侯不接受官印说;“我过去不了解您,现在了解了。希望您尽力为我治理邺地。”最后没有接受西门豹的官印。
齐地有披狗皮行窃的贼的儿子与受刑砍断脚的人的儿子在一起开玩笑并相互夸耀。盗贼的儿子说:“唯独我父亲的皮衣上有尾巴。”断脚人的儿子说:“唯独我父亲冬天不费裤子。”子绰说:“没有人能够同时用左手画方,用右手画圆。用肉去赶蚂蚁,蚂蚁会越来越多;用鱼去赶苍蝇,苍蝇会越聚越多。”
齐桓公对管仲说;“官位少,但求官的人却多,我很为此担忧。”管仲说:“您不要听从亲信的请求,根据才能而授予俸禄,记录功劳而给予宫职,就没人敢要求官职了,您还担忧什么?”
韩宣子说:“我的马,豆谷饲料很多,马却很瘦,为什么?我为此担忧。”周市回答说:“让养马的人用充足的饲料去喂马,即使不想让它肥,也是不可能的。嘴卜说多给马吃,实际上给得很少,即使不想要它瘦,那也是不可能的。君王不去考察实情,而坐在那里担忧,马还是不会肥的。”
齐桓公向管仲问设置官吏的事,管仲说;“辨别清楚诉讼双方的言辞,廉洁不贪财物,熟悉人情世故,我比不上弦商,请您任命他为主管刑狱的官。升升降降,恭敬谦让,用明确无误的礼仪接待宾客,我比不上限朋,请您任命他为主管礼宾的官。开垦荒地,充实城市,开辟土地,种植粮食,我比不上宁戚,请您任命他为主管农业的官。三子军已经摆好阵势,便士兵视死如归,我比不上公子成父,请您任命他为主管军政的宫。冒犯龙颜,极力劝谏,我比不上东郭牙,请您任命他为主管谏议的官。‘治理好齐国,这五个人就够用了;若要成就霸王之业,则有我管夷吾在这里。”
△说五
孟献伯相晋,堂下生藿藜huò lí ,门外长荆棘,食不二味,坐不重席,晋无衣帛之妾,居不粟马,出不从车。叔向闻之,以告苗贲皇。贲bēn皇非之曰:“是出主之爵禄以付下也。”
一曰:盂献伯拜上卿,叔向往贺,门有御马不食禾。向曰:“子无二马二与,何也?”献伯曰:“吾观国人尚有饥色,是以不秣mò马;班白者多以徒行,故不二舆。”向曰:“吾始贺子之拜卿,今贺子之俭也。”向出,语苗贲皇曰:“助吾贺献伯之俭也。”苗子曰:“何贺焉?夫爵禄旗章,所以异功伐,别贤不肖也。故晋国之法,上大夫二舆二乘,中大夫二舆一乘,下大夫专乘,此明等级也。且夫卿必有军事,是故修车马,比卒乘,以备戎事。有难,则以备不虞;平夷,则以给朝事。今乱晋国之政,乏不虞之备,以成节,以洁私名,献伯之俭也可与?又何贺?”
管仲相齐,曰:“臣贵矣,然而臣贫。”桓公曰:“使子有三归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于高、国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疏。”乃立为仲父。孔子闻而非之曰:“泰侈逼上。”
一曰:管仲父出,硃zhū大红色盖青衣,置鼓而归,庭有陈鼎,家有三鼎。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逼上。”
孙叔敖相楚,栈zhàn车牝pìn马,粝lì糙米饼菜羹,枯鱼之膳,冬羔裘,夏葛衣,面有饥色,则良大夫也。其俭逼下。
阳虎去齐走赵,简主问曰:“吾闻子善树人。”虎曰:“臣居鲁,树三人,皆为令尹;及虎抵罪于鲁,皆搜索于虎也。臣居齐,荐三人,一人得近王,一人为县令,一人为候吏;及臣得罪,近王者不见臣,县令者迎臣执缚,候吏者追臣至境上,不及而止。虎不善树人。,“主俯而笑曰:“夫树柤zhā梨橘柚者,食之则甘,嗅之则香;树枳棘者,成而刺人。故君子慎所树。”
中牟无令,晋平公问赵武曰:“中牟,三国之股肱gōng,邯郸之肩髀bì,寡人欲得其良令也,谁使而可?”武曰:“邢伯子可。”公曰:“非子之仇也?”曰:“私仇不入公门。”公又问曰:“中府之令,谁使而可?”曰:“臣子可。”故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赵武所荐四十六人于其君,及武死,各就宾位,其无私德若此也。
平公问叔向曰:“群臣孰贤?”曰:“赵武。”公曰:“子党于师人。”向曰:“武立如不胜衣,言如不出口,然所举士也数十人,皆得其意,而公家甚赖之。况武子之生也不利于家,死不托于孤,臣敢以为贤也。”
解狐荐其仇于简主以为相。其仇以为且幸释己也,乃因住拜谢。狐乃引弓迎而射之,曰:“夫荐汝,公也,以汝能当之也。夫仇汝,吾私怨也,不以私怨汝之故拥汝于吾君。”故私怨不入公门。
一曰:解狐举邢伯柳为上党守,柳往谢之,曰:“子释罪,敢不再拜?”曰:“举子,公也;怨子,私也。子往矣,怨子如初也。”
郑县人卖豚,人问其价。曰:“道远日暮,安暇语汝。”

说五
盂献伯做晋相,院子里生出野草,大门外长起荆棘,吃饭没有两样菜,坐时不垫两层席,内室没有穿丝织品的妄,居家不用谷牙喂马,外出没有副车随从。叔向听说后。把这件事告诉给苗责皇。苗责皇非议说:“这是弃置君主的爵禄赏赐而讨好下人。”
另一种说法:盂献伯被封为上卿,叔向前去祝贺,孟家门外有车马,马不吃谷子。叔向说;“您没有两套马、两辆车,为什么?””献伯说;“我看到国人脸上还有饥色,因此不用谷子喂马;看到头发斑白的老人大多步行,所以不用两辆车子。”叔向说:“我起先来祝贺您封为上卿,现在要祝贺您的节俭了。”叔向出来,告诉苗贲皇说:“帮助我去祝贺献伯的节俭。”苗贲皇说;“这有什么好祝贺的呢?爵禄和旗帜是用来标明功劳大小、区别贤和不贤的。所以晋国的礼法是,上大夫拥有两辆车两套马。中大夫拥有两辆车一套马,下大夫拥有一套马。这是用来标明等级的。再说卿一定要掌管军事,因而要修整车马,训练步卒、战车,以便准备好打仗。国家有难时就可以用来防备意外,太平时就可以供朝事使用。现在他扰乱晋国的政事,缺乏预防不测的准备,却用来成全自己的节操,用来光耀私人的名声,盂献伯的这种俭省,能容许吗?又祝贺什么呢?”
管仲担任齐相,说:“我已经得宠了,但我贫困。”齐桓公说:“让你拥有三归俸禄的家业。”管仲说:“我富有了,但我地位低下。”桓公把管仲的地位提到高、国两姓贵族之上。管仲说:“我地位尊贵了,但是我和您的关系疏运。”于是桓公立管仲为仲父。孔子听到后非议说:“管仲威胁君主太过分了。”
另一种说法:管伸出门时,坐的车用朱红车盖和青色车衣;回来时,用鼓乐引路。庭院有陈列的大鼎,家里有十分之三的商税收入。孔子说:“管仲是个良大夫,但他过分威胁君主了。”
孙叔敖任楚相,坐的是母马拉的普通运输车,吃的是粗饭、菜羹和干鱼的膳食,冬天穿羊皮衣,夏天穿葛布衣,面带饥色,他确实是个良大夫了,但过于俭省,威胁到了下层官员。
阳虎离开齐国逃奔赵地,赵简子问道:“我听说你善于栽培人。”阳虎说:“我在鲁对,栽培过三个人,都做了令尹;等到我在鲁获罪,都来搜索我。我在齐时,推荐了三个人,一个人能接近国君,一个人做县令,一个人做边防官;等到我获罪了,接近国君的不会见我,做县令的前来捉拿捆绑我。做边防官的追我直到边境,没有追上才罢休。我不善于栽培人。”赵简子低头笑着说:“种植橘柚,吃起来是甜的,闻起来是香的;种植枳棘,长大后反而刺人。所以君子栽培人时要慎重。”
中牟地方没有县令。晋平公问赵武说:“中牟是我国的要地,是邯郸的重镇。我想选用一个好县令,派谁去好呢?”赵武说:“邢伯子可以。”平公说:“他不是你的仇人吗?”赵武说:“私仇不关公事。”平公又问道:“内库的主管,派谁行呢?”赵武说:“我的儿子就行。”所以说,对外举荐不避开仇人,对内举荐不避开儿子。赵武举荐的四十六个人,到他死后,来吊唁时都坐在客位上,他就是这样的不考虑个人恩德。
晋平公问叔向说:“群臣中谁贤能?”叔向说:“赵武贤能。”平公说:“你跟老上级结成私党了。”叔向说:“赵武站立时好像连穿的衣服都负担不了,讲话时好像呐呐不能出口,可是他举荐的几十个人,个个都发挥了自己才能,公家很依靠他们。赵武活着时不为自家谋取私利,死了又不将孤儿委托给国家,因此我敢认为他贤能。”
解狐举荐他的仇人做赵简子的相。他的仇人以为关系好转而消除了对自己的仇怨,就前去拜谢,解狐于是拉开弓迎头射去,说:“我举荐你是为公,是因为你能胜任。和你有仇,这是我的私怨。不能因为与你有私仇,就让君主不能了解任用你。”所以私怨不关公事。
另一种说法:解狐推荐邢伯柳做上党太守,邢伯柳前往拜谢,说:“你开脱了我的罪过,岂敢不来拜谢?”解狐说:“推荐你是为公,怨恨你是私仇。你走吧,我跟原先一样怨恨你。”
郑县人卖小猪,别人间他价钱,他说:“路远,天晚,我哪有空告诉你。”
△说六
范文子喜直言,武子击之以杖:“夫直议者不为人所容,无所容则危身,非徒危身,又将危父。”
子产者,子国之子也。子产忠于郑君,子国谯怒之曰:“夫介异于人臣,而独忠于主。主贤明,能听汝;不明,将不汝听。听与不听,未可必知,而汝已离于群臣;离于群臣,则必危汝身矣。非徒危己也,又且危父也。”
梁车新为邺令,其姊往看之,暮而后,门闭;因逾郭而入。车遂刖其足。赵成侯以为不兹,夺之玺而免之令。
管仲束缚,自鲁之齐,道而饥渴,过绮qǐ乌封人而乞食。鸟封人跪而食之,甚敬。封人因窃谓仲曰:“适幸,及齐不死而用齐,将何报我?”曰:“如子之言,我且贤之用,能之使,劳之论。我何以报子?”封人怨之。  
说六
范文子喜欢直说,他父亲武子用手杖打他:“直说的人不被人所宽容,不被宽容就危及自身。不只是危及自身,还将危及父亲。”
子产是子国的儿子,子产忠于郑国国君,子国怒责他说:“孤傲地离异臣子,独独去忠于君主。君主贤明,能听从你;君主不贤明,就不会听从你。听或不听,还不能确知,你却已经脱离群臣了。脱离群臣,就一定会危及自身了。不只是危及自身,又将危及父亲。”
梁车刚担任邺县县令,他姐姐前去看他,天晚了才赶到,城门已关,于是她越过外城进去,梁车就依法砍断了她的脚。赵成侯认为梁车不慈善,就收回他的官印,罢免他的官职。管仲被捆绑起来,从鲁国押送到齐国,路上又饥又渴,他路过绮乌边防时,就向边防宫讨食。绮乌边防官跪着给管仲进食,非常恭敬。边防官于是私下对管仲说:“如能侥幸到齐不死,并在齐国执政,该怎样报答我呢?”管仲说:“果真如你所说那样,我将任用贤人,使用能人,论功行赏,我能用什么报答你呢?”边防官因此怨恨管仲。
二、心得
外储说左下简明心得:
1.由于犯罪而受到惩罚,被惩罚的人不会怨恨君上,所以先立法然后依法、依条例办事,有理有据,先说断后不乱。
2.上班和居家状态还是不一样,特别是当权管理者,有界限,有分别。
3.“泰侈逼上”为臣也应有界限,尊上护下。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2-4-2 21:28: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梅子1212 于 2022-4-2 21:35 编辑

第三十四章 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君所以治臣者有三:


△经一
势不足以化则除之。师旷之对,晏子之说,皆合势之易也,而道行之难,是与兽逐走也,未知除患。患之可除,在子夏之说《春秋》也:“善持势者,蚤zǎo绝其奸萌。”故季孙让仲尼以遇势,而况错之于君乎。是以太公望杀狂矞jué,而臧获不乘骥。嗣公知之,故不驾鹿。薛公知之,故与二孪luán博。此皆知同异之反也。故明主之牧臣也,说在畜鸟。
君主用来控制臣下的方法有三种:
对权势不能加以驯化的臣下,君主就要把他除掉。师旷的回答,晏婴的议论,都丢掉了利用权势控制臣下这种易行的办法,而去称道实施恩惠争取民众这种困难的办法,这就如同,和野兽赛跑,不知道除掉祸害。祸害可以及早除掉。在子夏解释《春秋》时所说的话中已表达出来了;“善于掌握权势的君主,及早杜绝臣下作奸的苗头。”所以,季孙为孔子的门徒滥用权势而向他提出指责,何况把这样的事移于君主呢?因此,姜太公杀掉不为君主所用的狂禖,就像奴仆不乘貌似雄骏的劣马一样。卫嗣公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拿鹿不能驾车来说明不能用如耳为相;薛公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在一对孪生子赌博时用权术吓唬他们。这些人都懂得君臣之间利害关系是相反的。所以明君豢养臣下的道理,在养乌鸦的故事中可以体现出来。
△经二
人主者,利害之轺毂yáo gū(车轮中心插轴之处,车辐所集。喻四方归聚)也,射者众,故人主共矣。是以好恶见则下有因,而人主惑矣;辞言通则臣难言,而主不神矣。说在申子之言“六慎“,与唐易之弋言yì也。患在国羊之请变,与宣王之太息也。明之以靖郭氏之献十珥ěr也,与犀首、甘茂之道穴闻也。堂谷公知术,故问玉卮zhī;昭候能术,故以听独寝。明主之道,在申子之劝独断也。
君主成了群臣共同对准的目标。因此,君主如果表现出爱憎,就会被臣下利用,这样君主就被迷惑了;君主把听到的话泄露出去,臣下就难以向君主进言,君主也就做不到神明了。有关的解说在“说二”中申不害讲君主应该在六个方面谨慎小心,以及唐易鞠谈论七射飞禽的道理。不这样做的祸患在国羊用表示悔改来试探君主对他的态度和韩宣王的近侍从宣王的叹息中窥探到他的态度。阐明上述观点的有靖郭君用十个玉珥测试齐威王爱哪个妾,以及甘茂派人从小洞里偷听到秦惠王的话,因而用计陷害犀首,堂{奚谷}公懂得术,所以问及玉杯无底来说明君主不能把群臣的话泄露出去;韩昭侯能用术,所以才能听取堂{奚谷}公的话而独自睡觉以免泄密。明君的治国原则,表现在申不害劝说君主遇事要能独断的议论里。
△经三
术之不行,有故。不杀其狗则酒酸。夫国也有狗,且左右皆社鼠也。人主无尧之再诛,与庄王之应太子,而皆有薄ǎo之决蔡妪yù也。知贵不能以教歌之法先揆kuí之。吴起之出爱妻,文公之斩颠颉jié,皆违其情者也。故能使人弹局部皮肤肿胀坚硬而皮色不变的毒疮者,秘其忍痛者也。
法术不能推行、总是有缘故的。卖酒人不杀掉他的恶狗,酒就会发酸。国家也有恶狗,况且君主的近侍都像是躲在社坛里的老鼠。一般的君主都不能像尧那样,一再杀掉反对自己决定的人;不能像楚庄王答复太子时那样,把坚决执法的臣子看作是最好的臣子;而都像薄媪那样,自家的主张却要取决于蔡巫婆。要区分贤能的人和无能的人,就用教歌之类的方法先予以测试。吴起因为爱妻织的布不合规定而把她休掉,晋文公因爱臣颠颉不遵从法令而把他杀掉,都是违反自身感情的。所以能让人治疗毒疮的人,一定是那些能忍痛的人。
以上是经文部分。
△说一
赏之誉不劝勉励,罚之毁之不畏.四者加焉不变,则除之。
说一
奖赏、称赞不能使他奋勉,惩罚、谴责不能使他畏惧,赏、誉、罚、责加到身上都无动于衷,就应当除掉他。
齐景公之晋,从平公饮,师旷侍坐。景公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将奚以教寡人?”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中坐,酒酣,将出,又复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奚以教寡人?”。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出之舍,师旷送之,又问政于师旷。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归思,未醒,而得师旷之所谓公子尾、公子夏者,景公之二弟也,甚得齐民,家富贵而说之,拟于公室,此危吾位者也,今谓我惠民,使我与二弟争民邪?于是反国,发禀粟lǐn sù公家库藏之粮。 特指公家供给官吏和在学生员的粮食以赋众贫,散府馀财以赐孤寡,仓无陈粟,府无馀财,宫妇不御者出嫁之,七十受禄米,养育德惠施于民也,已与二弟争民。居二年,二弟出走,公子夏逃楚,公子尾走晋。
齐景公到晋国,随晋平公饮洒,师旷陪坐。齐景公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说:“您将用什么来教我呢?”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饮到一半的时候,酒兴正浓,又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您用什么来教我?”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景公出门去住处,师旷送行。景公又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景公回到住处,考虑着这句话,酒还没有醒,就明白了师旷说话的意思——公子尾、公子夏是齐景公的两个弟弟,很得齐国民众的心。他们的私家又富又贵,民众又喜欢他们,可以和公室相比,这是危及君位的事情。现在叫我施惠于民,大概就是让我和两个弟弟争夺民众吧?——于是景公回到齐国,发放米仓粮食给予贫困民众,散发财库多余钱财去赏给孤寡人家。米仓没有陈年的粮食,财库没有多余的钱财,君主没有临幸过的宫女嫁了出去,七十岁以上的人可以得到国家供给的粮食。这是把恩德布施给民众,用来和两个弟弟争夺民众。过了两年,两个弟弟出逃,公子夏逃到楚国,公子尾逃到晋国。
景公与晏了子游于少海,登柏寝之台而还望其国曰:“美哉!泱泱乎,堂堂乎!后世将孰有此?”晏子对曰:“其田成氏乎!“景公曰:“寡人有此国也,而曰田成氏有之,何也?”晏子对曰:“夫田氏甚得齐民,其于民也,上之请爵禄行诸大臣,下之私大斗斛hú区釜以出贷,小斗斛区釜以收之。杀一牛,取一豆肉,馀以食士。终岁,布帛取二制焉,馀以衣士。故市木之价不加贵于山,泽之鱼监龟鳖biē赢bàng不贵于海。君重敛,而田成氏厚施。齐尝大饥,道旁饿死者不可胜数也,父子相牵而趋田成氏者,不闻不生。故秦周之民相与歌之曰:'讴ōu乎,其已乎!苞bāo乎,乎!'《诗》曰:'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今田成氏之德而民之歌舞,民德归之矣。故曰:'其其往归田成子田成氏乎!'“公泫然出涕曰:“不亦悲乎!寡人有国而田成氏有之,今为之奈何?”晏子对曰:“君何患焉?若君欲夺之,则近贤而远不肖,治其烦乱,缓其刑罚,振贫穷而恤孤寡,行恩惠而给不足,民将归君,则虽有十田成氏,其如君何?”
齐景公和晏子在渤海游玩,登上柏寝的台观,回头眺望自己的国都,说:“真美啊:广大弘阔,雄伟壮观!后代谁能拥有这样的国都?”曼子回答说:“大概是田成子吧!”景公说:“我拥有这个国都,却说田成子会拥有,为什么?”曼子回答说:“田成子很得齐国的民心。他对待民众,向上请求爵位俸禄赐给大臣,向下私自增大量器出贷粮食,缩小量器来回收。杀一头牛,自己只拿一盘肉,剩下的用来供养士人。一整年的布帛,自己只取七丈二尺,剩下的都给士人穿。所以集市上木头的价格不比山上的贵,湖泊里的鱼、盐、龟、鳖、螺、蚌的价格不比海里的贵。您加重搜刮,而田成子更多地施舍,齐国曾遇特大荒年,路边饿死的人不能数清,父子相携投奔田成子的,没有听说不能活下去的,所以全国民众都相聚歌唱道:‘哎呀,快要完了吧!成了,还是去投奔田成子!’《诗》上说:‘虽然没有什么恩德施给你们,你们却高兴得又歌又舞。’现在从田成子的恩德和民众的歌舞来看,民众都将情愿投奔他了。所以说:‘大概是囚成子吧。”’齐景公眼泪汪汪地说:“不是太悲哀了吗?我享有的国家却被田成子占去了。现在该怎么办呢?”曼子回答说:“您何必担忧呢?如果您想夺回它,就亲近贤人,疏远不贤的人,治理混乱的局面,放宽刑罚,救济贫困,抚恤,孤寡,施行恩惠,资助不富裕的人,民众就会归心于您。那么即使有十个田成子,又能把您怎么样呢?”
或曰:景公不知用势,而师旷、晏子不知患。夫猎者托车舆之安,用六马之足,使王良佐辔pèi,则身不劳而易及轻兽矣。今释车舆之利,捐六马之足与王良之御,而下走逐兽,则虽楼季之足无时及兽矣。托良马固车,则臧获有馀。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夫不处势以禁诛擅爱之臣,而必德厚以与天下齐行以争民,是皆不乘君之车,为因马之利,释车而下走者也。故曰:景公不知用势之主也,而师旷、晏子不知除患之臣也。
有人说:景公不懂得使用权势,师旷、晏子不懂得除去祸患。打猎的人凭借车厢的安稳,依靠六匹马的脚力,用王良帮助驾车,那么自身毫不费力就可以轻易地追上轻捷的野兽了。现在丢掉车厢的便利,舍弃六匹马的脚力和王良的驾驭,却下车跑着追逐野兽,那么即使是楼季那样的快腿也没有追上野兽的时候了。依靠良马坚车,就是奴仆驾车追赶野兽,力量也会有余。国家好比君主的车,权势好比君主的马。不运用权势来限制和处罚那些擅施仁爱的臣子,而一定要用丰厚的恩惠,和普通人同样做法去争取民众,这样的做法,都像是不利用君主的车子,不依仗马的便利,丢掉车子而下地跑路一样。所以说:齐景公是不懂得运用权势的君主,而师旷、晏子是不懂得除去祸患的臣子。
子夏曰:“《春秋》之记臣杀君、子杀父者,以十数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而以至矣。凡奸者,行久而成积,积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杀,故明主蚤绝之。”今田常之为乱,有渐见矣,而君不诛。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而使其主行惠,故简公受其祸。故子夏曰:“善持势者,蚤绝奸之萌。”
子夏说:“《春秋》上记载臣杀君、子杀父的事件,要以十为单位来计算。这不是一天就都积累起来的,而是逐渐积累以至于此的。”凡是奸人,阴谋活动的时间长了,势力就有所积累;积累多了,力量就大;力量大了,就能杀人,所以明君应该及早消灭他们。现在田成子作乱,有苗头露出来了,但君主不杀他。晏子不让他的君主禁止侵权犯法的臣子,却让他的君主施行恩惠,结果齐简公受到了祸害。所以子夏说:“善于掌握权势的人,要及早杜绝奸邪的苗头。”
季孙相鲁,子路为郈令。鲁以五月起众为长沟,当此之为,子路以其私秧粟为浆饭,要作沟者于五父之衢而飡之。孔子闻之,使子贡往覆其饭,击毁其器,曰:“鲁君有民,子奚为乃餐之?”子路怫fú然怒,攘肱rǎng gōng而入,请曰:“夫子疾由之为仁义乎?所学于夫子者,仁义也;仁义者,与天下共其所有而同其利其也。今以由之伯粟而餐民,其不可何也?”孔子曰:“由之野也!吾以女知之,女徒未及也。女故如是之不知礼也!女之餐之,为受之也。夫礼,天子爱天下,诸候爱境内,大夫爱官职,士家其家,过其所受曰侵。今鲁君有民而子擅爱之,是子侵也,不亦诬乎!“言未卒,而季孙使者至,让曰:“肥也起民而使之,先生使弟子止徒tú役而餐之,将夺肥之民耶?”孔子驾而去鲁。以孔子之贤,而季孙非鲁君也,以人臣之资,假人主之术,蚤禁于未形,而子路不得行其私惠,而害不得生,况人主乎!以景公之势而禁田常之侵也,则必无劫弑之患矣。
季孙做鲁相,子路做邱邑的长官。鲁国在五月份发动民众开挖长沟,在开工期间,子路用自己的俸粮做成稀饭,邀请挖沟的人到五父路上来吃。孔子听说后,叫子贡去倒掉他的饭,砸烂盛饭的器皿,说:“这些民众是属于鲁君的,你干吗要给他们饭吃?”子路勃然大怒,握拳露臂走进来,质问说:“先生憎恨我施行仁义吗?从先生那里学到的,就是仁义;所谓仁义,就是与天下的人共同享有自己的东西,共同享受’自己的利益。现在用我自己的俸粮去供养民众,为什么不行?”孔子说:“子路好粗野啊!我以为你懂了,你竟还不懂。你原来是这样的不懂得礼,你供养民众,是爱他们。礼法规定,天子爱天下,诸侯爱国境以内,大夫爱官职所辖,士人爱自己的家人,越过应爱的范围就叫冒犯。现在对于鲁君统治下的民众;你却擅自去爱,这是你在侵权,不也属胆大妄为吗!”话没说完,季孙的使者就到了,责备说,“我发动民众而驱使他们,先生让弟子给徒役吃饭,是想夺取我的民众吗?”孔子驾车离开了鲁国。以孔子的贤明,而季孙又不是鲁君,对于以臣子的身分,借用君主的权术,能在危害还没有形成之前就及早杜绝,使子路不能施行个人的恩惠,使危害不致发生,何况是君主呢?用齐景公的权势去禁止田常争取民众的越轨行为,那就必定不会出现被劫杀的祸患了。
太公望东封于齐,齐东海上有居士曰狂矞、华士昆弟二人者立议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于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太公望至于营丘,使吏执而杀之,以为首诛。周公旦从鲁闻之,发急传而问之曰:“夫二子,贤者也。今日飨国而杀贤者,何也?”太公望曰:“是昆弟二人立议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于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彼不臣天子者,是望不得而臣也;不友诸侯者,是望不得而使也;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无求于人者,是望不得以赏罚劝禁也。且无上名,虽知,不为望用;不仰君禄,虽贤,不为望功。不仕,则不治;不任,则不忠。且先王之所以使其臣民者,非爵禄则刑罚也。今四者不足以使之,则望当谁为君乎?不服兵革而显,不亲耕耨nòu而名,又非所以教于国也。今有马于此,如骥之状者,天下之至良也。然而驱之不前,却之不止,左之不左,右之不右,则臧获虽贱,不托其足。臧获之所愿托其足于骥者,以骥之可以追利辟害也。今不为人用,臧获虽贱,不托其足焉。已自谓以为世之贤士,而不为主用,行极贤而不用于君,此非明主之所以臣也,亦骥之不可左右矣,是以诛之。”
姜太公受封于东方的齐国,齐国东海边上有兄弟二人,名叫狂禖、华士,是隐居的士人,他们确定为人宗旨说:“我们不臣服天子,不交结诸侯。靠自己耕作吃饭,靠自己挖井喝水,我们无求于人。不要君主给的名声,不要君主给的俸禄,我们不为做官忙碌而要从事体力劳动。”姜太公到了齐都营丘,派官吏捕杀了他们,作为最先问斩的对象。周公旦在鲁国听到这件事后,派出紧急的传信专车前往,向姜太公询问说;“这两位是贤士。现在您有了封国而杀了贤士,为什么?”姜太公说:“这兄弟两个确定为人宗旨说;‘我们不臣服天子,不交结诸侯。靠自己耕作吃饭,靠自己挖井喝水,我们无求于人,不要君主给的名声,不要君主给的俸禄,我们不为做官忙碌而要从事体力劳动。’他们不臣服天子的话,那我就不可能把他们看作臣子了;他们不结交诸侯的话,那我就不可能派他们出使了;靠自己耕作吃饭,靠自己挖井喝水,不求助于别人的话,那我就不可能用赏罚来勉厉和约束他们。况且他们不要君主给的名位,即使聪明,也不能为我所用;他们不仰望君主授予的俸禄,即使贤明,也不能为我立功。他们不愿意做官就无法管教,不接受任用就对上不忠。再说先王之所以能驱使臣民,不是依靠爵禄,就是依靠刑罚。现在爵、禄、刑、罚都不足以驱使他们,那么我将做谁的主子呢?不打仗立功而显贵,不耕田种地而扬名,这又不是来教化国人的办法。假如有匹马在这儿,像良马的样子,是天下最好的马。但驱赶它,它不上前;制止它,它不停步;叫它左,它不左;叫它右,它不右;那么奴仆虽然低贱,也不依托它的脚力。奴仆之所以希望把脚力寄托在良马身上,是因为依托良马可以得到利益,避免危害。现在不受人的支配,奴仆虽然低贱,也不依托它的脚力了。这样,他们自以为是世上的贤士,而不愿为君主所用,自以为行为好到了极点,而不肯为君主卖力,这不是明君可以用作臣子的,也就像良马不可以使唤一样。因此,我要杀掉他们。”
一曰:太公望东封于齐。海上有贤者狂矞,太公望闻之,往请焉,三却马于门而狂矞不报见也,太公望诛之。当是时也,周公旦在鲁,驰往止之;比至,已诛之矣。周公旦曰:狂矞jué,天下贤者也,夫子何为诛之?”太公望曰:“狂矞也议不臣天子,不友诸候,吾恐其乱法易教也,故以为首诛。今有马于此,形容似骥也,然驱之不往,引之不前,虽臧获不托足于其轸zhěn也。
另一种说法:姜太公被封在东方的齐国。东海边有个贤士叫狂禖,姜太公听说后,前去登门求见,三次在门前停下马车,狂禖都不答应见面。姜太公将处死他。当此之时,周公旦在鲁国,驾车前去制止。等赶到齐地,姜太公已杀了狂棋。周公旦说:“狂禖是天下的贤士,您为什么要杀他?”姜太公说:“狂禖主张不臣服天子,不交结诸侯,我伯他扰乱法度改变教令,所以拿他作第一个问斩的对象。假如有一匹马在这里,样子很像良马,但是赶了它不走动,拉了它不前进,即使是奴仆也不会把脚力寄托在它拉的车子。”
如耳说卫嗣公,卫嗣公说而太息。左右曰:“公何为不相也?”公曰:“夫马似鹿者,而题之千金。然而有百金之马而无千金之鹿者,何也?马为人用而鹿不为人用也。今如耳万乘之相也,外有大国之意,其心不在卫,虽辩知,亦不为寡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如耳游说卫嗣公,卫嗣公又高兴又叹息。近侍说;“您为什么不任命他为相国?”卫嗣公说:“一匹像鹿的马可以标价千金,然而有价值千金的马,没有价值千金的鹿,因为马能为人所用而鹿不能为人所用。现在如耳是做大国相国的材料,表现出要到大国谋职的意愿,他的心不在卫国,虽有辩才和智谋,也不能为我所用,我因此不任他为相。”
薛公子相魏昭候也,左右有栾luán子者曰阳胡,潘,其于王甚重,而不为薛公。薛公患之,于是乃召与之博,予之人百金,令之昆弟博;俄又益之人二百金。方博有问,谒者言客张季之子在门,公怫然怒,抚兵而授谒者曰:“杀之!吾闻季之不为文也。”立有间,时季羽在侧,曰:“不然。窃闻季为公甚,顾其人阴未闻耳。”乃辍不杀客大礼之,曰:“曩nǎng者闻季之不为文也,故欲杀之;今诚为文也,岂忘季哉!“告廪献千石之粟,告府献五百金,告驺私厩献良马固车二乘,因令奄将宫人之美妾二十人并遗季也。栾子因相谓曰:“为公者必利,不为公者必害,吾曹何爱不为公?”因私竞劝而遂为之。薛公以人臣之势,假人主之术也,而害不得生,况错之人主乎!
薛公做魏昭王的相国时,昭王近侍中有一对孪生子名叫阳胡、潘其,很受昭王的器重,但不肯替薛公效劳。薛公为此感到忧虑,于是就召他们来赌博。薛公给他们每人一百金,让他们兄弟二人赌博;一会儿又给每人增加二百金。刚赌了一会儿,传达官通报门客张季的儿子在门口。薛公悖然大怒,拿出兵器交给传达官说:“杀了他!我听说张季不肯为我效劳。”一会儿,刚好张季的党羽在边上,说:“不是这样的。我私下听说张季为您出力很多,只是他暗中出力,您没有听到罢了。”薛公就停了下来,不再杀门客张季的儿子,并厚礼相待,说:“过去我听说张季不为我效劳,所以想杀他;现在知道他确实为我出力,我怎么能忘了他呢!”于是通知管粮仓的人送给他千石粮食,通知管财库的人送给他五百金,通知养马的人从自己的马棚里拿出好马坚车二乘送给他,接着还命令宦官把宫中的二十个美女一并送给张季。孪生子就商量说:“既然为薛公效劳一定获利,不为薛公效劳一定受害,我们为什么不情愿为薛公效劳?”因而私下争相劝勉并行动起来替薛公效劳。薛公以臣子的势位,假借君王的权术,使祸害不能发生,何况把这种权术移用到君主身上呢?
夫驯鸟者断其下翎,则必恃人而食,焉得不驯乎?夫明主畜臣亦然,令臣不得不利君之禄,不得无服上之名。夫利君之禄,服上之名,焉得不服?
驯养乌鸦的人要剪断乌鸦的翅膀和尾巴下边的羽毛。剪断翅膀和尾巴上的羽毛后,乌鸦就必须靠人喂养,怎能不驯服呢?明君蓄养臣子也是这样,要使臣子不得不贪图君主给他的俸禄,不得不臣服君主给他的名位。贪图君主给的俸禄,臣服君主给的名位,怎么能不驯服呢?
要有手段!!!剪掉羽翼
△说二
申子曰:“上明见,人备之;其不明见,人惑之。其知见,人饰之;不知见,人匿之。其无欲见,人司之;其有欲见,人饵之。故曰:吾无从知之,惟无为可以规之。”
说二
申不害说:“君主的明察如果显露出来,人们就会防备他;君主的糊涂如果显露出来,人们就会迷惑他。君主的智慧显露出来,人们就会美化他;君主的愚蠢显露出来,人们就会蒙蔽他。君主没有欲望显露出来,人们就会探测他;君主有欲望显露出来,人们就要引诱他。所以说,我没有办法知道其中奥妙,只有无为可以窥测它的端倪。”
一曰:申子曰:“慎而言也,人且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随女。而有知见也,人且匿女;而无知见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臧女;女无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无为可以规之。”
另一种说法:申不害说:“言行谨慎了,人们将会探测你;行动谨慎了,人们将会跟踪你。智慧显露出来了,人们将会躲开你;愚蠢显露出来了,人们将会算计你。有智慧,人们将躲避你;没有智慧,人们将对你采取行动。所以说,只有无为可以窥测其中奥妙。”
田子方问唐易鞠曰:“弋者何慎?”对曰“鸟以数百目视子,子以二目御之,子谨周子禀。”田子方曰:“善。子加之弋,我加之国。”郑长者闻之曰:“田子方知欲为禀,而未得所以为禀。夫虚无无见者,禀见。”
田子方问唐易鞠说:“射飞禽的人要谨慎什么?”唐易鞠回答说;“鸟用几百只眼睛看着你,你只用两只眼睛防备它们,你要谨慎地密闭你的谷仓。”田子方说;“好。你把这个道理用在射飞鸟上,我把这个道理用在治理国家上。”郑长者听到后说:“田子方知道要守护谷仓,却不知道守护谷仓的办法。那些虚静无为、不外露的人才能守护谷仓。”
一曰:齐宣王问弋于唐易子曰:“弋者奚贵?”唐易子曰:“在于谨禀。”王曰:“何谓谨禀?”对曰:“鸟以数十目视人,人以二目视鸟,奈何不谨禀也?故曰'在于谨禀'也。”王曰:“然则为天下何以为此禀bǐng?今人主以二目视一国,一国以万目视人主,将何以自为禀乎?”对曰:“郑长者有言曰:'夫虚静无为而无见也'其可以为此禀乎!“
另一种说法:齐宣王向唐易鞠求问射飞鸟的方法,说:“射飞鸟的人看重什么?”唐易鞠说:“在于谨慎地守护谷仓。”宣王说:“什么叫做谨慎地守护谷仓?”唐易鞠说:“鸟用几十只眼睛看着人,人用两只眼睛看着鸟,怎么能不谨慎地守护谷仓。”宣王说:“那么用什么方法像守护谷仓那样来守护国家呢?现在君主用两只眼睛看着全国,而一国的人用上万只眼睛看着君主,将用什么方法自己守护国家这个谷仓呢?”唐易鞠回答说:“郑长者说过这样的话:‘虚静无为,不要外露,’大概这样的方法就可以防卫国家这个谷仓了。”
国羊重于郑君,闻君之恶己也,侍饮,因先谓君曰:“臣适不幸而有过,愿君幸而告之。臣请变更,则臣免死罪矣。”
国羊受到郑君重用,听说郑君厌恶自己,就在侍奉饮酒时,趁机先对郑君说:“我如果不幸犯有错误,深望您能告诉我。请让我改正过错,那样我就可以免除死罪了。”
客有说韩宣王,宣王说而太息。左右引王之说之,以先告客以为德。靖郭君之相齐也,王后死,未知所置,乃献玉珥以知之。
有个客人向韩宣王游说,宣王又高兴又叹息。君王近侍就把韩王对说客表示满意的态度争先告诉说客,以此做人情。靖郭君田婴做齐相时,齐王的正纪死了,田婴不知道立谁为正纪,就进献珠玉耳饰来了解真情。
一曰:薛公相齐,齐威王夫人死,中有十孺子,皆贵于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请置一人以为夫人。王听之,则是说行于王而重于置夫人也;王不听,是说不行而轻于置夫人也。欲先知王之所欲置以劝王置之,于是为十玉耳而美其一而献之。王以赋十孺子,明日坐,视美珥之所在而劝王以为夫人。
另一种说法:薛公田婴担任齐相,齐威王的夫人死了,宫中有十个姬妄都被王宠爱着,薛公想了解齐王打算立哪个姬妄为夫人,然后请求立这个人为夫人。齐王听从了,就是建议取得成功,而在立夫人这件事上被齐王看重;齐王不听,就是建议失败,而在立夫人这件事上被齐王看轻。田婴想先知道齐王想立的人,然后再去劝王立她,于是制作了十个珠玉耳饰,并把其中一个制作得特别精美,一起献给齐王。齐王把十个耳饰授给十个姬妄。第二天侍坐时,田婴就观察那只精美的耳饰由谁佩带,就劝齐玉立谁为夫人。
甘茂相秦惠王,惠王爱公孙衍,与之间有所言,曰:“寡人将相子。”甘茂之吏道穴闻之,以告甘茂。甘茂入见王,曰:“王得贤相,臣敢再拜贺。”“寡人托国于子,安更得贤相?”对曰:“将相犀首。”王曰:“子安闻之?”对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道之泄,乃逐之。
甘茂做秦惠王的相。惠王喜爱公孙衍,和他私下有话说:“我准备立你为相。”甘茂手下的小官吏从孔洞里偷听到这件事,就去告诉了甘茂。甘茂进见惠王,说:“大王得到贤相,我冒昧前来拜贺。”惠王说:“我把国家托付给你,怎会另外得到贤相?”甘茂回答说:“您准备立犀首将军公孙衍为相。”惠王说:“你怎么听说的?”甘茂回答说:“公孙衍告诉我的。”惠王对公孙衍泄露秘密很生气。就赶走了他。
一曰:犀首,天下之善将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与治天下,犀首曰:“衍人臣也,不敢离主之国。”居期年,犀首抵罪于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chū里疾,秦之将也,恐犀首之代之将也,凿穴于王之所常隐语者。俄而王果与犀首计,曰:吾欲攻韩,奚如?”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国累子,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于是樗是疾已道穴听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韩,犀首为将。”于是日也,郎中尽知之;于是月也,境内尽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也,何道出?”樗里疾曰:“似犀首也。”王曰:“吾无与犀首言也,其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羁旅新抵罪,其孤,是言自嫁于众。”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诸候矣。
另一种说法:犀首是天下的良将,是魏惠王的臣子。秦惠王想用犀首一起治理国家,犀首说:“我是做人臣子的。,不敢离开魏国。”过了一年,犀首因犯罪受到魏王的处罚,逃到秦国,秦王对他很好。樗里疾是秦国的将领,担心犀首会代他为将,在秦王经常说秘密话的地方挖了一个小洞。不久秦王果真和犀首商量,说:“我想攻打韩国,怎么样?”犀首说:“秋天可以。”素王说:“我想劳你负责国家大事,你一定不要外泄。”犀首倒退着拜两拜说:“接受命令。”这时候梧里疾也从小洞里听到他们的谈话了。秦王近侍都说:“秋天起兵攻打韩国,犀首担任将领。”就在这一天里侍从都知道了,就在这个月里,国境以内部知道了。秦王召见樗里疾说:“为什么这样喧哗?消息是从哪里出去的?’’樗里疾说:“好象是犀首。”秦王说:“我没有跟犀首讲过,为什么说是犀首讲的呢?”樗里疾说;“犀首在秦国寄居,由于刚受过处罚,心里感到孤单,想通过这样的话取悦于众人。”秦王说:“对。”派人召见犀百,犀首已逃往别国了。
堂谿xī公谓昭候曰:“今有千金之玉卮zhī而无当,可以盛水乎?”昭候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候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虽有千金之玉卮,至贵而无当,漏不可盛水,则人孰注浆哉?今为人之主而漏其君臣之语,是犹无当之玉卮也,虽有圣智,莫尽其术,为其漏也。”昭候曰:“然。”昭侯闻堂谿公之言,自此之后,欲发天下之大事,未尝不独寝,恐梦言而使人知其谋也。
堂谿公对韩昭侯说:“假如有个价值千金的玉杯,上下贯通没有底于,可以用来盛水吗?”昭侯说:“不可以。”“有陶器不漏水,可以用来盛酒吗?”昭侯说:“可以。”堂谿公说:“陶器是最不值钱的,如果不漏,就可用它盛酒。虽然有价值千金的玉杯,最值钱,但没有底,不能盛水,那么还有什么人往里面倒饮料呢?现在贵为人君而泄漏群臣言论,这就好象没有底的玉杯一样。臣下虽有极高的智慧,也不肯充分献出自己的谋略,因为伯它被泄露出去。”昭侯说:“对。”昭侯听了堂谿公的话,从这以后,想对天下采取大的行动,没有不是单独睡觉的,唯恐说梦话而让别人知道计谋。
一曰:堂谿xī公见昭候曰:“今有白玉之卮而无当,有瓦卮而无当。君渴,将何以饮?”君曰:“以瓦卮。”堂谿公曰:“白玉之卮美,而君不以饮者,以其无当耶?”君曰:“然。”堂谿公曰:“为人主而漏泄其君臣之语,譬犹玉卮之无当。”堂谿公每见而出,昭候必独卧,惟恐梦言泄于妻妾。
另一种说法:堂谿公进见韩昭侯说;“假如有白玉杯而没底,有陶瓷杯而有底。你渴了,将用什么喝水?”昭侯说:“用陶瓷杯。”堂谿公说:“白玉杯很美,而您不用它喝水,是因为它没有底吧?”昭侯说:“是的。”堂谿公说:“做君主的泄露群臣的言论,就好比玉杯没有底。”堂谿公每次进见完出去后,昭侯必定单独睡觉,唯恐讲梦话泄密给妻妾。
申子曰:“独视者谓明,独听者为聪。能独断者,故可以为天下主。”
申不害说:“能独自观察问题叫明,能独自听取意见叫聪;能独自决断的人,就可以做天下的王。”
说三
宋人有gū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谨,为酒甚美,县帜甚高,然而不售,酒酸。怪其故,问其所知闾lǘ长者杨倩,倩曰:“汝狗猛耶?”曰:“狗猛则酒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或令孺子怀钱qiè举起;提起壶雍而往酤,而狗yà而龁用牙齿咬东西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夫国亦有狗铬gè,有道之士怀其术而欲以明万乘之主,大臣为猛狗迎而龁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肋,而有道这士所以不用也。故桓公问管仲:“治国最奚患?”对曰:“最患社鼠矣。”公曰:“何患社鼠哉?”对曰:“君亦见夫为社者乎?树木而涂之,鼠穿其间,掘穴托其中。熏之则恐焚木,灌之则恐涂阤,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今人君之左右,出则为势重而收利于民,入则比周而蔽恶于君。内间主之情以告外,外内为重,诸臣百吏以为富。吏不诛则乱法,诛之则君不安。据而有之,此亦国之社鼠也。”故人臣执柄而擅禁,明为己者必利,而不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大臣为猛狗而龁有道之士矣,左右又为社鼠而间主之情,人主不觉。如此,主焉得无壅,国焉得无亡乎?
说三
宋国有一个卖酒的人,量酒非常公平,待客非常殷勤,酿酒非常醇美,酒旗挂得又高又显眼,但却卖不出去,酒都变酸了。他对此感到诧异,不知原因何在,就去问他熟悉的地方长老杨倩,杨倩说:“你养的狗凶吗?”他说:“狗凶。可是酒为什么就卖不出去呢?”杨倩说:“人们伯狗呀。有人让小孩子揣着钱拿着壶瓮去买洒,猛狗却迎上来咬他。这就是酒变酸而卖不出去的原因。”国家也有猛狗。法术之士怀有治国的策略,想使大国的君主明察起来,大臣却像猛狗一样迎上去乱咬,这也就是君主被蒙蔽和挟持,而法术之士不能受到重用的原因所在。所以齐桓公问管仲:“治理国家最怕什么?”管仲回答说:“最怕社坛里的老鼠呀。”桓公说:“干吗要伯社坛里的老鼠呢?”管仲回答说:“您曾看见过那些做社坛的人吗?把木头树起来;涂上泥巴;老鼠咬穿了木头,挖洞藏身在里面,用烟火熏它吧,又伯涂上的泥巴掉下来:这就是捉不到社鼠的原因。现在君主身边的近侍,在朝廷外就卖弄权势,从民众那里榨取利益;在朝廷内就紧密勾结,在君主面前隐瞒罪恶。在宫内刺探君主的情况告诉宫外的同党,内外勾结助长权势,群臣百官以此获得富贵。官吏不诛杀他们,国法就要受到扰乱;诛杀他们,君主就不得安宁。他们控制着君主,也就是国家的社鼠啊。”所以臣子掌握权势,操纵法令,向人表明:为他卖力的人必有好处,不为他卖力的人必有祸患。这也就是猛狗。大臣既像猛狗一样迫害法术之士,左右近侍又像社鼠一样刺探君主内情,而君主却不能察觉。这样,君主怎能不受蒙骗,国家怎能不衰亡呢?
一曰:宋之酤酒者有庄氏者,其酒常美。或使仆往酤庄氏之酒,其狗龁人,使者不敢往,乃酤他家之酒。问曰:“何为不酤庄氏之酒?”对曰:“今日庄氏之酒酸。”故曰:“不杀其狗则酒酸。”一曰:桓公问管仲曰:“治国何患?”对曰:“最苦社鼠。夫社,木而涂之,鼠因自托也。熏之则木焚,灌之则涂阤,此所以苦于社鼠也。今人君左右,出则为势重以收利于民,入则比周谩侮蔽恶以欺于君,不诛则乱法,诛之则人主危。据而有之,此亦社鼠也。”故人臣执柄擅禁,明为己者必利,不为己者必害,亦猛狗也。故左右为社鼠,用事者为猛狗,则术不行矣。
另一种说法:宋国卖酒的人中有个叫庄氏的,他的酒一直很美。有人派仆人前去买庄氏的酒,庄家的狗乱咬,仆人不敢去,就买了别家的酒。有人问道:“为什么不买庄氏的酒?”仆人回答说:“今天庄氏的酒酸。”所以说,不杀掉庄氏的狗,酒就会变酸。桓公问管仲说:“治理国家害怕什么?”管仲回答说:“最怕社鼠。社坛,立了木头,涂上泥巴,老鼠趁势藏身在里面。用烟熏它,木头就会烧毁;用水灌它,涂上的泥巴就会掉下来。这就是人们苦于社鼠的原因。现在君主的左右近侍,在朝廷外就卖弄权势,从民众那里榨取利益,在朝廷内就紧密勾结,欺瞒隐罪来蒙骗君主。不诛杀他们,就会扰乱国法;诛杀他们,君主就会不安。他们控制着君主,也就是社鼠了。”所以臣子掌握权势,操纵法令,向人表明:为他卖力的人必有好处,不为他卖力的人必有祸患。这也就是猛狗。所以左右近侍像社鼠,掌权的大臣像猛狗,治国的法术就行不通了。
尧欲传天下于舜,gǔn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天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幽州之都。于是天下莫敢言无传天下于舜。仲尼闻之曰:“尧之知舜之贤,非其难者也。夫至乎诛谏者,必传之舜,乃其难也。”一曰:“不以其所疑败其所察则难也。”
尧想把天下传让给舜。鲧劝谏道:“不吉利啊!谁会把天下传让给平民呢?”尧不听,起兵在羽山郊外诛杀了鲧。共工又劝谏道:“谁会把天下传让给平民呢?”尧不听,又起兵在幽州都城杀了共工。于是天下没有人敢说不要把天下传让给舜。孔子听到后说:“尧知道舜的贤明,并不是困难的事。至于杀掉那些劝阻一定传位给舜的人,确实是困难的。”另一种说法是,孔子说:“不因为进谏的人提出疑问而败坏自己明察的事情才是困难的啊。”
荆庄王有茅门之法,曰:“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马蹄践霤者,廷理斩其辀戮其御。”于是太子入朝,马蹄践霤liù,廷理斩其zhōu用以驾马,戮其御。太子怒,入为王泣曰:“为我诛戮廷理。”王曰:“法者,所以敬宗庙,尊社稷。故能立法从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诛也?夫犯法废令,不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则主失威;下尚校则上位危。威失位危,社稷不守,吾将何以遗子孙?”于是太子乃还走,避舍露宿三曰,北面再拜请死罪。
楚庄王有外朝的法规是:“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有马蹄踏到屋檐下滴水处的,执法官砍断他的车辕,杀掉他的车夫,”这期间太子入朝,马蹄踩到屋循下滴水的地方,执法官砍断他的车辕,杀了他的车夫。太子发怒了,进去向庄王哭泣道:“替我报仇,杀了执法官。”庄王说:“法是用来敬宗庙,尊社稷的。所以能确定法制,遵从法令,尊敬社稷的,是国家的臣子,怎么可以诛杀呢?违犯法制,废除法令,不尊敬社程的,是臣下凌驾君主之上,臣下侵犯君主。臣下凌驾君主之上,君主就失去威势,臣。下侵犯君主,君主的地位就危险。威势失去,地位危险,国家不能保有,我将拿什么传给子孙?”于是太子就回头跑开,躲避到外面露宿了三天,面北一再拜请给予死罪。
一曰:楚王急召太子。楚国之法,车不得至于茆máo门。天雨,廷中有潦,太子遂驱车至于茆门。廷理曰:“车不得至茆门。至茆门,非法也。”太子曰:“王召急,不得须无潦。”遂驱之。廷理举殳而击其马,败其驾。太子入为王泣曰:“廷中多潦,驱车至茆门,廷理曰'非法也',举殳击臣马,败臣驾。王必诛之。”王曰:“前有老主而不逾,后有储主而不属,矜矣!是真吾守法之牙也。”乃益爵二级,而开后门出太子,勿复过。
另一种说法:楚王急召太子。——楚国法令规定,车子不准坐到第二道门。——天下着雨,院子里有积水,太子就把车子赶到了第二道门。执法官说:“车子不能到达第二道门。到达第二道门是不合法的。”太子说:“国王召唤得很急,我不能等到没有积水。”接着就赶马向前。执法官举起兵器刺向太子的马,摧毁太子的车。太子进去,对楚王哭诉道:“院子里积水、很多,我赶车到了第二道门。执法官说不合法,举起兵器刺我的马,毁我的车。父王一定要杀了他。”楚王说:“前有年老的君主,他不越规办事;后有接位的太子,他也不去依附,贤啊!这真是我守法的臣子。”于是就给执法官加了两级爵位,开了后门让太子出去,说;“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
卫嗣君谓薄疑曰:“子小寡人之国以为不足仕,则寡人力能仕子,请进爵以子为上卿。”乃进田万顷。薄子曰:“疑之母亲疑,以疑为能相万乘所不窕也。然疑家巫有蔡妪者,疑母甚爱信之,属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言家事,疑母尽以听疑也。然已与肄言者,亦必复决之于蔡妪也。故论疑之智能,以疑为能相万乘而不窕也;论其亲,则子母之间也;然犹不免议之于蔡妪也。今疑之于人主也,非子母之亲也,而人主皆有蔡妪。人主之蔡妪,必其重人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绳之外也;而疑之所言,法之内也。绳之外与法之内,仇也,不相受也。”
卫嗣君对薄疑说:“你嫌我国家小,以为不值得做官,我可是有能力满足你做官的要求,让你进爵做上卿。”就给了薄疑一万顷土地。薄疑说:“我的母亲爱我,认为我能做到大国的相并有余力。但我家有个姓蔡的老巫婆,我母亲非常喜爱并听信她,把家政都委托给她。我的智慧足以议论家事,我的母亲也完全听信我。然而母亲已经和我商量过的事,还要由蔡巫婆再来决定。所以要说我的智慧才能,母亲认为我能做大国的相而有余力;要说亲密关系,则是母子两人。即使这样,母亲还是不免要和蔡巫婆商量。现在我和君主,没有母子之间的亲密关系,而君主身边却都是蔡巫婆之类的人物。君主身边的蔡巫婆,一定是握有权势的人。握有权势的人是能够行私的人。那些行私的人,是可以逍遥法外的;而我讲的,则是按法办事。非法与合法,是完全对立的,是不能相容的。”
一曰:卫君之晋,谓薄疑曰:“吾欲与子皆行。”薄疑曰:“媪也在中,请归与媪计之。卫君自请薄媪。曰:“疑,君之臣也,君有意从之,甚善。”卫君曰:“吾以请之媪,媪许我矣。”薄疑归,言之媪也,曰:“卫君之爱疑奚与媪?”媪ǎo年老的妇女曰:“不如吾爱子也。”“卫君之贤疑奚与媪也?”曰:“不如吾贤子也。”“媪与疑计家事已决矣,乃更请决之于卜者蔡妪。今卫君从疑而行,虽与疑决计,必与他蔡妪yù败之。如是,则疑不得则长为臣矣。”
另一种说法:卫君要去晋国,对薄疑说:“我想和你一起走。”薄疑说:“老太太在家里,请让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卫君亲自请问薄疑的老母亲。薄疑母亲说:“薄疑是您的臣子,您有意让他随从您,很好。”卫君对薄疑说:“我已经问过你母亲,她答应我了。”薄疑回家,向母亲谈起这件事,说:“卫君对我的爱和您对我的爱比起来,怎么样呢?”老太太说:“不如我爱你。”“卫君说我能干和母亲说我能干比起来,怎么样呢?”老太太说:“不如我说你能干。”“您和我商量家事,已经决定了的,还要和占卜的蔡老婆子商量后才决定。现在卫君想让我跟他一起走,虽已和我说定,日后必会和其他像蔡老婆子一样的人去败坏它,这样一来,我就不能长久做臣子了。”
夫教歌者,使先呼而诎qū之,其声反清徵者,乃教之。
教歌的人先叫学唱的人放声高呼,然后转变音调。对那些能在转音之后回复到清越微音的,才加以教授。
一曰:教歌者先揆kuí量;揣测以法,疾呼中宫,徐呼中徵。疾不中宫,徐不中徵,不可谓教。
另一种说法:教歌的人先用音法测验,要求学唱的人急呼合于宫调,慢呼合于微调。急呼不合宫调,慢呼不合微调,就不能算是教歌。
吴起,卫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织组,而幅狭于度。吴子使更之。其妻曰:“诺。”及成,复度之,果不中度,吴子大怒。其妻对曰:“吾始经之而不可更也。”吴子出之,其妻请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吴子,为法者也。其为法也,且欲以与万乘致功,必先践之妻妾,然后行之,子毋几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于卫君,乃因以卫君之重请吴子。吴子不听,遂去卫而入。
吴起是卫国左氏邑中乡的人,让他妻子织丝带,结果幅宽比要求的尺度窄些。吴起让她改一下,他妻子说:“行。”等到织成,又量了量,结果还是不符合要求的尺度,吴起非常生气。他妻子回答说:“我开头就把经线确定好了。不可以更改了。”吴起休掉了她。吴起妻子请求哥哥去要求回去。她哥哥说:“吴起是制定法令的人,他制定法令,是想用来为大国建立功业。他必须首先在自己妻妄身上兑现,然后才能推行开去,你不要希望回去了。”吴起妻子的弟弟被卫君重用,就凭着被卫君器重的身份去请求吴起。吴起不听从,便离开卫国到楚国去了。
一曰:吴起示其妻以组,曰:“子为我织组,令之如是。”组已就而效之,其组异善。起曰:“使子为组,令之如是,而今也异善,何也?”其妻曰:“用财若一也,加务善之。”吴起曰:“非语也。”使之衣而归。其父往请之,吴起曰:“起家无虚言。”
另一种说法:吴起把丝织的带拿给他妻子看过,说:“你为我织条丝带,织成这样。”丝带织成后一经比较,新织的那条特别好。吴起说:“让你织条丝带,要求像样品一样。现在织得特别好,为什么?”他妻子说;“用的材料是一样的,只是额外多用了工夫,所以更好。”吴起说:“这不是我的吩咐。”让她穿好衣服,把她休回娘家。她父亲前去求情,吴起说:“我在家从不说空话。”
晋文公问于狐偃yǎn曰:“寡人甘肥周于堂,卮酒豆肉集于宫,壶酒不清,生肉不布,杀一牛遍于国中,一岁之功尽以衣士卒,其足以战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弛关市之征而缓刑罚,其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不足。”文公曰:“吾民之有丧资者,寡人亲使郎中视事,有罪者赦之,贫穷不足者与之,其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不足。此皆所以慎产也;而战之者,杀之也。民之从公也,为慎产也,公因而迎杀之,失所以为从公矣。”曰:然则何如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令无得不战。”公曰:“无得不战奈何?”狐子对曰:“信赏必罚,其足以战。”公曰:“刑罚之极安至?”对曰:“不辟亲贵,法行所爱。”文公曰:“善。”明日,令田于圃pǔ陆,期以日中为期,后期者行军法焉。于是公有所爱者日颠颉,后期,吏请其罪,文公陨涕而忧。吏曰:“请用事焉。”遂斩颠颉之脊以徇百姓,以明法之信也。而后百姓皆惧曰:“君于颠颉之贵重如彼甚也,而君犹行法焉,况于我则何有矣。”文公见民之可战也,于是遂兴兵伐原,克之;伐卫,东其亩,取五鹿;攻阳胜虢;伐曹;南围郑,反之陴;罢宋围。还与荆人战城濮,大败荆人;返为践土之盟,遂成衡雍之义:一举而八有功。所以然者,无他故异物,从狐偃yǎn之谋,假颠颉之脊也。
晋文公向狐偃询问道:“我把美味甘食遍赐朝内臣子,只有少量的酒肉放在宫内。酒酿成后尚未澄清就给大家饮,鲜肉不经存放就煮给大家吃,杀一头牛也要普遍分给国人,一年织成的布都给士兵做衣服穿,这足以使民众为我打仗了吧?”狐偃说;“还不行。”文公说:“我的民众有丧失财产的,我亲自派遣郎中去查看;对有罪的人予以赦免,对贫穷不足的人布施恩惠。这足以使民众为我打仗了吧?”狐偃回答说:“还不行。这些都是满足民众生存要求的办法。而要他们打仗,等于要杀死他们。民众追随您,是为了顺顺当当地活着,您却违反他们的意愿而杀掉他们,也就失去了民众跟从您的理由了。”文公说:“那么,要怎样做才足以使民众为我打仗呢?”狐偃说:“使他们不得不去打仗。”文公说:“不得不去打仗怎么说呢?”狐倡回答说:“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大概足以使他们打仗了。”文公说:“怎样达到刑罚的最高境界?”狐倡回答说:“刑罚不避开亲近和显贵的人,法治实施到你宠爱的人。”文公说;“好。”第二天,下令在圃陆打猎,约定以中午为期限,迟到的按军法处置。这时有个文公爱重、名叫颠颉的人迟到了,官吏请君主定他的罪,文公掉着眼泪,很是犯愁。官吏说:“请让我对他用刑。”于是腰斩了颠领,拿他向百姓巡示,用来表明有法必依。此后百姓都非常害怕,说:“国君对颠领的爱重是那么深切,尚且按法治罪,何况对于我们,有什么值得留情的呢。”文公见百姓可用以打仗了,于是就起兵攻打原国,战胜了对方。攻打卫国,让卫国的田亩吁陌方向改为东西向,占领了五鹿地区。攻取阳樊,战胜虢国,讨伐曹国。向南围困郑国,破坏了郑国的城垛,解除对宋国的包围。回兵和楚军在城淄开战,大败楚军。班师北上,主持了在践土举行的盟会;接着又成就了衡雍的结盟。一下子就建立了八项功业。所以能够这样,没有其他原因,只是由于听从了狐倡的主张,借用了颠领的脊梁。
夫痤疽jū之痛也,非刺骨髓,则烦心不可支也;非如是,不能使人以半寸砥石弹之。今人主之于治亦然:非人不知有若则安;欲治其国,非如是不能听圣知则诛乱臣。乱臣者必重人,重人者,必人主所甚亲爱也。人主所甚亲爱也者,是同坚白也。夫以布衣之资,欲以离人主之坚白所爱,是犹以解左髀说右髀者,是身必死而说不行者也。  
痈疽的疼痛,不用石针刺入骨髓,心里的烦苦就支持不了;如果不是这样,也就不肯让人用半寸长的石针去刺它。现在君主治理国家也是这样,不是不知道只有经过苦痛才能平安。要想治理好国家,不是这样就不能听信圣人智士而镇压作乱的奸臣。作乱的奸臣,一定是握有权势的人;握有权势的人,一定是君主非常亲近宠信的人。君主非常亲近宠信的人,就像坚和白不能离开石头而独立存在一样,不能离开君主而存在。以普通人的身分,想要把君主和他所亲近的权臣分开,等于是劝说右腿同意割掉左腿一样,是不可能办到的。这样一来,自己一定会遭杀害,而主张仍然不会被采纳的。
一、心得
外储说右上 简明心得:
1.夫虚静无为而无见也。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只有无所作为才可以窥视臣下。
2.吴起休妻的故事,让我认识到一个拟定规矩的人一定是要自己能做到的。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三十五章韩非子·外储说右下原文与翻译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经一
赏罚共则禁令不行。何以明之?明之以造父、于期。子罕为出彘,田恒为圃池,故宋君、简公弑。患在王良、造父之共车,田连、成房之共琴也。


君臣共同掌握赏罚大权、法令就不能推行。怎么说明这个道理呢?用造父、王良驾马的事来说明。子罕就像突然窜出的猪,田恒就像田圃里的水池,所以宋君和齐简公终于被他们杀掉了。祸害表现在王良、造父共驾一辆车而无法指挥马,田连、成窍共弹一张琴而不能成曲调。
△经二
治强生于法,弱乱生于阿,君明于此,则正赏罚而非仁下也。爵禄生于功,诛罚生于罪,臣明于此,则尽死力而非忠君也。君通于不仁,臣通于不忠,则可以王矣。昭襄知主情而不发五苑,田wěi)鲟(xún )鱼即金枪鱼知臣情故教田章,而公仪辞鱼。


国家的安定和强大来自依法办事,国家的衰弱和动乱来自枉法办事,君主明白这个道理,就要公正地实行赏罚而不对下面讲仁爱。爵位和俸禄来自功劳,杀戮和惩罚来自罪行,臣子明白这个道理,就会卖命出力而不对君主效私忠。君主明白不讲仁爱的道理,臣子明白不讲私忠的道理,就可以称王天下了。秦昭王懂得做君主的道理,所以不散发五苑的瓜果蔬菜去救济民众;田鲔懂得做臣子的道理,所以教育田章一切要从利害出发;公仪休虽爱吃鱼却不接受别人送的鱼,唯恐因此失去相位。
△经三
明主者,鉴于外也,而外事不得不成,故苏代非齐王。人主鉴于上也,而居者不适不显,故潘寿言禹情。人主无所觉悟,方吾知之,故恐同衣同族,而况借于权乎!吴章知之,故说以佯,而况借于诚乎!赵王恶虎目而壅。明主之道,如周行人之却卫侯也。


明君要借鉴国外的经验,然而对国外的事情借鉴不当还是不能成功,于是就有苏代批评齐王不信大臣的故事。君主要借鉴上古的事情,然而听隐士的话而借鉴不当还是不能显耀自己,于是就有潘寿谈论夏禹传位的故事。君主对这些一无所悟,方吾却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提到古礼上说穿同一服装的人不坐同一辆车子,同一家族的人不住一起,何况把君权随便转让给别人呢!吴章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劝说君主连假的爱憎都不能表露出来,何况把真情流露给人呢!赵王厌恶老虎眼睛,结果却受到蒙蔽。明君的治国方法,就要像周王朝的外交官阻挡卫侯那样维护君主尊严。
△经四
人主者,守法责成以立功者也。闻有吏虽乱而有独善之民,不闻有乱民而有独治之吏,故明主治吏不治民。说在摇木之本与引网之纲。故失火之啬夫,不可不论也。救火者,吏操壶走火,则一人之用也;操鞭使人,则役万夫。故所遇术者,如造父之遇惊马,牵马推车则不能进,代御执辔pèi持策则马咸骛矣。是以说在椎锻平夷,榜檠qíng矫直。不然,败在淖nào齿用齐戮lù闵mǐn王,李兑用赵饿主父也。
君主是依靠严守法令,责求臣下完成任务来建立功业的人。只听说官吏虽然胡作非为而仍有自行守法的民众,没听说民众作乱时仍有自行依法办事的官吏,所以明君致力于管理好官吏而不去管理民众。有关的解说在摇树要摇干、拉网要拉纲的故事里。所以失火时主管官员的作用是不能不弄清的。救火时,主管官员自己提壶赴火,只能起一个人的作用;如果拿着鞭子指挥,就能驱使上万的人去救火。所以对待法术,就像造父遇到惊马一样,别人牵马推车还是不能前进,而他夺过缰绳和马鞭代为驾奴,就能使几匹马一齐奔驰向前。因此这种说法可以借榔头、砧石用来整治不平,榜檠用来矫正不直的道理加以解释,不然的话,失败就会如同淖齿在齐国掌权而杀死齐闵王,李兑在齐国掌权而饿死主父。
△经五
国事之理,则不劳而成。故兹郑之踞辕而歌以上高梁也。其患在赵简主税吏清轻重;薄疑之言“国中饱”,简主喜而府库虚,百姓饿而奸吏富也。故桓公巡民而管仲省腐财怨女。不然,则在延陵乘马不得进,造父过之而为之泣也。


遵循事物法则办事,不必劳苦就能成功。所以兹郑坐在车辕上唱歌来吸引行人帮他把车推上高桥。相应的祸害表现在赵简子的税官请求收税标准;薄疑说“国中饱”,赵简子误认为国家富强而高兴,实际上却是府库空虚,百姓挨饿而奸吏富足。所以齐桓公视察民间发现有人家贫无妻,因而同意管仲发放国家多余财物、嫁出宫中未用妇女。不遵循事物法则,就如同延陵卓子用自相矛盾的方法驾马,造父路过遇见后为之哭泣。

以上是经文部分。
△说一
造父御四马,驰骤周旋而恣欲于马。恣欲于马者,擅pèi驾驭牲口用的嚼子和缰绳策之制也。然马惊于出彘而造父不能禁制者,非辔策之严不足也,威分于出彘也。王子于期为驸驾,辔策不用而择欲于马,擅刍水之利也。然马过于圃池而驸驾败者,非刍水之利不足也,德分子圃池也。故王良、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然而使王良操左革而叱咤chì zhà发怒吆喝之,使造父操右革而鞭笞之,马不能行十里,共故也。
说一

造父驾驭拉车四马,时而向前奔驰,时而绕圈打转,是那么得心应手。之所以能如此得心应手地驭马,是因为他有独掌马缰和马鞭的权力。然而马被突然窜出来的猪所惊吓,造父不能控制的原因,并不是马缰和马鞭的威力不足,而是窜出来的猪把这种威力分散了。王良驾驭副车,不用马缰和马鞭,而是根据马的喜好,善用草料和水进行控制。然而马经过草圃水池而副车失去控制的原因,并不是草料和水不充足,而是草圃水池把马的注意力分散了。所以,王良、造父是天下驭车能手,然而使王良掌握马勒的左边大声呵斥,使造父掌握马勒的右边用鞭抽打,马连十里也走不上,这是由于两人共同驾驭、相互干扰的缘故。
田连、成窍,天下善鼓琴者也,然而田连鼓上、成窍jiē(音叶,用手指按)下而不能成曲,亦共故也。夫以王良、造父之巧,共辔而御,不能使马,人主安能与其臣共权以为治?以田连、成窍之巧,共琴而不能成曲,人主又安能与其臣共势以成功乎?
田连、成窍都是天下善于弹琴的人,然而让田连在琴首弹拨,让成窍在琴尾按捺,却不能构成曲谓,也是由于两人共用一物的缘故。以王良、造父技能的高超,共掌马缰驾驭,却不能驱使马,君主怎能跟他的臣子共掌权力而治理国家?
一曰:造父为齐王驸驾,渴马服成,效驾圃中。渴马见圃他,去车走池,驾败。王子于期为赵简主取道争千里之表,其始发也,彘伏沟中,王子于期齐辔策而进之,彘zhì]突出于沟中,马惊驾败。
另一种说法:造父作为齐王副车的车夫,用控制饮水的方法把马训练成功,在园圃里试车。渴马见了圃中水池,就离开车子跑去,试车因此失败。王良驾车为赵简子争夺长途赛马的锦标。车子刚出发时,有头猪伏在沟里,当壬良快马加鞭前进时,猪突然从沟里窜出,马受到惊吓,驾车失败。
司城子罕谓宋君曰:“庆赏赐与,展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杀戮诛罚,民之所恶也,臣访当之。”宋君曰:“诺。”于是出威令,诛大臣。君曰“问子罕”也。于是大臣畏之,细民归之。处期年,子罕杀宋君而夺政。故子罕为出彘以夺其君国。
司城子罕对宋君说:“奖励、赏赐是民众喜欢的,请君主自己去施行;杀戮、刑罚是民众所憎恶的,请让我来掌管。”宋君说:“行。”于是发布严令、诛杀大臣,宋君总说问子罕。于是大臣害怕子罕,平民归附子罕。过了一年,子罕杀了宋君,夺取政权。所以说,子罕就像突然窜出来的猪一样夺取了宋君的国家。
简公在上位,罚重而诛严,厚赋敛而杀戮民。田成恒设慈爱,明宽厚。简公以齐民为渴马,不以恩加民,而田成恒以仁厚为圃地也。
齐简公处在君位,刑罚重而诛杀严厉,赋税重而杀戮百姓。田成子对百姓表示慈爱,显示宽厚。简公把齐国的民众当作渴马,不对他们施恩,而田成子用仁厚作为草圃水池来争取他们。
一曰:造父为齐王驸驾,以渴服马,百日而服成。服成,请效驾齐王,王曰;“效驾于圃中。”造父驱车入圃,马见圃池而走,造父不能禁。造父以渴服马久矣,今马见池,駻hàn而走,虽造父不能治。今简公之以法禁其众久矣,而田成恒利之,是田成恒倾圃池而示渴民也。
另一种说法:造父作为齐王副车的车夫,用控制饮水的方法训马,一百天后把马训成了。训成后,请求驾车给齐王看,齐王说:“在草圃中驾车给我看。”造父把车赶入草圃,马看见圃中水池就跑了过去,造父不能阻止。造父用控制饮水的方法训马已有很长时间了,现在马一看见水池,就凶悍地跑去,即使造父也控制不住。现在齐简公用法令禁锢百姓很久了,而田成子却给百姓好处,这好比田成子倾倒出圃池里的水给陷于饥渴的百姓喝。
一曰:王子于期为宋君为千里之逐。已驾,察手吻文。且发矣,驱而前之,轮中绳;引而却之,马掩迹。拊而发之。彘逸出于窦中。马退而却,策不能进前也;马駻而走,辔不能正也。
另一种说法:王良为宋君进行千里赛马。车已备好,马情况正常。将要出发,王良赶车前进,轮子正好对着车辙;赶车后退,马的前蹄正好掩盖了后蹄的脚印。策马出发,猪从洞里跑出来。马受惊而后退缩,鞭打也不能使它前进;马凶悍地乱奔,缰绳也管不住了。
一曰:司城子罕谓宋君曰:“庆赏赐予者,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诛罚杀戮者,民之所恶也,臣访当之。”于是戮细民而诛大臣,君曰:“与子罕议之。”居期年,民知杀生之命制于子罕也,故一国归焉。故子罕劫宋君而夺其政,法不能禁也。故曰:“子罕为出彘,而田成常为圃池也。”令王良、造父共车,人操一边辔而出门闾,驾必败而道不至也。令田连、成窍共琴,人抚一弦而挥,则音必败、曲不遂突。
另一种说法;司城子罕对宋君说:“奖励、赏赐是民众喜欢的,请君主自己去施行;杀戮、刑罚是民众所憎恶的,请让我来掌管。”于是屠戮百姓和诛杀大臣,宋君就说:“去和子罕商量吧。”过了一年,百姓知道生杀大权掌握在子罕手里,所以全国都依附了他。所以子罕挟持宋君,篡夺了政权,法令不能禁止。所以说:“子罕是窜出的猪,田成子是圃池中的水。”让王良、造父共驾一辆车,一人掌握一边的经缰从里巷门中出发,驾驭定会失败,目的地一定到达不了。让田连、成窍共弹一张琴,一人按一根弦弹,弹奏就必定失败,曲子无法演完。
△说二
秦昭王有病,百姓里买牛而家为王祷。公孙述出见之,人贺王曰:“百姓乃皆里买牛为王祷。”王使人问之,果有之。王曰:“訾zī之人二甲。夫非令而擅祷,是爱寡人也。夫爱寡人,寡人亦且改法而心与之相循者,是法不立;法不立,乱亡之道也。不如人罚二甲而复与为治。”
说二

秦昭王生病,每个里的百姓都买牛祭神,家家为他祈祷。公孙述出门看见这种情形,入宫祝贺昭王说:“百姓都已在买牛为您祈祷。”昭王派人查问,果有这回事。昭王说:、“罚他们每人出两副甲。没有命令而擅自祈祷,这是爱我。他们爱我,我如果也改变法令,用同样的心去爱他们,这样法就立不起来;法立不起来,是乱国亡身之道。不如每人罚两副甲,重新跟他们搞好国家的治理。”
一曰:秦襄王病,百姓为之祷;病愈,杀牛塞祷。郎中阎遏è、公孙衍出见之,曰:“非社腊之时也,奚自杀牛而祠社?”怪而问之。百姓曰:“人主病,为之祷;今病愈,杀牛塞祷。”阎遏è阻止;禁止公孙衍说,见王,拜贺曰:“过尧、舜矣。”王惊曰:“何谓也?”对曰:“尧、舜,其民未至为之祷也。今王病而民以牛祷,病愈,杀牛塞祷,故臣窃以王为过治、舜也。”王因使人问之,何里为之,訾其里正与伍老屯二甲。阎遏、公孙衍愧不敢言。居数月,王饮酒酣乐,阎遏、公孙衍谓王曰:“前时臣窃以王为过尧、舜,非直敢谀也。尧、舜病,且其民未至为之祷也;分王病,而民以牛祷,病愈,杀牛塞涛。今乃訾其里正与伍老屯二甲,臣窃怪之。”王曰:“于何故不知于此?彼民之所以为我用者,非以吾爱之为我用者也,以吾势之为我用者也。吾释势与民相收,若是,吾适不爱而民因不为我用也,故遂绝爱道也。”
另一种说法:秦昭王生病,百姓为他祈祷;病好后,百姓杀牛向神还愿。侍从官阎遏、公孙衍出门看见了,说:“现在不是祭土地神和腊祭的时候,为什么要杀牛祭袍呢?”他们感到奇怪,就问百姓。百姓说;“国君生病,我们为他祈祷;现在他病好了,我们杀牛向神还愿。”阎遏、公孙衍很高兴,晋见昭王拜贺道:“您胜过尧、舜了。”昭王吃惊地说:“此话怎说?”他们答说:“尧和舜,还没到百姓为他们祈祷的地步。现在大王生病,百姓用牛许愿;大王病愈,百姓杀牛还愿。所以我们私下认为大王是胜过尧和舜了。”于是昭王派人查问,看是哪个里这样干的,要罚该里的里正和伍老各出两副甲。阎遏、公孙衍惭愧得不敢吭声。过了几个月,昭王饮酒正痛快时,阎遏、公孙衍对昭王说:“前段时间我们私下以为大王胜过尧和舜,并非胆敢故意讨好。尧和舜生病,百姓还不至于为他们祈祷;现在大王生病,百姓用牛许愿,大王病愈,百姓杀牛还愿。现在竟然罚那个里的里正和伍老各出两副甲,我们私下深感奇怪。”昭王说:“你们为什么不懂这些?那些百姓为我所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爱他们,他们就为我所用,而是因为我有权势,他们才为我所用。我放弃了权势和他们相互交结,那样的话,我偶然不爱他们,他们马上就不为我所用了。所以,终归是应该摒弃仁爱的做法。”
秦大饥,应侯请曰:“五苑之草著:蔬菜、、橡果、枣栗,足以活民,清发之。“昭襄王曰:“吾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赏,有罪而受诛。今发五苑之蔬草者,使民有功与无功俱赏也。夫使民有功与无功俱赏者,此乱之道也。夫发五苑而乱,不如弃枣蔬而治。”一曰:“令发五苑之蓏luǒ、蔬、枣、栗,足以活民,是用民有功与无功争取也。夫生乱,不如死而治,大夫其释之。”
秦国遇到严重饥荒,应侯请求说:“五苑的草木植物,蔬菜、栋树果、枣子、栗子,足以养活百姓,请您开放了。”秦昭王说:“我们秦国的法令,是让百姓有功受赏,有罪受罚。现在如果开放五苑的蔬菜瓜果,却是不论有功无功都要让百姓受到赏赐。不论有功无功都让百姓受到赏赐,那是使国家混乱的做法。开放五苑而使国家混乱,不如委弃瓜果蔬菜而使国家太平。”关于秦昭王回答的另一种说法是:“如果命令开放五苑的瓜果蔬菜,倒也足以养活百姓,但却会使有功的人和无功的人相互争夺。与其让他们活着而使国家混乱,不如让他们死掉而使国家安定,你们还是放弃自己的主张吧!”
田鲸教其子田章曰:“欲利而身,先利而君;欲富而家,先富而国。”
田鲔教育儿子田章说:“你要想自己得到好处,首先要使你的君主得到好处;你要想使家庭富有,首先要使你的国家富有。”
一曰:田鲔wěi数其子田章曰:“主卖官爵,臣卖智力,故自恃无恃人。”
另一种说法:田鲔教育儿子田章说:“君主售爵位给臣子,臣子出售智力给君主。所以说只能自己依靠自己,不能依靠别人。”
公仪休相鲁而嗜鱼,一国尽争买鱼而献之,公议子不受。其弟谏曰:“夫子嗜鱼而不受者,何也?”对日:“夫唯嗜shì鱼,故不受也。夫即受鱼,必有下人之色;有下人之色,将枉于法;枉于法,则免于相。虽嗜鱼,此不必致我鱼,我又不能自给鱼。即无受鱼而不免于相,虽嗜鱼,我能长自给鱼。”此明夫恃人不如自恃也,明于人之为己者不如己之自为也。
公仪休担任鲁相。他爱吃鱼,全国的人都争相买鱼进献给他。公仪休不收,他弟弟规劝说:“您爱吃鱼,却不收鱼,为什么?”公仪休回答说:“正因为爱吃鱼,我才不收。假如收了,一定会有迁就他们的表现;有迁就他们的表现,就将违背法令;违背法令就会罢免相位。这样一来,我即使爱吃鱼,他们也不一定再给我鱼,我也不能自己再搞到鱼。假使不收鱼,因而不被免相,尽管再爱吃鱼,我也能够经常自己搞到鱼。”这是懂得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懂得靠别人相助,不如自己帮助自己的道理。
△说三
子之相燕,贵而主断。苏代为齐使燕,王问之曰:“齐王亦何如主也?”对曰:“必不霸矣。”燕王曰:“何也?”对曰:“昔桓公之霸也,内事属鲍叔,外事属管仲,桓公被发而御妇人,日游于市。今齐王不信其大臣。”于是燕王因益大信子之。子之闻之,使人遗苏代金百镒yì,而听其所使。
说三

子之担任燕相,地位尊贵并专权独断。苏代为齐国出使燕国,燕王问他说:“齐宣王是怎样的一个君主?”苏代回答说:“一定不会称霸天下了。”燕王说:“为什么?”苏代回答说:“过去齐桓公称霸的时候,朝廷内的事托付给鲍叔牙,朝廷外的事托付给管仲,桓公蓬头散发和宫女肠混,每天在宫中市场游玩。现在的齐王不相信他的大臣。”于是燕王就更加信赖子之。子之听说后,派人赠给苏代一百镒金,随便他派什么用场。
一曰:苏代为齐使燕,见无益子之,则必不得事而还,贡赐又不出,于是见燕王,乃誉齐王。燕王曰:“齐王何若是之贤也?则将必王乎?”苏代曰:“救亡不暇,安得王哉?”燕王曰:“何也?”曰:“其任所爱不均。”燕王曰:“其亡何也?”曰:“昔者齐桓公爱管仲,置以为仲父,内事理焉,外事断焉,举国而归之,故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今齐任所爱不均,是以知其亡也。”
另一种说法:苏代为齐国出使燕国,看到不使子之获得好处,就一定不能办成事情回国,奉献和赏赐的东西也不会拿出来,于是见到燕王,就称赞齐王。燕王说:“齐王这样贤明,那不是一定要称王天下了吗?”苏代说:“挽救危亡都来不及,怎么能称王呢?”燕王说;“为什么?”苏代说:“他对所爱的大臣任用不当。”燕王说:“齐国灭亡又是为什么呢?”苏代说:“过去齐桓公敬爱管仲,立为仲父,国内大事由他处理,国外大事由他决断、全国的事都由他掌握,所以能够彻底匡正天下,多次会合诸侯。现在的齐王对所爱的大臣任用不当,所以知道齐国要灭亡。”
燕王曰:“今吾任子之,天下未之闻也?”于是明日张朝而听子之。潘寿谓燕王曰:“王不如以国让子之。人所以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于许由,许由必不受也,则是尧有让许由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也。今王以国让子之,子之必不受也,则是王有让子之之名而与尧同行也。”于是燕王因举国而属之,子之大重。
燕王说:“现在我任用子之,天下的人还没有听说呐。”于是第二天大行朝会,全听子之。潘寿对燕王说:“大王不如把国家让给子之。人们所以说尧很贤明,是因为他把天下让给了许由,而许由又肯定不接受,那就是尧有让天下的名声而实际上又不失去天下。现在大王把国家让给子之,子之肯定不接受,这样就是大王有让国家给子之的名声而和尧有同样的行为。”于是燕王就把国家整个地托付给了子之,子之异常尊贵。
一曰:潘寿,隐者。燕使人聘之。潘寿见燕王曰:“臣恐子之之如益也。”王曰:“何益哉?对曰:“古者禹死,将传天下于益,启之人因相与攻益而立启。今王信爱子之,将传国子之,太子之人尽怀印,为子之之人无一人在朝廷者。王不幸弃群臣,则子之亦益也。”王因收吏玺,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子之大重。夫人主之所以镜照者,诸侯之士徒也,今诸侯之士徒皆私门之党也。人主之所以自浅娋shào侵蚀;蚕食者,岩穴之士徒也,今岩穴之士徒皆私门之舍人也。是何也?夺褫chǐ脱去;解下之资在子之也。故吴章曰:“人主不佯僧爱人。佯爱人,不得复憎也;佯憎人,不得复爱也。”
另一种说法:潘寿是个隐士。燕王派人招请他。潘寿拜见燕王说:“我担心子之会像益一样。”燕王说:“怎么像益一样呢?”潘寿回答说:“古时禹死时,本打算把天下传给益,禹的儿子启的手下人就相互勾结攻益而立启。现在大王相信宠爱子之,准备把国家传给子之,而太子的手下人都怀有官印,子之的手下人却没有一个在朝廷做官的。大王如果不幸去世,那么子之也就要像益一样了。”燕王因而把官吏的印都收上来,凡是俸禄在三百石以上的官印都交给子之处理,子之的地位大大尊贵了。君主用来作为借鉴的,是诸侯手下的士人们,而现在诸侯手下的士人们都是一些私人的党羽。君主用来作为荣誉的,是隐居山林的士人们,而现在隐居山林的士人们都是一些私人的门客。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剥夺的权力在于之手里。所以吴章说:“君主不假装恨人或爱人。因为假装爱某人之后,就不好再恨他;假装恨某人之后,就不好再爱他了。”
一曰:燕王欲传国于子之也,问之潘寿,对曰:“禹爱益而任天下于益,已而以启人为吏lì。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故传天下于益,而势重尽在启也。已而启与友党攻益而夺之天下,是禹名传天下子益,而实令启自取之也。此禹之不及尧、舜明矣。今王欲传之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之人者也,是名传之而实令太于自取之也。”燕王乃收玺,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子之遂重。
另一种说法:燕王想把国家传给子之,向潘寿讨教,潘寿回答说:“禹宠爱益,要把天下托付给益,过后不久又把启手下的人任为官吏。禹到年老的时候,又认为启不足以担任天下大事,所以把天下传给益,但权势都在启手中。过后不久启和他的朋党向益进攻,夺了益的天下。这是禹名义上把天下传给益,实际上是叫启自己夺取天下。这表明禹远远比不上尧和舜。现在大王想把国家传给子之,而官吏没有一个不是太子手下的人,这是名义上传子之而实际上让太子自己夺回。”燕王于是收回官印,凡是俸禄在三百石以上的官印都交子之处理,子之地位就尊贵了。
方吾子曰:“吾闻之古礼:行不与同服者同车,不与同族者共家,而况君人者乃借其权而外其势乎!“
吴章谓韩宣王曰:“人主不可佯爱人,一日不可复憎万;不可以佯憎人,一日不可复爱也。故佯憎佯爱之征见,则谀者因资而毁誉之。虽有明主,不能复收,而况于以诚借人也!”
方吾说:“我听说古礼上讲:出外不和穿同样服装的人坐同一辆车,居家不和同一家族的人聚居在一起,何况做君主的把权势外借呢?”吴章对韩宣王说:“君主不可以假装爱人,否则,其他时候就不能再恨他了;也不可以假装恨人,否则,其他时候就不能再爱他了。所以假装恨、假装爱的感情稍有表现,阿谈奉承者就会根据这个去诋毁或称赞他人。即使是明君也不能再把爱憎收回来的,更何况是把真实的感情表露给人呢!”
赵天游于圃中,左右以兔与虎而辍,仇视;怒视然环其眼。王曰:“可恶哉,虎目也!”左右曰:“平阳君之目可恶过此。见此未有害也,见平阳君之目如此者,则必死矣。”其明日,平阳君闻之,使人杀言者,而王不诛也。
赵王在花园里游玩,侍从拿兔子给老虎吃又收回来,老虎发怒地圆瞪着眼睛。赵王说:“老虎的眼睛真可恶啊!”侍从说:“平阳君的眼睛比老虎的眼睛还要可恶。看到老虎瞪眼还没有危险,看到平阳君瞪眼,别人就一定要死了。”第二天平阳君听说后,派人杀了进言的侍从,而赵王却不责备平阳君。
卫君入朝于周,周行人问其号,对曰:“诸侯辟疆。”周行人却之曰:“诸侯不得与天子同号。”卫君乃自更曰:“诸侯燬huǐ。”而后内之。什尼闻之曰:“远哉禁逼!虚名不以借人,况实事乎?”
卫君去朝见周天子,周外交官问卫君的名号,卫君回答说:“诸侯辟疆。”周外交官拒绝他说:“诸侯不能和天子用相同的名号。”卫君于是自动改口说:“诸侯毁。”然后周外交官才接纳了他。孔子听到后说:“禁止冒犯君主,意义是多么深远啊!虚名都不能拿来借给别人,何况有关实权呢?”
△说四
摇木者一一摄其叶,则劳而不遍;左右拊其本,而叶遍摇矣。临渊而摇木,鸟惊而高,鱼恐而下。善张网者引其纲,若一一摄万目而后得,则是劳而难;引其纲,而鱼已囊矣。故吏者,民之本、纲者也,故圣人治吏不治民。
说四

摇树的人如果逐一地掀动树叶,即使很劳累,也不能把叶子全部揭遍;如果左右拍打树干,那么所有的树叶就都会晃动了。在深潭的边上摇树,鸟惊而高飞,鱼恐而深游。善于张网捕鱼的人牵引鱼网的纲绳,如果逐一地拨弄网眼,然后捉鱼,那就不但劳苦,而且也难以捕到鱼了;牵引网上的纲绳,鱼就自然被网住了。所以官吏是民众的树干和纲绳,因此圣明的君主管理官吏而不去管理民众。

救火者,令吏挈壶瓮而走火,则一人之用也;操鞭箠chuí鞭子.鞭打指麾而趣使人,则制万夫。是以圣人不亲细民,明主不躬小事。造父方耨nòu,时有子父乘车过者,马惊而不行,其子下车牵马,父子推车,请造助我推车。造父因收器,辍而寄载之,援其子之乘。乃始检辔持策,未之用也,而马咸骛矣。使造父而不能御,虽尽力劳身助之推车,马犹不肯行也。今身使佚,且寄载,有德于人者,有术而御之也。故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无术以御之,身虽劳,犹不免乱;有术以御之,身处佚乐之地,又致帝王之功也。
救火时,叫主管官员提着水壶水罐跑去救火,只能起一个人的作用;拿了鞭子、短棍指挥,驱使人们,就能役使上万的人去救火。因此圣明的君主不亲自治理民众,不亲自处理小事。造父正在锄草,这时有父子坐车路过,马受惊不肯前行,一个儿子拉住马,父子几人推车,还请造父帮他们推。于是造父收拾好农具,停止操作而把它寄放在车上,拽住那个儿子拉的马,然后才拿起缰绳和鞭子,还没有使上绳、鞭,马就一起向前奔跑了。假使造父不会驾驭,即使全力帮忙推车,马还是不肯前行。现在他自身操作得很安逸,而且把农具寄放在车上,又有恩德施于人家,是因为有办法驾驭惊马啊。所以国家是君主的车,权势是君主的马。君主没有法术驾驭它,自己即使很劳苦,国家还是不免于乱;有法术来驾驭它,自己不但能处在安逸快乐的地位,还能取得帝王的功业。
zhuī /chuí锻者,所以平不夷也;榜qíng者,所以矫不宜也。圣人之为法也,所以平不夷、矫不直也。淖齿之用齐也,擢zhuó拔。 2.提拔闵王之筋;李兑之用赵也,饿杀主父。此二君者,皆不能用其椎锻榜bǎng檠,故身死为戮而为天下笑。
榔头、砧石等是用来整治不平的;附在弓弩上的榜檠是用来矫正不直的。圣人制定法令,就是用来整治不平、矫正不直的。淖齿在齐国掌权,抽了齐闵王的筋;李兑在赵国掌权,饿死了赵武灵王。这两个君主都不能运用如同榔头、砧石和榜檠一样的法令,终于自己被杀死,并为天下人所耻笑。
一曰:入齐,则独闻淖齿而不闻齐王;人赵,则独闻李兑而不闻赵王。故曰:人主者不操术,则威势轻而臣擅名。
另一种说法:到了齐国,只会听说有淖齿,而不会听说有齐王;到了赵国,只会听说有李兑,而不会听说有赵王。所以说,君主不掌握法术,威势就会减弱而使大臣垄断名望。
一曰:武灵王使惠文王莅政,李兑为相,武灵王不以身躬亲杀生之柄,故劫于李兑。
另一种说法;赵武灵王让他儿子惠文王临政,李兑任国相,武灵王不自己亲手掌握生杀大权,所以被李兑劫杀。另一种说法:田婴担任齐相。
一曰:田婴相齐,人有说王者曰:“终岁之计,王不一以数日之间自听之,则无以知吏之奸邪得失也。”王曰:“善。”田婴闻之,即送请于王而听其计。王将听之矣,田婴令官具押券斗石参升之计。王自听计,计不胜听,罢食后,复坐,不复暮食美。田婴复谓曰:“群臣所终岁日夜不敢偷怠之事也,王以一夕听之,则群臣有为劝勉矣。”王曰:“诺。”俄而王已睡矣,吏尽揄yú刀削其押券升石之计。王听之,乱乃始生。
有人对齐王说:“一年的财政结算,大王如果不用几天时间逐一亲自听取报告,就无法知道官吏的营私舞弊和政事得失。”齐王说:“讲得好。”田婴听到后,就立即向齐王要求去听自己的财政结算。齐王准备去听了,田婴让官吏准备好全年的财政大小收入的帐目和凭证。齐王亲自听取财政结算,但听不胜听,吃完饭,又坐下来,累得不再吃晚饭了。田婴又对齐王说;“群臣一年到头日日夜夜不敢马虎和懈怠的事情,大王用一个晚上听取报告,群臣就由此得到鼓励了。”齐王说:“好吧。”—会儿齐王已睡着了,官吏抽刀削掉凭证上的结算。君主亲自听取结算,就是国家混乱的开始。
△说五
兹郑子引辇上高梁而不能支。兹郑踞辕而歌,前者止,后者趋,niǎn乃上。使兹郑无术以致人,则身虽绝力至死,辇犹不上也。今身不至劳苦而辇以上者,有术以致人之故也。
说五

兹郑拉车过高桥而上不去。他坐在车辕上唱歌,前面行人止步,后面的行人赶上来,大家帮着推,车才上了桥。假如兹郑没有办法招人来,那么即使他用尽力气以至于累死,车子还是上不了桥。现在兹郑不受劳苦而车却上了桥,是因为他有办法招人来的缘故。
赵简主出税者,吏请轻重。简主曰:“勿轻勿重。重,则利入于上;若轻,则利归于民。束无私利而正矣。”薄疑调赵简主曰:“君之国中饱。”简主欣然而喜曰:“何如焉?”对曰:“府库空虚于上,百姓贫饿于下,然而奸吏富矣。”
赵简子派出收税的官吏,官吏请示收税标准的高低。赵简子说:“要不轻不重。税收重了,利就归于国家;轻了,利就归于民众。官吏从中捞不到私利,轻重就适中了。” 薄疑对赵简子说:“您的国家中间富足。”简子高兴地说:“怎么呢?”薄疑回答说:“上面财库粮仓空虚匮乏,下面平民百姓贫穷饥饿,但是处在中间的奸吏富足了。”
齐桓公微服以巡民家,人有年老而自养者,桓公问其故。对日:“臣有子三人,家贫无以妻之,佣未反。”桓公归,以告管仲。管仲曰:“畜积有腐弃之财,则人饥饿;宫中有怨女,则民无妻。”桓公曰:“善。”乃论宫中有妇人而嫁之。下令于民日:“丈夫二十而室,妇人十五而嫁。”
齐桓公微服出访百姓家,有一个年老而自己料理生活的人,桓公问他什么缘故。老人回答说:“我有三个儿子,家里穷,无法为他们娶妻,出去当雇工还没有回来。”桓公回到宫里,把这件事告诉管仲。管仲说;“朝廷积蓄中有腐败的财物,民众就得挨饿;宫中有年长而不能及时出嫁的女子,民众就娶不到妻子。”桓公说:“对。”就考察宫中有未婚的女子让她们出嫁。对百姓下令道:“男子二十岁娶妻,女子十五岁嫁人。”
一曰:桓公微服而行于民间,有鹿门稷者,行年七十而无妻。桓公问管仲曰:“有民老而无妻者平?”管仲曰:“有鹿门稷者,行年七十矣而无妻。”桓公曰:“何以令之有妻?”管仲曰:“臣闻之:上有积财,则民臣必匾乏于下;宫中有怨女,则有老而无妻者。”桓公曰:“善。”令于宫中“女子未尝御出嫁之”。乃令男子年二十而室,女年十五而嫁。则内无怨女,外无旷夫。
另一种说法:齐桓公微服出访民间,有一个叫鹿门稷的人,年已七十而没有妻子。桓公问管仲说:“有年老而没有妻子的人吗?”管仲说;“有个叫鹿门稷的人,年已七十了,却没有妻子。”桓公说:“怎样才能让他有妻子?”管仲说:“我听说:君主有积蓄财物,臣民在下面就一定穷困匮乏;宫中有年长而不能及时出嫁的女子,就会有年老而没有妻子的人。”桓公说:“对。”于是下令宫中,让君主没有临幸过的女子出嫁。然后下令,男子二十娶妻,女子十五出嫁。这样宫内就没有年长而不及时出嫁的女子,宫外也没有无妻的成年男子。
延陵卓子乘苍龙挑文之乘,钩饰在前,错錣zhuì在后。马欲进则钩饰禁之,欲退则错錣贯之,马因旁出。造父过而为之泣涕,曰:“古之治人亦然矣。夫赏所以劝之,而毁存焉;罚所以禁之,而誉加焉。民中立而不知所由,此亦圣人之所为泣也。”
延陵卓子乘坐的车子由名为“苍龙”“挑文”的马拉,马身装饰华贵,前有钩、勒等物,后有上了针的鞭子。马想前进,就会碰到钩、勒禁止,马想后退就有鞭针戳刺,于是马就往斜里乱跑。造父路过时看到了,为马哭泣说:“古时治人也是这样。赏赐是用来勉励立功的,但毁谤也夹杂在里面;刑罚是用来禁止犯罪的,但赞美却也夹杂在里面。人们只好呆着不动,不知所措。这也就是圣人为之哭泣的原因。”
一曰:延陵卓子乘苍龙与翟文之乘,前则有错饰,后则有利chuí,进则引之,退则策之。马前不得进,后不得退,遂避而逸,因下抽刀而刎其脚。造父见之,泣,终日不食,因仰天而叹曰:“策,所以进之也,错饰在前;引,所以退之也,利錣在后。今人主以其清洁也进之,以其不适左右也退之;以其公正也誉之,以其不听从也废之。民惧,中立而不知所由,此圣人之所为泣也。”
另一种说法:延陵卓子乘坐的车子由名为“苍龙”和“翟文”的马拉,马装扮得十分华贵,前面有交错的钩、勒等饰物,后面有锋利的鞭针。马前进时就向后紧拉,马后退就用鞭抽打。马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于是就避开前后而乱跑,于是卓子就下车抽刀砍断了马的腿。造父看见了,流泪不止,整天不吃饭,仰天叹息说:“马鞭是用来让马前进的,钩勒却又在前;缰绳是用来让马后退的,鞭针却又在后。现在君主因为臣下廉洁而加以任用,却又因为他不迎合身边亲信而予以辞退;因为他公正而加以称赞,却又因为他不听从旨意而予以废黜。人们因此而害怕,站着不动,不知所措。这也就是圣人为之哭泣的原因。”
二、外储说·右上简明心得
1.遵循事物法则办事,不必劳苦就能成功。所以兹郑坐在车辕上唱歌来吸引行人帮他把车推上高桥。
2.“欲利而身,先利而君;欲富而家,先富而国。”你要想自己得到好处,首先要使你的君主得到好处;你要想使家庭富有,首先要使你的国家富有。人应该有大局意识,想到了外交部发言人王毅最近说的一句话,国际局势越是动荡,越应加大对非洲的支持帮助,还有一带一路等政策,大局稳定,小家才能富有。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2-4-9 21:34: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梅子1212 于 2022-4-9 21:48 编辑

第三十六章韩非子·难一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晋文公将与楚人战,召舅犯问之,曰:“吾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舅犯曰:“臣闻之,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文公辞舅犯,因召雍季而问之,曰:“我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雍季对曰:“焚林而田,偷取多兽,后必无兽;以诈遇民,偷取一时,后必无复。”文公曰:“善。”辞雍季,以舅犯之谋与楚人战以败之。归而行爵,先雍季而后舅犯。群臣曰:“城濮水,古水名之事,舅犯谋也。夫用其言而后其身,可乎?”文公曰:“此非君所知也。夫舅犯言,一时之权也;雍季言,万世之利也。”仲尼闻之,曰:“文公之霸也,宜哉!既知一时之权,又知万世之利。”
晋文公准备和楚军作战,召来舅犯询问说:“我准备和楚军作战,敌众我寡,怎么办?”舅犯说:“我听说,讲究礼仪的君子,不嫌忠信多;战场上兵戎相见。不嫌欺诈多。您还是使用欺诈手段罢了。”文公辞退舅犯,又召来雍季问道:“我准备和楚军作战,敌众我寡,怎么办?”雍季回答说:“焚烧树林来打猎,能暂且多猎取些野兽,以后必定再猎不到野兽;用欺诈的手段对待民众,暂且能得到一时的利益,以后民众就不会再上当了。”文公说:“好。”辞退了雍季。文公用舅犯的谋略和楚军作战,结果打败了敌人。回来后用封爵行赏,先赏雍季而后赏舅犯。群臣说:“城濮的胜仗,靠的是舅犯的计谋。采用了他的计谋,却把他摆在后面,行吗?”文公说:“这不是你们能理解的。舅犯的主张是权宜之计,雍季的主张才是符合长远利益的。”孔子听到后说:“晋文公称霸是完全应该的啊!他既懂得权宜之计,又懂得长远利益。”
或曰:雍季之对,不当文公之问。凡对问者,有因问小大缓急而对也。所问高大,而对以卑狭,则明主弗受也。今文公问“以少遇众”,而对曰“后必无复”,此非所以应也。且文公不不知一时之权,又不知万世之利。战而胜,则国安而身定,兵强而威立,虽有后复,莫大于此,万世之利奚患不至?战而不胜,则国亡兵弱,身死名息,拔拂今日之死不及,安暇待万世之利?待万世之利,在今日之胜;今日之胜,在诈于敌;诈敌,万世之利而已。故曰:雍季之对,不当文公之问。且文公不知舅犯之言。舅犯所谓“不厌诈伪”者,不谓诈其民,谓诈其敌也。敌者,所伐之国也,后虽无复,何伤哉?文公之所以先雍季者,以其功耶?则所以胜楚破军者,舅犯之谋也;以其善言耶?则雍季乃道其“后之无复”也,此未有善言也。舅犯则以兼之矣。舅犯曰“繁礼君子,不厌忠信”者:忠,所以爱其下也;信,所以不欺其民也。夫既以爱而不欺矣,言孰善于此?然必曰“出于诈伪”者,军旅之计也。舅犯前有善言,后有战胜,故舅犯有二功而后论,雍季无一焉而先赏。“文公之霸,不亦宜乎?”仲尼不知善赏也。
有人说:雍季的回答没有针对文公的提问。凡是回答问题,要根据问题的大小缓急而作相应的回答。提的问题博大。却用狭小事理去回答,明君是不能接受的。现在文公问的是“以少敌众”,回答却是“以后一定不再上当”,这不是针对问题作出的回答。再说,文公也不懂得权宜之计,又不懂得长远利益。打仗如果取胜,就会国家安全,君位稳定,兵力强盛,威势确立,即使以后能出现同样情况,也不会比这次胜利获益更大的了,还担心什么长远利益不来呢?打仗如果不胜,就会国家危亡,兵力削弱,君主身死名灭,想免除眼前的灾难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去等待长远利益呢?期待长远利益,在于今日战胜敌军;今日的胜利,在于对敌人使用欺诈手段;欺诈敌人,不过是为了长远利益罢了。所以说,雍季的回答没有针对文公的提问。再说文公又没有理解舅犯的话。舅犯所说“不嫌欺诈多”的话,不是指欺诈民众,而是指欺诈敌人。敌人,是要讨伐的国家,以后即使不再上当,又有什么损害呢?文公之所以先赏雍季,是因为他有功吗?然而用来战胜楚国打败楚军的,却是舅犯的计谋。是因为雍季说得好吗?然而雍季说“以后不再上当”,这表明他并没有讲出什么正确意见。舅犯则已经兼有功劳和正确的意见。舅犯说:“讲究礼仪的君子,不嫌忠信多。”忠诚,是用来爱护下属的;信义,是用来不欺骗民众的。已经注意到既爱护下属又不欺骗民众,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话呢?但他之所以一定主张采用欺诈手段,因为这是战争汁谋。舅犯前有正确的言论,后有战胜的功劳,结果,舅犯兼有二功却排在雍季后面,雍季没有一点功劳却排在前面受赏。“文公称霸不也是很应该的吗?”正表明孔子是不懂得正确行赏的。
历山之农者侵畔,舜往耕焉,期年。甽亩正。河滨之渔者争坻,舜往渔焉,期年而让长。东夷之陶者器苦yǔ恶劣;坏舜往陶焉,期年而器牢。仲尼叹曰:“耕、渔与陶,非舜官也,而舜往为之者,所以救败也。舜其信仁乎!乃躬藉处苦而民从之。故曰:“圣人之德化乎!”
历山一带的农民相互侵占田界,舜到那里种田。一年后,各自的田界都恢复了正常。黄河边的渔夫相互争夺水中高地,舜到那里打鱼,一年后,大家都礼让年长的人。东夷的陶工制出的陶器质量粗劣,舜到那里制陶,一年后,大家制出的陶器很牢固。孔子赞叹说:“种田、打鱼和制陶,都不是舜的职责,而舜前去干这些活,是为了纠正败坏的风气。舜确实仁厚啊!竞能亲自吃苦操劳而使民众都听从他。所以说,圣人的道德能感化人啊:”
或问儒者曰:“方此时也,尧安在?”其人曰:“尧为天子。”“然则仲尼之圣尧奈何?圣人明察在上位,将使天下无奸也。今耕渔不争,陶器不窳,舜又何德而化?舜之救败也,则是尧有失也。贤舜,则去尧之明察;圣尧,则去舜之德化:不可两得也。楚人有鬻yù卖盾与矛者,誉之曰:‘盾之坚,莫能陷也。'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应也。夫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今尧、舜之不可两誉,矛盾之说也。且舜救败,期年已一过,三年已三过。舜有尽,寿有尽,天下过无已者,有尽逐无已,所止者寡矣。赏罚使天下必行之,令曰:‘中程者赏,弗中程者诛。'令朝至暮变,暮至朝变,十日而海内毕矣,奚待期年?舜犹不以此说尧令从己,乃躬亲,不亦无术乎?且夫以身为苦而后化民者,尧、舜之所难也;处势而骄下者,庸主之所易也。将治天下,释庸主之所易,道尧、舜之所难,未可与为政也。”
有人问儒者说:“当此之时,尧在哪里?”儒者说:“尧在做天子。”“既然这样,孔子说尧是圣人又该如何解释呢?圣人处在君位上,明察一切,会使天下没有坏风气。如果种田的、打鱼的没有争执,陶器也不粗劣,舜又何必用道德去感化他们呢?舜去纠正败坏的风气,又证明尧有过失。认为舜贤,就是否定尧的明察;认为尧圣,就是否定舜的德化:不可能二者都对。楚国有个卖矛和盾的人,夸他的盾说;‘我的盾最坚固,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刺穿它。’又夸他的矛说;‘我的矛最锐利,没有什么东西刺不穿的。’有人说:‘拿你的矛来刺你的盾,会怎么样呢?’卖矛和盾的人就无法回答了。不能被刺穿的盾和没有什么刺不穿的矛,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现在尧和舜不能同时称赞,是同上面讲到的矛和盾不能同时存在有着同样道理的。再说舜纠正败坏的风气,一年纠正一个过错,三年纠正三个过错。像舜一样的人为数有限,人的寿命有限,而天下的过错却没有休止;以有限的寿命对待没有休止的错误,能纠正的就很少了。赏罚能使天下人必须遵行,命令说:‘符合条令的赏,不符合条令的罚。’法令早上下达,过错傍晚就纠正了,法令傍晚下达,过错第二天早上就纠正了;十天之后,全国都可以纠正完毕,何苦要等上一年?舜还不据此说服尧让天下人听从自己,却要亲自操劳,不也是没有统治办法吗?况且那种自身受苦感化民众的做法,是尧、舜也难以做到的;据有势位而纠正臣民的做法,是庸君也容易做到的。要想治理天下,放弃庸君都容易成功的方法,遵行尧、舜都难以实行的办法,是不能说他懂得治国之道的。”
管仲有病,桓公往问之,曰:“仲父病,不幸卒于大命,将奚以告寡人?”管仲曰:“微君言,臣故将谒之。愿君去竖刁,除易牙,远卫公子开方。易牙为君主,惟人肉未尝,易牙烝其子首而进之。夫人唯情莫不爱其子,今弗爱其子,安能爱君?君妒而好内,竖刁自宫以治内。人情莫不爱其身,身且不爱,安能爱君?闻开方事君十五年,齐、卫之间不容数日行,弃其母,久宦不归。其母不爱,安能爱君?臣闻之:‘矜伪不长,盖虚不久。'愿君久去此三子者也。”管仲卒死,桓公弗行。及桓公死,虫出尸不葬。
管仲有病,齐桓公前去探望,询问说:“您病了,万一不幸寿终死去,有什么话准备告诉我?”管仲说:“您就是不问我,我本来也要告诉您的。希望您赶走竖刁,除去易牙,远离卫公子开方。易牙为您主管伙食,您只有人肉没吃过,易牙就把自己儿子的头蒸了献给您。人之常情没有不喜爱自己儿子的,现在易牙不爱自己儿子,又怎么能爱您呢?您本性好妒而喜欢女色,竖刁就自己施行宫刑,以便管理宫女。人之常情没有不喜爱自己身体的,竖刁连自己身体都不爱,又怎么能爱您呢?卫公子开方侍奉您十五年,齐国和卫国之间要不了几天的行程,开方丢下自己母亲,做官很久也不回家,他连自己母亲都不爱,又怎么能爱您呢?我听说:‘弄虚作假的不会长久,掩盖虚假的不能持久。’希望您能远离这三个人。”管仲已死,桓公不按他的话去做。等到桓公死后,蛆虫爬出门外也得不到埋葬。
或曰:管仲所以见告桓公者,非有度者之言也。所以去竖刁、易牙者,以不爱其身,适君之欲也。曰:“不爱其身,安能爱君?”然则臣有尽死力以为其主者,管仲将弗用也。曰“不爱其死力,安能爱君?”是君去忠臣也。且以不爱其身度其不爱其君,是将以管仲之不能死公子纠度其不死桓公也,是管仲亦在所去之域矣。明主之道不然,设民所欲以求其功,故为爵禄以劝之;设民所恶以禁其奸,故为刑罚以威之。庆赏信而刑罚必,故君举功于臣而奸不用于上,虽有竖刁,其奈君何?且臣尽死力以与君市,君垂爵禄以与臣市。君臣之际,非父子之亲也,计数之所出也。君有道,则臣尽力而奸不生;无道,则臣上塞主明而下成私。管仲非明此度数于桓公也,使去竖刁,一竖刁又至,非绝奸之道也。且桓公所以身死虫流出尸不葬者,是臣重也。臣重之实,擅主也。有擅主之臣,则君令不下究,臣情不上通。一人之力能隔君臣之间,使善败不闻,祸福不通,故有不葬之患也。明主之道:一人不兼官,一官不兼事;卑贱不待尊贵而进论,大臣不因左右而见;百官修通,群臣辐凑;有赏者君见其功,有罚者君知其罪。见知不悖于前,赏罚不弊于后,安有不葬之患?管仲非明此言于桓公也,使去三子,故曰:管仲无度矣。
有人说:管仲用来面告桓公的话,不是懂法度的人所说的话。要除去竖刁、易牙的理由,是因为他们不看重自身,而去迎合君主的欲望。管仲说“不爱自身,又怎么能爱君主”,那么臣下有拼死出力来为君主的人,管仲就不会任用了。他会说“不爱惜自身而拼死出力的人,怎么能爱君主”。这是要君主去掉忠臣啊。况且用不爱自身来推断他不爱君主,这就可以用管仲不能为公子纠而死来推断管仲不能为桓公而死,这样管仲也在应当除去的范围之内了。明君的原则不是这样,他会设置臣民所希望的东西来求得他们立功,所以制定爵禄而鼓励他们;设置臣民所厌恶的东西来禁止奸邪行为,所以建立刑罚来威慑他们。奖赏守信而刑罚坚决,所以君主在臣子中选拔有功的人而奸人不会被任用,即使有竖刁一类的人,又能把君主怎么样呢?况且臣下尽死力来换取君主的爵禄,君主设置爵禄来换取臣下的死力。君臣之间,不是父子那样的亲属关系,而是从计算利害出发的。君主有正确的治国原则,臣下就会尽力,奸邪也不会产生;君主没有正确的治国原则,臣下就会对上蒙蔽君主而在下谋取私利。管仲对桓公没有阐明这种法术。他让桓公赶走竖刁,另一个竖刁又会出现,这不是杜绝奸邪的方法。再说桓公死后蛆虫爬出门外还不得埋葬的原因,是臣下的权力过大。臣下权力过大的结果,就是挟持君主。有了挟持君主的奸臣,君主的命令就无法下达,群臣的情况也不能上通。一个人的力量能隔断君臣之间的联系,使君主听不到好坏,不了解祸福,所以有死后不葬的祸患。明君的治国原则:一人不兼任他职,一职不兼管他事;地位低的人不必等待地位高的人来推荐,大臣不必通过君主近侍来引见;百官都能逐级上通,群臣好象车幅聚集到中心一样归附君主;受赏的人君主能了解他的功劳,受罚的人君主能知道他的罪过。君主事先对群臣的功过了解得清楚,然后进行赏罚,就不会受蒙蔽,怎么会有死后不葬的祸患呢?管仲不对桓公讲明这个道理,只是让他赶走三个人,所以说管仲不懂法度。
襄子围于晋阳中,出围,赏有功者五人,高赫为赏首。张孟谈曰:“晋阳之事,赫无大功,今为赏首,何也?”襄子曰:“晋阳之事,寡人国家危,社稷殆矣。吾群臣无有不骄侮之意者,惟赫子不失君臣之礼,是以先之。仲尼闻之曰:“善赏哉!襄子赏一人而天下为人臣者莫敢失礼矣。”
赵襄子被围在晋阳城中,晋阳解围后,他奖赏有功的五个人,高赫是受赏的首位。张孟谈说:“晋阳的战事,高赫并没有大功,现在成了第一个受赏的,为什么?”赵襄子说:“晋阳的战事,我的国家危急,宗庙快完了。我的群臣没有一个不对我表现出骄傲轻慢样子的,只有高赫不失君臣之礼,因此先奖赏他。”孔子听到后说:“善于奖赏啊!襄子奖赏一个人,能使天下做臣子的没有一个敢失礼了。”
或曰:仲尼不知善赏矣。夫善赏罚者,百官不敢侵职,群臣不敢失礼。上设其法,而下无奸诈之心。如此,则可谓善赏罚矣。使襄子于晋阳也,令不行,禁不止,是襄子无国,晋阳无君也,尚谁与守哉?今襄子于晋阳也,知氏灌之,曰灶生龟,而民无反心,是君臣亲也。襄子有君臣亲之泽,操令行禁止之法,而犹有骄侮之臣,是襄子失罚也。为人臣者,乘事而有功则赏。今赫仅不骄侮,而襄子赏之,是失赏也。明主赏不加于无功,罚不加于无罪。今襄子不诛骄侮之臣,而赏无功之赫,安在襄子之善赏也?故曰:“仲尼不知善赏。
有人说:孔子不懂得何为善于奖赏。善于赏罚的人,百官不敢越权,群臣不敢失礼。君主设置法令,臣下没有奸诈之心。这样的话,就可以算是善于赏罚了。假使襄子被围晋阳时,不能做到令行禁止,这就等于襄子失掉了国家,晋阳没有了主子,还有谁替他守城呢?现在襄子在晋阳被围,智伯引水灌城,石臼、锅灶进水,成了乌龟出没场所,而百姓没有背叛,证明君臣关系密切。襄子有君臣关系密切的恩泽,掌握着令行禁止的法令,这样也还有骄傲轻慢的臣子,证明襄子失于惩罚。做臣子的,谋事有功就赏。现在高赫仅仅是不骄傲轻慢,襄子却赏他,这是失于奖赏。明君赏赐不授给无功的人,惩罚不施于无罪的人。现在襄子不责罚骄傲轻慢的臣子,而奖赏没有功劳的高赫,哪里看得出襄子是善于奖赏的呢?所以说,孔子不懂得何为善于奖赏。
晋平公与群臣饮,饮酣,乃kuì然叹曰:“莫乐为人君,惟其言而莫之违。”师旷侍坐于前,援琴撞之。公披衽而避,琴坏于壁。公曰:“太师谁撞?”师旷曰:“今者有小人言于侧者,故撞之。”公曰:“寡人也。”师旷曰:“哑!是非君人者之言也。”左右请除之,公曰:“释之,以为寡人戒。”
晋平公和群臣一起喝酒。喝得痛快了,于是感概地说:“没有谁比做君主更快乐的了,只有他的话没人敢于违背。”师旷在前面陪坐,拿,起琴撞了过去。平公拉开衣襟躲避,琴在墙上撞坏了。平公说:“太师撞谁?”师旷说:“现在边上有个小人说话,所以撞他。”平公说:“是我呀。”师旷说:“呀!这不是做君主的人该讲的话。”近侍要求处罚师旷,平公说:“免了,把这作为我的鉴戒。”
或曰:平公失君道,师旷失臣礼。夫非其行而诛其身,君子于臣也;非其行则陈其言,善谏不听则远其身者,臣之于君也。今师旷非平公之行,不陈人臣之谏,而行人主之诛,举琴而亲其体,是逆上下之位,而失人臣之礼也。夫为人臣者,君有过则谏,谏不听则轻爵禄以待之,此人臣之礼义也。今师旷非平公之过,举琴而亲其体,虽严父不加于子,而师旷行之于君,此大逆之术也。臣行大逆,平公喜而听之,是失君道也。故平公之迹不可明也,使人主过于听而不悟其失;师旷之行亦不可明也,使奸臣袭极谏而饰弑君之道。不可谓两明,此为两过。故曰:平公失君道,师旷亦失臣礼矣。
有人说:平公失去了做君主的原则,师旷失去了做臣子的礼节。认为对方行为不对,就给予惩罚,这是君主对臣下应有的做法;认为对方行为不对,就陈述自己的意见,如果善意劝告仍然不听,就离开他,这是臣下对君主应取的态度。现在师旷认为平公的行为不对,不去陈述臣子的忠告,而用君主才能使用的惩罚,拿琴去撞平公的身体,这是颠倒了君臣的位置,因而失掉了臣下的礼节。做臣子的,君主有过失就规劝,规劝不听就放弃爵禄,来等待君主的省悟,这是臣下应有的礼义。现在师旷认为平公的行为不对,就拿琴去撞平公身体,即使严厉的父亲也不会这样对待儿子,但师旷却用来对待君主,这是大逆不道的做法。臣下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平公反而高兴地听从,这是失掉了做君主的原则。所以平公的言行是不能张扬的,它会使君主在听劝上犯错误而觉察不到错误;师旷的行为也不能张扬,它会使奸臣袭用极谏的美名来掩饰杀君的行径。这两种做法都是不能张扬的,也就是双方都犯了错误。所以说:平公失掉了做君主的原则,师旷失掉了当臣子的礼节。
齐桓公时,有处士曰小臣稷,桓公三往而弗得见。桓公曰:“吾闻布衣之士不轻爵禄,无以易万乘之主;万乘之主不好仁义,亦无以下布衣之士。”于是五往乃得见之。
齐桓公时,有个没做官的读书人名叫小臣稷,桓公去了三次也没能见到他。桓公说;“我听说布衣之士不看轻爵禄,就没有轻视大国君主的资本;大国君主不爱好仁义,也就没有谦卑地对待布衣之士的肚量。”于是去了五次才见到小臣稷。
或曰:桓公不知仁义。夫仁义者,忧天下之害,趋一国之患,不避卑辱谓之仁义。故伊尹以中国为乱,道为宰于汤;百里奚以秦为乱,道虏于穆公。皆忧天下之害,趋一国之患,不辞卑辱,故谓之仁义。今桓公以万乘之势,下匹夫之士,将欲忧齐国,而小臣不行,见小臣之忘民也。忘民不可谓仁义。仁义者,不失人臣之礼,不败君臣之位者也。是故四封之内,执会而朝名曰臣,臣吏分职受事名曰萌。今小臣在民萌之众,而逆君上之欲,故不可谓仁义。仁义不在焉,桓公又从而礼之。使小臣有智能而遁桓公,是隐也,宜刑;若无智能而虚骄矜桓公,是诬也,宜戮。小臣之行,非刑则戮。桓公不能领臣主之理而礼刑戮之人,是桓公以轻上侮君之俗教于齐国也,非所以为治也。故曰:桓公不知仁义。
有人说:“桓公不懂得仁义。所谓仁义,就是为了忧虑天下的灾害,奔赴国家的祸患,而不顾及个人卑贱的地位和屈辱的待遇,才叫仁义。所以伊尹认为中原国家混乱,通过做厨师向成汤献策求得任用;百里莫认为秦国混乱,通过做俘虏向秦穆公献策求得任用。他们都是忧虑天下的灾害,奔赴国家的祸患,因而不顾及卑贱的地位和屈辱的待遇,所以叫做仁义。现在桓公以大国君主的势位,谦卑地去见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打算是忧虑齐国的政事,而小臣稷不愿出来做官,足见小臣程忘记了民众。忘记民众不能叫做仁义。所谓仁义,是不失掉当臣子的礼节,不颠倒君臣之间的位置。因此国境之内,拿着鸟兽朝见君主的,叫做臣;臣子的下属官吏按不同职务掌理政事的,叫做萌。现在小臣稷在民萌之列,又违背国君的愿望,因而不能叫做仁义;仁义不在小臣程处,桓公却又跟着礼遇他。假使小臣稷有智慧才能而躲避桓公,则是躲避,应当对他用刑;假使小臣稷没有智慧才能而平白无故地在桓公面前倨傲逞强,则是欺骗,应当把他杀掉。小臣稷的行为,不是该罚就是该杀。桓公不能整治君臣关系而去礼遇该罚该杀的人,这是桓公用轻视和侮慢君主的风气来教化齐国,是不能用来作为治国之道的。所以说;桓公不懂得仁义。
靡笄ji之役,韩献子将斩人。郄献子闻之,驾往救之。比至,则已斩之矣。郄子因曰:“胡不以徇?”其仆曰:“曩不将救之乎?”郄子曰:“吾敢不分谤乎?”
晋齐靡笄之战,晋中军司马韩厥将斩人。主帅郤克听说后,驾车前去救人。等他赶到,人却已给斩了。郤克就说:“为什么不用他巡行示众?”郤克的侍仆说:“先前您不是要救他吗?”郤克说:“我怎敢不为韩厥分担别人的非议呢?”
或曰:“郄子言,不可不察也,非分谤也。韩子之所斩也,若罪人,不可救,救罪人,法之所以败也,法败则国乱;若非罪人,则劝之以徇,劝之以徇,是重不辜也,重不辜,民所以起怨者也,民怨则国危郄子之言,非危则乱,不可不察也。且韩子之所斩若罪人,郄子奚分焉?斩若非罪人,则已斩之矣,而郄子乃至,是韩子之谤已成而郄子且后至也。夫郄子曰“以徇”,不足以分斩人之谤,而又生徇之谤。是子言分谤也?昔者纣为炮烙,崇侯、恶来又曰斩涉者之胫也,奚分于纣之谤?且民之望于上也甚矣,韩子弗得,且望郄子之得也;今郄子俱弗得,则民绝望于上矣。故曰:郄子之言非分谤也,益谤也。且郄子之往救罪也,以韩子为非也;不道其所以为非,而劝之“以徇”,是使韩子不知其过也。夫下使民望绝于上,又使韩子不知其失,吾未得郄子之所以分谤者也。
有人说:“郤克的话,不能不加考察,它不是分担非议的。韩厥要斩的如果是罪人,就不能去救;救有罪的人,是法令败坏的原因;法令败坏,国家就混乱了。如果不是罪人,郤克就不能劝韩厥把尸体巡行示众;劝韩厥把尸体巡行示众,这就便无辜的人更加冤枉;双重冤枉,正是民众产生怨恨的原因;民众有怨恨,国家就危险了。部克的话,不是危险就是混乱,不能不明察。况且韩厥要斩的若是罪人,谷阝克要分招什么非议呢?要斩的如果不是罪人,那么已经斩杀了,郤克才到,这是韩厥的非议已经构成而郤克后来方才赶到。郤克说把尸体巡行示众,不足以分担斩人的非议,而又产生巡尸的非议,这就是郤克所谓的分担非议。过去商约造出炮格之刑,崇侯、恶来又说斩涉水者的小腿,哪里就分担了对纣的非议?况且民众对亡面按法办事的希望是很强烈的,假使韩质没能做到,民众就会希望郤克做到;现在郤克一样没有做到,那么民众对上面就绝望了。所以说:郤克的话不是分担别人对韩厥的非议,而是增加了非议。再说部克前去救人,是认为韩厥错了;不讲清他做错的原因,而劝他拿尸体巡行示众,这是使韩厥不知道自己的过错。使下而的民众对上面绝望,又使韩厥不知道自己的过失,我不知道郤克是怎样来分担非议的。
桓公解管仲之束缚而相之。管仲曰:“臣有宠矣,然而臣卑。”公曰:“使子立高、国之上。”管仲曰:“臣贵矣,然而臣贫。”公曰:“使子有三归之家。”管仲曰:“臣富矣,然而臣疏。”于是立以为仲父。霄略曰:“管仲以贱为不可以治国,故请高、国之上;以贫为不可以治富,故请三归;以疏为不可以治亲,故处仲父。管仲非贪。以便治也。”
齐桓公解了管仲的捆绑而任他为相。管仲说:“我已经得宠了,但我地位低下。”桓公说:“把你的地位提到高、国两大贵族之上。”管仲说:“我地位尊贵了,但我还贫穷。”桓公说:“让你享有俸禄丰厚的家业。”管仲说:“我富裕了,但我和您的关系还疏远。”于是桓公把他立为仲父。霄略说:“管仲认为地位低下的人不能治理地位尊贵的人,所以要求位在高、国两大贵族之上;认为贫穷的人不能治理富裕的人,所以请求有俸禄丰厚的家业;认为和君主关系疏远的人不能治理和君主关系亲密的人,所以得到了仲父的称号。管仲并非贪心不足,而是为了便于治理。”
或曰:今使臧获奉君令诏卿相,莫敢不听,非卿相卑而臧获尊也,主令所加,莫敢不从也。今使管仲之治不缘桓公,是无君也,国无君不可以为治。若负桓公之威,下桓公之令,是臧获之所以信也,奚待高、国、仲父之尊而后行哉?当世之行事、都丞之下征令者,不辟尊贵,不就卑贱。故行之而法者,虽巷伯信乎卿相;行之而非法者,虽大吏诎乎民萌。今管仲不务尊主明法,而事增宠益爵,是非管仲贪欲富贵,必暗而不知术也。故曰:管仲有失行,霄略有过誉。
有人说:假使让奴仆奉君命去告知卿相,没谁敢于不听,这不是因为卿相地位低下而奴仆地位尊贵,而是因为君命下达,没有人敢于不从。假使管仲治理国家而不遵循桓公的旨意,即是没有君主,国家没有君主就不能进行治理。如果凭借桓公的威势,下达桓公的命令,这是奴仆都可以取信于人的条件,何必要等待像高、国、仲父之类的高贵地位,然后才能行事呢?当今行事、都巫这些小官下达征兵征税的命令。不回避尊贵的人,不欺侮卑贱的人。所以,如果依法办事,即使宦官也可使卿相信从;不依法办事的话,即使大官也会在民众面前感到理亏。现在管仲不致力于尊敬君主、彰明法度,而干着增加宠信和爵禄的事情,这要不是管仲贪心富贵,就一定是他糊涂而不懂得法术。所以说:管仲有错误的行为,霄略有错误的赞美。
韩宣王问于樛留:“吾欲两用公仲、公叔,其可乎?”樛留对曰:“昔魏两用楼、翟而亡西河,楚两用昭、景而亡鄢、郢。今君两用公仲、公叔,此必将争事而外市,则国必忧矣。”
韩宣王向樛留询问:“我想同时重用公仲和公叔,可以吗?”樛留回答说:“过去魏国同时重用楼鼻、翟强而丧失了黄河以西的领土,楚国同时重用昭、景两大姓而丧失了鄢、郢两地。现在您要同时重用公仲、公叔,他们必将内争权势而外通敌国,国家就一定要有忧患了。”
或曰:“昔者齐桓公两用管仲、鲍叔,成汤两用伊尹、仲虺。夫两用臣者国之忧,则是桓公不霸,成汤不王也。湣mǐn王一用淖齿,而手死乎东庙;主父一用李兑,减食而死。主有术,两用不为患;无术,两用则争事而外市,一则专制而劫弑。今留无术以规上,使其主去两用一,是不有西河、鄢、郢之忧,则必有身死减食之患,是樛jiū留未有善以知之知言也。  
有人说:过去齐桓公同时重用管仲、鲍叔,成汤同时重用伊尹、仲虺。如果同时重用两个大臣是国家的忧患,那么桓公就不能称霸,成汤就不能称王。齐湣王只重用一个淖齿,结果自己被淖齿杀死在东庙;赵武灵王只重用一个李兑,结果自己被李兑围困饿死。君主有术,同时重用两个人也不构成忧患;君主无术,同时重用两个人就会导致内争权势而外通敌国,重用一个人就会导致大臣专权而劫杀君主。现在樛留不能用术去劝说君主,却叫他的君主不同时重用两个人而只重用一个人。这种做法,若没有丧失西河、鄢、郢的忧患,就定有杀身饿死的祸害。即是说,樛留没有好见解向君主恰当进言。
一、难一 简明心得
难一简明心得:本章节通过九个故事来说明韩非子对于君主治理国家的建议应该依法治国,以制度治国,对待群成百姓赏罚分明,君臣有别,赏功罚罪,而且是一种必然的、客观的必须选择:读下来感觉过于严苛和冷酷。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三十七章 韩非子·难二

二、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景公过晏子,曰:“子宫小,近市,请徙xǐ子家豫章之圃pǔ。”晏子再拜而辞曰:“且婴家贫,待市食,而朝暮趋之,不可以远。”景公笑曰:“子家习市,识贵贱乎?”是时景公繁于刑。晏子对曰:“踊贵而屦贱。”景公曰:“何故?”对曰:“刑多也。”景公造然变色曰:“寡人其暴乎!”于是损刑五。
齐景公走访晏子,说:“您的住宅太小,又靠近集市,请把您家搬到豫章的园地去。”晏子拜了两拜推辞说:“我家穷,靠上集市买东西吃,早晚都要赶集,不能离得远。”景公笑着说:“您家人熟悉市场行情,知道什么贵什么便宜吗?”这时景公刑罚繁多。晏子回答说:“断脚人穿的踊贵,常人穿的鞋便宜。”景公说:“什么缘故?”晏子回答说:“刑罚太多。”景公惊讶得脸色大变,说:“我大概太残暴了吧!”于是减去五种刑罚。
或曰:晏子之贵踊,非其诚也,欲便辞以止多刑也。此不察治之患也。夫刑当无多,不当无少。无以不当闻,而以太多说,无术之患。败军之诛以千百数,犹且不止;即治乱之刑如恐不胜,而奸尚不尽。今晏子不察其当否,而以太多为说,不亦妄乎?夫惜草茅者耗禾穗,惠盗贼者伤良民。今缓刑罚,行宽惠,是利奸邪而害善人也,此非所以为治也。
有人说:晏子说踊贵,不是他的真心话,是想借此来劝说景公不要多用刑罚。这是他不懂治国之道的过错。刑罚恰当不嫌多,刑罚不当不在少。晏子不以刑罚不当告诉景公,而以用刑太多劝说景公,这是不懂法术的过错。打败仗的军队被杀掉的人虽以千百计算,还是败逃不止;即使治理祸乱的刑罚用得唯恐不够,奸邪还是不能除尽。现在晏子不去考察景公的刑罚是否用得恰当,却拿刑罚太多劝说景公,不是很荒唐吗?爱惜茅草便会损害庄稼,宽容盗贼便会伤害良民。现在减轻刑罚,实行宽惠,就是便利奸邪而伤害好人,这不是用来治国的办法。
齐桓公饮酒醉,遗其冠,耻之,三日不朝。管仲曰:“此非有国之耻也,公胡其不雪之以政?”公曰:“胡其善!”因发仓qūn古代一种圆形的谷仓赐贫穷,论囹圄líng yǔ出薄罪。外三日而民歌之曰:“公胡不复遗冠乎!”
齐桓公喝酒喝醉后,丢了帽子,他觉得丢人,三天不去上朝。管仲说:“这是做国君的耻辱,您何不用搞好政事来洗刷它呢?”桓公说:“您的意见多么好啊!”于是开仓贩济贫苦的人,审查囚犯放掉轻罪的人。过了三天,民众就唱道:“桓公为什么不再丢失帽子呢!”
或曰:管仲雪桓公之耻天小人,而生桓公之耻于君子矣。使桓公发仓囷而赐贫穷,讼囹圄而出薄罪,非义也,不可以雪耻;使之而义也,桓公宿义,须遗冠而后行之,则是桓公行义非为遗冠也?是虽雪遗冠之耻于小人,而亦遗义之耻于君子矣。且夫发囷仓而赐贫穷者,是赏无功也;论囹圄而出薄罪者,是不诛过也。夫赏无功,则民偷幸而望于上;不诛过,则民不惩而易为非。此乱之本也,安可以雪耻哉?
有人说:管仲在小人中洗刷了桓公的耻辱,却在君子中滋长了桓公的耻辱。假使桓公开仓赈济贫苦的人,审查囚犯放掉轻罪的人,不合乎义的话,就不能洗刷耻辱;假使这样做是合乎义的,桓公不及时去做,而要等到丢了帽子才去做,那么桓公的行义岂不是为的丢了帽子?这样说来,即使在小人中洗刷了丢帽的耻辱,却又在君子中滋长了失义的耻辱。况且开仓赈济穷人,这是赏赐无功的人;审查囚犯放掉轻罪的人,这不是惩罚有罪的人。赏赐无功的人,民众就会侥幸地希望从君主那里获得意外的赏赐;不惩罚有罪的人,民众不受惩罚就容易为非作歹。这是国家混乱的根源,怎能用来洗刷耻辱呢?
昔者文王侵孟、克莒jǔ、举酆fēng,三举事而纣恶之。文王乃惧,请入洛西立地、赤壤之国方千里,以请解炮烙之刑。天下皆说。仲尼闻之,曰:“仁哉,文王!轻千里之国而请解炮烙之刑。智哉,文王!出千里之地而得天下之心。”
从前周文王侵占盂地、攻克莒地、夺取酆地,办过三件事后,引起了纣王的厌恶。文王于是很害怕,要求进献给纣王洛水西边、赤壤地方方圆千里的土地,用来请求废除炮烙这种酷刑。天下人都很高兴。孔子听到后说;“文王真仁慈啊!不看重方圆千里的土地而请求废除炮烙之刑。文王真聪明啊!献出方圆千里的土地而得到天下的人心。”
或曰:仲尼以文王为智也,不亦过乎?夫智者,知祸难之地而辟之者也,是以身不及于患也。使文王所以见恶于纣者,以其不得人心耶,则虽索人心以解恶可也。纣以其大得人心而恶之,己又轻地以收人心,是重见疑也,固其所以桎梏zhì gù脚镣和手铐,比喻束缚人或事物的东西囚于姜里也。郑长者有言:“体道,无为无见也。”此最宜于文王矣,不使人疑之也。仲尼以文王为智,未及此论也。
有人说:“孔子认为文王聪明,不也是错的么?聪明的人,是能够知道祸难所在从而避开的人,因此自身不会遭到祸患。假使文王被纣王憎恨的原因,是因为文王不得人心吧,那么文王虽用求得人心的办法来解除纣王的憎恶也是可以的。纣王因文王大得人心而厌恶他,他自己又轻易放弃土地而争取人心,这就更使纣王怀疑。正因如此,他才被戴上刑具监禁在羑里。郑长者说过:“能领会和实行道的人是无所作为、无所表现的。”这话最适用于文王了,这样做就可以不使人怀疑他。孔子认为文王聪明,还没有达到郑长者论点的水平。
晋平公问叔向曰:“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不识臣之力也?”叔向对曰:“管仲善制割,宾胥xū无善削缝,隰朋善纯缘,衣成,君举而服之。亦臣之力也,君何力之有?”师旷伏琴而笑之。公曰:“太师奚笑也?”师旷对曰:“臣笑叔向之对君也。凡为人臣者,犹炮宰和五味而进之君。君弗食,孰敢强之也?臣请譬pì之:君者,壤rǎng地也;臣者,草木也。必壤地美,然后草木硕大。亦君之力,臣何力之有?”
晋平公问叔向说:“从前齐桓公多次会合诸侯,匡正天下,不知靠的是臣子的力量,还是君主的力量?”叔向回答说:“管仲善于裁剪,宾胥无善于缝纫,隰朋善于镶边,衣服做成了,君主拿起来穿上。这是臣子的力量,君主出了什么力呢?”师旷趴在琴上笑起来。平公说:“大师笑什么?”师旷回答说:“我笑叔向回答君主的话。大凡做臣子的,好比厨师调好了五味送给君主吃。君主不吃,谁敢强迫他呢?让我打个比方:君主好比土地,臣子好比草木。一定是土地肥好,然后草木才茂盛。这是君主的力量,臣子出了什么力呢?”
或曰:叔向、师旷之对,皆偏辞也。夫一匡天下,九合诸侯,美之大者也,非专君之力也,又非专臣之力也。昔者宫之奇在虞,喜乐负羁在曹,二臣之智,言中事,发中功,虞、曹俱亡者,何也?此有其臣而无其君者也。且蹇叔处干而干亡,处秦而秦霸,非jiǎn跛足叔愚于干而智于秦也,此有臣与无臣也。向曰“臣之力也,”不然矣。昔者桓公宫中二市,妇里巷的门二百,被发而御妇人。得管仲,为五伯长,失管仲、得竖刁而身死,虫流出尸不葬。以为非臣之力也,且不以管仲为霸;以为君之力也,且不以竖刁为乱。昔者晋文公慕于齐女而亡归,咎犯极谏,故使反晋国。故桓公以管仲合,文公以舅犯霸,而师旷曰“君之力也,”又不然矣。凡五霸所以能成功名于天下者,必君臣俱有力焉。故曰:叔向、师旷之对,皆偏辞也。
有人说:叔向、师旷的回答,都是片面的说法。匡正天下,多次会合诸侯,是美好事业中最大的了,不独是君主的力量,也不独是臣子的力量。过去宫之奇在虞国,僖负羁在曹国,两位臣子才智之高,能使说的话都合于事实,行动都合于功利,虞、曹终于都灭亡了的原因,是什么呢?这是因为有好的臣子却没有好的君主。再说蹇叔在虞国时虞国灭亡,到秦国后秦国称霸,并非蹇叔在虞国就笨,到秦国就聪明,而是取决于有没有好的君主。叔向说靠臣子的力量,是不对的。过去桓公宫中有两处集市,妇女住所有二百处,桓公披头散发去玩弄妇女。得到管仲,成为五霸中居于首位的人;失去管仲,得到竖刁而自身死亡,蛆虫爬出门外也得不到安葬。如果认为不是臣子的力量,就说不上因为管仲而称霸;如果认为是君主的力量,就谈不到因为竖刁而产生祸乱。过去晋文公爱恋齐女而不想回国,狐偃极力劝谏,结果才使他返回晋国。所以齐桓公因管仲而会合诸侯,晋文公因狐堰而称霸天下,而师旷说这是靠君主的力量,也是不对的。所有春秋五霸能在天下成功扬名的原因,一定是君臣都出力了。所以说:叔向和师旷的回答都是片面的说法。
齐桓公之时,晋客至,有司请礼。桓公曰:“告仲父”者三。而优笑曰:“易哉,为君!一曰仲父,二曰仲父。”桓公曰:“吾闻君人者劳于索人,佚于使从。吾得仲父已难矣,得仲父之后,何为不易乎哉?”
齐桓公时,晋国客人到了,负责接待的官吏请问用什么礼仪。桓公说了三遍“告诉仲父管仲去”。优人笑着说:“做君主真容易啊!一声仲父,二声仲父的。”桓公说:“我听说做君主的要寻求人才很费力,使用人时就安逸了。我得到仲父已费力过了,得到仲父之后,为什么不能容易呢?”
或曰:桓公之所应优,非君人者之言也。桓公以君人为劳于索人,何索人为劳哉?伊尹自以为宰干汤,百里奚自以为虏干穆公。虏,所辱也;宰,所羞也。蒙羞辱而接君上,贤者之忧世急也。然则君人者无逆贤而已矣,索贤不为人主难。且官职,所以任贤也;爵禄,所以赏功也。设官职,陈爵禄,而士自至,君人者奚其劳哉?使人又非所佚也。人主虽使人,必度量准之,以刑名参之;以事遇于法则行,不遇于法则止;功当其言则赏,不当则诛。以刑名收臣,以度量准下,此不可释也,君人者焉佚哉?
有人说:桓公回答优人的话,不像做君主的人该讲的话。桓公认为君主寻求人才费力,寻求人才有什么费力呢?伊尹自己去做厨师向商汤献策求得任用,百里奚自己去做俘虏向秦穆公献策求得任用。做俘虏是耻辱的事,做厨师是羞耻的事。蒙受羞辱来接近君主,因为贤人忧虑天下的心情非常急切。那么君主只要不拒绝贤人就足够了,寻求贤人并不是君主的难事。况且官职是用来任用贤人的,爵禄是用来奖赏功劳的。设置官职,安排爵禄,人才自会到来君主有什么费力呢?使用人也不是安逸的事。君主虽然是使用人,但必须用法度来衡量他们,用名实是否相符来检验他们;事情合于法就实行,不合于法就禁止;功劳同主张相符就赏,不符就罚。用名实相符来选用臣子,用法度来衡量臣下,这是不可以放弃的,做君主的哪能安逸呢?
索人不劳,使人不佚,而桓公曰:“劳于索人,佚[yì于使人”者,不然。且桓公得管仲又不难。管仲不死其君而归桓公,鲍叔轻官让能而任之,桓公得管仲又不难,明矣。已得管仲之后,奚遽易哉?管仲非周公旦。周公旦假为天子七年,成王壮,授之以政,非为天下计也,为其职也。夫不夺子而行天下者,必不背死君而事其仇;背死君而事其仇者,必不难夺子而行天下;不难夺子而行天下者,必不难夺其君国矣。管仲,公子纠之臣也,谋杀桓公而不能,其君死而臣桓公,管仲之取舍非周公旦,未可知也。若使管仲大贤也,且为汤武,桀、纣之臣也;桀、纣作乱,汤、武夺之。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桀、纣之行居汤、武之上,桓公危矣。若使管仲不肖人也,且为田常。田常,简公之臣也,而弑其君。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简公之易居田常之上也,桓公又危矣。管仲非周公旦以明矣,然为汤、武与田常,未可知也。为汤、武,有桀、纣之危;为田常,有简公之乱也。已得仲父之后,桓公奚遽匆忙易哉?若使桓公之任管仲,必知不欺己也,是知不欺主之臣也。然虽知不欺主之臣,今桓公以任管仲之专借竖刁、易牙,虫流出尸而不葬,桓公不知臣欺主与不欺主已明矣,而任臣如彼其专也,故曰:桓公暗主。
寻求人才不费力,使用人才不安逸,桓公说“寻求人才费力,使用人才安逸”,这话不对。况且桓公得到管仲并不难。管仲不为他的主人公子纠殉身而顺帧桓公,鲍叔不看重自己的职位而让给有才能的管仲担任,桓公得到管仲并不难,是很明白了。已经得到管仲之后,哪里就能掉以轻心啊?管仲并不是周公旦。周公旦代行天子之事七年,成王长大后,他便把政权交给成王,周公旦不是为自己得天下着想,而为了尽他的职责。不篡夺幼君的君位而去治理天下的人,必定不肯背叛已死的君主去侍奉先君的仇敌;背叛先君而去侍奉先君仇敌的人,一定不难于夺取幼君的君位而统治天下;不难于夺取幼君君位而统治天下的人,一定不难于夺取他的君主的国家。管仲是公子纠的臣子,谋杀桓公而没有得逞,他的主人死了,又去做桓公的臣子,管仲的取舍不像周公旦,是可得而知的。假使管仲是个大贤人,他将成为商汤和周武王。商汤和武王是夏桀和商纣的臣子;夏桀和商纣政治混乱,商汤和武王就夺取了他们的君位。现在桓公掉以轻心地处在管仲之上,这就好比有桀、纣一样的行为而处在汤、武之上,恒公是很危险的。假使管仲德行不好,他将成为田常。田常是齐简公的臣子,结果杀死了君主简公。现在桓公掉以轻心地处在管仲之上,这就好比简公掉以轻心地处在田常之上,桓公又很危险了。管仲不是周公旦已经清楚了,但是他将做汤、武还是做田常,不得而知。如果做汤、武,桓公就有桀、纣的危险;如果做田常,桓公就有简公的祸乱。已经得到管仲之后,桓公哪里就能掉以轻心呢?假使桓公任用管仲时,确实知道他不会欺骗自己,证明桓公能识别不欺骗君主的臣子。但是虽说桓公能识别不欺骗君主的臣子。现在他像信任管仲那样使用竖刁、易牙,以致死后蛆虫爬出门外还不能安葬。桓公不能识别臣子欺主还是不欺主,已是很明白的了,而他任用臣子又是那样专一,所以说:桓公是昏庸糊涂的君主。
李兑治中山,苦陉令上计而入多。李兑曰:“语言辨,听之说,不度于义,谓之窕言。无山林泽谷之利而入多者,谓之窕货。君子不听窕言,不受窕货。之姑免矣。”
李克治理中山,苦陉县令年终上报时钱粮收入多。李克说:“言语动听,听了叫人喜欢,但不符合常理,这种话叫做窕言。没有山林川泽等自然资源而收入多的,这种收入叫做窕货。君子不听窕言,不受窕货。你就此免除职务吧。”
或曰:李子设辞曰:“夫言语辩,听之说,不度于义者,谓之窕言。”辩,在言者;说,在听者:言非听者也。所谓不度于义,非谓听者,必谓所听也。听者,非小人,则君子也。小人无义,必不能度之义也;君子度之义,必不肯说也。夫曰:“言语辩,听之说,不度于义”者,必不诚之言也。入多之为窕货也,未可远行也。李子之奸弗蚤禁,使至于计,则遂过也。无术以知而入多,入多者,穰也,虽倍入,将奈何?举事慎阴阳之和,种树节四时之适,无早晚之失、寒温之灾,则入多。不以小功妨大务,不以私欲害人事,丈夫尽于耕农,妇人力于织纴,则入多。务于畜养之理,察于土地之宜,六畜遂,五谷殖,则入多。明于权计,审于地形、舟车、机械之利,用力少,致功大,则入多。利商市关梁之行,能以所有致所无,客商归之,外货留之,俭于财用,节于衣食,宫室器械周于资用,不事玩好,则入多。入多,皆人为也。若天事,风雨时,寒温适,土地不加大,而有丰年之功,则入多。人事、天功二物者皆入多,非山林泽谷之利也。夫无山林泽谷之利入多,因谓之窕货者,无术之害也。
有人说:李克提出的论点说:“言语动听,听了使人喜欢,但不符合常理,这种话叫做窕言。”动听不动听在于说话的人,喜欢不喜欢在于听话的人:说话的人不是听话的人。所谓说话不符合常理,不是指听话的人,必定指听到的话。听话的人不是小人就是君子。小人不懂得常理,一定不能用常理去度量它;君子用常理去度量它,一定不会喜欢究言的。所谓“言语动听,听了叫人喜欢,但不符合常理”,一定是不可靠的话。收入多叫做窕货,不是到处都行得通的道理。李克对于奸邪的行为不及早禁止,一直等到年终上报,这是李克造成了过错。李克没有办法去了解情况而只知道收入多了;收入多,是因为庄稼丰收,即使有加倍的收入,又怎么样呢?农耕顺应自然的变化,种植根据四季作合理的安排,没有种早、种迟的失误和天寒、天热的灾祸,收入就多。不用小事妨害要务,不用私欲妨害耕织,男子尽力于农耕,女子致力于纺织,收入就多。注意饲养牲畜的道理,按照土地的情况合理种植,六畜兴旺,五谷善殖,收入就多。善于权衡计算,周密了解地形、舟车和机械的作用,花的力气少,得到的功效大,收入就多。使商市、关口、桥梁便,利于通行,能用自己已有的东西换取没有的东西,客商闻风而至,外来的货物存放下来,节俭财用,节约衣食,宫室、器具合于实用,不贪图珍贵的玩物,收入就多。收入增多,都是人为的结果。至于自然界的情况,风雨适时,冷暖适宜,土地不增加,却有丰收的年景,收入就多。人的努力,天时的作用,这两方面都能使收入增多,并不是山林川泽给予的利益。不因为山林川泽给予的利益而收入多,却硬把它们叫做窕货,是不懂法术的言论。
赵简子围卫之古代指城外面围着的大城郭,犀盾、犀使船前进的工具,立于矢石之所及,鼓之而士不起。简子投枹曰:“乌乎!吾之士数弊也。”行人烛过免胄而对曰:“臣闻之:亦有君之不能士耳,士无弊者。昔者吾先君献公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战十有二胜,是民之用也。献公没,惠公即位,淫衍暴乱,身好玉女,秦人恣侵,去绛十七里,亦是人之用也。惠公没,文公授之,围卫,取,城濮之战,五败荆人,取尊名于天下,亦此人之用也。亦有君不能士耳,士无弊也。”简子乃去盾、橹,立矢石之所及,鼓之而士乘之,战大胜。简子曰:“与吾得革车千乘,不如闻行人烛过之一言也。”
赵简子包围卫国国都的外城,拿着用犀牛皮做的大小盾牌,站在箭和滚石达不到地方,击鼓奋进,然而战士却不响应。简子扔了鼓槌说:“哎呀!我的战士这么快就疲困了。”外交官烛过脱下头盔回答说:“我听说:只有君主不会使用战士的,战士没有会疲困的。过去我们的先君晋献公吞并了十七个国家,迫使三十八个国家顺服,打了十二次胜仗,用的是这些民众。献公死了,惠公即位,他荒淫无度,残暴昏乱,喜欢美女,秦人肆意入侵,离晋都绛城只有十七里,用的也是这些民众。惠公死,文公继承君位,围攻卫国,得到邺地;城濮之战,五次打败楚军,在天下得到霸主之名,用的也还是这些民众。只有君主不会使用战士的,战士没有会疲困的。”简子于是拿下大小盾牌,站在箭和滚石够得着的地方,击鼓奋进,战士闻声响应,打了个大胜仗。简子说:“我与其得到一千辆兵车,还不如听到外交官烛过的一番话。”
或曰:行人未有以说也,乃道惠公以此人是败,文公以此人是霸,未见所以用人也。简子未可以速去盾、橹也。严亲在围,轻犯矢石,孝子之所爱亲也。孝子爱亲,百数之一也。今以为身处危而人尚可战,是以百族之子于上皆若孝子之爱亲也,是行人之诬也。好利恶害,夫人之所有也。赏厚而信,人轻敌矣;刑重而必,失人不比矣。长行徇上,数百不一失;喜利畏罪,人莫不然。将众者不出乎莫不然之数,而道乎百无失人之行,人未知众之道也。  
有人说:外交官烛过没有拿出什么道理来进说,只是说晋惠公用这些人而失败,晋文公用这些人而称霸,没有指出用人的办法。简子不该这么快就丢掉大小盾牌。父亲被包围,儿子不怕箭和滚石的危险去救的,是因为孝子爱父。孝子爱父,百人中才有一个。现在认为君主处在危险之中而战士尚可打仗,就是认为分属于各个宗族的战士对于君主,都像孝子爱父一样,这是外交官的谎言。好利恶害,是人固有的本性。赏赐多而严守信用,人们就不怕敌人;刑罚重而一定实行,人们就不敢败逃了。为了君主而义无反顾地牺牲自己,几百人中挑不出一个;喜欢得赏而害怕犯罪,没有一个人不是这样的。统率士兵的人不采用必要的术数,而根据百人中没有一个能做到的行为,说明外交官并不懂得使用战士的办法。
二、难二 简明心得
难二简明心得:本篇重点讲述了7个故事来阐明韩非子的法制思想,其中最为深刻的是(晏婴对齐景公的进谏我觉得挺好的,但韩非子觉得觉得这样不妥,宽容盗贼就是伤害良民。管仲进谏齐恒公因丢帽子广发粮仓、轻赦罪人的做法是不对的,应该严格执行法制)总体来说,读难二的时候没有难一那么大的对抗意识了,为君者或者为管理者或许应该树立规范和原则,严格依法治理,不然就会有人钻空子,也便于管理。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三十八章韩非子·难三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鲁穆公问于子思曰:“吾闻庞氏之子不孝,其行奚如?”子思对曰:“君子尊贤以崇德,举善以观民。若夫过行,是细人之所识也,臣不知也。”子思出。子服厉伯入见,问庞氏子,子服厉伯对曰:“其过三。”皆君之所未尝闻。自是这后,君贵子思而贱子服厉伯也。
鲁穆公向子思询问道:“我听说庞{米间}氏的孩子不孝顺,他的行为怎么样?”于思回答说:“君子尊重贤人来祟尚道德,提倡好事来给民众作出表率。至于错误行为,那是小人才会记住的,我不知道。”子思出去了。子服厉伯进见,穆公问他庞{米间}氏孩子的劣行,子服厉伯回答说:“这孩子的过错有三条。”都是穆公不曾听说过的。从此以后,穆公看重子思而看轻子服厉伯。
或曰:鲁之公室,三世劫于季氏,不亦宜乎?明君求善而赏之,求奸而诛之,其得之一也。故以善闻之者,以说善同于上者也;以奸闻之者,以恶奸同于上者也:此宜赏誉之所及也。不以奸闻,是异于上而下比周于奸者也,此宜毁罚之所及也。今子思不以过闻而穆公贵之,厉伯以奸闻而穆公贱之。人情皆喜贵而恶贱,故季氏之乱成而不上闻,此鲁君之所以劫也。且此亡王之俗,取、鲁之民所以自美,而穆公独贵之,不亦倒乎?
有人说:鲁国的君权,三代都被季孙氏控制着,不是应该的吗?明君发现好事就给予赏赐,发觉坏事就给予惩罚,两者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把好事报告给君主的人,也就是和君主同样喜欢好事的;把坏事报告给君主的人,也就是和君主同样厌恶坏事的:都是应该奖赏和赞誉的。不把坏事报告给君主,是和君主离心离德而和坏人紧密勾结的行为,这是应该贬斥相处罚的。现在于思不把庞子的过错告知穆公,穆公却尊重他;厉伯把庞子的过错告知穆公,穆公却鄙视他。人的心情都是喜欢受尊重而厌恶被鄙视的,所以季氏已酿成祸乱了,却没人向上报告,这就是鲁君被挟持的原因。况且这种亡国的风气,是陬、鲁地方的人自我欣赏的东西,而穆公偏偏予以推崇,不是弄反了吗?
文公出亡,献公使寺人披攻之蒲城,披斩其祛,文公奔翟。惠公即位,又使攻之惠窦,不得也。及文公反国,披求见。公曰:“蒲城之役,君令一宿,而汝即至;惠窦之难,君令三宿,而汝一宿,何其速也?”披对曰:“君令不二。除君之恶,恐不堪。蒲人、翟人,余何有焉?今公即位,其无蒲、翟乎?且桓公置射钩而相管仲。”君乃见之。
晋文公为公子时,出逃到蒲城,晋献公派宦官披前去进攻。披斩断了文公的衣袖,文公出逃到狄。晋惠公即位,又派披到惠窦攻杀文公,没有抓到。等到文公返回晋国,披求见文公。文公说:“蒲城的事,献公限令你过一夜赶到,而你当天就赶到了;惠窦的事,惠公限令你过三夜赶到,而你过了一夜就赶到了,干吗那样快啊!”披回答说:“君命说一不二。除掉君主仇敌,唯恐不能完成,我管你什么蒲人、狄人呢?现在您即位了,难道就没有追到蒲、狄那样的仇人吗?再说齐桓公能不记管仲射中带钩的事,而任他为相。”文公于是接见了披。
或曰:齐、晋绝祀,不亦宜乎?桓公能用管仲之功而忘射钩之怨,文公能听寺人之言而弃斩祛qū祛除之罪,桓公、文公能容二子者也。后世之君,明不及二公;后世之臣,贤不如二子。不忠之臣以事不明之君,君不知,则有燕操、子罕、田常之贼;知之,则以管仲、寺人自解。君必不诛而自以为有桓、文之德,是臣仇而明不能烛,多假之资,自以为贤而不戒,则虽无后嗣,不亦可乎?且寺人之言也,直饰君令而不贰者,则是贞于君也。死君后生,臣不愧,而复为贞。今惠公朝卒而暮事文公,寺人之不贰何如?
有人说:齐、晋灭亡,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齐桓公能任用管仲建立功业,却忘掉他射中钩带的仇恨;晋文公能听从宦官的说辞,却饶恕他斩断衣袖的罪责:桓公、文公是能容忍他们的人。后代的君主,明智比不上桓公、文公;后代的臣子,德行比不上管仲和披。不忠的臣子去侍奉昏庸的君主,君主不察觉,就会出现公孙操杀掉燕惠文王、子罕杀掉宋桓侯、田常杀掉齐简公这样的祸害;君主察觉了,奸臣就会用管仲、宦官披的事例来自我开脱。君主如果不处罚他们而自以为有齐桓公、晋文公的德行,就是用仇人为臣而不能洞察阴谋,反而给他们提供很多活动条件,自认为他们都是贤臣而不加戒备。那么他们即使丧失了政权,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再说照宦官披的话;只要是遵守君命而没有二心的,就是忠于君主。君主死而复生,臣子无愧于心,这才叫做忠贞。现在惠公早上死去,披傍晚就侍奉文公,宦官披究竟是怎样的忠贞不贰啊!
人有设桓公隐者曰:“一难,二难,三难,何也?”桓公不能对,以告管仲。管仲对曰:“一难也,近优而远士。二难也,去其国而数之海。三难也,君老而晚置太子。”桓公曰:“善。”不择日而庙礼太子。
有人出了个隐语让齐桓公猜,他说:“一难,二难,三难,是指什么?”桓公不能回答,把它告诉管仲。管仲回答说:“一难,是指君主亲近优人而疏远文士;二难,是指君主离开了国都而屡次去海边游玩;三难,是指君主年迈而迟立太子。”桓公说:“好。”也不择定吉日就在宗庙里举行设立太子的仪式。
或曰:管仲之射隐,不得也。士之用不在近远,而优俳侏儒固人主之所与燕也,则近优而远士而以为治,非其难者也。夫处世而不能用其有,而悖不去国,是以一人之力禁一国。以一人之力禁一国者,少能胜之。明能照远奸而见隐微,必行之令,虽远于海,内必无变。然则去国之海而不劫杀,非其难者也。楚成王置商臣以为太子,又欲置公子职,商臣作难,遂弑成王。公子宰,周太子也,公子根有宠,遂以东州反,分而为两国。此皆非晚置太子之患也。夫分势不二,庶孽卑,宠无藉,虽处大臣,晚置太子可也。然则晚置太子,庶孽不乱,又非其难也。物之所谓难者,必借人成势而勿侵害己,可谓一难也,贵妾不使二后,二难也。爱孽不使危正适,专听一臣而不敢隅君,此则可谓三难也。
有人说:管仲猜隐语,并没有猜中。文士是否被任用不在于和君主离得远近,而俳优侏儒本来就是和君主一起娱乐的人,那么近优人远文士而治理国家,并不构成困难。君主掌握权势而不能运用它,反而糊涂到不敢离开国都,这是用一个人的力量来控制一国的人。用一个人的力量来控制一国的人,很少能够制服他们的。君主的明智能洞察远处的奸邪,发现隐蔽的祸患,他的命令必定得到执行,即使远游海边,内部一定没有变乱。那么离开国都去海边游玩而不被劫杀,并不构成困难。楚成王立商臣为太子,后来又想改立公子职,商臣作乱,就杀了成王。公子宰是周王朝太子,其弟公子根受宠,于是凭借东州争夺君位,周分成东、西两个小国。这些都不是迟立太子的祸患。权力分配不并重,把庶子的地位压低,宠爱他们但不给他们资本,这样庶子即使做了大臣,迟立太子也是可以的。既然如此,那么迟立太子,庶子不作乱,也不构成困难。事情中称得上困难的,一定要给予人家权力来形成威势,却又不想让对方侵害自己,这可说是第一件困难的事。宠爱纪妄,却又不使她与正妻地位相等,这是第二件困难事。喜爱庶子,却不想让他威胁太子,专听一个大臣的话,却又要他不敢与君主匹敌,这可以说就是第三件困难的事了。
叶公子高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悦近而来远。”哀公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选贤。”齐景公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节财。”三公出,子贡问曰:“三公问夫子政一也。夫子对之不同,何也?”仲尼曰:“叶都大而国小,民有背心,故曰‘政在悦近而来远'。鲁哀公有大臣三人,外障距诸侯四邻之士,内比周而以愚其君,使宗庙不扫除,社稷不血食者,必是三臣也,故曰‘政在选贤'。齐景公筑雍门,为路寝,一朝而以三百乘之家赐者三,故曰‘政在节财'。”
楚国的叶公子高向孔子询问政事,孔子说:“政事在于使近者高兴,远者归顺。”鲁哀公向孔子询问政事,孔子说:“政事在于选用贤才。”齐景公向孔子询问政事,孔于说:“政事在于节约财力”。这三个人走了,子贡问道;“三个人间您同样问的是政事,您回答他们的话却不同,为什么?”孔子说:“叶地附城大而都城小,民众有背叛之意,所以我说政事在于使近者高兴,远者则帧。鲁哀公有三个大臣,他们对外阻挡四邻诸侯的士人到鲁国来,对内结党营私来愚弄君主。使宗庙得不到洒扫,社稷得不到血祭的,一定是这三个大臣。所以我说政事在于选用贤才。齐景公修筑雍门,建造路寝高台,一个早上就赏赐了三个人,每个人都得到可以出三百套马车的户数,所以我说政事在于节约财力。”
或曰:仲尼之对,亡国之言也。恐民有倍心,而诚说之“悦近而来远”,则是教民怀惠。惠之为政,无功者受赏,而有罪者免,此法之所以败也。法败而政乱,以乱政治败民,未见其可也。且民有倍心者,君上之明有所不及也。不绍叶公之明,而使之悦近而来远,是舍吾势之所能禁而使与不行惠以争民,非能持势者也。夫尧之贤,六王之冠也。舜一从而咸包,而尧无天下矣。有人无术以禁下,恃为舜而不失其民,不亦无术乎?明君见小奸于微,故民无大谋;行小诛于细,故民无大乱。此谓“图难于其所易也,为大者于其所细也。”今有功者必赏,赏者不得君,力之所致也;有罪者必诛,诛者不怨上,罪之所生也。民知诛罚之皆起于身也,故疾功利于业,而不受赐于君。“太上,下智有之。”此言太上之下民无说也,安取怀惠之民?上君之民无利害,说以“悦近来远”,亦可舍已。
有人说:孔子的回答,是亡国的论调。叶地民众对国君有背叛之意,孔子却劝说叶公“使近者高兴,远者归顺”,这便是要教人寄希望于恩赐。以恩赐作为治国手段,无功可以得赏,有罪可以免罚,这是法制败坏的原因。法制败坏,政治就会混乱,用乱政治理乱民,没有见过曾行得通的。再说民众有背叛之意,是由于君主的明察有所不周。不使叶公在明察上有所长进,却让他取悦近者而招袜远者,这是舍弃自身权势的制约作用,却使他和臣下一样用施惠手段去争夺民众,这不是能掌握权势的办法。尧的贤明,列于尧、舜、禹、汤、文、武六王之首,然而舜搬徒一次,所到之处就形成新的城邑,结果尧失去了天下。有人不能用术来控制臣下,指望仿效舜而不失民心,不也是没有治国的办法吗?明君能从细微处发现小的坏事,所以民众没有大阴谋;从小事上实行轻罚,所以民众没有大乱。这就是《老子》说的“处理难事要从易处着手,处理大事要从小处开始”。现在有功的人一定得赏,受赏的人并不感激君主的恩德,因为这是出力得来的;犯罪的人一定受罚,受罚的人并不怨恨君主,因为这是罪行造成的。民众知道受罚受赏的原因都在于自己,所以急于在事业上谋取功利,而不接受君主的恩赐。“最高明的君主,民众仅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而已”。《老子》这话是说,最高明的君主统治下的民众没有什么爱悦可言!哪里还有什么希望恩赐的民众呢?最高明的君主统治下的民众对君主不讲利害,劝君主取悦近者、招徕远者,也可以作罢了!
哀公有臣外障距内比周以愚其君,而说之以“选贤”,此非功伐之论也,选其心之所谓贤者也。使哀公知三子外障距内比周也,则三子不一日立矣。哀公不知选贤,选其心之所谓贤,故三子得任事。燕子哙贤子之而非孙卿,故身死为僇lù;夫差智太宰嚭pǐ而愚子胥,故灭于越。鲁君不必知贤,而说以选贤,是使哀公有夫差、燕哙之患也。明君不自举臣,臣相进也;不自贤,功自徇也。论之于任,试之于事,课之于功,故群臣公政而无私,不隐贤,不进不肖。然则人主奚劳于选贤?
鲁哀公有些臣子对外阻挡士人到鲁国来,对内结党营私来愚弄君主,而孔子劝说哀公选用贤人,这不是根据功劳来选用贤人的主张,而是要君主选择心目中所谓的贤人。假使哀公知道孟孙、季孙、叔孙三人对外阻挡士人到鲁国来,对内结党营私,那么这三个人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哀公不知道选用贤人,选的只是他心目中的所谓的贤人,所以这三个人能够执政。燕王哙认为子之贤能而否定荀况,结果自己被杀,遭人羞辱。吴王夫差认为太宰{喜否}聪明而伍子胥愚蠢,结果被越国所灭。鲁君不一定知道贤人,却用选择贤人去劝说他,这是让哀公有夫差、燕王哙一样的祸患。明君不凭个人心愿提拔臣子,臣子自会争相进用;不自以为谁是贤人,立功的人自会随之而来。从办事才能上鉴别他们,用实际工作去测试他们,从成绩大小上考核他们,所以群臣公正而无私,不隐瞒贤人,不推荐不贤的人。既然这样,君主何必劳于选贤呢?

景公以百乘之家赐,而说以“节财”,是使景公无术使智富之侈,而独俭于上,未免于贫也。有君以千里养其口腹,则虽桀、纣不侈焉。齐国方三千里而桓公以其半自养,是侈于桀、纣也;然而能为五霸冠者,知侈俭之地也。为君不能禁下而自禁者谓之劫,不能饰下而自饰者谓之乱,不节下而自节者谓之贫。明君使人无私,以诈而食者禁;力尽于事、归利于上者必闻,闻者必赏;污秽为私者必知,知者必诛。然,故忠臣尽忠于公,民士竭力于家,百官精克于上,侈倍景公,非国之患也。然则说之以节财,非其急者也。
齐景公用可出百套马车的户数进行赏赐,而孔子却劝他节约财力,这是要使景公没有办法去了解富家的奢侈,而独自在上面节俭,结果仍不免于贫穷。君主要是用千里土地的收入供养自己的口腹,那么即使是桀、纣也没他那样奢侈。齐国方圆三千里,而桓公用一半收入来供养自己,这样就比桀、纣还要奢侈了。然而桓公之所以能成为五霸之首,是因为他懂得什么是奢侈,什么是节俭。做君主的不能禁止臣下而只能约束自己的,叫做灾难;不能整治臣下而只是检点自己的,叫做混乱;不能节制臣下而只是节制自己的,叫做贫困。明君使民众没有私心,禁止以诈骗为生的人;尽力办事,把利益归于君主的人,君主一定了解,了解了一定给予赏赐;行为污秽而图谋私利的人,君主一定知道,知道了就一定加以惩罚。这样的话,忠臣必能为公家尽忠,民众必能为家庭卖力,百官在朝廷上必能廉洁公正,即使比景公奢侈几倍,也不会成为国家的祸患。那么用节约财力劝说景公,并非当务之急。
夫对三公一言而三公可以无患,知下之谓也。知下明,则禁于微;禁于微,则奸无积;奸无积,则无比周;无比周,则公私分;分私分,则朋党散;朋党散,则无外障距内比周之患。知下明,则见精沐;见精沐,则诛赏明,诛赏明,则国不贫。故曰:一对而三公无患,知下之谓也。
用一句话来回答三个人,就可以使他们没有祸患,那就是要了解下情。下情了解得清楚,坏事处于萌芽状态就能被禁止;坏事在萌芽状态就被禁止,奸邪就无从积累;奸邪无从积累,结党营私的事就不会发生;结党营私的事不会发生,公私就会分明;公私分明,朋党就会离散;朋党离散,就没有对外阻挡士人到鲁国来,对内结党营私的祸患,下情了解得清楚,就心明眼亮;心明眼亮,赏罚就公正;赏罚公正,国家就不贫困。所以说,用一句话回答就可以使三个人没有祸患,也就是说要了解下情。
郑子产晨出,过东匠之闾,闻妇人之哭,抚其御之手而听之。有间,遣吏执而问之,则手绞其夫者也。异日,其御问曰:“夫子何以知之?”子产曰:“其声惧。凡人于其亲爱也,始病而忧,临死而惧,已死而哀。今哭已死,不哀而惧,是以知其有奸也。”
郑相子产早晨出门,经过东匠闾时,听见有妇女在哭泣。子产按住车夫的手,示意停车,仔细听听。过了一会儿,子产派官吏把那个妇女抓来审问,她就是亲手绞死丈夫的人。另外一天,车夫问他说:“您凭什么知道那妇女是凶手?”子产说:“她的哭声显得恐惧。一般说来,大家对于亲爱的人,刚病时忧愁,临死时恐惧,既死后悲哀。现在她哭已死的丈夫,不是悲哀而是恐惧,所以知道她有奸情。”
或曰:子产之治,不亦多事乎?奸必待耳目之所及而后知之,则郑国之得奸者寡矣。不任典成之吏,不察参伍之政,不明度量,恃尽聪明劳智虑而以知奸,不亦无术乎?且夫物众而智寡,寡不胜众,智不足以遍知物,故则因物以治物。下众而上寡,寡不胜众者,言君不足以遍知臣也,故因人以知人。是以形体不劳而事治,智虑不用而奸得。故宋人语曰:“一雀过羿,必得之,则羿诬矣。以天下为之罗,则雀不失矣。”夫知奸亦有大罗,不失其一而已矣。不修其理,而以己之胸察为之弓矢,则子产诬矣。老子曰:“以智治国,国之贼也。”其子产之谓矣。
有人说:子产治国,不也是太多事了吗?奸情一定要等亲自听到和看到,然后才了解,那么郑国查到的奸情就太少了。不任用主管狱讼的官吏,不采用多方面考察验证的政治措施,不彰明法度,而依靠竭尽聪明劳心费神去获知奸情,不也是缺少治国办法吗?况且事物众多而个人智寡,寡不胜众,个人智力难以普遍地了解事物,所以要利用事物来治理事物。臣下多而君主少。少不胜多是指君主难以普遍地了解臣下,所以要依靠人来了解人。因此不劳累身体就办好事情,不使用脑力就得到奸情。所以宋人有句话说:“每一只麻雀飞过羿的身边,羿也定要把它射下来,那就是羿在胡干。把天下作为罗网,麻雀就都逃不脱了。”了解奸情也有大罗网,那就是万无一失的法术罢了。不整顿法制,而用自己的主观判断作为察奸的手段,那是子产在胡干。老子说:“凭个人智慧治理国家,是国家的祸患。”大概就是说子产这种做法了。
秦昭王问于左右曰:“今时韩、魏孰与始强?”右左对曰:“弱于始也。”。“今之如耳、魏齐孰与曩之孟常、芒卯?”对曰:“不及也。”王曰:“孟常、芒卯率强韩、魏,犹无奈寡人何也。”左右对曰:“甚然。”中期推琴而对曰:“王之料天下过矣。夫六晋之时,知氏最强,灭范、中行而从韩、魏之兵以伐赵,灌以晋水,城之未沈者三板。知伯出,魏宣子御,韩康子为骖cān乘。知伯曰:‘始吾不知水可以灭人之国,吾乃今知之。汾水可以灌安邑,绛[jiàng水可以灌平阳。'魏宣子肘韩康子,康子践宣子之足,肘足乎车上,而知氏分于晋阳之下。今足下虽强,未若知氏;韩、魏虽弱,未至如其晋阳之下也。此天下方用肘足之时,愿王勿易之也。”
秦昭王向左右近侍询问道:“现在的韩、魏和建国初期比较,哪个时候强大?”近侍回答说:“比初期衰弱。”“现在的如耳、魏齐和过去的孟尝君、芒卯相比,哪个更能干?”近侍回答说:“不如过去。”昭王说:“孟尝君和芒卯统率强大的韩、魏联军,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哩。”近侍回答说:“确实是这样。”乐师中期推开琴而回答说:“大王把天下形势估计错了。晋国六卿执政时期,智伯最强大,智伯灭掉范氏、中行氏,率领韩、魏两家军队去攻打赵襄子,用晋水灌城,城墙只剩下三板的高度没有淹着。智伯出门,魏宣子驾车,韩康子作掺乘。智伯说:‘开始我不知道水可以用来消灭别人的国家,我现在才知道了。汾水可以用来灌魏城安邑,绛水可以用来灌韩邑平阳。’魏宣子用肘碰一下韩康子,韩康子踩一下魏宣子的脚,肘和脚在车上这么一碰,终于联合反叛,智伯的土地就在晋阳城下被瓜分了。现在您虽然强大,却不如智伯;韩、魏虽然弱小,还不至于像它们在晋阳城下那般光景。现在正是诸侯各国碰肘踩脚合纵抗秦的时候,希望大王不要轻视了。”
或曰:昭王之问也有失,左右中期之对也有过。凡明主之治国也,任其势。势不可害,则虽强天下无奈何也,而况孟常、芒卯、韩、魏能奈我何?其势可害也,则不肖如耳、魏齐及韩、魏犹能害之。然则害与不侵,在自恃而已矣,奚问乎?自恃其不可侵,强与弱奚其择焉?失在不自恃,而问其奈何也,其不侵也幸矣。申子曰:“失之数而求之信,则疑矣。”其昭王之谓也。知伯无度,从韩康、魏宣而图以水灌灭其国,此知伯之所以国亡而身死,头为饮杯之故也。今昭王乃问孰与始强,其畏有水人之患乎?虽有左右,非韩、魏之二子也,安有肘足之事?而中期曰“勿易”,此虚言也。且中期之所官,琴瑟也。弦不调,弄不明,中期之任也,此中期所以事昭王者也。中期善承其任,未慊qiè昭王也,而为所不知,岂不妄哉?左右对之曰:“弱于始”与“不及”则可矣,其曰“甚然”则谀也。申子曰:“治不逾官,虽知不言。”今中期不知而尚言之。故曰:昭王之问有失,左右中期之对皆有过也。
有人说:昭王的提问有失,近侍和中期的回答都有错。大凡明君治理国家,依靠他的权势。权势不可侵害,那么即使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对我也无可奈何,何况是孟尝君、芒卯以及韩、魏,能把我怎么样呢?君主的权势可以便害的话,那么像如耳、魏齐这样的无能之辈以及弱国韩、魏也能加以侵害。既然这样,那么受侵害和不受侵害。在于依靠自己罢了,何用问别人呢?依靠自己的不可侵害,那么又何必去管别人的强和弱呢?错在不依靠自己,却问敌人能把我怎样,那不受侵害也只是侥幸了。申不害说:“丢掉术而要别人忠实,就糊涂了。”恐怕就是说昭王这种情况了。智伯没有节度,率领韩康子、魏宣子而企图用水灌城灭掉他们的国家,这就是智伯国亡身死、头盖骨被做成饮杯的缘故。现在昭王却问起目前的韩、魏与当初的韩、魏哪个强大,难道是害怕有引水灌城而自取灭亡的祸患吗?虽有左右近侍在旁,可他们并不是韩康子、魏宣子,哪有碰肘踩脚的勾当呢?而中期却说不要轻视,这是空话一句。况且中期掌管的是琴瑟。弦不调和,曲不清楚,属于中期的责任,这才是中期用来侍奉昭王的。中期很好地承担他的任务,还不能使昭王满足,反而去做他不懂的事,岂不是荒谬吗?左右近侍回答说:“比初期衰弱”和“不如过去”还可以,说“确实如此”就是奉承了。申不害说:“办事不要越权,分外的事即便知道也不要讲。”如今中期不知道却还要议论。所以说,昭王的提问有失,近侍和中期的回答都有错。
管子曰:“见其可,说之有证;见其不可,恶之有形。赏罚信于所见,虽所不见,其敢为之乎?见其可,说之无证;见其不可,恶之无形。赏罚不信于所见,而求所不见之外,不可得也。”
或曰:广廷严居,众人之所肃也;宴室独处,曾、史之所僈也。观人之所肃,非行情也。且君上者,臣下之所为饰也。好恶在所见,臣下之饰奸物以愚其君,必也。明不能烛远奸,见隐微,而待之以观饰行,定赏罚,不亦弊乎?
管仲说:“君主看到合法的事,喜欢它要有所证明,给予奖赏;看到非法的事,厌恶它要有所显露,给予惩罚。对于亲眼目睹的事情,赏罚能够兑现,那么,即使有察见不到的,谁还敢胡作非为呢?看到合法的事,虽然喜欢却没有奖赏作为证明;看到非法的事,虽然厌恶却没有惩罚作出表示。对于亲眼目睹的事,赏罚都不守信用,却要求查出看不到的违法行为,那是不可能的。”
有人说:大庭广众和严肃场合,大家都会表现得很肃敬;私室独居,即便曾参、史麃也会轻慢随便。仅注意人们肃敬的场合,就得不到行为的全部真情。再说作为君主,臣下在他面前总要掩饰自己的。只凭自己所见断定好恶,臣下掩饰自己的奸邪行为来愚弄君主,就是必然的了。君主的明察不能洞悉远处的坏人和隐蔽的坏事,却要根据看到的伪装行为去对待臣下,决定赏罚,不也是弊病吗?
管子曰:“言于室,满于室;言于堂,满于堂:是谓天下王。”
或曰:管仲之所谓言室满室、言堂满堂者,非特谓游戏饮食之言也,必谓大物也。人主之大物,非法则术也。法者,编著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术者,藏之于胸中,以偶众端而潜御群臣者也。故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是以明主言法,则境内卑贱莫不闻知也,不独满于堂;用术,则亲爱近习莫之得闻也,不得满室。而管子犹曰“言于室,满室,言于堂满堂”,非法术之言也。  
管仲说:“屋里讲话,声音满屋;堂上讲话,声音满堂。此人即可称为天下之主。”
有人说:管仲所说的“屋里说话声满屋,堂上讲话声满堂”,并不只说的饮食游戏方面的话,必定说的是大事。君主的大事,不是法,就是术。法是编写成文,设置在官府里,进而公布到民众中去的。术是藏在君主胸中,用来对付各种各样事情而暗中驾驭群臣的。所以法越公开越好,术却不该表露出来。因此,明君谈法时,就是国内卑贱的人也没有不知道的,不仅仅满堂的人知道;用术时,就连君主宠幸的亲信也没有谁能听到,更不该让满屋子的人都知道。而管仲却还说“在屋里讲话声满屋,在堂上讲话声满堂”,这就不是合乎法术的话了。
二、心得
难三简明心得:本篇通过六个故事和两段议论来体现其主要思想:其主要印象深刻的是,提出告奸应该收到奖赏,如同立功一样;隐瞒恶行应该收到惩罚,如同犯罪一样,因为君主必须要肃清敌寇,为自己有利而适用;还有识通过子产判断奸情的故事,来表明当权者不应事事都亲力亲为,劳心费神的获取一手信息,会耽误在大方针上决策。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三十九章 韩非子·难四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卫孙文子聘于鲁,公登亦登。叔孙穆子趋进曰:“诸侯之会,寡君未尝后卫君也。今子不后寡君一等,寡君未知所过也。子其少安。”孙子无辞,亦无悛容。穆子退而告人曰:“孙子必亡。亡臣而不后君,过而不悛,亡之本也。”
或曰:天子失道,诸侯伐之,故有汤、武。诸侯失道,大夫伐之,故有齐、晋。臣而伐君者必亡,则是汤、武不王,晋、齐不立也。孙子君于卫,而后不臣于鲁,臣之君也。君有失也,故臣有得也。不命亡于有失之君,而命亡于有得之臣,不察。鲁不得诛卫大夫,而卫君之明不知不悛之臣。孙子虽有是二也,臣以亡?其所以亡其失,所以得君也。
或曰:臣主之施,分也。臣能夺君者,以得相也。故非其分而取者,众之所夺也;辞其分而取者,民之所予也。是以桀索岷山之女,纣求比干之心,而天下离;汤身易名,武身受詈,而海内服;赵咺xuān走山,田氏外仆,而齐、晋从。则汤、武之所以王,齐晋之所以立,非必以其君也,彼得之而后以君处之也。今未有其所以得,而行其所以处,是倒义而逆德也。倒义,则事之所以败也;逆德,则怨之所以聚也。败亡之不察,何也?
卫国的孙文子到鲁国进行国事访问,鲁襄公登上台阶,他也同时登上台阶。鲁卿叔孙穆子快步上前对孙文子说:“各国诸侯聚会,敝国君主从来没有列在卫君后面。现在您不比敝国君主后一步,敝国君主不知道有什么过错。请您稍慢一点。”孙文子没有回答,也没有悔改的神色。叔孙穆子回来告诉别人说:“孙文子一定会灭亡。忘记臣子的身份而不走在君主后面,有了错误又不改悔,这是灭亡的根源。”

有人说;天子失去治国之道,诸侯起而讨伐,所以才有商汤、周武王出现。诸侯失去治国之道,大夫起而讨伐,所以才有田氏代齐、三家分晋的事。如果做臣子却讨伐君主的人必定灭亡,那么商场、武王就不能称王天下,韩、赵、魏三家和田氏也不能立国了。孙文子在卫国掌握了君主的权势,后来又不以使臣的身份对待鲁君,他名义上是臣子而实际上成了君主。君主有失,所以臣子有得。不断定有失的君主灭亡,却断定有得的臣子灭亡,这是不明察。鲁国不能处罚卫国的大夫,而卫君的明察又识别不了不知悔改的臣子,孙文子虽然有忘记使臣身份和不知悔改这两种表现,又怎么会灭亡呢?他正是因为忘记了自己的这种过失,所以才能取得君主的权势。有人说:君臣的设立是名分制度规定的。臣子能夺得君主的位置,是因为他比君主更得民心。所以不属本分而取得的,是民众要夺回的;辞去本分而取得的,是民众所给予的。因此夏桀索得珉山的琬、琰二女,商纣取出比干的心脏,结果天下人都离心离德;商汤自身改变姓名,武王自身受到责骂,结果海内的人都臣服了;赵盾进山避难,田氏出外当仆人,结果齐、晋两国民众都归附他们。那么成汤、武王之所以称王天下,田氏和三晋中的赵氏之所以立国,原因不一定在他们原来的君主身上,而是成汤他们得到民众拥护以后才当上君主的。现在孙文子还没有得到民众的拥护,却像君主一样去做,这是违反义和德的。违反义,是事情失败的原因;违反德,是怨恨聚集的原因。连失败和灭亡都不了解,为什么呢?

鲁阳虎欲攻三桓,不克而奔齐,景公礼之。鲍文子谏曰:“不可。阳虎有宠于季氏而欲伐于季孙,贪其富也。今君富于季孙,而齐大于鲁,阳虎所以尽诈也。景公乃囚阳虎。
或曰:千金之家,其子不仁,人之急利甚也。桓公,五伯之上也,争国而杀其兄,其利大也。臣主之间,非兄弟之亲也。劫杀之功,制万乘而享大利,则群臣孰非阳虎也?事以微巧成,以疏拙败。群臣之未起难也,其备未具也。群臣皆有阳虎之心,而君上不知,是微而巧也。阳虎贪于天下,以欲攻上,是疏而拙也。不使景公加诛于拙虎,是鲍文子之说反也。臣之忠诈,在君所行也。君明而严,则群臣忠;君懦而暗,则群臣诈。知微之谓明,无救赦之谓严。不知齐之巧臣而诛鲁之成乱,不亦妄乎?
或曰:仁贪不同心。故公子目夷辞宋,而楚商臣弑父;郑去疾予弟,而鲁桓弑兄。五伯兼并,而以桓律人,则是皆无贞廉也。且君明而严,则群臣忠。阳虎为乱于鲁,不成而走,入齐而不诛,是承为乱也。君明则诛,知阳虎之可济乱也,此见微之情也。语曰:“诸侯以国为亲。”君严则阳虎之罪不可失,此无救赦之实也,则诛阳虎,所以使群臣忠也。未知齐之巧臣而废明乱之罚,责于未然而不诛昭昭之罪,此则妄矣。今诛鲁之罪乱以威群臣之有奸心者,而可以得季、孟、叔孙之亲,鲍文之说,何以为反?
鲁国的阳虎想攻打季孙、叔孙、孟孙三家,失败后逃奔齐国,齐景公很敬重他。鲍文子劝谏说:“不行。阳虎得宠于季孙却想攻打季孙,是贪图季孙的财富。现在您比季孙还富,而齐国又比鲁国大,这是阳虎要全力欺诈的原因。”于是景公就拘禁了阳虎。
有人说:有千金财富的家庭,儿子们不和睦,因为人们追求利益的心情非常迫切。齐桓公是五霸之首,为了争当国君而杀掉哥哥公子纠。因为当国君利大。君臣之间没有兄弟之间的亲情。劫杀的结果,能统治大国而享有大利,那么群臣哪一个不是阳虎呢?事情因办得隐蔽巧妙而成功,因办得疏忽笨拙而失败。群臣还没有作乱,是因为条件还不具备。群臣都怀着阳虎一样的心思,而君主不知道,可见群臣办得隐蔽而巧妙。阳虎贪心,天下的人都知道,可见他干得疏忽而笨拙。不叫齐景公去处罚齐国巧妙的奸臣,却叫他去处罚笨拙的阳虎,这是鲍文子的话说反了。臣子的忠顺或欺诈,取决于君主的所作所为。君主明察而严厉,群臣就会忠顺;君主懦弱而昏庸,群臣就会欺诈。能察觉隐情的叫明,不赦免罪行的叫严。不知道齐国隐蔽巧妙的奸臣而去处罚鲁国已经作乱的笨臣,不是很荒谬的吗?有人说:仁者和贪者心地不同。所以公子目夷让出君位,而楚国商臣却逼死父王;郑公子去疾把君位让给弟弟,而鲁桓公杀掉哥哥自当国君。五霸都是从事兼并的,而以齐桓公为标准来衡量人,那就没有忠贞廉洁的人了。再说君主明察而严厉,群臣就会忠顺。阳虎在鲁国作乱,失败后逃跑,逃到齐国而不杀他的话,这是让他在齐国继续作乱。君主明察就会用刑,因为知道阳虎会助成叛乱,这是看到了隐微的阴谋。俗话说:“诸侯把别国作为亲戚。”君主严厉,就不能放过阳虎的罪行,这是不赦免罪行主张的实施。杀了阳虎,是为了让群臣忠顺。不知道齐国巧妙的奸臣而免掉对公开作乱者的惩罚,追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不惩罚明摆着的罪过,这是荒谬的。现在如能惩处在鲁国作乱的罪犯阳虎,用来警告臣子中那些心怀不良的人,从而又可以博得鲁国季孙、孟孙;叔孙的亲善,鲍文子的话,怎么就说反了呢?
郑伯将以高渠弥为卿,昭公恶之,固谏不听。及昭公即位,惧其杀己也,辛卯,弑昭公而立子亶也。君子曰:“昭公知所恶矣。”公子圉曰:“高伯其为戮乎,报恶已甚矣。”

或曰:公子圉之言也,不亦反乎?昭公之及于难者,报恶晚也。然则高伯之晚于死者,报恶甚也。明君不悬怒,悬怒,则臣罪轻举以行计,则人主危。故灵台之饮,卫侯怒而不诛,故褚师作难;食鼋yuán之羹,郑君怒而不诛,故子公杀君。君子之举“知所恶”,非甚之也,曰:知之若是其明也,而不行诛焉,以及于死。故“故所恶”,以见其无权也。人君非独不足于见难而已,或不足于断制,今昭公见恶,稽罪而不诛,使渠弥含憎惧死以侥幸,故不免于杀,是昭公之报恶不甚也。
或曰:报恶甚者,大诛报小罪。大诛报小罪也者,狱之至也。狱之患,故非在所以诛也,以仇之众也。是以晋厉公灭三郄xì而栾luán释义:1.栾树;中行作难,郑子都杀伯咺xuān而食鼎起祸,吴王诛子胥而越句践成霸。则卫侯之逐,郑灵之弑,不以褚师之不死而公父之不诛也,以未可以怒而有怒之色,未可诛而有诛之心。怒其当罪,而诛不逆人心,虽悬奚害?夫未立有罪,即位之后,宿罪而诛,齐胡之所以灭也。君行之臣,犹有后患,况为臣而行之君乎?诛既不当,而以尽为心,是与天下有仇也。则虽为戮,不亦可乎!

郑庄公要用高渠弥为卿,而太子昭公很讨厌高渠弥,再三劝阻,庄公不听。到昭公即位,高渠弥怕他杀害自己,就在辛卯这天,杀了昭公而立公子亶为国君。君子说:“昭公知道自己讨厌的人。”公子圉说:“高渠弥该被杀戮吧!报复人家对他的厌恶也太过分了点。”
有人说:公子圉的话,不是说反了吗?昭公遭到死难,是因为他惩处讨厌的人太晚了;既然这样,高渠弥比昭公死得晚,恰恰因为他对昭公进行了过分的报复。明君不会把愤怒之情束之高阁,假使把愤怒之情束之高阁,不对罪臣及时予以处罚,罪臣就会轻率行动而行使计谋,这样君主就危险了。因此,在灵台饮酒时,卫出公对褚师有怒,但没有及时给予处罚,结果就发生了褚师作乱的事;吃大鳖的浓汁时,郑灵公对子公有怒,但没有及时给予处罚,结果子公就杀死了郑君。君子指出昭公知道自己厌恶的人,并非说得太过分了,他的意思是:昭公既已了解得这样清楚,却不立即把高渠弥杀掉,以致自己被杀。所以说昭公知道自己厌恶的人,意在表明他不懂得权衡得失。君主不只是不能充分地看到祸难,有时还会不能及时作出决断和加以制裁。现在昭公表露了对高渠弥的厌恶,又搁置他的罪过,迟迟不予惩处,结果使高渠弥怀恨在心,因为害怕被杀而想侥幸得免,所以昭公不能免于被杀,这是因为昭公惩处自己厌恶的人太软弱了。有人说:报仇过分,就是用大的诛戮来报复小的罪过,是最严酷的刑狱。刑狱的危害,本来并不在于已经处罚了的人,而在于诛戮不当引起更多人的仇恨。因此晋厉公杀掉郤氏三卿,栾书、中行偃二卿就起而发难;郑子都杀掉伯限,食鼎就起而作祸;吴王夫差杀掉伍子胥,越王勾践就乘机灭吴称霸。那么卫出公被逐,郑灵公被杀,并不因为卫出公没有杀掉褚师和郑灵公没有惩罚子公,而是因为不该发怒却表现出发怒的脸色,不该杀戮却产生出杀戮的想法。如果君主发怒符合臣下的罪过,如果臣子杀君不违背人心,即使蕴而未发,又有什么害处呢?君主未即位之前臣子有了罪,即位之后却把臣子的旧罪重提加以论处,这就是齐君胡公靖灭亡的原因。君主对臣子这样做,还会留下后患,何况作为臣子而对君主这样做呢?处罚已属不当,还要起心斩尽杀绝,这便是与天下人为仇了。那么公子圉说高渠弥该杀,不也是可以的吗?

卫灵之时,弥子瑕有宠于卫国。侏儒有见公者曰:“臣之梦浅矣。”公曰:“奚梦?”“梦见灶者,为见公也。”公怒曰:“吾闻人主者梦见日,奚为见寡人而梦见灶乎?”侏儒曰:“夫日兼照天下,一物不能当也。人君兼照一国,一人不能壅也。故将见人主而梦日也。夫灶,一人炀焉,则后人无从见矣。或者一人炀君邪?则臣虽梦灶,不亦可乎?”公曰:“善。”遂去雍鉏,退弥子瑕,而用司空狗。
或曰:侏儒善假于梦以见主道矣,然灵公不知侏儒之言也。去雍chú,退弥子瑕,而用司空狗者,是去所爱而用所贤也。郑子都贤庆建而壅焉,燕子哙贤子之而壅焉。夫去所爱而用所贤,未免使一人炀己也。不肖者炀主,不足以害明;今不加知而使贤者炀主己,则贤矣。
或曰:屈到shì芰jì,文王嗜菖蒲菹,非正味也,而二贤尚之,所味不必美。晋灵侯说参无恤,燕哙贤子之,非正士也,而二君尊之,所贤不必贤也。非贤而贤用之,与爱而用之同。贤诚贤而举之,与用所爱异状。故楚庄举叔孙而霸,商辛用费仲而灭,此皆用所贤而事相反也。燕哙虽举所贤,而同于用所爱,卫奚距然哉?则侏儒之未可见也。君壅而不知其壅也,已见之后而知其壅也,故退壅臣,是加知之也。曰“不加知而使贤者炀己则必危”,而今以加知矣,则虽炀己,必不危矣。  

卫灵公时,弥子暇受到宠信,在卫国专权。有个谒见灵公的侏儒说:“我的梦应验了。”灵公问:“梦见了什么?”“梦了灶了,预示要见到您。”卫灵公发怒说:“我听说将见君主的人会梦见太阳。为什么你要见我,会梦见灶呢?”侏儒说;“太阳普照天下,一件东西遮挡不了它;君主普照一国人,一个人蒙蔽不了他。所以将见君主的人会梦见太阳,是灶的话,一人对着灶门烤火,后面的人就无法看见火光了。或许就有一个人挡住君主了吧?那么即使我梦见灶,不也是可以的吗?”卫灵公说:“好。”于是罢掉雍{钅且},辞退弥子瑕,任用司空史狗。

有人说:“侏儒善于假借梦来阐明君主的治国原则,但是卫灵公不理解侏儒的话。罢掉雍{钅且},辞退弥子瑕,任用司空史狗,这是去掉自己宠爱的人而用自认为贤的人。郑子都认为庆建贤明,结果受到蒙蔽;燕王哙认为子之贤明,结果受到蒙蔽。去掉自己宠爱的人而用自认为贤的人,并不能免除使一个人遮蔽自己的祸患。不贤的人蒙蔽君主,不足以危害君主的明察;现在君主不加以了解而让贤人蒙蔽自己,那就一定危险了。

有人说:屈到喜欢吃菱角,周文王喜欢吃菖蒲做腌莱,这两样东西都没有什么好的味道,但这两位贤人却很喜爱,可知人们喜欢的味道并不一定美。晋灵公喜欢参无恤,燕王哙认为子之贤明,参无恤、子之都不是正直的人,但两个君主却尊宠他们,可见君主认为贤的人并不一定是真正的贤人。不是贤人而作为贤人来用,和因为宠爱而使用他是一样的。君主认为贤的人确是真正的贤人而提拔他,和君主用自宠爱的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楚庄玉提拔了孙叔敖而称霸,商纣任用了费仲而灭亡,这些都是任用自己认为贤的人而事情结果却相反的实例。燕王哙虽然用了他认为贤的人,其实与用他宠爱的人是一样的,卫灵公哪里是同样情形呢?这是侏儒认识不到的。君主被蒙蔽而不知道受到蒙蔽,听侏儒话后知道自己受了蒙蔽,因此辞退蒙蔽自己的臣子,证明他对此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说什么“不加以了解而让贤人蒙蔽自己,那就一定危险”,现在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认识,那么即使蒙蔽自己,也一定没危险了。
二、心得
难四简明心得:为管理者应该有界限,时常擦拭自己的眼睛,明察秋毫,守好原则。四、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四十章 韩非子·难势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慎子曰:飞龙乘云,腾蛇游雾,云罢雾(雨后或雪后转晴),而龙蛇与蚓蚁同矣,则失其所乘也。贤人而 同屈于不肖者,则权轻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于贤者,则权重位尊也。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也。夫比喻人没有能力弱而矢高者,激于风也;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于众也。尧教于隶属而民不听,至于南面而王天下,令则行,禁则止。则此观之,贤智未足以服众,而势位足以缶贤者也。
慎到说:飞龙乘云飞行,腾蛇乘雾游动,然而一旦云开雾散,它们未免就跟蚯蚓、蚂蚁—样了,因为它们失去了腾空飞行的凭借。贤人之所以屈服于不贤的人,是因为贤人权力小、地位低3不贤的人之所以能被贤人制服,是因为贤人的权力大、地位高。尧要是一个平民,他连三个人也管不住;而桀作为天子,却能搞乱整个天下:我由此得知,势位是足以依赖的,而贤智是不足以羡慕的。弓弩力弱而箭头飞得很高,这是因为借助于风力的推动;自身不贤而命令得以推行,这是因为得到了众人的帮助。尧在平民百姓中施行教化,平民百姓不听他的;等他南面称王统治天下的时候,就能有令则行,有禁则止。由此看来,贤智不足以制服民众,而势位是足以使贤人屈服的。
应慎子曰:飞龙乘云,腾蛇游雾,吾不以龙蛇为不托于云雾之势也。虽然,夫择贤而专任势,足以为治乎?则吾未得见也。夫有云雾之势而能乘游之者,龙蛇之材美之也;今云盛而蚓弗能乘也,雾?而蚁不能游也,夫有盛云?雾之势而不能乘游者,蚓蚁之材薄也。今桀、纣南面而王天下,以天子之威为之云雾,而天下不免乎大乱者,桀、纣之材薄也。
有人责难慎到说:飞龙乘云,腾蛇驾雾,我并不认为龙蛇是不依托云雾这种势的。虽说这样,但舍弃贤才而专靠权势,难道就可以治理好国家吗?那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了云雾的依托,就能腾云驾雾飞行,是因为龙蛇天生资质高;现在同是厚云,蚯蚓并不能腾云,同是浓雾,蚂蚁并不能驾雾。有了厚云浓雾的依托,而不能腾云驾雾飞行,是因为蚯蚓、蚂蚁天生资质低。说到夏桀、商纣南面称王统治天下的情况,他们把天子的威势作为依托,而天下仍然不免于大乱的缘故,正说明夏桀、商纣的资质低。
且其人以尧之势以治天下也,其势何以异桀之势也,乱天下者也。夫势者,非能必使贤者用已,而不肖者不用已也。贤者用之则天下治,不肖者用之则天下乱。人之情性,贤者寡而不肖者众,而以威势之利济乱世之不肖人,则是以势乱天下者多矣,以势治天下者寡矣。夫势者,便治而利乱者也。故《周书》曰:“毋为虎傅翼,飞入邑,择人而食之。”夫乘不肖人于势,是为虎傅翼也。桀、纣为高台深池以尽民力,为炮烙以伤民性,桀、纣得成肆行者,南面之威为之翼也。使桀、纣为匹夫,未始行一而身在刑戮矣。势者,养虎狼之心而成暴风乱之事者也,此天下之大患也。势之于治乱,本末有位也,而语专言势之足以治天下者,则其智之所至者浅矣。
再说慎到认为尧凭权势来治理天下,而尧的权势和桀的权势没有什么不同,结果桀把天下扰乱了。权势这东西,既不能一定让贤人用它,也不能让不贤的人不用它。贤人用它天下就太平,不贤的人用它天下就混乱。按人的本性说,贤的少而不贤的多,如果用权势的便利来帮助那些扰乱社会的不贤的人,这种情况之下,用权势来扰乱天下的人就多了,用权势来治理天下的人就少了。权势这东西,既便于治理天下,也有利于扰乱天下。所以《周书》上说:“不要给老虎添上翅膀,否则它将飞进城邑,任意吃人。”要是让不贤的人凭借权势,这好比给老虎添上了翅膀。夏桀、商纣造高台、挖深池来耗尽民力,用炮格的酷刑来伤害民众的生命。桀、约能够胡作非为,是因为天子的威势成了他们的翅膀。假使桀、纣只是普通的人,还没有开始干一件坏事,早就被处死了。可见权势是滋长虎狼之心、造成暴乱事件的东西,也就是天下的大祸害。权势对于国家的太平或混乱,本来没有什么固定的关系,可是慎到的言论专讲权势能用来治理天下,他的智力所能达到的程度是够浅薄的了。

夫良马固车,使臧获御之则为人笑,王良御之而日取千里。车马非异也,或至乎千里,或为人笑,则巧拙相去远矣。今以国位为车,以势为马,以号令为pèi驾驭牲口用的嚼子和缰绳,以刑罚为鞭策,使尧、舜御之则天下治,桀、纣御之则天下乱,则贤不肖相去远矣。夫欲追速致远,不知任王良;欲进利除害,不知任贤能:此则不知类之患也。夫尧舜亦治民之王良也。
良马坚车,让奴仆驾驭就要被人讥笑,而让王良驾驭却能日行千里。车马没有两样,有的达到日行千里,有的却被人讥笑,这是因为驾车的灵巧和笨拙相差太远了。假如把国家当作车,把权势当作马,把号令当作缰绳,把刑罚当作马鞭,让尧、舜来驾驭天下就太平,让桀、纣来驾驭天下就混乱,可见贤和不贤相差太远了。要想跑得快走得远,不知道任用王良;要想兴利除害,不知道任用贤能;这是不懂得类比的毛病。尧、舜也就是治理民众方面的王良。
不可禁,而势之为道也无不禁,以不可禁之势,此矛盾之说也。夫贤势之不相容亦明矣。
又有人驳斥那个责难慎到的人说:慎到认为权势是可以用来处理政事的,而你却说“一定要等到贤人,才能治理好天下”,这是不对的。所谓权势,名称只有一个,但含义却是变化无穷的。权势一定要出于自然,那就用不着讨论它了。我要谈的权势,是人为设立的。现在你说“尧、舜得了权势天下就太平,桀、纣得了权势天下就混乱。”我并不认为尧、舜不是这样。但是,权势不是一个人能够设立起来的。假如尧、舜生来就处在君主的位置上,即使有十个桀、纣也不能扰乱天下,这就叫做“势治”;假如桀、纣同样生来就处在君主的位置上,即使有十个尧、舜也不能治好天下,这就叫做“势乱”。所以说;“势治”就不可能扰乱,而“势乱”就不可能治理好。这都是自然之势,不是人能设立的。像我说的,是说人能设立的权势罢了,何必用什么贤人呢?怎样证明我的话是对的呢?某人讲了一个故事,说:有个卖矛和盾的人,夸耀他的盾很坚固,就说“没有东西能刺穿它”,一会儿又夸耀他的矛说:“我的矛很锐利,没有什么东西刺不穿的。”有人驳斥他说:“用你的矛刺你的盾,会怎么样呢?”他没法回答。因为不能刺穿的盾和没有东西刺不穿的矛,在道理上是不能同时存在的。按照贤治的原则,贤人是不受约束的;按照势治的原则,是没有什么不能约束的,不受约束的贤治和没有什么不能约束的势治就构成了矛盾。贤治和势治的不能相容也就很清楚了。
且夫尧、舜、桀、纣千世而一出,是比肩随zhǒng脚后跟而生也。世之治者不绝于中,吾所以为言势者,中也。中者,上不及尧、舜,而下亦不为桀、纣。抱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今废势背法而待尧、舜,尧、舜至乃治,是千世乱而一治也。抱法处势而待桀、纣,桀、纣至乃乱,是千世治而一乱也。且夫治千而乱一,与治一而乱千也,是犹乘骥、?而分驰也,相去亦远矣。夫弃隐栝之法,去度量之数,使奚仲为车,不能成一轮。无庆赏之劝,刑罚之威,释势委法,尧、舜户说而人辨之,不能治三家。夫势之足用亦明矣,而曰“必待贤”,则亦不然矣。
再说,尧、舜、桀、纣这样的人,一千世才能出现一次,这就算是紧接着降生的了。世上的君主不断以中等人才出现,我之所以要讲权势,是为了这些中等人才。中等才能的君主,上比不过尧、舜,下也不至于成为桀、纣。掌握法度、据有权势就可以使天下太平,背离法度、丢掉权势就会使天下混乱。假如废弃权势、背离法度,专等尧、舜出现才使国家太平,这就会一千世混乱,然后才有一世太平。掌握法度、据有权势,等待桀、纣,桀、纣出现才使国家混乱,这就会一千世太平,然后才有一世混乱。依此而论,太平一千世才有一世混乱,和混乱一千世才有一世太平相比,就像骑着千里马背道而驰,相去是非常远的。如果放弃矫正木材的工具,不用度量尺寸的技术,就是让奚仲造车,也不能造出一个轮子。没有奖赏的鼓励,刑罚的威严,放弃了权势,不实行法治,只凭尧、舜挨户劝说,逢人辩论,连三户人家也管不好。’权势的重要作用也够明显的了,而你说“一定要等待贤人”,那也就不对了。
且夫百日不食以待粱肉,饿者不活;今待尧、舜之贤乃治当世之民,是犹待粱肉而救饿之说也。夫曰:“良马固车,臧获御之则为人笑,王良御之则日取乎千里”,吾不以为然。夫待越人之善海游者以救中国之溺人,越人善游矣,而溺者不济矣。夫待古之王良以驭今之马,亦犹越人救溺之说也,不可亦明矣。夫良马固车,五十里而一置,使中手御之,追速致远,可以及也,而千里可日致也,何必待古之王良乎?且御,非使王良也,则必使臧获败之;治,非使尧、舜也,则必使桀、纣乱之。此味非饴蜜也,必苦莱、亭历也。此则积辩累辞,离理失术,两未之议也,奚可以难夫道理之言乎哉?客议未及此论也。   
况且一百天不吃去等待好饭菜,挨饿的人就活不成;现在要等待尧、舜这样的贤人来治理当代的民众,这好比等将来的好饭菜来解救饥饿的说法一样。你说:“良马坚车,让奴仆驾驭就要被人讥笑,而让王良驾驭却能日行千里;”我不认为是对的。等待越国的游泳能手来救中原地区落水的人,越人固然善于游泳,但落水的人并不能得救。等待古代的王良来驾驭当今的车马,也好比等越人来救落水者的说法一样,显然也是行不通的。良马坚车,再加上五十里设一个驿站,让中等车夫来驾驭,要想跑得快走得远,是可以办到的,一千里路程一天就能到达,何必等待古代的王良呢?况且驾车,要是不用王良,就一定要让奴仆们把事办糟;治理国家,要是不用尧、舜,就一定要让桀、纣把国家搞乱。这就好比品味,不是蜜糖,就一定是苦菜。这也就是堆砌言辞,违背常理,而趋于极端化的理论,怎能用来责难那种合乎道理的言论呢?你的议论赶不上势治理论啊。
不可禁,而势之为道也无不禁,以不可禁之势,此矛盾之说也。夫贤势之不相容亦明矣。
又有人驳斥那个责难慎到的人说:慎到认为权势是可以用来处理政事的,而你却说“一定要等到贤人,才能治理好天下”,这是不对的。所谓权势,名称只有一个,但含义却是变化无穷的。权势一定要出于自然,那就用不着讨论它了。我要谈的权势,是人为设立的。现在你说“尧、舜得了权势天下就太平,桀、纣得了权势天下就混乱。”我并不认为尧、舜不是这样。但是,权势不是一个人能够设立起来的。假如尧、舜生来就处在君主的位置上,即使有十个桀、纣也不能扰乱天下,这就叫做“势治”;假如桀、纣同样生来就处在君主的位置上,即使有十个尧、舜也不能治好天下,这就叫做“势乱”。所以说;“势治”就不可能扰乱,而“势乱”就不可能治理好。这都是自然之势,不是人能设立的。像我说的,是说人能设立的权势罢了,何必用什么贤人呢?怎样证明我的话是对的呢?某人讲了一个故事,说:有个卖矛和盾的人,夸耀他的盾很坚固,就说“没有东西能刺穿它”,一会儿又夸耀他的矛说:“我的矛很锐利,没有什么东西刺不穿的。”有人驳斥他说:“用你的矛刺你的盾,会怎么样呢?”他没法回答。因为不能刺穿的盾和没有东西刺不穿的矛,在道理上是不能同时存在的。按照贤治的原则,贤人是不受约束的;按照势治的原则,是没有什么不能约束的,不受约束的贤治和没有什么不能约束的势治就构成了矛盾。贤治和势治的不能相容也就很清楚了。
且夫尧、舜、桀、纣千世而一出,是比肩随踵而生也。世之治者不绝于中,吾所以为言势者,中也。中者,上不及尧、舜,而下亦不为桀、纣。抱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今废势背法而待尧、舜,尧、舜至乃治,是千世乱而一治也。抱法处势而待桀、纣,桀、纣至乃乱,是千世治而一乱也。且夫治千而乱一,与治一而乱千也,是犹乘骥、?而分驰也,相去亦远矣。夫弃隐栝之法,去度量之数,使奚仲为车,不能成一轮。无庆赏之劝,刑罚之威,释势委法,尧、舜户说而人辨之,不能治三家。夫势之足用亦明矣,而曰“必待贤”,则亦不然矣。
再说,尧、舜、桀、纣这样的人,一千世才能出现一次,这就算是紧接着降生的了。世上的君主不断以中等人才出现,我之所以要讲权势,是为了这些中等人才。中等才能的君主,上比不过尧、舜,下也不至于成为桀、纣。掌握法度、据有权势就可以使天下太平,背离法度、丢掉权势就会使天下混乱。假如废弃权势、背离法度,专等尧、舜出现才使国家太平,这就会一千世混乱,然后才有一世太平。掌握法度、据有权势,等待桀、纣,桀、纣出现才使国家混乱,这就会一千世太平,然后才有一世混乱。依此而论,太平一千世才有一世混乱,和混乱一千世才有一世太平相比,就像骑着千里马背道而驰,相去是非常远的。如果放弃矫正木材的工具,不用度量尺寸的技术,就是让奚仲造车,也不能造出一个轮子。没有奖赏的鼓励,刑罚的威严,放弃了权势,不实行法治,只凭尧、舜挨户劝说,逢人辩论,连三户人家也管不好。’权势的重要作用也够明显的了,而你说“一定要等待贤人”,那也就不对了。
且夫百日不食以待粱肉,饿者不活;今待尧、舜之贤乃治当世之民,是犹待粱肉而救饿之说也。夫曰:“良马固车,臧获御之则为人笑,王良御之则日取乎千里”,吾不以为然。夫待越人之善海游者以救中国之溺人,越人善游矣,而溺者不济矣。夫待古之王良以驭今之马,亦犹越人救溺之说也,不可亦明矣。夫良马固车,五十里而一置,使中手御之,追速致远,可以及也,而千里可日致也,何必待古之王良乎?且御,非使王良也,则必使臧获败之;治,非使尧、舜也,则必使桀、纣乱之。此味非饴蜜也,必苦莱、亭历也。此则积辩累辞,离理失术,两未之议也,奚可以难夫道理之言乎哉?客议未及此论也。   
况且一百天不吃去等待好饭菜,挨饿的人就活不成;现在要等待尧、舜这样的贤人来治理当代的民众,这好比等将来的好饭菜来解救饥饿的说法一样。你说:“良马坚车,让奴仆驾驭就要被人讥笑,而让王良驾驭却能日行千里;”我不认为是对的。等待越国的游泳能手来救中原地区落水的人,越人固然善于游泳,但落水的人并不能得救。等待古代的王良来驾驭当今的车马,也好比等越人来救落水者的说法一样,显然也是行不通的。良马坚车,再加上五十里设一个驿站,让中等车夫来驾驭,要想跑得快走得远,是可以办到的,一千里路程一天就能到达,何必等待古代的王良呢?况且驾车,要是不用王良,就一定要让奴仆们把事办糟;治理国家,要是不用尧、舜,就一定要让桀、纣把国家搞乱。这就好比品味,不是蜜糖,就一定是苦菜。这也就是堆砌言辞,违背常理,而趋于极端化的理论,怎能用来责难那种合乎道理的言论呢?你的议论赶不上势治理论啊。
二、难势简明心得
难势简明心得反驳了儒家任人唯贤的思想,提倡为管理者应当更注重为自己谋得权势地位,才是治国最佳之策;综合考虑下来,两者都缺一不可,有才能有仁义的人在其相应的管理者位置上才能做得长久,令人信服;有贤能但没有势的支撑推行力量和范畴就比较狭窄;单凭权势而缺乏贤才,那么这个团队也不会走的太长远。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2-4-16 21:3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韩非子·问辩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或问曰:“辩安生乎?”
有人问道:“辩说是怎么产生的呢?”
  对曰:“生于上之不明也。”
韩非回答说:“产生于君主的不明智。”
  问者曰:“上之不明因生辩也,何哉?”
问话的人说:“君主不明智就产生辩说,为什么呢?”
  对曰:“明主之国,令者,言最贵者也;法者,事最适者也。言无二贵,法不两适,故言行而不轨于法令者必禁。若其无法令而可以接诈、应变、生利、揣(chuǎi推测、估计)事者,上必采其言而责其实。言当,则有大利;不当,则有重罪。是以愚者畏罪而不敢言,智者无以讼。此所以无辩之故也。乱世则不然:主有令,而民以文学非之;官府有法,民以私行矫之。人主顾渐其法令而尊学者之智行,此世之所以多文学也。夫言行者,以功用为之的彀(gòu把弓张满)者也。夫砥砺杀矢(shǐ)而以妄发,其端未尝不中秋毫也,然而不可谓善射者,无常仪的也。设五寸之的,引十步之远,非羿、逢蒙不能必中者,有常仪的也。故有常,则羿、逢蒙以五寸的为巧;无常,则以妄发之中秋毫为拙(zhuō)。今听言观行,不以功用为之的彀,言虽至察,行虽至坚,则妄发之说也。是以乱世之听言也,以难知为察,以博文为辩;其观行也,以离群为贤,以犯上为抗。人主者说辩察之言,尊贤抗之行,故夫作法术之人,立取舍之行,别辞争之论,而莫为之正。是以儒服、带剑者众,而耕战之士寡;坚白、无厚之词章,而宪令之法息。故曰:上不明,则辩生焉。
 
  韩非回答说:“在明君的国家里,命令是最尊贵的言辞,而法律是处理政事的最高准则。除命令外,没有第二种尊贵的言辞;除法律外,没有第二种行事的准则;所以言论和行动不合乎法令的必须禁止。如果言论没有法令作依据,但可以对付诡诈、适应事变、谋得利益、推断事理的,君主必须采纳这种言论并进而责求它的效果。言论和实效相符,就给重赏;言论和实效不符,就给重罚。因此愚笨的人畏罪而不敢说话,聪明的人没有什么可争论的。这就是没有辩说存在的原因。乱世就不是这样了。君主有命令,而平民可以用学术主张加以反对;官府有法律,而平民可以用私人行为加以违反。君主反而放弃法令而尊崇学者的智慧和行为,这就是世上有那么多人从事学术活动的原因。言行要以功用作为它的目的。磨快猎箭,用来无目的地乱射,箭头不曾不射中细小的东西,但是不能称为善于射箭的人,因为没有固定的靶子。设立直径五寸的箭靶,拉开十步的距离,不是羿和逢蒙不能一定射中,是因为有固定的靶子。所以有固定的靶子,羿和逢蒙射中五寸的靶子就算是技艺高的;没有固定的靶子,胡乱发射而射中微小的东西,仍然算是技艺差的。现在听取言论,观察行为,不把功用作为它的目的,言论虽然很明察、行为虽然很刚直,不过是些胡发乱射的言论。因此在乱世里,听取言论时把隐微难辨作为明察,把博学多文作为雄辩;观察行为时把远离社会作为贤能,把违抗君主作为刚直。做君主的喜欢这种明察,雄辩的言论,尊重这种贤能、刚直的行为,所以那些制订法术的人,虽然确定了行为的标准,分清了争辩的是非,但没有人加以肯定。因此儒生、游侠多了,耕战的人就少了;‘坚白’‘无厚’的诡辩风行起来,宪章法令就会遭到破坏而消亡。所以说君主不明察,辩说就产生了。”
二、心得
问辩简明心得:当辩说产生了,说明君主的决策就不明智了,是因为在明君的国家里,命令是最尊贵的言辞,而法律是处理政事的最高准则。是严谨的,是最高命令,不容有法外之情,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当论辩产生了说明,可以执行的法令就有修改的余地,就有可以不完全执行的余地。有点先说断后不乱的规则意识,有时候工作中其实也该如此。有制度,就根据制度来,有不完善的上层设计去改就是了,基层遵照执行就好了,完全守好界限也不容易。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四十二章 《韩非子》 问田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徐渠问田鸠jiū曰:臣闻智士不袭下而遇君,圣人不见功而接上。令阳城义渠,明将也,而措于毛伯;公孙亶dàn回,圣相也,而关于州部,何哉?田鸠曰:此无他故异物,主有度、上有术之故也。且足下独不闻楚将宋觚而失其政,魏相冯离而亡其国?二君者驱于声词,眩xuàn乎辩说,不试于毛伯,不关乎州部,故有失政亡国之患。由是观之,夫无毛伯之试,州部之关,岂明主之备哉!
徐渠问田鸠说:我听说智士不用历任低级职务就能被君主赏识,圣人不用显示出成绩就能被君主接纳。现在的阳城义渠是个英明的将领,可他曾被安排做个小官;公孙亶回是个杰出的相国,也安排做过地方官,为什么呢?田鸣说:这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君主掌握了法和术。况且,难道您没听说楚国用宋舰为将而败坏了政事,魏国用冯离为相而断送了国家?两国的君主为花言巧语所驱使,被诡辩利说所迷惑,没通过低级职务的考验,不具备基层工作的经历,结果有败坏政事和断送国家的祸患。由此看来,那种不经低级职务和基层工作考验的办法,哪里该是明君采取的措施啊!
堂谿公谓韩子曰:臣闻服礼辞让,全之术也;修行退智,遂之道也。今先生立法术,设度数,臣窃以为危于身而殆于躯。何以效之?所闻先生术曰:楚不用吴起而削乱,秦行商君而富强。二子之言已当矣,然而吴起支解而商君车裂者,不逢世遇主之患也。'逢遇不可必也,患祸不可斥也。夫舍乎全遂之道而肆乎危殆之行,窃为先生无取焉。韩子曰:明先生之言矣。夫治天下之柄,齐民萌之度,甚未易处也。然所以废先王之教,而行贱臣之所取者,窍以为立法术,设度数,所以利民萌便众庶之道也。故不惮乱主暗上之患祸,而必思以齐民萌之资利者,仁智之行也。惮dàn乱主暗上之患祸,而避乎死亡之害,知明而不见民萌之资夫科身者,贪鄙之为也。臣不忍向贪鄙之为,不敢伤仁智之行。先王有幸臣之意,然有大伤臣之实。
 
  堂谿公对韩非说:我听说遵循古礼、讲究谦让,是保全自己的方法;修养品行、隐藏才智,是达到顺心如意的途径。现在您立法术,设规章,我私下认为会给您生命带来危险。用什么加以验证呢?听说您曾讲道:楚国不用吴起的主张,而国力削弱,社会混乱;秦国实行商鞅的主张而国家富足,力量强大。吴起、商鞅的主张已被证明是正确的,可是吴起被肢解,商鞅被车裂,是因为没碰上好世道和遇到好君主而产生的祸患。遭遇如何是不能肯定的,祸患是不能排除的。放弃保全自己和顺心如意的道路而不顾一切地去干冒险的事,替您设想,我认为这是不可取的。韩非说:我明白您的话了。整治天下的权柄,统一民众的法度,是很不容易施行的。但之所以要废除先王的礼治,而实行我的法治主张,是由于我抱定了这样的主张,即立法术、设规章,是有利于广大民众的做法。我之所以不怕昏君乱主带来的祸患,而坚持考虑用法度来统一民众的利益,是因为这是仁爱明智的行为。害怕昏君乱主带来的祸患,逃避死亡的危险、只知道明哲保身而看不见民众的利益,那是贪生而卑鄙的行为。我不愿选择贪生而卑鄙的做法,不敢毁坏仁爱明智的行为。您有爱护我的心意,但实际上却又大大伤害了我。
一、心得
问田简明心得:通过徐渠问田鸠关于选拨的人才和管理层渠道问题,他们之间的对话说明,还是要有基层经验的好;韩非子的回答堂谿公推行法制坚硬的态度,可见他的决心和大格局、大无畏意识。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四十三章 韩非子·定法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问者曰:“申不害、公孙鞅,此二家之言孰急于国?”
问话的人说:“申不害和商鞅,这两家的学说哪一家对治理国家更急需?”
应之曰:“是不可程也。人不食,十日则死;大寒之隆,不衣亦死。谓之衣食孰急于人,则是不可一无也,皆养生之具也。今申不害言术而公孙鞅为法。术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执也。法者,宪令著于官府,刑罚必于民心,赏存乎慎法,而罚加乎奸令者也。此臣之所师也。君无术则弊于上,臣无法则乱于下,此不可一无,皆帝王之具也。”
韩非回答他说:“这是不能比较的。人不吃饭,十天就会饿死;在极寒冷天气下,不穿衣服也会冻死。若问衣和食哪一种对人更急需,则是缺一不可的,都是维持生命所必需的条件。现在申不害提倡运用术而商鞅主张实行法。所谓术,就是依据才能授予官职,按照名位责求实际功效,掌握生杀大权,考核群臣的能力。这是君主应该掌握的。所谓法,就是由官府明文公布,赏罚制度深入民心,对于谨慎守法的人给予奖赏,而对于触犯法令的人进行惩罚。这是臣下应该遵循的。君主没有术,就会在上面受蒙蔽;臣下没有法,就会在下面闹乱子;所以术和法缺一不可,都是称王天下必须具备的东西。
君主应掌握官职考核、生杀大全,同时通过职能部门设置法令来辅助君主管理国家,
问者曰:“徒术而无法,徒法而无术,其不可何哉?”
问话的人说:“只用术而不用法,或只用法而不用术,这样都不行,情形究竟如何呢?”
对曰:“申不害,韩昭侯之佐也。韩者,晋之别国也。晋之故法未息,而韩之新法又生;先君之令未收,而后君之令又下。申不害不擅其法,不一其宪令,则奸多。故利在故法前令则道之,利在新法后令则道之,利在故新相反,前后相勃,则申不害虽十使昭侯用术,而奸臣犹有所谲jué欺诈;狡诈其辞矣。故托万乘之劲韩,七十年而不至于霸王者,虽用术于上,法不勤饰于官之患也。公孙鞅之治秦也,设告相坐而责其实,连什伍而同其罪,赏厚而信,刑重而必。是以其民用力劳而不休,逐敌危而不却,故其国富而兵强;然而无术以知奸,则以其富强也资人臣而已矣。及孝公、商君死,惠王即位,秦法未败也,而张仪以秦殉韩、魏。惠王死,武王即位,甘茂以秦殉周。武王死,昭襄王即位,穰侯越韩、魏而东攻齐,五年而秦不益尺土之地,乃城其陶邑之封。应侯攻韩八年,成其汝南之封。自是以来,诸用秦者,皆应、穰ráng丰盛之类也。故战胜,则大臣尊;益地,则私封立:主无术以知奸也。商君虽十饰其法,人臣反用其资。故乘强秦之资数十年而不至于帝王者,法不勤饰于官,主无术于上之患也。
韩非回答说:“申不害是韩昭侯的辅佐大臣,韩国是从晋国分出来的二个国家。晋国的旧法没有废除,而韩国的新法又已公布;晋君的旧法令没有收回,而韩君的新法令又已下达。申不害不专一地推行新法,不统一韩国的法令,奸邪的事就增多了。所以奸人认为旧法令对自已有利,就依照旧法令行事;认为新法令对自己有利,就依照新法令行事;他们从旧法和新法的矛盾、前后政令的对立中取利,那么申不害即使频繁地让韩昭侯运用术,奸臣仍然有办进行诡辩。所以,申不害凭借兵力雄厚的强韩,经过十七年的努力还没有成就霸业,就是因为君主虽然在上面用术,但没有在官吏中经常整顿法令,结果带来了害处。商鞅治理秦国,设立告奸和连坐的制度来考察犯罪的实情,使什伍之家同受罪责,该厚赏就一定厚赏,该重罚就一定重罚。因此秦国人民努力耕作,劳累了也不休息、追击敌人,再危险也不退却,结果使秦国国富民强,但是没用术来识别奸臣,那不过是用秦国的富强帮助群臣罢了。等到秦孝公、商鞅死后,秦惠王继位,美国的变法措施没有废除,而张仪把秦国的力量牺牲在逼迫韩、魏的事件上。惠王死后,秦武王继位,甘茂把秦国的力量牺牲在与周打仗上。武王死,秦昭襄王继位,穰侯越过韩、魏两国向东攻打齐国,经过五年,秦国没有增加一尺土地,而穰侯却增加了陶邑的封地。应侯范服攻打韩国达八年之久,给他自己增加了汝南的封地。打那时以后,许多在秦国执政的人,都是应侯、穰侯一类的人物。所以打了胜仗,大臣就尊贵起来;扩大地盘,就建立了私人的封地。这是君主不能用术去了解奸邪的缘故。商鞅纵然频繁地整顿法令,臣下反而利用了他变法的成果。所以凭借强秦雄厚的实力,几十年还没有成就帝王霸业,就是因为官府虽然不断地整顿法令,但君主在上面不能用术,结果带来了害处。”
问者曰:“主用申子之术,而官行商君之法,可乎?”
问话的人说:“君主使用申不害的术,而官府实行商鞅的法,这样可以吗?”
对曰:“申子未尽于法也。申子言:‘治不逾官,虽知弗言'。治不逾官,谓之守职也可;知而弗言,是不谓过也。人主以一国目视,故视莫明焉;以一国耳听,故听莫聪焉。今知而弗言,则人主尚安假借矣?商君之法曰:‘斩一首者爵一级,欲为官者为五十石之官;斩二首者爵二级,欲为官者为百石之官。'官爵之迁与斩首之功相称也。今有法曰:‘斩首者令为医、匠。'则屋不成而病不已。夫匠者手巧也,而医者齐药也,而以斩首之功为之,则不当其能。今治官者,智能也;今斩首者,勇力之所加也。以勇力之所加而治者智能之官,是以斩首之功为医、匠也。故曰:二子之于法术,皆未尽善也。”  
韩非回答说:“申不害的术不够完善,商鞅的法也不够完善。申不害说:‘办事不超越自己的职权范围,越权的事即使知道了也不说。’办事不超越职权范围,可以说是守职;知道了不说,这是不告发罪过。君主用全国人的眼睛去看,所以没有比他看得更清楚的;用全国人的耳朵去听,所以没有比他听得更清楚的。假如知道了都不报告,那么君主还靠什么来做自己的耳目呢?商鞅的法令规定:‘杀死一个敌人小头目,升爵一级,想做官的给年俸五十石的官;杀死两个敌人小头目的,升爵两级,想做官的给年俸一百石的官。’官职和爵位的提升跟杀敌立功的多少是相当的。如果有法令规定:‘让杀敌立功的人去做医生或工匠。’那么他房屋也盖不成,病也治不好。工匠是有精巧手艺的,医生是会配制药物的,如果用杀敌立功的人来干这些事,那就与他们的才能不相适应。现在做官的人,要有智慧和才能;而杀敌立功的人,靠的是勇气和力量。如果让靠勇气和力量的人去担任需要智慧和才能的官职,那就等于让杀敌立功的人去当医生、工匠一样。所以说:申不害的术和商鞅的法,都还没有达到很完善的地步。”
二、心得
定法的简明心得:君主应掌握官职晋职、考核、生杀大全,同时通过职能部门设置法令来辅助君主管理国家,法和术缺一不可。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四十四章《韩非子》 说疑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凡治之大者,非谓其赏罚之当也。赏无功之人,罚不辜之民,非谓明也。赏有功,罚有罪,而不失其人,方在于人者也,非能生功止过者也。是故禁奸之法,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今世皆曰:尊主安国者,必以仁义智能,而不知卑主危国者之必以仁义智能也。故有道之主,远仁义,去智能,服之以法。是以誉广而名威,民治而国安,知用民之法也。凡术也者,主之所以执也;法也者,官之所以师也。然使郎中日闻道于郎门之外,以至于境内日见法,又非其难者也。
 治国的大事,不仅仅指的赏罚得当。赏无功的人,罚无罪的人,不能称作明察。赏有功的人,罚有罪的人,且全无遗漏,作用仅仅局限在个别人身上,并不能起鼓励立功和禁止犯罪的作用。因此,禁止奸邪的办法,首要的是禁止奸邪的思想,其次是禁止奸邪的言论,再次是禁止奸邪的行为。现在世上的人都说给君主带来尊崇,国家带来安定的,必然要靠仁义智能,却不知道导致君主卑下、国家危乱的,必定因为仁义智能。所以掌握法术的君主,据弃仁义,废除智能,用法来使人服从。因此声誉远播而名震四海,百姓太平而国家安定,在于君主懂得使用民众的方法。一般而论,术是君主应该掌握的,法是官吏应该遵循的。既然这样,那么派遣侍从官员每天把法治的道理传达到宫门之外,直到境内的民众每天都看到法令,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过去有扈氏有个臣子叫失度,兜氏有个臣子叫孤男,三苗有个臣子叫成驹,夏桀有个臣子侯侈,商封有个臣子叫崇侯虎,晋国有个臣子叫优施,这六个人都是导致国家灭亡的臣子。他们把是说成非,把非说成是,内心阴险毒辣,外表小心谨慎,用以表明自己善良;称颂远古,使好事变坏;善于控制君主,收集君主隐微的意向,以投合君主的爱好来扰乱君主:这些都是郎中官和左右侍从一类的人。以往的君主,有的得到大臣后身安国存,有的得到大臣后身危国亡。得到大臣这一点是相同的,但利弊相差极大,所以君主对于左右近臣不能不加倍小心。做君主的确实能明察臣子说的话,那么区别贤与不贤的人就像区别黑白那样清楚了。
昔者有扈氏有失度,讙huān兜氏有孤男,三苗有成驹,桀有侯侈,纣有崇侯虎,晋有优施,此六人者,亡国之臣也。言是如非,言非如是,内险以贼,其外小谨,以征其善;称道往古,使良事沮;善禅其主,以集精微,乱之以其所好:此夫郎中左右之类者也。往世之主,有得人而身安国存者,  有得人而身危国亡者。得人之名一也,而利害相千万也,故人主左右不可不慎也。为人主者诚明于臣之所言,则别贤不肖如黑白矣。
至于许由、续牙、晋伯阳、秦颠颉、卫侨如、狐不稽、重明、董不识、卞随、务光、伯夷、叔齐,这十二个人,都是见利不动心,临危不惧的。有的给他天下都不接受,一旦遇到劳苦和屈辱,就不愿要官府的俸禄。见利不动心的人,即使君主厚赏,也不能勉励他;临危不惧的人,即使君主重罚,也不能镇服他:这叫做不服从命令的人。这十二个人,有的隐居而死在山洞里,有的枯槁而死在荒野上,有的在深山里饿死,有的投水自尽。有了这样的人,古代的圣王都不能让他们做臣,当今之世,又用他们派何用场?
若夫许由、续牙、晋伯阳、秦颠颉、卫侨如、狐不稽、重明、董不识、卞随、务光、伯夷、叔齐,此十二者,皆上见利不喜,下临难不恐,或与之天下而不取,有萃辱之名,则不乐食谷之利。夫见利不喜,上虽厚赏,无以劝之;临难不恐,上虽严刑,无以威之:此之谓不令之民也。此十二人者,或伏死于窟穴,或槁死于草木,或饥饿于山谷,或沉溺于水泉。有如此,先古圣王皆不能臣,当今之世,将安用之?
至于许由、续牙、晋伯阳、秦颠颉、卫侨如、狐不稽、重明、董不识、卞随、务光、伯夷、叔齐,这十二个人,都是见利不动心,临危不惧的。有的给他天下都不接受,一旦遇到劳苦和屈辱,就不愿要官府的俸禄。见利不动心的人,即使君主厚赏,也不能勉励他;临危不惧的人,即使君主重罚,也不能镇服他:这叫做不服从命令的人。这十二个人,有的隐居而死在山洞里,有的枯槁而死在荒野上,有的在深山里饿死,有的投水自尽。有了这样的人,古代的圣王都不能让他们做臣,当今之世,又用他们派何用场?
若夫关龙逄páng、王子比干、随季梁、陈泄冶、楚申胥、吴子胥,此六人者,皆疾争强谏以胜其君。言听事行,则如师徒之势;一言而不听,一事则不行,则陵其主以语,待之以其身,虽死家破,要领不属,手足异处,不难为也。如此臣者,先古圣王皆不能忍也,当今之时,将安用之?
至于夏桀时的关龙逢,商纣时的五子比干、随国的季梁、陈国的泄治、楚国的申胥、吴国的伍子胥,这六个人,都凭激烈争辩或强行劝谏来压服君主。如果君主采用他们的主张处理政事,就会出现如同师徒之间的不平等关系;君主对他们如果有一句话语不听从,一件事情不照力、,他们就用强硬的措施来侮辱君主;豁出命来等待处理,即使家破人亡,腰斩两段,手脚异处,做来也不畏惧。像这样的臣子,古代的圣王都不能容忍,当今之世,又怎么用他们呢?
若夫齐田恒、宋子罕、鲁季孙意如、晋侨如、卫子南劲、郑太宰欣、楚白公、周单荼、燕子之,此九人者之为其臣也,皆朋党比周以事其君,隐正道而行私曲,上逼君,下乱治,援外以挠内,亲下以谋上,不难为也。如此臣者,唯圣王智主能禁之,若夫昏乱之君,能见之乎?
至于齐国的田常、宋国的子罕、鲁国的季孙如意、晋国的孙侨如、卫国的子南劲、郑国的太宰欣,楚国的白公胜、周国的单荼、燕国的子之,这九个人作为臣子,他们的行事,都是结党营私来侍奉君主,不走正道而大搞谋私的勾当,对上威逼君主,对下破坏国家安定,勾结外国势力来扰乱国内政事,拉拢下属来对付君主,做来毫无顾忌,像这样的臣子,只有圣王明主才能予以控制,至于昏君乱主,能看得出来吗?
若夫后稷、皋陶、伊尹、周公旦、太公望、管仲、隰朋、百里奚、蹇叔、舅犯、赵襄、范蠡、大夫种、逢同、华登,此十五人者为其臣也,皆夙兴夜寐,单身贱体,竦心白意;明刑辟、治官职以事其君,进善言、通道法而不敢矜其善,有成功立事而不敢伐其劳;不难破家以便国,杀身以安主,以其主为高天泰山之尊,而以其身为壑谷洧(Wěichuān之卑;主有明名广誉于国,而身不难受壑谷洧之卑。如此臣者,虽当昏乱之主尚可致功,况于显明之主乎?此谓霸王之佐也。
于后稷、皋陶、伊尹、周公旦、太公望、管仲、隰朋、百里奚、蹇叔、舅犯、赵衰、范蠢、文种、逢同、华登,这十五个人作为臣子,他们的行事,都是早起晚睡,自谦自卑,恭敬地表白自己的心意;严明地执行刑法、优异地干好职事来侍奉自己的君主,进献好的建议、通晓统治法术而不敢自我夸耀,立了功成了事也不敢自表劳苦;为了国家利益,不惜家庭残破,为了君主安全,不惜献出生命;把君主看成上天和泰山一样尊贵,把自身看成谷底和河床一样低下;君主在全国有美好的名声和广泛的声誉,而自己安于接受谷底和河床一样低下的地位。像这样的臣子,即使遇到昏君乱主仍可建立功业,何况遇到贤明君主呢?这就叫做霸王的助手啊。
  若夫周滑之、郑王孙申、陈公孙宁、仪行父、荆芋尹申亥、随少师、越种干、吴王孙、晋阳成泄、齐竖刁、易牙,此十二人者之为其臣也,皆思小利而忘法义,进则掩蔽贤良以阴暗其主,退则挠乱百官而为祸难;皆辅其君,共其欲,苟得一说于主,虽破国杀众,不难为也。有臣如此,虽当圣王尚恐夺之,而况昏乱之君,其能无失乎?有臣如此者,皆身死国亡,为天下笑。故周威公身杀,国分为二;郑子阳身杀,国分为三;陈灵身死于夏征舒氏;荆灵王死于乾谿之上;随亡于荆;吴并于越;知伯灭于晋阳之下;桓公身死七日不收。故曰:謟tāo谀之臣,唯圣王知之,而乱主近之,故至身死国亡。
至于西周的滑之、郑国的公孙申、陈国的公孙宁、仪行父、楚国的芋尹申亥、随国的少师、越国的种干、吴国的王孙额、晋国的阳成泄、齐国的竖刁、易牙等,这十二个人作为臣子,都是见小利而忘法纪,进则埋没贤良去蒙蔽君主,退则扰乱百官而兴祸作乱;都辅佐他们的君主,迎合君主的欲望,假如能取得君主的一点欢心,即使败坏国家、残杀民众,也不难办到。像这样的臣子,即使是圣明君王也伯被夺权,何况昏君乱主,能不失去权柄吗?有这些臣子的君主,都身死国亡,被天下人耻笑。所以周威王被杀,国家分成两半;郑君子阳被杀,国家一分为三。陈灵公死于夏征舒之手,楚灵玉死在乾溪之上,随国被楚国所灭,吴国被越国吞并,智伯被消灭在晋阳城下,桓公死后六十七天不得收殓。所以说:阿谀奉承的臣子,只有圣明君主才能识别,而昏君乱主却去亲近他们,因而落到身死国亡的地步。
圣王明君则不然,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是在焉,从而举之;非在焉,从而罚之。是以贤良遂进而奸邪并退,故一举而能服诸侯。其在记曰:尧有丹朱,而舜有商均,启有五观,商有太甲,武王有管、蔡。五王之所诛者,皆父兄子弟之亲也,而所杀亡其身残破其家者何也?以其害国伤民败法类也。观其所举,或在山林薮泽岩穴之间,或在囹圄緤xiè绁缠索之中,或在割烹刍牧饭牛之事。然明主不羞其卑贱也,以其能,为可以明法,便国利民,从而举之,身安名尊。
 圣王明君就不是这样,选拔臣子时,对内不回避自己的亲属,对外不排除自己的仇敌。正确的,就据以任用;错误的,就据以处罚。因此,贤良的人就得到进用,而奸邪之臣都被斥退,所以一举就能使诸侯臣服。在历史典籍的记载中,尧时有儿子丹朱,舜时有儿子商均,夏启时有儿子太康等五人,商场时有孙子太甲,武玉时有弟弟管叔、蔡叔。这五个帝王惩罚的,都是自己的父兄子弟一类的亲属,为什么要使他们家破人亡受到惩罚呢?因为他们祸国殃民,败坏法治。请看圣王选拔的人,有的隐居在山林洞穴之中,有的囚禁在监狱桎梏之中,有的从事宰割烹调、割草放牧、喂牛等活计。然而明君不嫌弃他们地位卑贱,因为他们的才能,可以彰明法度,有利于国计民生,据此选拔他们,君主地位得以巩固,声望得以提高。
乱主则不然,不知其臣之意行,而任之以国,故小之名卑地削,大之国亡身死。不明于用臣也。无数以度其臣者,必以其众人之口断之。众人所誉,从而悦之;众之所非,从而憎之。故为人臣者破家残賥,内构党与、外接巷族以为誉,从阴约结以相固也,虚相与爵禄以相劝也。曰:与我者将利之,不与我者将害之。众贪其利,劫其威:彼诚喜,则能利己;忌怒,则能害己。”众归而民留之,以誉盈于国,发闻于主。主不能理其情,因以为贤。彼又使谲诈之士,外假为诸侯之宠使,假之以舆马,信之以瑞节,镇之以辞令,资之以币帛,使诸侯淫说其主,微挟私而公议。所为使者,异国之主也;所为谈者,左右之人也。主说其言而辩其辞,以此人者天下之贤士也。内外之于左右,其讽一而语同。大者不难卑身尊位以下之,小者高爵重禄以利之。夫奸人之爵禄重而党与弥众,又有奸邪之意,则奸臣愈反而说之,曰:古之所谓圣君明王者,非长幼弱也,及以次序也;以其构党与,聚巷族,逼上弑君而求其利也。”彼曰:何知其然也?因曰: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而天下誉之。察四王之情,贪得人之意也;度其行,暴乱之兵也。然四王自广措也,而天下称大焉;自显名也,而天下称明焉。则威足以临天下,利足以盖世,天下从之。又曰:以今时之所闻,田成子取齐,司城子罕取宋,太宰欣取郑,单氏取周,易牙之取卫,韩、魏、赵三子分晋,此六人者,臣之弑其君者也。奸臣闻此,然举耳以为是也。故内构党与,外摅巷族,观时发事,一举而取国家。且夫内以党与劫弑其君,外以诸侯之讙骄易其国,隐敦适,持私曲,上禁君,下挠治者,不可胜数也。是何也?则不明于择臣也。记曰:周宣王以来,亡国数十,其臣弑其君取国者众矣。然则难之从内起与从外作者相半也。能一尽其民力,破国杀身者,尚皆贤主也。若夫转身法易位,全众傅国,最其病也。
昏君乱主却不是这样,他们不了解臣子的思想行为,却把国家大权委任给他们,所以轻者君主名望下降、国土丧失,重者国家灭亡、君主身死,根源就在于不懂得任用臣子。不能用法术来衡量臣子,必然根据众人的议论来判断他们的好坏。众人称赞,就跟着喜爱;众人诽谤,就跟着憎恶。所以做臣子的不惜破家费财,在朝廷内结成同党、在朝廷外勾结地方势力来制造声誉,用暗中订立盟约来加强勾结,用口头上封官许愿来给予鼓励。说什么“顺从我的就能得到好处,不顺从我的只能得到祸害”。众人贪图奸臣给的利益,又迫于他的威势,从而认为:“他真能对我高兴,就会让我得到好处;对我猜忌恼怒,就会伤害我。”众人都归附他,民众也靠拢他,把一片赞美声传遍全国,上达到君主那里。君主又不能弄清楚实情,因此认为他是贤人。奸臣又会派出诡诈的人,在外充当别国宠信的使者,把马车借给他,给他瑞节使人相信,教他外交辞令使他庄重,用贵重的礼物资助他,让他作为外国使者来游说本国君主,暗中夹带为奸臣说话的私心而议论公事。为谁做使者呢,是为别国的君主;为谁讲话呢,是为君主左右的奸臣。君主喜欢使者的话,认为他讲得头头是道,从而认为他称赞的奸臣是天下的贤士。国家内外对于君主左右的那个奸臣,都异口同声地暗示君主:重者要君主甘愿卑身让位而居其下,轻者赏赐高爵厚禄使奸臣得利。奸臣位高禄厚,党羽越聚越多,又有篡夺君权的野心,其他党羽就变本加厉地迎合他的心意,劝他说:“古代的所谓圣明君主,并不是父子兄弟依次传授王位;而是依靠在朝廷内结成同党,在朝廷外勾结地方势力,威逼和杀害君主而谋求大利的。”奸臣问:“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党羽就说:“舜逼迫尧,禹逼迫舜,汤放逐桀,武王讨伐纣。这四个王,都是作为臣子而杀了自己的君主,天下却都称赞他们。考察四个王的思想,是出于贪得天下的野心;衡量他们的行为,是使用了暴乱的武力。然而这四个王虽说自管扩充势力,天下的人却称赞他们了不起;自管显耀名声,天下的人却称赞他们很高明。这样,威势足以凌驾天下,利益足以压倒一世,天下人都顺从他们。”又说;“根据现在知道的,田成子夺取齐国,司城子罕夺取宋国,太宰欣夺取郑国,单荼夺取周国,易牙夺取齐国,韩、赵、魏三家分晋,这八个人,都是臣子杀死自己的君主而立的。”奸臣听到这些话,急忙竖起耳朵点头称是。所以在朝廷内结成同党,在朝廷外勾结地方势力,窥测时机,发动政变,一举而夺取国家政权。再说,对内利用党羽挟持或杀害君主,对外利用诸侯势力来颠覆自己的国家,背离正道,心怀阴谋,对上钳制君主,对下扰乱法治,这样的奸臣,是数不清的。这是什么原因呢?就在于君主不懂得选择臣子。史书记载说:“周宣王以来,亡国的就有几十个,其中臣子杀死君主而夺取国家政权的所在多有。”那么祸乱从国内产生和从国外兴起的各占一半。能集中民力抵抗祸乱,即使国破身死,还都算是贤明的君主。至于改变法令,君臣易位,把整个国家和全体民众拱手交给别人,这才是最大的错误。
为人主者,诚明于臣之所言,则虽弋驰骋,撞钟舞女,国犹且存也;不明臣之所言,虽节俭勤劳,布衣恶食,国犹自亡也。赵之先君敬侯,不修德行,而好纵欲,适身体之所安,耳目之所乐,冬日弋,夏浮淫,为长夜,数日不废御觞,不能饮者以筒灌其口,进退不肃、应对不恭者斩于前。故居处饮食如此其不节也。制刑杀戮如此其无度也,然敬侯享国数十年,兵不顿于敌国,地不亏于四邻,内无君臣百官之乱,外无诸侯邻国之患,明于所以任臣也。燕君子哙,邵公之后也,地方数千里,持戟数十万,不安子女之乐,不听钟石之声,内不堙污池台榭,外不弋田猎,又亲操耒lěinòu以修畎quǎn亩。子哙之苦身以忧民如此其甚也,虽古之所谓圣王明君者,其勤身而忧世不甚于此矣。然而子哙身死国亡,夺于子之,而天下笑之。此其何故也?不明乎所以任臣也。
做君主的,假如真能洞察臣子的言论,那么即使打猎骑马,沉溺女乐,国家还是可保全的;不能洞察臣子的言论,即使节俭勤劳,布衣粗食,国家仍是要灭亡的。赵国的前代君主敬侯,不修德行,而喜欢尽情享乐,满足于身体安适,耳目快乐,冬天射箭打猎,夏天泛舟游玩,不分昼夜地饮酒,一连几天都不放下酒杯,不会喝酒的用竹筒对着嘴巴往里灌,进退不严肃,回答不恭敬的,就在席前杀死。请看,起居饮食像这样没有节制,处罚杀戮像这样没有标准,但是敬侯在位几十年,军队不曾被敌国挫败,土地不曾被四邻侵占,内部没有群臣百官闹事,外面没有邻国侵略的祸患,这些都是因为懂得如何任用臣子啊。燕王哙是召公爽的后裔,拥有方圆几千里国土,几十万士兵。他,不沉洒于女色,不听妙音佳乐,在宫内不兴建深池高台,在宫外不射箭打猎,还亲自拿着农具来整治田地。子哙甘受劳苦来为民操心达到了这样的程度,即使古代所说的圣王明君,他们不辞辛劳而为国操心,也是不会比子哙在上的,但是子哙却身死国亡,君位被子之篡夺,自身被天下人耻笑。这是什么原因呢?就是因为不懂得如何任用臣子啊。
故曰:人臣有五奸,而主不知也。为人主者,有侈用财货赂以取誉者,有务庆赏赐予以移众者,有务朋党徇智尊士以擅逞者,有务解免赦罪狱以事威者,有务奉下直曲、怪言、伟服、瑰称以眩民耳目者。此五者,明君之所疑也,而圣主之所禁也。去此五者,则譟zào诈之人不敢北面谈立;文言多、实行寡而不当法者,不敢诬情以谈说。是以群臣居则修身,动则任力,非上之令不敢擅作疾言诬事,此圣王之所以牧臣下也。彼圣主明君,不适疑物以窥其臣也。见疑物而无反者,天下鲜矣。故曰:孽有拟适之子,配有拟妻之妾,廷有拟相之臣,臣有拟主之宠,此四者,国之所危也。故曰:内宠并后,外宠贰政,枝子配适,大臣拟主,乱之道也。故《周记》曰:无尊妾而卑妻,无孽适子而尊小枝,无尊嬖臣而匹上卿,无尊大臣以拟其主也。四拟者破,则上无意、下无怪也;四拟不破,则陨身灭国矣。
所以说:臣子中有五种奸邪行为,而君主却不曾识别。做臣子的,有滥用财物行贿来骗取声誉的,有致力于奖赏赐予来拉拢民众的,有致力于结党营私网罗智士来胡作非为的,有凭借免除赋役、赦免罪犯来提高声威的,有致力于迎合下属而颠倒是非和用危言耸听、奇装异服、漂亮称号来惑乱人们视听的。这五种人,是明君所疑虑、圣君所禁止的;去掉这五种人,那么诡辩和奸诈的人就不敢在君主面前乱说乱动了。而好话说得多、实事做得少,行为不合法令的人,就不敢歪曲事实来夸夸其谈了。因此,群臣闲居时就会加强自身修养,办事时就会尽力守职,没有君主的命令不敢自作主张,乱说乱动,这是圣明君主用来驾驭臣子的办法。那些圣明的君主,并不局限于在可疑的事上观测臣子。见到可疑的事而不反过来联系到其他事,弄清真相的,是天下少见的。所以说:庶子中有和嫡子行事一样的人,配偶中有和正妻尊荣相等的妄,朝廷中有和国相权势相同的大臣,臣子中有和君主地位相似的宠臣,这四种情况,是使国家陷于危险的根源。所以说:内廷的宠妃与王后并列,外朝宠臣和君主争权,庶子和嫡子匹敌,大臣和君主相似,都是通向祸乱的必由之路。所以《周记》上说:“不要抬高妄的身价而压低正妻的地位,不要降低嫡子的地位而抬高庶出者的身份,不要推重宠臣而使他们与上卿匹敌,不要因为尊敬大臣而使他的权势与君主相当。”上述四种混淆上下关系的做法一旦被摧毁,君主就没有顾忌,臣下就没有邪行;这四种做法要是不被摧毁,便会以君主身死、国家灭亡而告终。
三、心得
说疑简明心得: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这句‘禁奸之法,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治理国家除了赏罚得当,更重要是禁止简奸邪的念头、言论以及奸邪的行为。通过那六个亡国的臣子,做管理者会明察并谨慎对待近侍大臣言行举止,辨别小人就容易了。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四十五章 韩非子 ·诡使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圣人之所以为治道者三:一曰,二曰,三曰。夫利者,所以得民也;威者,所以行令也;名者,上下之所同道也。非此三者,虽有不急矣。今利非无有也,而民不化上;威非不存也,而下不听从;官非无法也,而治不当名。三者非不存也,而世一治一乱者,何也?夫上之所贵与其所以为治相反也。
圣人用来作为治理国家的措施有三种:第一是利禄,第二是威权,第三是名称。利禄是用来赢得民众的,威利是用来推行政令的,名称是君臣共同遵行的准则。除了这三种,即使还有别的措施,也不是急需的了。现在利禄不是没有,民众却不受君主感化;威权不是不存在,民众却不去服从;官府不是没有法令,但办事时却没有严格按照明文规定。这三种措施不是不存在,但社会有时安定,有时混乱,为什么呢?是因为君主推崇的东西和他用来治理国家的措施相违背。
  
夫立名号,所以为尊也;今有贱名轻实者,世谓。设爵位,所以为贱贵基也;而简上不求见者,谓之。威利,所以行令也;而无利轻威者,世谓之。法令,所以为治也;而不从法令为私善者,世谓之。官爵,所以劝民也;而好名义不进仕者,世谓之烈士。刑罚,所以擅威也;而轻法不避刑戮死亡之罪者,世谓之勇夫。民之急名也,甚其求利也;如此,则士之饥饿乏绝者,焉得无岩居苦身以争名于天下哉?故世之所以不治者,非下之罪,上失其道也。常贵其所以乱,而贱其所以治,是故下之所欲,常与上之所以为治相诡也。
设立名位称号,本是用来表示尊贵的,而现在有人轻视名位和实权,世俗却称赞他们高尚。设立爵位等级,本是用来作为区别贵贱基本标准的,但是对君主傲慢而不愿求见的人,世俗却称赞他们贤明。威利是用来推行政令的,而对于那些无视利禄和轻视权威的人,世俗却称赞他们庄重。法令是用来治理国家的,但对于那些不遵从法令而为私门效劳的人,世俗却称赞他们忠诚。官爵是用来勉励民众的,但对于那些追求声誉而不肯做官的人,世俗却称赞他们是有气节的人。刑罚是用来独揽威严的,但对于那些无视法令、不怕刑杀的亡命之徒,世俗却称赞他们是勇士。民众急于追求名声,超过了追求实利;这样,一些沦落到饥饿贫困境地的士人,哪能不隐居深山折磨自己以便在天下挣得名声呢?所以,社会得不到安宁的原因,不是下面的罪过,而是君主失去了治国的原则。君主常常尊重那些造成祸乱的行为,而轻视那些能使社会安定的措施,因此下层人士向往的,就经常和君主应该用来治国的措施背道而驰。
今下而听其上,上之所争也。而惇(dūn敦厚(què诚实纯信,用心怯言,则谓之(“贫穷。守法固,听令审,则谓之。敬上畏罪,则谓之。言时节,行中适,则谓之不肖。无二心私学,听吏从教者,则谓之
现在让臣子听从君主,是君主的当务之急。但对于忠厚老实、纯朴诚信、做事专心、说话谨慎的行为,却被说成是贫陋无礼。严格遵守法度,认真听从政令,却被说成是愚笨。尊敬君主,害怕犯罪,却被说成是胆小。言论适合时宜而有分寸,行为符合法治而恰如其分,却被说成是没有出息。对君主没有二心而不从事私学,听从官吏而遵循教化,却被说成是浅薄。
    
  
难致,谓之。难予,谓之。难禁,谓之。有令不听从,谓之。无利于上,谓之。少欲、宽惠、行德,谓之。重厚自尊,谓之长者。私学成群,谓之师徒。闲静安居,谓之有思。损仁逐利,谓之。险躁佻(tiāo轻浮;不庄重反覆,谓之。先为人而后自为,类名号,言泛爱天下,谓之。言大本,称而不可用,行而乘于世者,谓之大人。贱爵禄,不挠上者,谓之。下渐行如此,入则乱民,出则不便也。上宜禁其欲,灭其迹,而不止也,又从而尊之,是教下乱上以为治也。
不接受君主的召唤,却被称为正直。不接受君主的赏赐,却被称为清廉。不接受君主的制约,却被称为平等。有令不听从,却被称为勇敢。对君主毫无益处,却被称为厚道。缺乏上进精神,为人与世无争,善于行德施惠,却被称为仁义。为人持重而妄自尊大,却被称为长者。私立学派,结帮成群,却被称为师徒道统。沉默寡言,安于现状,无所事事,却被称为善于思考问题。损害道义,追逐私利,却被称为机灵。凶险浮躁,反复无常,却被称为聪明。主张先人后己,对官爵高低同等看待,宣扬泛爱天下的,却被称为圣人。鼓吹一般原则、根本规律,理论站得住而实际不可用,干起事来悖于社会常法的,却被称为是伟人。轻视爵位俸禄,不服从君主统治的,却被称为俊杰。臣下习染这种风气到如此地步,在内就会扰乱民众,出外就会不利于祖国。君主本该禁止他们的欲望,废除他们的非法活动,这样尚且阻挡不住,还要去推波助澜尊重他们,这是教导臣下犯上作乱,还想达到天下大治。
  凡所治者,刑罚也;今有私行义者尊。社稷之所以立者,安静也;而躁险谗chán(yú谄媚;奉承者任。四封之内所以听从者,信与德也;而陂知倾覆者使。令之所以行,威之所以立者,恭俭听上;而岩居非世者显。仓廪之所以实者,耕农之本务也;而綦组、锦绣、刻画为末作者富。名之所以成,城池之所以广者,战士也;今死士之孤饥饿乞于道,而优笑酒徒之属乘车衣丝。赏禄,所以尽民力易下死也;今战胜攻取之士劳而赏不霑,而卜筮、视手理、狐虫为顺辞于前者日赐。上握度量,所以擅生杀之柄也;今守度奉量之士欲以忠婴上而不得见,巧言利辞行奸轨以幸偷世者数御。据法直言,名刑相当,循绳墨,诛奸人,所以为上治也,而愈疏远;謟(tāo可疑施顺意从欲以危世者近习。悉租税,专民力,所以备难充仓府也,而士卒之逃事伏匿、附托有威之门以避徭赋而上不得者万数。夫陈善田利宅,所以战士卒也,而断头裂腹、播骨乎平原野者,无宅容身,身死田亩;而女妹有色,大臣左右无功者,择宅而受,择田而食。赏利一从上出,所善制下也;而战介之士不得职,而闲官之士尊显。上以此为教,名安得无卑,位安得无危?夫卑名位者,必下之不从法令、有二心无私学反逆世者也;而不禁其行、不破其群以散其党,又从而尊之,用事者过矣。上世之所以立廉耻者,所以属下也;今士大夫不羞污泥丑辱而宦,女妹私义之门不待次而宦。赏赐之,所以为重也;而战斗有功之士贫贱,而便辟优徒超级。名号诚信,所以通威也;而主掩障,近习女谒并行,百官主爵迁人,用事者过矣。大臣官人,与下先谋比周,虽不法行,威利在下,则主卑而大臣重矣。
总的说来,君主用来治理国家是靠的刑罚,而现在自行其是的人却得到尊重。国家得以维系是靠的社会安定,而现在浮躁凶险、搬弄是非、阿谈奉承的人却受到任用。全国民众服从君主而令行禁止,靠的是信义和德行,但现在那些狡猾奸诈而惯于诬馅倾轧的人却得到使用。法令得以实行,威严得以树立,靠的是臣下恭敬虔诚地听从君主,但现在那些隐居深山、攻击现实的人却声名显赫。粮仓得以充实,靠的是把农耕作为本业,但现在那些从事纺织、刺绣、雕刻之类末业的人反而富裕。名望得以树立,地域得以扩大,靠的是打仗的士兵;现在阵亡战士的孤儿却饥饿不堪,到处流浪乞讨,而那些优伶酒徒却高车大马穿锦衣绣。赏赐俸禄是用来换取民众为君主卖命的,现在有战功的人劳而无赏,而那些在君主跟前占卜、看手相、弄神作鬼、巧言奉承的人却经常得到赏赐。君主掌握法律条令是为了控制生杀大权,但现在奉公守法的人想用逆耳的忠言向君主进谏却得不到接见,而那些花言巧语、内外行奸、在社会上侥幸投机的人却经常得到晋见。根据法令直言不讳,名实相符,遵循有关规定,铲除奸邪的人,为的是帮助君主治理国家,但君主却越发要加以疏远;而那些逢迎取媚、顺从君主的意愿和欲望而危害国家的人却成了亲信。征收租税,集中民力,是为了防备国难、充实仓库,而士兵逃避耕战,躲藏起来,依附于权门贵族来偷免得役赋税,结果使君主失去了劳力,这样的人竞数以万计。拿出好的田地房屋作为赏赐,是为了鼓励士兵奋勇作战的,而一方面,那些身首异处、尸骨抛散在荒野上的战士,活着没有房子容身,死后田地还要被夺去;另一方面,有姿色的少女、没有功劳的大臣和亲信们,却挑选好的房屋和田地尽情享受。赏赐一律由君主颁发,是为了便于驾驭臣下的,但披甲野战的士兵得不到赏赐和职位,游手好闲的所谓学者却得以显贵。君主拿了这些反常现象作为教化,名声怎能不卑下,权位怎能不危险?使君主名声卑下、权位危险的人,一定就是那些不服从法令,怀有二心而专搞私学,反叛现实社会的人。假如不禁止他们的行为,不解散他们的群党,还要去尊重他们,那就是当权者的过错了。君主树立廉耻标准,是用来劝勉臣下的。现在士大夫却不以肮脏卑鄙的勾当为耻而做官,有裙带关系和私人交情的人不按官阶次第而升官。赏赐是用来使人尊贵的,但现在英勇作战的有功之士却贫贱不堪,而那些谄媚逢迎的人和优伶酒徒却得以越级做官。名号和功业相符合关系到君主的威势和尊严,然而现实是君主受到蒙蔽,近臣宫女同时弄权,各个部门都能给人定爵和提升官吏。这些反常现象表明当权者措施已经严重失当了。大臣任人为官,先与亲信密谋策划,植党营私,尽管他们不按法律行事,但赏罚大权已被臣下操纵了,结果君主地位就变得卑贱而大臣权势就变重了。
夫立法令者,以废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废矣。私者,所以乱法也。而士有二心私学、岩居 路、托伏深虑,大者非世,细者惑下;上不禁,又从而尊之以名,化之以实,是无功而显,无劳而富也。如此,则士之有二心私学者,焉得无深虑、勉知诈与诽谤法令,以求索与世相反者也?凡乱上反世者,常士有二心私学者也。故《本言》曰:所以治者,法也;所以乱者,私也。法立,则莫得为私矣。故曰:道私者乱,道法者治。上无其道,则智者有私词,贤者有私意。上有私惠,下有私欲,圣智成群,造言作辞,以非法措于上。上不禁塞,又从而尊之,是教下不听上、不从法也。是以贤者显名而居,奸人赖赏而富。贤者显名而居,奸人赖赏而富,是以上不胜下也。
确立法令的目的是为了废止私行。法令得以贯彻,私行就必被废止。私行是扰乱法令的罪魁。现在那些怀有二心专搞私学、隐居山林、老谋深算的士人,重则诽谤现实,轻则造谣惑众。君主不加以禁止,还要进一步用美名抬高他们,用实利提拔他们,结果就是使无功者显贵,无劳者富有。这样一来,怀有二心专搞私学的士人怎能不挖空心思、玩弄智巧和诽谤法令,去拼命追求那些和当代政治背道而驰的东西呢?大凡危害君主统治、反对现实社会的,常常就是那些身怀异心大搞私学的人。所以《本言》说:国家安定靠的是法,国家混乱棍子在私。法立起来的话,就没有人再行私了。所以说:倾向于私行的,社会必然混乱;倾向于法的,社会一定大治。君主不用法治,聪明的人就有违法言论,贤能的人就有违法企图。君主有法外的恩惠,下面就有非法的欲望,圣人和智者就会成群结队地制造谣言和诡辩,用非法手段对付君主。君主不严加禁止,反而对这些人大加尊崇,那就是教育下属不听从君主、不服从法令。结果就造成了贤人以显赫的名声处在高位、奸人依赖赏赐而富裕起来的现象。贤人以显赫的名声处在高位,奸人依赖赏赐而富裕起来,正因如此,君主便再也控制不住臣下了。
二、心得
诡使简明心得:圣人治理国家有三条原则,用于获得民众的利禄、用来发号施令的权威、协调上下关系的名分;全程读下来就有点生气,可能是跟身边看到的“人情、关系”类的现象,导致学单位不断更换上层领导,每一次变革最受影响的还是底下基层人民,勾出了这种气愤感,一个组织有一个刚正不阿的领导,这个领导是有绝对的杀伐决断权,我们心底是有底气的,除此就是有一个稳定的说一不二的规章秩序真的太重要了。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2-4-23 21:18: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韩非子》八说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为故人行私谓之“不弃”,以公财分施谓之“仁人”,轻禄重身谓之“君子”,枉法曲亲谓之“有行xing”,弃官宠交谓之“有侠”,离世遁上谓之“高傲”,交争逆令谓之“刚材”,行惠取众谓之“得民”。不弃者,吏有奸也;仁人者,公财损也;君子者,民难使也;有行者,法制毁也;有侠者,官职旷也;高傲者,民不事也;刚材者,令不行也;得民者,君上孤也。此八者,匹夫之私誉,人主之大败也。反此八者,匹夫之私毁,人主之公利也。人主不察社稷之利害,而用匹夫之私毁,索国之无危乱,不可得矣。
为老朋友行私被称为不遗故旧,把公家财产分送给人被称为仁爱的人,轻视利禄看重自身被称为君主,违反法制偏袒亲属被称为品行好,放弃官职看重私交被称为侠义,逃避现实避开君主被认为清高傲世,私斗不休违抗禁令被称为刚直好汉,施行恩惠笼络民众被称为得民心。不遗故旧,官吏就会行奸;做仁爱的人,国家财富就有损失;做君子,民众就不听使唤;品行好,法制就遭到破坏;讲侠义,官职就会出现空缺;清高傲世,民众就不侍奉君主;做刚直好汉,法令就不能推行;得民心,君主就会遭到孤立。这八种名声,是个人的私誉,君主的大祸。与这八种相反的,则是个人的恶名,君主的公利。君主不考察对于国家的利害关系,而采纳个人的私誉,要想国家没有危乱,是不可能做到了。
任人以事,存亡治乱之机也,无术以任人,无所任而不败。人君之所任,非辩智则修洁也。任人者,使有势也。智士者未必信也,为多其智,因惑其信也。以智士之计,处乘势之资而为其私急,则君必欺焉。为智者之不可信也,故任修士者,使断事也。修士者未必智,为洁其身、因惑其智。以愚人之所惽hun 认识糊涂,不明事理,处治事之官而为所然,则事必乱矣。故无术以用人,任智则君欺,任修则君事乱,此无术之患也。明君之道,贱德义贵,下必坐上,决诚以参,听无门户,故智者不得诈欺。计功而行赏,程能而授事,察端而观失,有过者罪,有能者得,故愚者不任事。智者不敢欺,愚者不得断,则事无失矣。
任用什么人办事,是国家存亡治乱的关键。没有政治手腕而用人,没有一次任用不是失败的。君主要任用的人,不是有口才、有智巧,就是品行好。任用人,是使他有权有势。聪明人未必可靠,只因为赞赏他的智辩,就以为他们可靠而加以任用。凭聪明人具有的计谋,再加上处在有权有势的地位而去干私人急事,君主就一“定会受到欺骗。因为聪明人不可靠,所以君主可能去任用那些老好人,叫他们处理政事。老好人未必有智谋,仅由于觉得他们品德纯洁,就以为他们有智谋。这种人以愚夫的糊涂,处在治理国家政事的官位上,自以为是地处理问题,政事必然要被搞乱。所以没有政治手腕而用人,任命聪明,人的话,君主就受欺骗;任用老好人的话,君主的政事就被搞乱。这就是没有政治手腕导致的祸患。明君的治国原则是,地位低的能够议论地位高的;官吏有罪,下属不告发则同罪;用检验的方法判明事情的真相;不偏听偏信;所以聪明人无法弄诈行欺。按功行赏,量才授职,分析事情的起因来考察官吏的过失,有过错的人给予处罚,有才能的人给予赏赐,所以愚蠢的人就不能担任政事了。聪明人不敢行骗,愚蠢的人不得决断,政事就没有失误了。
察士然后能知之,不可以为令,夫民不尽察。贤者然后行之,不可以为法,夫民不尽贤。杨朱、墨崔,天下之所察也,干世乱而卒不决,虽察而不可以为官职之令。鲍焦、华角,天下之所贤也,鲍焦木枯,华角赴河,虽贤不可以为耕战之士。故人主之察,智士尽其辩焉;人主之所尊,能士能尽其行焉。今世主察无用之辩,尊远功之行,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博习辩智如孔、墨,孔、墨不耕耨nòu锄草的农具,则国何得焉?修孝寡欲如曾、史,曾、史不战攻,则国何利焉?匹夫有私便,人主有公利。不作而养足,不仕而名显,此私便也;息文学而明法度,塞私便而一功劳,此公利也。错法以道民也,而又贵文学,则民之所师法也疑;赏功以劝民也,而又尊行修,则民之产利也惰。夫贵文学以疑法,尊行修以贰功,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
只有明察的人才能通晓的东西,不可用来作为法令,因为民众不都是明察的。只有贤能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不可用来作为法律,因为民众不都是贤能的。杨朱、墨翟是天下公认明察的人,但他们想整顿乱世,终究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们的学说虽属明察,却并不能作为官方的法令。鲍焦、华角是天下公认贤能的人,鲍焦抱木而死,华角投河自尽;他们虽属贤能,却并不能成为耕作打仗的人。所以,君主要加以明察的,智士就在这方面竭尽巧辩;君主要予以推崇的,能人就在这方面全力去干。当代君主把没有实际功效的行为认为可尊,而想求得国家的富强,这是不可能的事。像孔子、墨子那样知识渊博、机智巧辩的人,但他们不从事耕作,国家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像曾参、史鲍那样讲究孝道、清心寡欲的人,但他们不参加打仗,国家能得到什么利益呢?个人有私利,君主有公利。不耕作而给养充足,不做官而声名显赫,这是私利;废除私学而彰明法度,堵塞私利而一概按功行赏,这是公利。一方面设置法令来引导民众,另一方面却又推崇私学,民众就会对遵守法令产生怀疑;一方面奖赏功劳。来鼓励民众,另一方面却又祟尚修身养性,民众就会懒于耕战。推崇私学而使法令受到怀疑,崇尚修身养性而使论功行赏出现双重标准,要想求得到国家的富强是不可能的。
jìnhù干戚,不适有方铁铦;登降周旋,不逮dǎi捉;捕日中奏百;《狸首》射侯,不当强弩趋发;干城距衡冲,不若堙yīn土山穴伏橐tuó一种口袋。古人亟急迫于德,中世逐于智,当今争于力。古者寡事而备简,朴陋而不尽,故有珧yáo代指蚌、蛤的甲壳铫而推车者。古者人寡而相亲,物多而轻利易让,故有揖让而传天下者。然则行揖yī拱手行礼让高慈惠,而道仁厚,皆推政也。处多事之时,用寡事之器,非智者之备也;当大争之世,而循揖让之轨,非圣人之治也。故智者不乘推车,圣人不行推政也。
朝用笏板和仪仗兵器,敌不过大刀长矛;讲究升降转身繁琐礼仪,其效用难以和日行百里的士卒训练相提并论;奏着《狸首》乐章而演习射靶的仪式,比不上硬弓劲射的真功夫;捍卫城邑、抗拒冲车的防御战术,比不上通过地道水灌烟熏的进攻战术。古代的人在道德上竞争,中世的人在智谋上角逐,现在的人在力量上较量。古时候事少而设施简单,器具粗陋而不完善,所以有蚌壳做的除草农具和简陋的手推车。古时候人少而互相亲爱,物品丰富而轻视财利、容易谦让,所以有拱手把天下让给别人的作法。既然如此,那么他们行礼谦让,推祟仁慈恩惠,称道仁义忠厚,就都属于原始的政治措施了。处在多事的时代,却仍用少事时代的简陋器具,这不是聪明人该奉行的路线;处在大争的社会,却仍遵循礼让不止的老规矩,这不是圣人治理国家的方法。所以聪明人不坐古代的手推车,圣人不采用手推车式的原始政治。
法所以制事,事所以名功也。法有立而有难,权其难而事成,则立之;事成而有害,权其害而功多,则为之。无难之法,无害之功,天下无有也。是以拔千丈之都,败十万之众,死伤者军之乘,甲兵折挫,士卒死伤,而贺战胜得地者,出其小害计其大利也。夫沐者有弃发,除者伤血肉。为人见其难,因释其业,是无术之事也。先圣有言曰:“规有摩而水有波,我欲更之,无奈之何!”此通权之言也。是以说有必立而旷于实者,言有辞拙而急于用者。故圣人不求无害之言,而务无易之事。人之不事衡石者,非贞廉而远利也,石不能为人多少,衡不能为人轻重,求索不能得,故人不事也。明主之国,官不敢枉法,吏不敢为私利,货赂不行,是境内之事尽如衡石也。此其臣有奸者必知,知者必诛。是以有道之主,不求清洁之吏,而务必知之术也。
法律是用来制约事务的,事务是用来显示功效的。设立法制如有困难,考虑到虽有困难但能成事,则应予设立;事务既成而有害处,考虑到虽有害处但功大干过,则应予实施。不遇到困难的法制,不伴随害处的事功,天下是没有的。因此攻克周长千丈的大都城,击败十万之众的敌军,尽管我方伤亡人数达到三分之一,武器装备严重受损,士卒伤亡惨重;但仍然要庆贺打了胜仗,获得疆土。其原因正在于考虑到了代价小而获利大。洗头总有脱发,开刀总会流血伤肉;要是有人看到这点难处,就放弃洗头治病,便是不懂得权衡利弊的人。先圣说过这样的话:“圆规再精确也会存在误差,水面再平静也会存在波纹。我想改变这种状况,是没有办法的!”这是通晓权衡利弊的说法。因此主张有言之成理但不切实际的,言论有词句笨拙但能立即付诸实施的。所以圣人不强求挑不出毛病的言论,而致力于那些无可更易的事务。人们不在衡器、量器上打主意,并不是因为他们正直廉洁,不追求财利,而是因为量器本身不能给人增多或减少财物,衡器本身不能给人加重或减轻财物,对它们有要求并不能得到什么;所以人们不去多打主意。明君的国家,官员不敢违反法禁,吏属不敢谋取私利,人们不用财物进行贿赂活动,这样,国内的事务就会都像衡器、量器一样公正无私了。这样,大臣中干坏事的就一定会被察觉,察觉了的就一定给予惩罚。所以懂得法治的君主,不寻求廉洁的官吏,而致力于一定能察觉臣下奸邪行为的方法。
慈母之于弱子也,爱不可为前。然而弱子有僻行,使之随师;有恶病,使之事医。不随师则陷于刑,不事医则疑于死。慈母虽爱,无益于振刑救死,则存子者非爱也。子母之性,爱也;臣主之权,策也。母不能以爱存家,君安能以爱持国?明主者通于富强,则可以得欲矣。故谨于听治,富强之法也。明其法禁,察其谋计。法明则内无变乱之患,计得于外无死虏之祸。故存国者,非仁义也。仁者,慈惠而轻财者也;暴者,心毅而易诛者也。慈惠,则不忍;轻财,则好与。心毅,则憎心见于下;易诛,则妄杀加于人。不忍,则罚多宥赦;好与,则赏多无功。憎心见,则下怨其上;妄诛,则民将背叛。故仁人在位,下肆而轻犯禁法,偷幸而望于上;暴人在位,则法令妄而臣主乖,民怨而乱心生。故曰:仁暴者,皆亡国者也。
慈母对于幼子的爱是任何其他的爱都无法超过的。但是孩子有不良行为,就得让他受老师管教;有了重病,就得让他就医治疗。不受老师管教,就会犯法受刑:不就医治疗,就会临近死亡。母子之间的天性,是爱;君臣之间虑的,是近利远害。母亲尚且不能用爱来保全家庭,君主怎能用爱来维护国家呢?明君通晓富国强兵的办法,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慎重地处理政事,就是富国强兵的方法。君主应该严明法令,明察计谋。法令严明,内部就没有动荡叛乱的祸患;计谋得当,对外就没有国破为虏的灾难。所以保全国家不是靠的仁义道德。讲究仁义道德,也就是要博爱慈惠并轻视财利;为人暴戾,也就是心地残忍并轻易杀伐。博爱慈惠,就不会下狠心;轻视财利,就乐善好施。心地残忍,憎恶态度就会在下属面前暴露;轻易杀伐,就会胡乱地屠戮无辜。不下狠心,就会赦免许多该受处罚的人;乐善好施,就会赏赐许多没有功劳的人。憎恶态度表露出来,就会使臣民怨恨君主;胡乱地屠戮无故,民众就会背叛君主。所以仁人处在君位上,臣下就会胡作非为而轻易犯法,以侥幸的心理希望得到君主的恩惠;暴人处在君位上,法令就会妄行,君臣就会离心离德,民众就会怨声载道而产生叛乱心理。所以说:仁爱和残暴,二者都能导致国家灭亡。
不能具美食而劝饿人饭,不为能活饿者也;不能辟草生粟而劝贷施赏赐,不能为富民者也。今学者之言也,不务本作而好末事,知道虚圣以说民,此劝饭之说。劝饭之说,明主不受也。
不能提供丰盛食品而去劝饿人吃饭,不算是能救活饿人的人;不能开荒种地生产粮食而去劝君主施舍赏赐,不能算作造福民众的人。当今学者高谈阔论,其主张不是要致力于耕作而是要追求仁政,只知道称引虚假的圣人来取悦民众,这就等于是凭空劝人吃饭之类的说教了。凭空劝人吃饭的说教,明君是不接受的。
书约而弟子辩,法省而民讼简,是以圣人之书必著论,明主之法必详尽事。尽思虑,揣得失,智者之所难也;无思无虑,挈qiè.举起;提起前言而责后功,愚者之所易也。明主虑愚者之所易,以责智者之所难,故智虑力劳不用而国治也。
书的内容太简约,弟子就会发生争论;法律条文太省略,民众就会争论不休而轻慢不拘。因此圣人著书一定观点鲜明,明君立法一定详尽规定所要裁断的事情。竭尽思虑,估量得失,聪盼人也感到困难;不动脑筋,根据已有的法律条例来责求当前事务的功效,愚笨的人也容易做到。明君采用愚笨的人也容易做到的途径,不采用聪明人也感到困难的途径,所以不用费心费力,国家就可以治理好。
酸甘咸淡,不以口断而决于宰尹,则厨人轻君而重于宰尹矣。上下清浊,不以耳断而决于乐正,则瞽眼睛瞎工轻君而重于乐正矣。治国是非,不以术断而决于宠人,则臣下轻君而重于宠人矣。人主不亲观听,而制断在下,托食于国者也。
酸甜咸淡究竟如何,如果不亲自用嘴品尝而取决于主管饭食的官员,厨师们就会轻视君主而尊重小官了。音乐的高低清浊,如果不亲自去听作出判断而取决于主管乐队的官吏,奏乐的盲人们就会轻视君主而尊重乐官了。治国的是非得失,如果不通过政治手段来判断而取决于宠臣,臣下就会轻视君主而尊重宠臣了。君主不亲自了解政事,而让臣下来决断一切,自己就会变成寄食在国内的客人了。
使人不衣不食而不饥不寒,又不恶死,则无事上之意。意欲不宰于君,则不可使也。今生杀之柄在大臣,而主令得行者,未尝有也。虎豹必不用其爪牙而与鼷小家鼠鼠同威,万金之家必不用其富厚而与监门同资。有土之君,说人不能利,恶人不能害,索人欲畏重己,不可得也。
假使人们不吃不穿而不饿不冷,又不怕死,就没有待奉君主的愿望了。意愿不受君主控制,君主就无法加以支使。如果让生杀大权落到大臣手里,而君命仍得贯彻执行的,那是从来没有过的。虎豹不用它的爪牙,就会和小家鼠的威风无异;拥有万贯家财的人不使用他雄厚的资产,就会跟看门人一样贫穷。拥有国土的君主,喜欢某人而不能给他好处,憎恶某人而不能给他处罚;要想求得别人畏惧并尊重自己,是不可能的。
人臣肆意陈欲曰“侠”,人主肆意陈欲曰“乱”;人臣轻上曰“骄”,人主轻下曰“暴”。行理同实,下以受誉,上以得非。人臣大得,人主大亡。
臣子随心所欲被说成是侠,君主随心所欲被说成是乱;臣下轻慢君主被说成是骄,君主轻视臣下被说成是暴。这两种行为实质是相同的,但臣下因此受到称誉,君主因此遭到诽谤。臣子得到很多好处,君主却要蒙受重大损失。
明主之国,有贵臣,无重臣。贵臣者,爵尊而官大也;重臣者,言听而力多者也。明主之国,迁官袭级,官爵受功,故有贵臣。言不度行而有伪,必诛,故无重臣也。  
在明君的国家里,有贵臣而没有重臣。所谓贵臣,就是爵位尊贵而职务高的官员;所谓重臣,就是主张被君主采用、势力又大的臣子。在明君的国家里,升官晋级,赐予爵位,根据都在于他们的功劳,所以就有贵臣出现;而对于那些言行不一、弄虚作假的人,必然地给予重罚,所以就没有重臣存在。
二、心得
八说简明心得:整篇文章读下来感觉正义感十足,也是看到周边也有很多讲人情的现象层出不穷,特别是职场中,人情人情,人之常情,不为朋友奔忙,那就是没人情;可为了这人情,许多人也就有了奸邪的行为,同时帮着帮着就把领导的权威给帮进去了,之前记得人民的名义里祁同伟用职务之便解决了老乡工作问题,从人情角度讲讲义气,但是从管理以及长期发展来讲就有问题;为了一点人情,就可以歪曲法制而偏袒亲人;可见人情之大,渐渐的大国制度。所以,作为统治者、领导人,在选拔人才时,一定要考虑清楚,推举提拔人才,首先不能讲人情。人情要不要?要!但人情只能是在私下里的人际关系,在职场上官场上最好还是讲法制。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四十八章《韩非子》 八经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韩非子·八经原文与翻译
一、因情
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人情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赏罚可用,则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君执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制也;势者,胜众之资也。废置无度则权渎轻慢、不恭敬,赏罚下共则威分。是以明主不怀爱而听,不留说而计。故听言不参,则权分乎奸;智力不用,则君穷乎臣。故明主之行制也天,其用人也鬼。天则不非,鬼则不困。势行教严,逆而不违,毁誉一行而不议。故赏贤罚暴,誉善之至者也;赏暴罚贤,举恶之至者也:是谓赏同罚异。赏莫如厚,使民利之;誉莫如美,使民荣之;诛莫如重,使民畏之;毁莫如恶,使民耻之。然后一行其法,禁诛于私家,不害功罪。赏罚必知之,知之,道尽矣。
(一)因情
凡要治理天下,必须依据人情。人之常情,有喜好和厌恶两种趋性,因而赏和罚可据以使用;赏和罚可据以使用,法令就可据以建立起来,治国政策也就进而完备了。君主掌握政柄并据有势位,所以能够令行禁止。政柄是决定生杀的本权,势位是制服众人的基础。废除什么,建立什么,如果无章可循,政权就不神圣了;如果和臣下共掌赏罚大权,君主的威势就分散了。因此,明君不带偏爱去听取意见,不抱成见去计谋事情。所以听取意见不加验证的话,权力就会被奸臣分割;不能使大家尽心竭力,君主就会受臣下困窘。所以明君行使权力时像天一样光明正大,任用臣下时像鬼一样神妙莫测。光明正大,就不会遭到反对;神妙莫测,就不会陷入困境。君主运用权势,管教严厉,臣民即使有抵触情绪,也不敢违背;毁誉褒贬的标准始终如一,不容有妄自非议的余地。所以奖赏贤人,惩罚暴行,是鼓励做好事的极致;奖赏暴行,惩罚贤人,是鼓励干坏事的极致:这就是奖赏和自己意见相同的,惩罚和自己意见不同的。赏赐最好是优厚一些,使民众觉得有利;赞扬最好是美好一些,使民众感到荣耀;惩罚最好是严重一些,使民众感到害怕;贬斥最好是残酷一些,使民众感到羞耻。然后坚决把法制贯彻下去,禁止臣下私行诛罚,不让他们破坏赏功罚罪的制度。该赏该罚,君主一定要清楚;清楚的话,治国方略就完备了。
二、主道
力不敌众,智不尽物。与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国,故智力敌而群物胜。揣中则私劳,不中则任过。下君尽己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是以事至而结智,一听而公会。听不一则后悖于前,后悖于前则愚智不分;不公会则犹豫而不断,不断则事留。自取一,则毋道堕壑hè山沟或大水坑之累。故使之讽,讽定而怒。是以言陈之曰,必有策籍。结智者事发而验,结能者功见而谋成败。成败有征,赏罚随之。事成则君收其功,规败则臣任其罪。君人者合符犹不亲,而况于力乎?事智犹不亲,而况于悬乎?故非用人也不取同,同则君怒。使人相用则君神,则下尽。下尽下,则臣上不因君,而主道毕矣。
(二)主道
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胜过众人的;仅靠一个人的智慧,是不能尽知万物的。君主与其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不如用一国人的智慧和力量,所以就能敌得过众人的智力而胜过万物。君主遇事只靠自己猜度的话,即使对了,也要花费自己精力;一旦错了,就要自己承担责任。下等的君主竭尽自己的才能,中等的君主竭尽别人的力量,上等的君主竭尽别人的智慧。因此遇到事情时,就要集中众人的智慧,一一听取大家的议论,然后把大家的意见集中起来。如果君主不一一听取大家的议论,臣下后来发表的意见就可能悖于原先的看法,这样君主就不能分清臣下的愚智。如果君主不把大家的意见都集中起来,自己就会犹豫不决,犹豫不决的话,事情也就得不到及时处理。君主有主见地采取一种中肯意见,就不会有掉入臣下所设的陷阱里的危险。所以,要让臣下提出建议,然后威严地责令他完成。因此群臣发表言论时,一定要有记录。出谋划策的人,等事情发生后,君主要加以检验;贡献能力的人,等功效表现出来后,君主要对成败进行分析。成败经过核实,随之进行奖赏或惩罚。事情成功了,君主就收取他们的功劳;谋划失败了,臣下就承担其中的罪责。做君主的,对合符验身这样容易做的事还不亲自去做,何况是要动手操劳的事呢?君主对用智费心的事还不亲自去做,何况是要百般推测的事呢?所以君主用人时,不取彼此意见相同的人;意见相同,君主就要严厉地加以斥责。使臣下都相互制约而同为君主所用,那么君主就能神妙莫测,臣下也就会竭尽自己的智能;臣下竭尽智能,就不会向上钻君主的空子,而君主驾驭臣下的方略也就完备了。
三、起乱
知臣主之异利者王wàng称王,以为同者劫,与共事者杀。故明主审公私之分,审利害之地,奸乃无所乘。乱之所生六也:主母,后姬,子姓,弟兄,大臣,显贤。任吏责臣,主母不放;礼施异等,后姬不疑;分势不贰,庶适不争;权籍不失,史弟不侵;下不一门,大臣有拥;禁赏必行,显贤不乱。臣有二因,谓外内也。外曰畏,内曰爱。所畏之求得,所爱之言听,此乱臣之所因也。外国之置诸吏者,结诛亲暱重帑tǎng钱财,则外不籍矣;爵禄循功,请者俱罪,则内不因矣。外不籍,内不因,则奸充塞矣。官袭节而进,以至大任,智也。其位至而任大者,以三节持之:曰质,曰镇,曰固。亲戚妻子,质也;爵禄厚而必,镇也;参伍责怒,固也。贤者止于质,贪饕tāo贪财;贪食化于镇,奸邪穷于固。忍不制则下上,小不除则大诛,而名实当则径之。生害事,死伤名,则行饮食;不然,而与其仇:此谓除阴奸也。医曰诡,诡曰易。易功而赏,见罪而罚,而诡乃止。是非不泄,说谏不通,而易乃不用。父兄贤良播出曰游祸,其患邻敌多资。僇侮辱辱之人近习曰狎xiá亲昵而不庄重贼,其患发忿疑辱之心生。藏怒持罪而不发曰增乱,其患侥幸妄举之人起。大臣两重提衡而不踦曰卷祸,其患家隆劫杀之难作。脱易不自神曰弹威,其患贼夫酖鸩毒以毒酒害人。引申为毒害毒之乱起。此五患者,人主之不知,是有劫杀之事。废置之事,生于内则治,生于外则乱。是以明主以功论之内,而以利资之外,其故国治而敌乱。即乱之道:臣憎,则起外若眩;臣爱,则起内若药。
(三)起乱
君主懂得君臣之间利益不同的,才能称王于天下;认为利益相同,就要被臣下所挟制;与臣下共掌大权;就会被臣下所杀害。所以明君详察公私之分与各自利害之所在,奸臣就无机可乘。动乱产生于六种人:君主的母后、君主的妻妄、君主的子孙、君主的兄弟、大臣和有名的贤人。任用官吏,督责臣下,太后就不敢放肆;礼仪上区分不同的等级,妻和妾的界限就不会混淆;权势不分给庶子,庶子就不会与嫡子争夺;权位不丧失,君主的兄弟就不敢侵犯;臣民不被私门控制,权臣也就不敢蒙蔽君;禁令和赏赐坚决施行,有名的贤人就不敢暗中作乱。臣子有两种凭借,这就是国外势力和宫中亲信。国外势力是君主害怕的,宫中亲信是君主宠爱的。君主对国外的要求总是给予满足,对亲信的主张总是言听计从;这就是乱臣所要利用的。外国暗中安插官吏的情况一旦发生,君主就要追查和惩办与之关系密切并接受贿赂的人,臣子就不敢借助于外国势力了。君主按照功劳赏赐爵禄,对于无功而请求爵禄的人,连同替他请求的人一起办罪,左右侍从也就不会成为臣子作乱的凭借了。外国势力无从借助,宫中亲信无从利用,那么内奸和外奸作乱的途径就都被堵塞了。官吏逐级提拔,一直到担任重大的职务,才是明智的用人方法。对于职位很高并担任重大职务的人,要用三种不同办法来加以控制:一是质,一是镇,一是固。厚待他们的亲戚妻子而严加看管,叫做质;给予丰厚的爵禄而且一定实行,叫做镇;检验言论,督责实效,叫做固。贤者因有人质抵押而不敢妄自行动,贪婪的人因受奖赏抚慰而消除野心,奸邪的人因有种种约束而无计可施。宽容而不予制裁,臣下就会侵犯君主;小的奸邪不除掉,势必要导致大的诛罚。可见罪名和罪行相符时就该严加处置。留着这些人要坏事,杀掉又会败坏名声,就通过饮食毒死他,否则就交给他的仇敌杀掉他。这叫做除阴奸。蒙蔽也就是诡诈,诡诈也就是变化无常。君主能够见功行赏,见罪行罚,奸臣就不敢诡诈。君主不把对是非的判断泄露出去,也不将臣下的谏说互相透露,奸臣随机应变手段也就不敢使用。君主的父兄和有才能的人逃亡在外叫做游祸,它的危害在于给敌人增加了力量。君主与受过刑罚的人亲昵叫做狎贼,它的危害在于这种人的忿恨和凝结在心头的耻辱会发作。君主隐藏自己的愤怒而不发作,掌握了臣下的罪行而不揭露,叫做增乱;它的危害在于怀着侥幸心理而轻举妄动的人会起来活动。君主同时重用两个大臣,二者权势相当,叫做卷祸,它的危害在于私家势力强大,劫杀君主的灾难会发生。君主随随便便而不能表现出神妙莫测,叫做弹威,它的危害在于后纪用毒酒害死夫君的乱子会出现。这五种祸患,君主如果不能察觉,就有被劫杀的灾难。官吏的任免,由自己决定则治,由外国势力控制则乱。因此,明君在国内讲求事功,而从国外取得利益,所以本国安定而敌国混乱。导致危乱的途径是:臣下被君主憎恶,就借助外国势力,使君主像得了头晕病一样;臣下被君主宠爱,就借助君主的左右亲信,使君主像吃了暗中下的毒药一样。
四、立道
参伍之道:行参以谋多,揆伍以责失。行参必拆,揆kuí估量伍必怒。不拆则渎轻慢、不恭敬上,不怒则相和。拆之征足以知多寡,怒之前不及其众。观听之势,其征在比周而赏异也,诛毋谒而罪同。言会众端,必揆之以地,谋之以天,验之以物,参之以人。四征者符,乃可以观矣。参言以知其诚,易视以改其泽,执见以得非常。一用以务近习,重言以惧远使。举往以悉其前,即迩以知其内,疏置以知其外。握明以问所暗,诡使以绝黩玷污泄。倒言以尝所疑,论反以得阴奸。设谏以纲独为,举错以观奸动。明说以诱避过,卑适以观直謟。宣闻以通未见,作斗以散朋党。深一以警众心,泄异以易其虑。似类则合其参,陈过则明其固。知辟罪以止威,阴使时循以省衷。渐更以离通比。下约以侵其上:相室,约其廷臣;廷臣,约其官属;兵士,约其军吏;遣使,约其行介;县令,约其辟吏;郎中,约其左右;后姬,约其宫媛。此之谓条达之道。言通事泄,则术不行。
(四)立道
检验考察的途径是:通过严格核查来谋取功效,通过交互衡量来追究过失。严格检验,必须对臣下的言行进行解剖;交互衡量,必须对臣下的过错加以斥责。不进行解剖,坏人就会轻慢君主;不加以斥责,臣下就会朋党为奸。进行解剖的结论足以看出臣下事功的多少;严加责罚之前,不要把意图泄露给众人。观察臣下行为和听取臣下意见的一般情况是:臣下有紧密勾结的迹象,君主就奖赏那些与之离异的人;臣下知道奸情而不告发,君主就将他和坏人治同样的罪。对于言论,要汇合各方面的情况,一定要根据地利加以衡量,参照天时加以思考,运用物理加以验证,适应人情加以分析。这四方面的情况都符合了,就可以了解是非了。分析臣下的言论,用以了解他对君主是否忠诚;从不同角度观察臣下,从而了解他各方面的表现;掌握亲眼目睹的情况,以便了解臣下的反常行为。一人专职,使亲近宠幸的臣子有事可干;反复强调,让出使远方的使者感到畏惧。列举往事来了解臣下的旧况,留在身边来了解臣下的内情,派到远地来探知臣下的表现。掌握表面现象来探问暗中情况,运用诡使方法来杜绝侮慢行为;用正话反说来探明自己疑惑的事,从反面考察来了解隐蔽的奸邪活动;设置谏官来纠正大臣的独断,列举错误来观察奸臣的动静。公开说明,引导臣下避免过错;谦恭下士,核察臣下是直是诣。宣布已了解的事情以便揭露未被发现的坏人坏事,促使坏人内部争斗以使他们自行瓦解。深入探究一件事情的真相,使众人有所警戒;故意泄露不同的想法,使坏人改变企图。遇到类似情况,要通过检验弄明真相;列举臣下过失,要指明他的根本毛病。知道臣下的罪过,就要对他的罪过用刑,以便禁止他的私威;暗中派使者时时巡查各地官吏,以便了解他们是否忠诚。逐步更换官吏,以便离散勾结在一起的奸党。君主和臣下约定,要他们告发上级:针对相国,就和廷臣约定;针对廷臣,就和他属下的官吏约定;针对军吏,就和兵士约定;针对派遣的使者,就和他的随从人员约定;针对县令,就和他任命的属吏约定;针对郎中,就和他的侍从约定;针对后姬,就和宫女约定。这就叫做条达之道。假如把臣下的告密和要办的事情泄露了出去,君主考察臣下的政治手段也就无法施行了。
五、类柄
明主,其务在周密。是以喜见则德偿,怒见则威分。故明主之言隔塞而不通,周密而不见。故以一得十者,下道也;以十得一者,上道也。明主兼行上下,故奸无所失。伍、官、连、县而邻,谒过赏,失过诛。上之于下,下之于上,亦然。是故上下贵贱相畏以法,相诲以和。民之性,有生之实,有生之名。为君者有贤知之名,有赏罚之实。名实俱至,故福善必闻矣。
(五)类柄
明君最要紧的事情,在于周而无缺、密而不露。因此,如果君主的喜爱表现出来,臣下就会据以行赏,从而窃取恩德;如果君主的愤怒表现出来,臣下就会据以行罚,从而瓜分威势。所以明君的言论深蕴固藏而不表露,紧锁密闭而不外泄。所以用一人察得十人的阴谋活动,是统治下层的途径;用十人察得一人的阴谋活动,是揭露上面的途径。明君上下兼用,所以坏人不会有所遗漏。伍、闾、连、县各层组织的人像邻居一样处于互相监督之中;告发坏人就赏,不告发坏人就罚。上级对下级,下级对上级,也是这样。所以上面和下面、贵者和贱者,在法制面前都互相畏惧,在公益面前都互相劝勉。人性要求,既有生的实惠,又有生的名声。做君主的,既有贤智的名声,又有赏罚的实权。名和实都得到满足,所以大福大善必得流芳。
六、参言
听不参,则无以责下;言不督乎用,则邪说当上。言之为物也以多信,不然之物,十从云疑,百人然乎,千人不可解也。呐者言之疑,辩者言之信。奸之食上也,取资乎众,籍信乎辩,而以类饰其私。人主不餍yàn吃饱引申为盛忿fèn而待合参,其势资下也。有道之主听言,督其用,课其功,功课而赏罚生焉,故无用之辩不留朝。任事者知不足以治职,则放官收。说大而夸则穷端,故奸得而怒。无故而不当为诬,诬而罪臣。言必有报,说必责用也,故朋党之言不上闻。凡听之道,人臣忠论以闻奸,博论以内一,人主不智则奸得资。明主之道,己喜,则求其所纳;己怒,则察其所构;论于已变之后,以得毁誉公私之征。众谏以效智故,使君自取一以避罪,故众之谏也败。君之取也,无副言于上以设将然,今符言于后以知谩诚语。明主之道,臣不得两谏,必任其一语;不得擅行,必合其参,故奸无道进矣。
(六)参言
君主听话不进行检验,就无法责求臣下;不考察言论是否有用,臣下就会用邪说迎合君主。言语这种东西,重复得多了,容易使人信以为真。对本不真实的东西,听十个人说,自己就会产生疑惑;听一百个人说,自己就会倾向于相信;听一千个人说,自己就会确信不疑了。口才笨拙的人说的话使人心疑,善于辩说的人说的话使人信任。奸臣危害君主,得力于人多;凭借辩说而取得信任,用类似的事例来掩饰奸私。君主不盛怒斥责而等待参验,势必会助长臣下行奸。懂得治国道理的君主在听取臣下的话时,会督察它的作用,考核它的功效。根据功效来确定赏罚,所以无用的辩说不会留于朝廷之内。担任公职办事的人,如果智慧不足以胜任,就罢官。对说话大而不当、浮夸不实的,要追根究底,这样就能察觉坏人并严加斥责。无故而言行不符,就是行骗;臣下行骗,就要治罪。对臣下的言论一定采取对应措施,对臣下的主张一定要求带来效用,所以朋党的观点就不敢对君主陈说。听言的方法,总是要让臣下老实地谈论,君主可以从中了解奸情;总是要让臣下广泛地议论,君主得以采纳一种意见。君主如果不明智,坏人就会钻空子。明君听言的原则是,对于使自己高兴的话,就要求兑现;对于自己恼怒的话,就追究根源;等到情况有了发展变化之后再下结论,以便获取臣下是诽谤还是赞扬、是为公还是为私的真凭实据。采用几种说法进说来玩弄智巧,诱使君主自己从中采取一种意见来逃避罪责;所以让臣子同时进献几种说法是不可行的。君主所取的,是不要让臣下在一种意见之外又附加另一种意见,企图摆出一种“可能”、“或许”的圈套;而应使谏言跟以后的事实相符合,据此准确判明谏言的诚实与欺诈。明君所要采用的方略是,绝对不容许臣下作模棱两可的进说,一定要他们挑出一种;绝不容许他们妄自行动,一定要就其言求其功,这样奸臣的进路就给堵死了。
七、听法
官之重也,毋法也;法之息也,上暗也。上暗无度,则官擅为;官擅为,故奉重无前;则征多;征多故富。官之富重也,乱功之所生也。明主之道取于任,贤于官,赏于功。言程,主喜,俱必利;不当,主怒,俱必害;则人不私父兄而进其仇雠chóu同仇。势足以行法,奉足以给事,而私无所生,故民劳苦而轻官。任事者毋重,使其宠必在爵;外官者毋私,使其利必在禄;故民尊爵而重禄。爵禄,所以赏也;民重所以赏也,则国治。刑之烦也,名之缪也,赏誉不当则民疑,民之重名与其重赏也均。赏者有诽焉,不足以劝;罚者有誉焉,不足以禁。明主之道,赏必出乎公利,名必在乎为上。赏誉同轨,非诛俱行。然则民无荣于赏之内。有重罚者必有恶名,故民畏。罚,所以禁也;民畏所以禁,则国治矣。
(七)听法
官吏权势大,是由于没有法度;法度不起作用,是因为君主昏暗。君主昏暗没有章程,官吏就胡作非为;官吏胡作非为,结果俸禄就会无限地增加;俸禄无限地增加,征收的租税就多;租税征收多了,官吏就越发富裕。官吏富裕,权势又大,是由混乱的政事所造成的。明君治国总是挑用能办事情的人,赞扬忠于职守的人,奖赏有功劳的人。大臣推荐的人要是合乎标准,君主就喜欢,推荐者和被推荐者都一定得到赏赐;推荐的人不合乎标准,君主就恼怒,推荐者和被推荐者都一定受到处罚。这样,进言的人就不敢褊袒自己的父兄而愿意推荐有才能的仇人了。君主给臣下的权势足以执行法令,俸禄足以保证办好公事,而私利无从产生。所以民众虽然劳苦,但并不感到官府赋税重。不要让任事的人权势太重,而要使他们得到的宠赏只表现在爵位上;不要让当官的人谋取私利,而要使他们的利益只表现在俸禄上。所以臣民尊重爵位而看重俸禄。爵禄是君主用来奖赏臣民的,臣民重视君主用来奖赏的爵禄,国家就能治理好。刑罚烦乱,赐名有误,奖赏和赞扬不当,就会使臣民怀疑,因为臣民对赞扬和赏赐同样重视。对受赏的人有所非议,就不能鼓励立功;对受罚的人有所赞扬,就不能禁止奸邪。明君的做法总是。受奖赏一定因为他对国家有功,受赞扬一定是因为他为君主效劳。奖赏和赞扬一致,贬斥和处罚并行;既然如此,民众虽然受到赏赐也不感到荣耀。受到重罚的人必有恶名,所以民众害怕。刑罚是用来禁止奸邪的;臣民害怕刑罚,国家就治理好了。
八、主威
行义示则主威分,慈仁听则法制毁。民以制畏上,而上以势卑下,故下肆很触而荣于轻君之俗,则主威分。民以法难犯上,而上以法挠慈仁,故下明爱施而务赇qiú纹之政,是以法令隳huī毁坏、损毁。尊私行以贰主威,行赇qiú贿赂纹以疑法,听之则乱治,不听则谤主,故君轻乎位而法乱乎官,此之谓无常之国。明主之道,臣不得以行义成荣,不得以家利为功,功名所生,必出于官法。法之年外,虽有难行,不以显焉,故民无以私名。设法度以齐民,信赏罚以尽民能,明诽誉以劝沮。名号、赏罚、法令三隅角落。故大臣有行则尊君,百姓有功则利上,此之谓有道之国也。
(八)主威
君主如果表彰个人品德,就会分散自己威势;如果听信仁慈说教,就会败坏法律制度。臣民因为有法制而畏惧君主,君主却压低自己的权势对待臣下;结果臣下就敢于放肆地触犯法令,把轻视君主的习惯作为荣耀。这样一来,君主的威势就分散了。臣民因为有法制约束而难于违抗君主,君主却听信仁慈说教去扰乱法治的推行,结果臣民就会公开追求施舍,热衷于枉法贿赂的腐败政治。这样一来,法令就被败坏了。尊崇臣下的私行而分散君主的威势,施行贿赂而动摇法制;君主听之任之就要扰乱法,加以制止就要受到诽谤,因而君主地位被人看轻,政府法制被人败坏。这就形成了所谓没有法度的国家。明君的治国原则是,不允许臣下靠个人品行得到荣誉,不允许臣下因私家利益得到功名。功名的取得,必须根据国家的法制。在法制规定之外,即使有着别人难以具备的品行,也不能得到表彰;所以臣民就没有因私利而得到名声的。设立法度来统一民众,用赏罚有信来发挥民众的作用,用明确称誉和贬斥的标准来鼓励好事和禁止坏事。名号、赏罚、法令是三位一体的。所以大臣有所作为的话,就在于尊君;民众有了功劳的话,就在于利君。这就叫做有法度的国家。
二、心得
八经简明心得:印象深刻的是主道中提及下君尽己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领导选拔人才,根据不同的时期和层面要有所区分,早期看勤奋,管理层看思维,顶层看协作。
其次:凡治天下,必因人情 :人情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赏罚可用则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
好利恶害乃是人之常情,成功的管理者在于能够抓住人们这一共同心理特点因势利导执掌赏罚大权使自己的管理措施得到贯彻落实。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四十九章 韩非子·五蠹(dù蛀蚀器物的虫子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曰有巢氏。民食果蓏luǒ瓜类植物的果实蚌蛤bàng gé,腥臊sào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suì,古代取火的器具)人氏。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鲧gǔn古书上说的一种大鱼、禹决渎。近古之世,桀、纣暴乱,而汤、武征伐。今有构木钻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为鲧、禹笑矣;有决渎于殷、周之世者,必为汤、武笑矣。然则今有美尧、舜、汤、武、禹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笑矣。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宋有人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lěi古代的一种农具,形状像木叉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在上古时代,人口稀少,鸟兽众多,人民受不了禽兽虫蛇的侵害。这时候出现了位圣人,他发明在树上搭窝棚的办法,用来避免遭到各种伤害;人们因此很爱戴他,推举他来治理天下,称他为有巢氏。当时人民吃的是野生的瓜果和蚌蛤,腥臊腐臭,伤害肠胃,许多人得了疾病。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位圣人,他发明钻木取火的方法烧烤食物,除掉腥臊臭味;人们因而很爱戴他,推举他治理天下,称他为隧人氏。到了中古时代,天下洪水泛滥,鲧和他的儿子禹先后负责疏通河道,排洪治灾。近古时代,夏桀和殷纣的统治残暴昏乱,于是商汤和周武王起兵讨伐。如果到了夏朝,还有人用在树上搭窝棚居住和钻木取火的办法生活,那一定会被鲧、禹耻笑了;如果到了殷周时代,还有人要把挖河排洪作为要务的话,那就一定会被商汤、武王所耻笑。既然如此,那么在今天要是还有人推崇尧、舜、禹、场、武王的政治并加以实行的人,定然要被现代的圣人耻笑了。因此,圣人不期望照搬古法,不死守陈规旧俗,而是根据当前社会的实际情况,进而制定相应的政治措施。有个宋人在田里耕作;田中有一个树桩,一只兔子奔跑时撞在树桩上碰断了脖子死了。从此这个末人便放下手中的农具,守在树桩旁边,希望再捡到死兔子。他当然不可能再得到兔子,自己倒成了宋国的一个笑话。现在假使还要用先王的政治来治理当代的民众,那就无疑属于守株待兔之类的人了。
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养足,人民少而财有余,故民不争。是以厚赏不行,重罚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孙。是以人民众而货财寡,事力劳而供养薄,故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
在古代,男人不用耕种,野生的果实足够吃的;妇女不用纺织,禽兽的皮足够穿的。不用费力而供养充足。人口少而财物有余,所以人们之间用不着争夺。因而不实行厚赏,不实行重罚,而民众自然安定无事。现在人们养有五个儿子并不算多,每个儿子又各有五个儿子,祖父还没有死就会有二十五个孙子。因此,人口多了,而财物缺乏;费尽力气劳动,还是不够吃用。所以民众互相争夺,即使加倍地奖赏和不断地惩罚。结果仍然免不了要发生混乱。
尧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zhuó;粝糙米供祭祀的谷物之食,?藿之羹;冬日麂裘,夏日葛衣;虽监门之服养,不亏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歃以为民先,股无肢,胫不生毛,虽臣虏之劳,不苦于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让天子者,是去监门之养,而离臣虏之劳也,古传天下而不足多也。今之县令,一日身死,子孙累世絜驾,故人重之。是以人之于让也,轻辞古之天子,难去今之县令者,薄厚之实异也。夫山居而谷汲者,腊而相遗以水;泽居苦水者,买庸而决窦。故饥岁之春,幼弟不饷;穰岁之秋,疏客必食。非疏骨肉爱过客也,多少之实异也。是以古之易财,非仁也,财多也;今之争夺,非鄙也,财寡也。轻辞天子,非高也,势薄也;争士橐tuó鼓风吹火器,非下也,权重也。故圣人议多少、论薄厚为之政。故罚薄不为慈,诛严不为戾,称俗而行也。故事因于世,而备适于事。
尧统治天下的时候,住的是没经修整的茅草房,连栋木椽子都不曾刨光;吃的是粗粮,喝的是野菜场;冬天披坏小鹿皮,夏天穿着麻布衣。就是现在看门奴仆的生活,也不比这差。禹统治天下的时候,亲自拿着锹锄带领人们干活,累得大腿消瘦,小腿上的汗毛都磨没了,就是奴隶们的劳役也不比这苦。这样说来,古代把天子的位置让给别人,不过是逃避看门奴仆般的供养,摆脱奴隶样的繁重苦劳罢了;所以把天下传给别人也并不值得赞美。如今的县令,一旦死了,他的子孙世世代代总有高车大马,所以人们都很看重。因此,人们对于让位这件事,可以轻易地辞掉古代的天子,却难以舍弃今天的县官;原因即在其间实际利益的大小很不样。居住在山上要到谷底汀水的人,逢年过节用水作为礼品互相赠送;居住在洼地饱受水涝灾害的人,却要雇人来挖渠排水。所以在荒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连自己的幼弟来了也不肯管饭;在好年成的收获季节,即使是疏远的过客也总要招待吃喝。不是有意疏远自己的骨肉而偏爱过路的客人,而是因为存粮多少的实际情况不同。因此,古人轻视财物。并不是因为仁义,而是由于财多;今人互相争夺,并不是因为卑鄙,而是由于财少。古人轻易辞掉天子的职位,并不是什么风格高尚,而是因为权势很小;今人争夺官位或依附权势,也不是什么品德低下,而是因为权大势重。所以圣人要衡量财物多少、权势大小的实况制定政策。刑罚轻并不是仁慈,刑罚重并不是残暴,适合社会状况行动就是了。因此,政事要根据时代变化,措施要针对社会事务。
古者大王处丰、镐gǎo之间,地方百里,行仁义而怀西戎,遂王天下。徐偃yǎn王处汉东,地方五百里,行仁义,割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国。荆文王恐其害己也,举兵伐徐,遂灭之。故文王行仁义而王天下,偃王行仁义而丧其国,是仁义用于古不用于今也。故曰:世异则事异。当舜之时,有苗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共工之战,铁铦xiān矩者及乎敌,铠甲不坚者伤乎体。是干戚用于古不用于今也。故曰:事异则备变。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齐将攻鲁,鲁使子贡说之。齐人曰:子言非不辩也,吾所欲者土地也,非斯言所谓也。遂举兵伐鲁,去门十里以为界。故偃王仁义而徐亡,子贡辩智而鲁削。以是言之,夫仁义辩智,非所以持国也。去偃王之仁,息子贡之智,循徐、鲁之力使敌万乘,则齐、荆之欲不得行于二国矣。
古代周文王地处丰、镐一带,方圆不过百里,他施行仁义的政策感化了西戎。进而统治了天下。徐偃王统治着汉水东面的地方,方圆有五百里,他也施行仁义的政策,有三十六个国家向他割地朝贡。楚文王害怕徐国会危害到自己,便出兵伐徐灭了徐国。所以周文王施行仁义得了天下,而徐偃王施行仁义却亡了国;这证明仁义只适用于古代而不适用于今天。所以说;时代不同了,政事就会随之不同。在舜当政的时候,苗族不驯服,禹主张用武力去讨伐,舜说:不行。我们推行德教还不够深就动用武力,不合乎道理。于是便用三年时间加强德教,拿着盾牌和大斧跳舞,苗族终于归服了。到了共工打仗的时候,武器短的会被敌人击中,销甲不坚固的便会伤及身体;这表明拿着盾牌和大斧跳舞的德政方法只能用于古代而不能用于当今。所以说:情况变了,措施也要跟着改变。上古时候人们在道德上竞争高下,中古时候人们在智谋上角逐优劣,当今社会人们在力量上较量输赢。齐国准备进攻鲁国,鲁国派子贡去说服齐人。齐人说:你的话说得不是不巧妙,然而我想要的是土地,不是你所说的这套空话。于是出兵攻打鲁国,把齐国的国界推进到距鲁国都城只有十里远的地方。所以说徐偃王施行仁义而徐亡了国,子贡机智善辩而鲁失了地。由此说来,仁义道德、机智善辩之类,都不是用来保全国家的正道。如果当初抛弃徐偃王的仁义,不用子贡的巧辩,而是依靠徐、鲁两国的实力,去抵抗有万辆兵车的强敌,那么齐、楚的野心也就不会在这两个国家里得逞了。
夫古今异俗,新故异备。如欲以宽缓之政,治急世之民,犹无辔策而御马,此不知之患也。今儒、墨皆称先王兼爱天下,则视民如父母。何以明其然也?曰:司寇行刑,君为之不举乐;闻死刑之报,君为流涕。此所举先王也。夫以君臣为如父子则必治,推是言之,是无乱父子也。人之情性莫先于父母,皆见爱而未必治也,虽厚爱矣,奚遽匆忙不乱?今先王之爱民,不过父母之爱子,子未必不乱也,则民奚遽治哉?且夫以法行刑,而君为之流涕,此以效仁,非以为治也。夫垂泣不欲刑者,仁也;然而不可不刑者,法也。先王胜其法,不听其泣,则仁之不可以为治亦明矣。
古今社会风俗不同,新旧政治措施也不一样。如果想用宽大和缓的政策去治理剧变时代的民众,就好比没有缰绳和鞭子却要去驾驭烈马一样,这就会产生不明智的祸害。现在,儒家和墨家都称颂先王,说他们博爱天下一切人,就如同父母爱子女一样。用什么证明先王如此呢?他们说:司寇执行刑法的时候,君主为此停止奏乐;听到罪犯被处决的报告后,君主难过得流下眼泪。这就是他们所赞美的先王。如果认为君臣关系能像父子关系一样,天下必能治理得好,由此推论开去,就不会存在父子之间发生纠纷的事了。从人类本性上说,没有什么感情能超过父母疼爱子女的,然而大家都一样疼爱子女,家庭却未必就和睦。君主即使深爱臣民,何以见得天下就不会发生动乱呢?何况先王的爱民不会超过父母爱子女,子女不一定不背弃父母,那么民众何以就能靠仁爱治理好呢?再说按照法令执行刑法,而君主为之流泪;这不过是用来表现仁爱罢了,却并非用来治理国家的。流泪而不想用刑,这是君主的仁爱;然而不得不用刑,这是国家的法令。先王首先要执行法令,并不会因为同情而废去刑法,那么不能用仁爱来治理国家的道理也就明白无疑了。
今有不才之子,父母怒之弗为改,乡人谯之弗为动,师长教之弗为变。夫以父母之爱、乡人之行、师长之智,三美加焉,而终不动,其胫毛不改。州部之吏,操官兵,推公法,而求索奸人,然后恐惧,变其节,易其行矣。故父母之爱不足以教子,必待州部之严刑者,民固骄于爱、听于威矣。故十仞之城,楼季弗能逾者,峭也;千仞之山,跛牂zāng母羊易牧者,夷也。故明王峭qiào山势高陡其法而严其刑也。布帛寻常,庸人不释;铄金百溢,盗跖zhí脚掌不掇duō。不必害,则不释寻常;必害手,则不掇duō拾取;摘取百溢。故明主必其诛也。是以赏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罚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法莫如一而固,使民知之。故主施赏不迁,行诛无赦,誉辅其赏,毁随其罚,则贤、不肖俱尽其力矣。
现在假定有这么一个不成材的儿子,父母对他发怒,他并不悔改;乡邻们加以责备,他无动于衷;师长教训他,他也不改变。拿了父母的慈爱、乡邻的帮助、师长的智慧这三方面的优势同时加在他的身上,而他却始终不受感动,丝毫不肯改邪归正。直到地方上的官吏拿着武器,依法执行公务,而搜捕坏人的时候,他这才害怕起来,改掉旧习,变易恶行。所以父母的慈爱不足以教育好子女,必须依靠官府执行严厉的刑法;这是由于人们总是受到慈爱就娇纵,见到威势就屈服的缘故。因此,七丈高的城墙,就连善于攀高的楼季也不能越过,因为太陡;干丈高的大山,就是瘸腿的母羊也可以被赶上去放牧,因为坡度平缓。所以明君总要严峻立法并严格用刑。十几尺布帛,一般人见了也舍不得放手;熔化着的百镒黄金,即使是盗跃也不会伸手去拿。不一定受害的时候,十几尺的布帛也不肯丢掉;肯定会烧伤手时,就是百镒黄金也不敢去拿。所以明君定要严格执行刑罚。因此,施行奖赏最好是丰厚而且兑,使人们有所贪图;进行刑罚最好严厉而且肯定,使人们有所畏惧;法令最好是一贯而且固定,使人们都能明白。所以君主施行奖赏不随意改变,执行刑罚不轻易赦免5对受赏的人同时给予荣誉,对受罚的人同时给予谴责。这样一来,不管贤还是不贤的人,都会尽力而为了。
且民者固服于势,寡能怀于义。仲尼,天下圣人也,修行明道以游海内,海内说其仁、美其义而为服役者七十人。盖贵仁者寡,能义者难也。故以天下之大,而为服役者七十人,而仁义者一人。鲁哀公,下主也,南面君国,境内之民莫敢不臣。民者固服于势,诚易以服人,故仲尼反为臣而哀公顾为君。仲尼非怀其义,服其势也。故以义则仲尼不服于哀公,乘势则哀公臣仲尼。今学者之说人主也,不乘必胜之势,而务行仁义则可以王,是求人主之必及仲尼,而以世之凡民皆如列徒,此必不得之数也。
况且人们一向就屈服于权势,很少能被仁义感化的。孔子是天下的圣人,他修养身心,宣扬儒道,周游列国,可是天下赞赏他的仁、颂扬他的义并肯为他效劳的人才七十来个。可见看重仁的人少,能行义的人实在难得。所以天下这么大,愿意为他效劳的只有七十人,而倡导仁义的只有孔子一个。鲁哀公是个不高明的君主,面南而坐,统治鲁国,国内的人没有敢于不服从的。民众总是屈服于权势,权势也确实容易使人服从;所以孔子反倒做了臣子,而鲁哀公却成了君主。孔子并不是服从于鲁哀公的仁义,而是屈服于他的权势。因此,要讲仁义,孔子就不会屈服于哀公;要讲权势,哀公却可以使孔子俯首称臣。现在的学者们游说君主,不是要君主依靠可以取胜的权势,而致力于宣扬施行仁义就可以统治天下;这就是要求君主一定能像孔子那样,要求天下民众都像孔子门徒。这在事实上是肯定办不到的。
今则不然。其有功也爵之,而卑其士官也;以其耕作也赏之,而少其家业也;以其不收也外之,而高其轻世也;以其犯禁罪之,而多其有勇也。毁誉、赏罚之所加者,相与悖缪也,故法禁坏而民愈乱。今兄弟被侵,必攻者,廉也;知友辱,随仇者,贞也。廉贞之行成,而君上之法犯矣。人主尊贞廉之行,而忘犯禁之罪,故民程于勇,而吏不能胜也。不事力而衣食,谓之能;不战功而尊,则谓之贤。贤能之行成,而兵弱而地荒矣。人主说贤能之行,而忘兵弱地荒之祸,则私行立而公利灭矣。
现在就不是这样。正是因为他有功劳才授予他爵位的,却又鄙视他做官;因为他从事耕种才奖赏他,却又看不起他经营家业;因为他不肯为公干事才疏远他,却又推祟他不羡慕世俗名利;因为他违犯禁令才给他定罪,却又称赞他勇敢。是毁是誉,是赏是罚。执行起来竞如此自相矛盾;所以法令遭到破坏,民众更加混乱。现在假如自己的兄弟受到侵犯就一定帮他反击的人,被认为是正直;知心的朋友被侮辱就跟随着去报仇的人,被认为是忠贞。这种正直和忠贞的风气形成了,而君主的法令却被冒犯了。君主推崇这种忠贞正直的品行,却忽视了他们违犯法令的罪责,所以人们敢于逞勇犯禁,而官吏制止不住。对于不从事耕作就有吃有穿的人.说他有本事;对于没有军功就获得官爵的人,说他有才能。这种本事和才能养成了,就会导致国家兵力衰弱、土地荒芜了。君主赞赏这种本事和才能,却忘却兵弱地荒的祸害;结果谋私的行为就会得逞,而国家的利益就要落空。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夫离法者罪,而诸先王以文学取;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诛,上之所养也。法、趣、上、下,四相反也,而无所定,虽有十黄帝不能治也。故行仁义者非所誉,誉之则害功;文学者非所用,用之则乱法。楚之有直躬,其父窃羊,而谒之吏。令尹曰:杀之!以为直于君而曲于父,报而罪之。以是观之,夫君之直臣,父子暴子也。鲁人从君战,三战三北。仲尼问其故,对曰:吾有老父,身死莫之养也。仲尼以为孝,举而上之。以是观之,夫父之孝子,君之背臣也。故令尹诛而楚奸不上闻,仲尼赏而鲁民易降北。上下之利,若是其异也,而人主兼举匹夫之行,而求致社稷之福,必不几矣。
儒家利用文献扰乱法纪,游侠使用武力违犯禁令,而君主却都要加以礼待,这就是国家混乱的根源。犯法的本该判罪,而那些儒生却靠着文章学说得到任用;犯禁的本该处罚,而那些游侠却靠着充当刺客得到豢养。所以,法令反对的,成了君主重用的;官吏处罚的,成了权贵豢养的。法令反对和君主重用,官吏处罚和权贵豢养,四者互相矛盾,而没有确立一定标准,即使有十个黄帝,也不能治好天下。所以对于宣扬仁义的人不应当加以称赞,如果称赞了,就会妨害功业;对于从事文章学术的人不应当加以任用,如果任用了,就会破坏法治。楚国有个叫直躬的人,他的父亲偷了人家的羊,他便到令尹那儿吉发,令尹说:杀掉他:认为他对君主虽算正直而对父亲却属不孝。结果判了他死罪。由此看来,君主的忠臣倒成了父亲的逆子。鲁国有个人跟随君土去打仗,屡战屡逃;孔子向他询问原因,他说:我家中有年老的父亲,我死后就没人养活他了。孔子认为这是孝子,便推举他做丁官。由此看来。父亲的孝子恰恰是君主的叛臣。所以令尹杀了直躬,楚国的坏人坏事就没有人再向上告发了;孔子奖赏逃兵.鲁国人作战就要轻易地投降逃跑。君臣之间的利害得失是如此不同,而君主却既赞成谋求私利的行为。又想求得国家的繁荣富强,这是肯定没指望的。
古者苍颉之作书也,自环者谓之私,背私谓之公,公私之相背也,乃苍jié鸟向上飞固以知之矣。今以为同利者,不察之患也,然则为匹夫计者,莫如修行义而习文学。行义修则见信,见信则受事;文学习则为明师,为明师则显荣:此匹夫之美也。然则无功而受事,无爵而显荣,为有政如此,则国必乱,主必危矣。故不相容之事,不两立也。斩敌者受赏,而高慈惠之行;拔城者受爵禄,而信廉爱之说;坚甲厉兵以备难,而美荐绅之饰;富国以农,距敌恃卒,而贵文学之士;废敬上畏法之民,而养游侠私剑之属。举行如此,治强不可得也。国平养儒侠,难至用介士,所利非所用,所用非所利。是故服事者简其业,而于游学者日众,是世之所以乱也。
古时候,苍颉创造文字,把围着自己绕圈子的叫做。与相背的叫做。公和私相反的道理,是苍颉就已经知道厂的。现在还有人认为公私利益相同,这是犯了没有仔细考察的错误。那么为个人打算的话,没有什么比修好仁义、熟悉学术的办法更好了。修好仁义就会得到君主信任。得到君主信任就可以做官;熟悉学术就可以成为高明的老师。成了高明的老师就会显荣。对个人来说。这是最美的事了。然而没有功劳的就能做官。没有爵位就能显荣,形成这样的政治局面。国家就一定陷入混乱,君主就一定面临危险了。所以,互不相容的事情,是不能并存的。杀敌有功的人本该受赏,却又崇尚仁爱慈惠的行为;攻城大功的人本该授予爵禄。却又信奉兼爱的学说:采用坚固的铠甲、锋利的兵器来防备战乱,却又提倡宽袍大带的服饰;国家富足靠农民。打击敌人靠士兵,却又看重从事于文章学术事业的儒生;不用那些尊君守法的人,而去收养游侠刺客之类的人。如此理政,要想使国家太平和强盛足不可能的。国家太平的时候收养儒生和游侠,危难来临的时候要用披坚执锐的士兵;国家给予利益的人并不是国家所要用的人.而国家所要用的人又得不到任何好处。结果从事耕战的人荒废了自己的事业,而游侠和儒生却天天多了起来,这就是社会陷于混乱的原因所在。
且世之所谓贤者,贞信之行也;所谓智者,微妙之言也。微妙之言,上智之所难知也。今为众人法,而以上智之所难知,则民无从识之矣。故糟糠不饱者不务粱肉,短褐不完者不待文绣。夫治世之事,急者不得,则缓者非所务也。今所治之政,民间之事,夫妇所明知者不用,而慕上知之论,则其于治反矣。故微妙之言,非民务也。若夫贤良贞信之行者,必将贵不欺之士;不欺之士者,亦无不欺之术也。布衣相与交,无富厚以相利,无威势以相惧也,故求不欺之士。今人主处制人之势,有一国之厚,重赏严诛,得操其柄,以修明术之所烛,虽有田常、子罕之臣,不敢欺也,奚待于不欺之士?今贞信之士不盈于十,而境内之官以百数,必任贞信之士,则人不足官。人不足官,则治者寡而乱者众矣。故明主之道,一法而不求智,固术而不慕信,故法不败,而群官无奸诈矣。
况且社会上所说的贤。是指忠贞不欺的行为;所说的智,是指深奥玄妙的言辞。那些深奥玄妙的言辞,就连最聪明的人也难以理解。现在制定民众都得遵守的法令,却采用那些连最聪明的人也难以理解的言辞,那么民众就无从弄懂了。所以,连糟糠都吃不饱的人,是不会追求精美饭菜的;连粗布短衣都穿不上的人,是不会期望华丽衣衫的。治理社会事务,如果紧急的还没有办好,那么可从缓的就不必忙着去办。现在用来治理国家的政治措施,凡属民间习以为常的事。或普通人明知的道理不加采用,却去期求连最聪明的人都难以理解的说教,其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了。所以那些深奥玄妙的言辞,并不是人民所需要的。至于推崇忠贞信义的品行。必将尊重那些诚实不欺的人;而诚实不欺的人,也没有什么使人不行欺诈的办法。平民之间彼此交往,没有大宗钱财可以互相利用,没有大权重势可以互相威胁。所以才要寻求诚实不欺的人。如今君主处于统治地位,拥有整个国家的财富,完全有条件掌握重赏严罚的权力,可以运用法术来观察和处理问题;那么即使有田常、子罕类的臣子也是不敢行欺的,何必寻找那些诚实不欺的人呢?现今的忠贞信义之十不满十个。而国家需要的官吏却数以百计;如果一定要任用忠贞信义之士。那么合格的人就会不敷需要;合格的人不敷需要,那么能够把政事治理好的官就少,而会把政事搞乱的官就多了。所以明君的治国方法,在于专实行法治,而不寻求有智的人;牢牢掌握使用官吏的权术。而不欣赏忠信的人。这样,法治就不会遭到破坏而官吏们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今人主之于言也,说其辩而不求其当焉;其用于行也,美其声而不责其功。是以天下之众,其谈言者务为辨而不周于用,故举先王言仁义者盈廷,而政不免于乱;行身者竞于为高而不合于功,故智士退处岩穴,归禄不受,而兵不免于弱,政不免于乱,此其故何也?民之所誉,上之所礼,乱国之术也。今境内之民皆言治,藏商、管之法者家有之,而国贫,言耕者众,执耒lěi者寡也;境内皆言兵,藏孙、吴之书者家有之,而兵愈弱,言战者多,被甲者少也。故明主用其力,不听其言;赏其功,伐禁无用。故民尽死力以从其上。夫耕之用力也劳,而民为之者,曰:可得以富也。战之事也危,而民为之者,曰:可得以贵也。今修文学,习言谈,则无耕之劳而有富之实,无战之危而有贵之尊,则人孰不为也?是以百人事智而一人用力。事智者众,则法败;用力者寡,则国贫:此世之所以乱也。
现在君主对于臣下的言论。喜欢悦耳动听而不管是否恰当;对于臣下的行事,仅欣赏他的名声而不责求做出成效。因此天下很多人说起话来总是花言巧语,却根本不切合实用,结果弄得称颂先王、高谈仁义的人充满朝廷,而政局仍不免于混乱;立身处世的人竞相标榜清高,不去为国家建功立业。结果有才智的人隐居山林,推辞俸禄而不接受,而兵力仍不免于削弱。政局不免于混乱,这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呢?因为民众所称赞的,君主所优待的,都是些使国家混乱的做法。现在全国的民众都在谈论如何治国,每家每户都藏有商鞅和管仲的法典,国家却越来越穷,原因就在于空谈耕作的人太多,而真正拿起农具种地的人太少。全国的民众都在谈论如何打仗,每家每户都藏有孙子和吴起的兵书,国家的兵力却越来越弱;原因就在于空谈打仗的人太多.而真正穿起铠甲上阵的人太少。所以明君只使用民众的力量,不听信高谈阔论;奖赏人们的功劳,坚决禁止那些无用的言行。这样民众就会拼命为君主出力。耕种是需要花费气力吃苦耐劳的事情。而民众印愿意去干,因为他们认为可以由此得到富足。打仗是十外危险的事情。而民众却愿意去于。因为他们认为可以出此获得显贵。如今只要擅长文章学术,能说会道。无需有耕种的劳苦就可以获得富足的实惠。无需冒打仗的危险便可以得到尊贵的官爵,那么人们谁不乐意这样干呢?结果就出现了一百个人从事于智力活动,却只有一个人致力于耕战事业的状况。从事于智力活动的人多了,法治就要遭到破坏;致力于耕战事业的人少了,国家就会变得贫穷。这就是社会所以混乱的原因。
故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无私剑之捍,以斩首为勇。是境内之民,其言谈者必轨于法,动作者归之于功,为勇者尽之于军。是故无事则国富,有事则兵强,此之谓王资。既畜王资而承敌国之儥超五帝侔móu三王者,必此法也。
因此,在明君的国家里,不用有关学术的文献典籍。而以法令为教本;禁绝先王的言论,而以官吏为老师;没有游侠刺客的凶悍,而只以杀敌立功为勇敢。这样,国内民众的一切言论都必须遵循法令,切行动都必须归于为国立功,一切勇力都必须用到从军打仗上。正因如此。太平时期国家就富足,战争时期兵力就强盛,这便奠定了称王天下的资本。既拥有称五天下的资本,义善于利用敌国的弱点;建立超过五帝、赶上三王的功业,一定得采用这种办法。
今则不然,士民纵恣于内,言谈者为势于外,外内称恶,以待强敌,不亦殆乎!故群臣之言外事者,非有分于从衡之党,则有仇雠之忠,而借力于国也。从者,合众强以攻一弱也;而衡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皆非所以持国也。今人臣之言衡者,皆曰:不事大,则遇敌受祸矣。事大未必有实,则举图而委,效玺而请兵矣。献图则地削,效玺则名卑,地削则国削,名卑则政乱矣。事大为衡,未见其利也,而亡地乱政矣。人臣之言从者,皆曰:不救小而伐大,则失天下,失天下则国危,国危而主卑。救小未必有实,则起兵而敌大矣。救小未必能存,而交大未必不有疏,有疏则为强国制矣。出兵则军败,退守则城拔。救小为从,未见其利,而亡地败军矣。是故事强,则以外权士官于内;求小,则以内重求利于外。国利未立,封土厚禄至矣;主上虽卑,人臣尊矣;国地虽削,私家富矣。事成,则以权长重;事败,则以富退处。人主之于其听说也于其臣,事未成则爵禄已尊矣;事败而弗诛,则游说之士孰不为用缴之说而侥幸其后?故破国亡主以听言谈者之浮说。此其故何也?是人君不明乎公私之利,不察当否之言,而诛罚不必其后也。皆曰:外事,大可以王,小可以安。夫王者,能攻人者也;而安,则不可攻也。强,则能攻人者也;治,则不可攻也。治强不可责于外,内政之有也。今不行法术于内,而事智于外,则不至于治强矣。
现在却不是这样。儒士、游侠在国内恣意妄为,纵横家在国外大造声势。内外形势尽行恶化,就这样来对付强敌。不是太危险了吗?所以那些谈论外交问题的臣子们,不是属于合纵或连衡中的哪一派,就是怀有借国家力量来报私仇的隐衷。所谓合纵。就是联合众多弱小国家去攻打一个强大国家;所谓连衡,就是依附于一个强国去攻打其他弱国。这都不是保全国家的好办法。现在那些主张连衡的臣子都说:不依附大国,一遇强敌就得遭殃。侍奉大国不一定有什么实际效应,倒必须先献出本国地图,呈上政府玺印,这样才得以请求军事援助。献出地图,本国的版域就缩小了;呈上空印,君主的声望就降低了。版域缩小。国家就削弱了;声望降低。政治上就混乱了。侍奉大国实行连衡。还来不及看到什么好处,却已丧失了国土,搞乱了政治。那些主张合纵的臣子都说:不救援小国去进攻大国,就失了各国的信任;失去了各国的信任,国家就面临危险;国家面临危险。君主地位就降低了。援救小国不一定有什么实惠可言。倒要起兵去和大国为敌。援救小国木必能使它保存下来。而进攻大国未必就不失误一有失误,就要被大国控制了。出兵的话,军队就要吃败仗;退守的话,城池就会被攻破。援救小国实行合纵。还来不及看到什么好处,却已使国土被侵吞,军队吃败仗。所以,侍奉强国,只能使那些搞连衡的人凭借外国势力在国内捞取高官;援救小国,只能使那些搞合纵的人凭借国内势力从国外得到好处。国家利益没有确立起来,而臣下倒先把封地和厚禄都弄到手了。尽管君主地位降低了,而臣下反而抬高了;尽管国家土地削减了,而私家却变富了。事情如能成功.纵横家们就会依仗权势长期受到重用;事情失败的话,纵横家们就会凭借富有引退回家享福。君主如果听信臣下的游说,事情还没办成就已给了他们很高的爵位俸禄,事情失败得不到处罚;那么,那些游说之士谁不愿意用猎取名利的言辞不断去进行投机活动呢?所以国破君亡局面的出现,都是因为听信了纵横家的花言巧语造成的。这是什么缘故呢?这是因为君主分不清公私利益,不考察言论是公正确,事败之后也没有坚决地实行处罚。纵横家们都说:进行外交活动,收效大的可以统天下,收效小的也可以保证安全。所谓统天下,提的是能够打败别国;所谓保旺安全,指的是本国不受侵犯。兵强就能打败别国。国安就不可能被人侵犯。而国家的强盛和安定并不能通过外交活动取得,只能靠搞好内政。现在不在国内推行法术,却要一心在外交上动脑筋。就必然达下到国家安定富强的目的了。
鄙谚曰:长袖善舞,多钱善贾。此言多资之易为工也。故治强易为谋,弱乱难为计。故用于秦者,十变而谋希失;用于燕者,一变而计希得。非用于秦者必智,用于燕者必愚也,盖治乱之资异也。故周去秦为从,期年而举;卫离魏为衡,半岁而亡。是周灭于从,卫亡于衡也。使周、卫缓其从衡之计,而严其境内之治,明其法禁,必其赏罚,尽其地力以多其积,致其民死以坚其城守,天下得其地则其利少,攻其国则其伤大,万乘之国莫敢自顿于坚城之下,而使强敌裁其弊也,此必不亡之术也。舍必不亡之术而道必灭之事,治国者之过也。智困于内而政乱于外,则亡不可振也。
乡间谚语说:长袖善舞,多钱善贾。这就是说,物质条件越好越容易取得功效。所以国家安定强盛,谋事就容易成功;国家衰弱混乱,计策就难以实现。所以用于秦国的计谋,即使改变十次也很少失败;用于燕国的计谋,即使改变一次也很难成功。这并不是被秦国任用的人智慧必高,被燕国任用的人脑子必笨,而是因为这两个国家的治乱条件大不相同。所以西周背弃秦国参予合纵,只一年工夫就被吞灾了;卫国背离魏国参与连衡,仅半年工夫就被消灭了。这就是说合纵灭了西周,连衡亡了卫国。假使西周和卫国不急于听从合纵连横的计谋,而将国内政治严加整顿,明定法律禁令,信守赏罚制度,努力开发土地来增加积累,使民众拼死去坚守城池;那么.别的国家夺得他们的土地吧,好处不多。而进攻这个国家吧,伤亡很大。拥有万乘兵车的大国不敢自我拖累在坚城之下,从而促使强敌自己去衡量其中的害处,这才是保证本国必然不会灭亡的办法。丢掉这种必然不会亡国的办法,却去搞势必会招致亡国的事情,这是治理国家的人的过错。外交努力陷于困境,内政建设陷于混乱,那么国家的灭亡就无法挽救了。
民之政计,皆就安利如辟危穷。今为之攻战,进则死于敌,退则死于诛,则危矣。弃私家之事而必汗马之劳,家困而上弗论,则穷矣。穷危之所在也,民安得勿避?故事私门而完解舍,解舍完则远战,远战则安。行货赂而袭当涂者则求得,求得则私安,私安则利之所在,安得勿就?是以公民少而私人众矣。
人们的习惯想法,都是追求安逸和私利而避开危险和穷苦。如果让他们去打仗。前进会被敌人杀死,后退要受军法处置,就处于危险之中了。放弃个人的家业,承受作战的劳苦,家里有困难而君主不予过问,就置于穷困之中了。穷困和危险交加,民众怎能不逃避呢?所以他们投靠私门贵族,求得免除兵役,兵役免除了就可以远离战争,远离战争也就可以得到安全了。用钱财贿赂当权者就可以达到个人欲望,欲望一旦达到也就得到了实际利益。平安有利的事情明摆在那里,民众怎能不去追求呢?这样一来,为公出力的人就少了,而依附私门的人就多了。
夫明王治国之政,使其商工游食之民少而名卑,以寡趣本务而趋末作。今世近习之请行,则官爵可买;官爵可买,则商工不卑也矣。奸财货贾得用于市,则商人不少矣。聚敛倍农而致尊过耕战之士,则耿介之士寡而高价之民多矣。
明君治理国家的政策,总是要使工商业者和游手好闭的人尽量减少。而且名位卑下;以免从事农耕的人少而致力于工商业的人多。现在社会上向君主亲近的侍臣行贿托情的风气很流行,这样官爵就可以用钱买到;官爵可以用钱买到,那么工商业者的地位就不会低贱了。投机取巧非法获利的活动可以在市场上通行,那么商人就不会少了。他们搜括到的财富超过了农民收入的几倍,他们获得的尊贵地位也远远超过从事耕战的人,结果刚正不阿的人就越来越少,而经营商业的人就越来越多。
是故乱国之俗:其学者,则称先王之道以籍仁义,盛容服而饰辩说,以疑当世之法,而贰人主之心。其言古者,为设诈称,借于外力,以成其私,而遗社稷之利。其带剑者,聚徒属,立节操,以显其名,而犯五官之禁。其患御者,积于私门,尽货赂,而用重人之谒,退汗马之劳。其商工之民,修治苦之器,聚弗靡之财,蓄积待时,而侔农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蠹也。人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养耿介之士,则海内虽有破亡之国,削灭之朝,亦勿怪矣。  
因此,造成国家混乱的风气是:那些著书立说的人,称引先王之道来宣扬仁义道德;讲究仪容服饰而文饰巧辩言辞,用以扰乱当今的法令,从而动摇君主的决心。那些纵横家们,弄虚作假,招摇撞骗,借助于国外势力来达到私人目的,进而放弃了国家利益。那些游侠刺客,聚集党徒,标榜气节,以图显身扬名,结果触犯国家禁令。那些逃避兵役的人,大批依附权臣贵族,肆意行贿,而借助于重臣的请托,逃避从军作战的劳苦。那些工商业者,制造粗劣器具,积累奢侈资财。囤积居奇,待机出售,希图从农民身上牟取暴利。上述这五种人,都是国家的蛀虫。君主如果不除掉这五种像蛀虫一样的人,不广罗刚直不阿的人,那么。天下即使出现破败沦亡的国家,地削名除的朝廷,也不足为怪了。
二、心得
五蠢简明心得:五者,邦之蠢也,韩非子斥责批评指出危害当时社会上的五种人:学者,指战国末期的儒家;言谈者,指纵横家;带剑者,指游侠;患御者,指依附贵族私门的人;工商之民。他们是无益于耕战,就像蛀虫那样有害于社会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2-4-30 21:23: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韩非子》 显学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乐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将谁使定世之学乎?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殷、周七百余岁,虞、夏二千余岁,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审尧、舜之道于三千岁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故明据先王,必定尧、舜者,非愚则诬也。愚诬之学,杂反之行,明主弗受也。
世上最出名的学派是儒家和墨家。儒家的代表人物是孔丘,墨家的代表人物是墨翟。自从孔子死后,有子张儒学,有子思儒学,有颜氏儒学,有孟氏儒学,有漆雕氏儒学,有仲良氏儒学,有孙氏儒学,有乐正氏儒学。自从墨子死后,有相里氏墨学,有相夫氏墨学,有邓陵氏墨学。所以孔子、墨子死后,儒家分为八派,墨家分为三派,他们对孔、墨学说的取舍相互矛盾,各有不同,却都称是得了孔、墨的真传,孔、墨两人不能复活,叫谁来判断社会上这些学派的真假呢?孔子、墨子全都称道尧、舜,但他们的取舍又大不相同,却都自称得到了真正的尧舜之道。尧和舜不能复活,该叫谁来判定儒、墨两家的真假呢?自儒家所称道的殷周之际到现在七百多年,自墨家所推祟的虞夏之际到现在两干多年,就已经不能判断儒、墨所讲的是否真实了;现在还要去考察三千多年前尧舜的思想,想来更是无法确定的吧!不用事实加以检验就对事物作出判断,那就是愚蠢;不能正确判断就引为根据,那就是欺骗。所以,公开宣称依据先王之道,武断地肯定尧舜的一切,不是愚蠢,就是欺骗。对于这种愚蠢欺骗的学说,杂乱矛盾的行为,明君是不能接受的。
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世以为俭而礼之。儒者破家而葬,服丧三年,大毁扶杖,世主以为孝而礼之。夫是墨子之俭,将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俭俱在儒、墨,而上兼礼之。漆雕之议,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世主以为廉而礼之。宋荣子之议,设不斗争,取不随仇,不羞囹圄líng yǔ监狱,见侮不辱,世主以为宽而礼之。夫是漆雕之廉,将非宋荣之恕也;是宋荣之宽,将非漆雕之暴也。今宽、廉、恕、暴俱在二子,人主兼而礼之。自愚诬之学、杂反之辞争,而人主俱听之,故海内之士,言无定术,行无常议。夫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杂反之学不两立而治。今兼听杂学缪miù错误的行同异之辞,安得无乱乎?听行如此,其于治人又必然矣。
墨家的葬礼主张,冬天死就穿冬天的衣服,夏天死就穿夏天的衣服;只要三寸厚的桐木棺材,守丧三个月就行了,当今君主认为这是节俭,很尊崇他们。儒家主张倾家荡产地大办葬礼,守丧需经三年,要悲痛到身体受损伤、扶杖而行的程度,当今君主认为这是尽孝,很尊崇他们。要是赞成墨子的节俭,那就应该反对孔子的奢侈;要是赞成孔子的尽孝,那就应该反对墨子的暴戾。现在是尽孝和暴戾、奢侈和节俭同时存在于儒、墨两家的学说之中,而君主却都要加以尊礼。漆雕氏的主张是脸上不露出屈服顺从的表情,眼里不显出怯懦逃避的神色;自己错了,即使对奴仆也要避让;自己做得对,即使对于诸侯也敢于抗争。当今君主认为这是为人耿直而加以尊礼。宋荣子的主张则是完全不要斗争,绝对不要报仇,坐进监狱不感羞愧,被人欺侮不觉耻辱。当今君主认为这是为人能宽恕而加以尊崇。要是赞成漆雕氏的为人耿直,那就应该反对宋荣子的为人随和;要是赞成宋荣子的宽容,那就应该反对漆雕氏的凶暴。现在是宽容与耿直、随和与凶暴同时存在于这两个人的主张中,而君主对他们都要加以尊礼。显然属于愚蠢骗人的学说、杂乱相反的论争,而君主却都要听信不疑;结果世上的人,说话没有一定标准,办事没有固定主张。要知道,冰和炭是不能长久放在同一个器皿中,寒冷和暑热不能同时到来,杂乱相反的学说不能兼收并蓄而治理好国家。现在君主对于那种杂乱、荒谬和矛盾百出的言行全都听信,怎么能不造成混乱呢?听话、行事这个样子,君主在治理民众方面也就必然如此了。
今世之学士语治者,多曰:“与贫穷地以实无资。”今夫与人相善也,无丰年旁入之利而独以完给者,非力则俭也。与人相善也,无饥馑、疾疚、祸罪之殃独以贫穷者,非侈则堕也。侈而堕者贫,而力而俭者富。今上征敛于富人以布施于贫家,是夺力俭而与侈堕也,而欲索民之疾作而节用,不可得也。
如今的学者一谈起国家治理问题。总是说:“给贫穷的人一些土地,以充实他们匮乏的资财。”现在情况是,和别人的条件差不多,没有碰上丰年,没有额外收入的利益,但有的人独能做到自给自足;这不是由于勤劳,就是由于节俭的缘故。和别人的条件差不多,不存在荒年、大病、横祸、犯罪等问题,却独有他陷入贫穷;这不是由于奢侈,就是由于懒惰的缘故。奢侈和懒惰的人会贫穷,而勤劳和节俭的人能富足。现在君主向富足的人家征收财物去散给贫穷的人家,这是夺来勤俭节约者的财物而送给奢侈懒惰的人;这样还想督促民众努力耕作,省吃俭用,就根本办不到了。
今有人于此,义不入危城,不处军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一毛,世主必从而礼之,贵其智而高其行,以为轻物重生之士也。夫上所以陈良田大宅,设爵禄,所以易民死命也。今上尊贵轻物重生之士,而索民之出死而重殉上事,不可得也。藏书策,习谈论,聚徒役,服文学而议说,世主必从而礼之,曰:“敬贤士,先王之道也。”夫吏之所税,耕者也;而上之所养,学士也。耕者则重税,学士则多赏,而索民之疾作而少言谈,不可得也。立节参明,执操不侵,怨言过于耳,必随之以剑,世主必从而礼之,以为自好之士。夫斩首之劳不赏,而家斗之勇尊显,而索民之疾战距敌而无私斗,不可得也。国平则养儒侠,难至则用介士。所养者非所用,所用者非所养,此所以乱也。且夫人主于听学也,若是其言,宜布之官而用其身;若非其言,宜去其身而息其端。今以为是也,而弗布于官;以为非也,而不息其端。是而不用,非而不息,乱亡之道也。
假定这里有个人,坚决不进入危险地区,不参军打仗,不愿拿天下的大利来换自己小腿上的一根毫毛;当代君主一定会进而优待他,看重他的见识,赞扬他的行为,认为是轻视财物爱惜生命的人。君主所以把良田和宽大的住宅拿出来作为赏赐,设置官爵和俸禄,为的就是换取民众去拼死效命;现在君主既然尊重那些轻视财物爱惜生命的人,再想要求民众出生入死为国事作出牺牲,就根本不可能了。收藏书册,讲究辩说,聚徒讲学,从事文章学术事业来高谈阔论进行游说;对于这些人,当代君主一定会进而优待他。说什么“尊敬贤士是先王的制度”。官吏们征税的对象是种田的人,而君主供养的却是那些著书立说的学士。对于种田的人征收重税,对于学士却给予厚赏,这样,再想督责民众努力耕作而少说空话,是根本不可能的。讲求气节,标榜高明,坚持操守而不容侵犯,听到怨恨自己的话,马上拔剑而起;对于这样的人。当代君主一定会礼遇他,以为这是爱惜自我的人。对战场广杀敌意功的人不予奖赏,对那些逞勇报私仇的人反要使之尊贵,这样要想求得民众奋勇杀敌而不去私斗,是根本不可能的。国家太平时供养儒生和侠客,危难到来时用战士打仗。所供养的人不是所要用的人,所要用的人不是所供养的人,这就是发生祸乱的原因。再说,君主在听取一种学说的时候,如果认为是对的,就应该正式向官府公布,并任用倡导的人。如果认为是错误的,就应该驱逐他们,并制止他们的言论。现在是。认为正确的,却不在官府予以公布;认为错误的,又不从根本上加以禁止。对的不采纳,错的不禁止,这是导致国家混乱和灭亡的做法。
dàn恬静、安然的样子台子羽,君子之容也,仲尼几而取之,与处久而行不称其貌。宰予之辞,雅而文也,仲尼几而取之,与处久而智不充其辩。故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故以仲尼之智而有失实之声。今之新辩滥乎宰予,而世主之听眩乎仲尼,为悦其言,因任其身,则焉得无失乎?是以魏任孟卯之辩,而有华下之患;赵任马服之辩,而有长平之祸。此二者,任辩之失也。夫视锻duàn锡xī而察青黄,区冶不能以必剑;水击鹄雁,陆断驹马,则臧获不疑钝利。发齿吻形容,伯乐不能以必马;授车就驾,而观其末涂,则臧获不疑驽比喻人没有能力良。观容服,听辞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试之官职,课其功伐,则庸人不疑于愚智。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夫有功者必赏,则爵禄厚而愈劝;迁官袭级,则官职大而愈治。夫爵禄大而官职治,王之道也。
澹台子羽有着君子的仪表,孔子信以为真君子,就收他为徒;同他相处时间长了,却发现他的品行和他的容貌很不相称。宰予说起话来非常文雅,孔子相信他是真文雅。就收他为徒5同他相处时间一长,却发现他的智力远不及他的口才。因此孔子说:“按照容貌取人吧,在于羽身上行不通;按照言谈取人吧,在宰予身上行不通。”看来,即使凭借孔子那样的聪明,也还有看人失实的结论。现在流行起来的巧辩大大超过了宰予,而当代君主听起话来又比孔子还要眩惑;因为喜欢他的言论,就去任用他这个人,这怎么能不出差错呢?因此,魏国听信孟卯的花言巧语,结果带来了华阳之战的惨败;赵国听信赵括的纸上谈兵,结果造成了长平之战的大祸。这两件事,都是任用能说会道的人而铸成了大错。如果炼铜造剑时只看所掺的锡和火色,就是欧冶也不能断定剑的好坏;可是用这把剑到水上砍死鸽雁,在陆上劈杀驹马,那么,就是减获也不会把剑的利钝搞错。如果只是打开马口看牙齿,以及观察外形,就是伯乐也不能判断马的好坏;可是让马套上车,看马究竟能跑多远。就是减获也不会把马的优劣搞错。如果只看一个人的相貌、服饰。只听他说话议论,就是孔子也不能断定这个人能力怎样;可是在官职上一试验,用办事成效一考察,就是庸人也不会怀疑他是愚蠢还是聪明了。所以,明着手下的官吏。宰相‘定是从地方官中选拔上来的,猛将一定是从士兵队伍个挑选出来的。有功劳的人必定给予奖赏,那么俸禄越优厚他们就越受鼓励;不断地升官晋级,那么。官职越高他们就越能办事。高官厚禄,公务大治,是称王天下的正道。
磐石千里,不可谓富;象人百万,不可谓强。石非不大,数非不众也,而不可谓富强者,磐不生粟,象人不可使距敌也。今商官技艺之士亦不垦而食,是地不垦,与磐石一贯也。儒侠毋军劳,显而荣者,则民不使,与象人同事也。夫祸知磐石象人,而不知祸商官儒侠为不垦之地、不使之民,不知事类者也。
拥有巨石千里,不能算富有;拥有俑人百万,不能算强大。石头不是不大,俑人数目也不是不多,但不能说是富强的原凶:在丁巨石上不能生产粮食,而佣人不能用来抗击敌人。现在经商谋官和凭技艺牟利的人都是不靠种田吃饭的,这样土地得不到耕种。和巨石毫无二致。儒生和游侠没有军功,却得以显贵和出名,那就是使不动的人,和俑人的作用一样。现在只知道把巨石和俑人看成祸害。却不知道经商谋官和儒生游侠也是有地不垦、不能使用,同样是个祸害,那就是不懂得据事类推的人了。
故敌国之君王虽说吾义,吾弗入贡而臣;关内之侯虽非吾行,吾必使执禽而朝。是故力多则人朝,力寡则朝于人,故明君务力。夫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吾以此知威势之可以禁暴,而德厚之不足以止乱也。
因此,实力抗衡的别国君主尽管喜欢我们的仁义,我们却并不能叫他进贡称臣;关内侯虽然反对我们的行为,我们却肯定能让他拿着礼物来朝拜。可见力量大就有人来朝拜。力量小就得去朝拜别人,所以明君务求发展实力。在严厉的家庭中不会有强悍不驯的奴仆。在慈母的娇惯下却会出败家子。我由此得知威严和权势能够禁暴,而道德再好也不足以制止混乱。
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恃人之为吾善也,境内不什数;用人不得为非,一国可使齐。为治者用众而舍寡,故不务德而务法。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恃自圜之木,千世无轮矣。自直之箭,自圜huán之木,百世无有一,然而世皆乘车射禽者何也?隐栝之道用也。虽有不恃隐栝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术,良工弗贵也。何则?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发也。不恃赏罚而恃自善之民,明主弗贵也。何则?国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术之君,不随适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
圣人治理国家,不是依赖人们自觉为自己办事的善行,要的是那种人们不敢做坏事的局面。要是靠人们自觉地为自己办事的善行,国内找不出十几、几十个;要是形成人们不敢做坏事的局面,就可以使全国整齐一致。治理国家的人需要采用多数人都得遵守的措施,不能用只有少数人才能做到的办法,因此不应该推崇德治,而应该实行法治。定要依靠自然挺直的箭杆。几千年也造不出箭来;定要依靠自然长成的圆木,几万年也造不成车轮。自然长成的直杆和圆木,既然千年万载也没有一个,那为什么大家还都能有车坐、还都能射箭打猎呢?因为应用了加上木材的工具和方法。虽然也有不经过加工就自然合用的直杆和圆木,但好工匠是不看重的。为什么呢?因为要坐车的不是一个人,射箭打猎也不是只发一箭。虽然也有不靠赏罚就能自行去做好事的人,但明君是不看重的。为什么呢?因为国法不可丧失,而所要统治的也不是一个人。所以有办法的君主,不随和偶然的天生善行,而推行必然的政治措施。
今或谓人曰:“使子必智而寿”,则世必以为狂。夫智,性也;寿,命也。性命者,非所学于人也,而以人之所不能为说人,此世之所以谓之为狂也。谓之不能然,则是谕也,夫谕性也。以仁义教人,是以智与寿说也,有度之主弗受也。故善毛啬、西施之美,无益吾面;用脂泽粉黛,则倍其初。言先王之仁义,无益于治;明吾法度,必吾赏罚者,亦国之脂泽粉黛也。故明主急其助而缓其颂,故不道仁义。
如果对别人说:“我让你一定又聪明又长寿。”那么。大家肯定会认为这是说谎骗人。因为一个人的智力,是先天造成的;一个人的寿限,是命里注定的。这种天性和命定的东西,不是能从别人那里学来的。用人家不能做到的事去讨好人家。所以大家才说他说谎骗人。向人家说那些无法做到的事,这便是奉承,而奉承是一种本性。用仁义教人,就跟用智力和寿命取悦别人一样,实行法治的君主是不能接受的。光是称赞毛啬、西施的美丽,并不能使自己变得好看;用脂泽粉黛化妆—番,就能比原来漂亮几倍。空谈先王的仁义,对于治理国家没有什么好处;彰明自己国家的法度,在国内坚决实行赏罚,也就如同能使国家富强起来的脂泽粉黛。所以明君急切地追求有效的手段,而不去理睬虚妄的颂扬,所以不讲什么仁义道德。
今巫祝之祝人曰:“使若千秋万岁。”千秋万岁之声括耳,而一日之寿无征于人,此人所以简巫祝也。今世儒者之说人主,不善今之所以为治,而语已治之功;不审官法之事,不察奸邪之情,而皆道上古之传誉、先王之成功。儒者饰辞曰:“听吾言,则可以霸王。”此说者之巫祝,有度之主不受也。故明主举实事,去无用,不道仁义者故,不听学者之言。
如今的巫祝为人祈祷时总是说:“愿你长生千秋,万寿无疆!”这种千秋万岁的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可是使人多活一天的应验也没有;这就是人们看不起巫视的原因。现在世上的儒家游说君主时,不谈现在如何才能治理好国家,反而说一些过去治理国家取得的功绩;不去考察官府法令这样的事务,不了解奸诈邪恶的实情,却都去称道上古流传的美谈和先王就的功业。儒家侈谈什么:“要是听从我的主张,就可以称王称霸。”这就是游说者中的巫视,实行法治的君主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明君办实事,去无用,不空谈什么仁义道德,也不听信学者的言论。
今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欲得民之心而可以为治,则是伊尹、管仲无所用也,将听民而已矣。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夫婴儿不剔首则腹痛,不 ? 痤则寖益。剔首、 ? 痤,必一人抱之,慈母治之,然犹啼呼不止,婴儿子不知犯其所小苦致其所大利也。今上急耕田垦草以厚民产也,而以上为酷;修刑重罚以为禁邪也,而以上为严;征赋钱粟以实仓库,且以救饥馑、备军旅也,而以上为贪;境内必知介而无私解,并力疾斗,所以禽虏也,而以上为暴。此四者,所以治安也,而民不知悦也。夫求圣通之。  
现在,不懂得治理国家的人一定会说:“要得民心。”如果得民心就可以治理好国家,那么伊尹、管仲就没有用处了,只要听任民众就一了百了了。民众的认识就像婴儿的心智一样,是不能信从的。婴儿不剃头就会肚痛,不剖疮就逐渐加重;而要给婴儿剃头和剖疮,必须由一个人抱着,由慈母给他处理;即使这样他还会哭喊不止,因为婴儿并不知道给他吃点小苦会带来大的好处。如今君主加紧督促开荒种田,为的是增加民众的收入,却被认为太残酷;制定刑法,加重惩罚,为的是禁止奸邪,却被认为太严厉;征收钱粮的赋税,为的是把它们用于救济灾荒、供养军队,却被认为太贪婪;使国内民众必须知道披甲上阵,而不准私自免除兵役,为的是征服敌人,却被认为太凶狠。上述四项措施,本是为了治国安民,可是民众却不欢迎。君主所以要寻求圣明通达的人,就是因为民众的认识是不能信从和作为标准。当初大禹疏通江河。而民众却用瓦石去填塞;子产提倡开荒种桑,而郑国民众却要责骂。大禹使天下人获得利益,子产使郑国得以保全,但都受到人们的诽谤,可见民众的认识显然是靠不住的。所以选拔人才时希图得到贤人智士,治理国家时指望顺应民众心理,都是造成混乱的根源,是不可能用来治理好国家的。
一、心得
显学简明心得:本篇对比儒家和墨家思想,特别凸显出韩非子治理国家的理念是不一定要得民心,要崇尚实力、章明法度、以攻战为务的法治思想上。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五十一章《韩非子》 忠孝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天下皆以孝悌忠顺之道为是也,而莫知察孝悌忠顺之道而审行之,是以天下乱。皆以尧舜之道为是而法之,是以有弑君,有曲于父。尧、舜、汤、武或反群臣之义,乱后世之教者也。尧为人君而君其臣,舜为人臣而臣其君,汤、武为人臣而弑其主、刑其尸,而天下誉之,此天下所以至今不治者也。夫所谓明君者,能畜其臣者也;所谓贤臣者,能明法辟、治官职以戴其君者也。今尧自以为明而不能以畜舜,舜自以为贤而不能以戴尧;汤、武自以为义而弑其君长,此明君且常与而贤臣且常取也。故至今为人子者有取其父之家,为人臣者有取其君之国者矣。父而让子,君而让臣,此非所以定位一教之道也。
天下的人都认为孝悌忠顺之道是正确的,却没有什么人知道进一步对孝悌忠顺之道加以认真考察,然后再去慎重实行,因此天下混乱。都认为尧舜之道正确而加以效法,因此才发生杀死君主、背叛父亲的事情。尧、舜、汤、武或许正是违反君臣之间道义、扰乱后世教令的人物。尧本来是君主,却把自己的臣子推尊为君主;舜本来是臣子,却把自己的君主贬为臣子;商汤、周武作为臣子却杀死自己的君主,还宰割了君主的尸体。对此,天下的,人却都加以称赞,这就是天下至今不能得到治理的原因所在。所谓明君,应该是能够控制臣子的人;所谓贤臣,应该是能够彰明法律、治好官务来拥戴君主的人。现在情形则是,尧自以为明智,却不能对舜加以控制;舜自以为贤能,却不能对尧尽心拥戴;商汤、周武自以为仗义,却杀了自己的君主。这就是自称为明君的却常常失位,而自称为贤臣的却常常篡权的情形。所以直到现在还有做儿子的夺取父亲家业、做臣子的夺取君主权力的事情发生。照此看来,父亲把家业让给儿子,君主把王位让给臣下,绝不是什么确定名位统一教令的正确途径。
臣之所闻曰:“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此天下之常道也。”明王贤臣而弗易也,则人主虽不肖,臣不敢侵也。今夫上贤任智无常,逆道也,而天下常以为治。是故田氏夺吕氏于齐,戴氏夺子氏于宋。此皆贤且智也,岂愚且不肖乎?是废常上贤则乱,舍法任智则危。故曰:上法而不上贤。
我听说:“臣子服事君主,儿子服事父亲,妻子服事丈夫,这三种秩序理顺以后,天下就能得到治理;如果违背了这三种秩序,天下就会混乱。”这是天下的正常法则,就是明君、贤臣也不能变更。既然这样,那么即使君主不够贤明,臣子也不敢侵犯。现在尊尚贤人、任用智者没有一定之规,是悖逆之道,一般人却总认为治国之道。正因如此,在齐国田氏得以夺取吕氏政权,在宋国戴氏得以夺取子氏政权。这些人都是有才能又有智慧的人,哪里是既愚蠢又不贤的人呢?由此看来,废弃常道去尊尚贤人就会发生混乱,舍弃法制而任用智者就会产生危险。所以说:要尊尚法制而不能尊尚贤人。
记曰:“舜见瞽眼睛瞎sǒu瞎子,其容造焉。孔子曰:当是时也,危哉,天下岌岌!有道者,父固不得而子,君固不得而臣也。'”臣曰:孔子本未知教悌忠顺之道也。然则有道者,进不为臣主,退不为父子耶?父之所以欲有贤子者,家贫则富之,父苦则乐之;君之所以欲有贤臣者,国乱则治之,主卑则尊之。今有贤子而不为父,则父之处家也苦;有贤臣而不为君,则君之处位也危。然则父有贤子,君有贤臣,适足以为害耳,岂得利焉哉?所谓忠臣,不危其君;孝子,不非其亲。今舜以贤取君之国,而汤、武以义放弑其君,此皆以贤而危主者也,而天下贤之。
古代记载说,舜面对父亲瞽瞍的朝见,表现出局促不安的样子。孔子说:“在那种时候,真危险啊,天下危险之极!对于道德高尚的人来说,父亲的确不能再把舜当儿子看待,而君主诚然不该再把瞽瞍当臣子看待。”我认为,孔子本就不懂什么孝悌忠顺之道。照他的说法来看,难道道德高尚的人,在朝廷就不能做君主的臣子,到家来就不能做父亲的儿子吗?做父亲的之所以希望有贤惠的儿子,是因为家人贫穷时他能使家人富足,父亲痛苦时他能使父亲高兴。做君主的之所以希望有贤能的臣下,是因为国家混乱时他能够加以治理,君主卑下时他能够加以尊祟。如有了贤子却不管父亲,那么父亲居家够痛苦的;现在情形是:有了贤臣却不管君主,那么君主权位也够危险的。既然如此,那么父亲有贤子、君主有贤臣倒恰好成为祸害罢了,哪里还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所谓忠臣,应该不使君主处于危境;所谓孝子,应该不对亲人进行反叛。现在情形是,舜靠着贤能夺取了君主的国家,而商汤、周武靠着道义放逐、杀害了他们各自的君主;他们都是因为贤能而危害君主的人,天下却进而赋予他们以贤能的名声。
古之烈士,进不臣君,退不为家,是进则非其君,退则非其亲者也。且夫进不臣君,退不为家,乱世绝嗣之道也。是故贤尧、舜、汤、武而是烈士,天下之乱术也。瞽瞍为舜父而舜放之,象为舜弟而杀之。放父杀弟,不可谓仁;妻帝二女而取天下,不可谓义。仁义无有,不可谓明。《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古代刚烈的人士,进不臣服君主,退不治家养亲;他们也就是进则反对君主、退则反对亲长的人。进一层说,进不向君主称臣,退又不治家养亲,就是扰乱社会、断子绝孙的行径。因此,既要称颂尧、舜、汤、武贤能,又要肯定刚烈的人士,就成了扰乱天下的手段。瞽瞍是舜的父亲,却被舜流放了;象是舜的弟弟,却被舜杀死了。舜流放父亲、杀害弟弟,不能称为仁;把君主的两个女儿娶来做妻子,从而取得天下,不能称为义;仁、义全然没有,不能称为明智。《诗经》上说:“普天之下的土地没有不是君主的,四海之内的人们没有不是君主臣民的。”
信若《诗》之言也,是舜出则臣其君,入则臣其父,妾其母,妻其主女也。故烈士内不为家,乱世绝嗣;而外矫于君,朽骨烂肉,施于土地,流于川谷,不避蹈水火。使天下从而效之,是天下遍死而愿夭也。此皆释世而不治是也。世之所为烈士者,虽众独行,取异于人,为恬淡之学而理恍惚之言。臣以为恬淡,无用之教也;恍惚,无法之言也。言出于无法,数出于无用者,天下谓之察。臣以为人生必事君养亲,事君养亲不可以恬淡;之人必以言论忠信法术,言论忠信法术不可以恍惚。恍惚之言,恬淡之学,天下之惑术也。孝子之事父也,非竞取父之家也;忠臣之事君也,非竞取君之国也。夫为人子而常誉他人之亲曰:“某子之亲,夜寝早起,强力生财以养子孙臣妾。”是诽谤其亲者也。为人臣常誉先王之德厚而愿之,诽谤其君者也。非其亲者知谓不孝,而非其君者天下此贤之,此所以乱也。故人臣毋称尧舜之贤,毋誉汤、武之伐,毋言烈士之高,尽力守法,专心于事主者为忠臣。
假使真像《诗经》上说的那样,舜倒会上朝把君主当臣子,回家把父亲当臣下,把母亲当奴婢,把君主的两个女儿娶做妻子:所以,刚烈人士的行为是:对内不为家庭着想,扰乱社会,断绝后代;在外跟君主作对,即使尸骨腐烂,散在野地,流入河谷,也不怕赴场蹈火。如果让天下的人都仿效他们,这就会造成天下到处出现死人的事,而大家都不怕早死。他们都是置社会于不顾而不想把它治理好的人。 社会上称道的烈士是这样的人,他们脱离众人,自行其是;标新立异,与众不同;提倡清心寡欲的学说,研究飘忽不定的言辞。我认为,清心寡欲是毫无用处的说教,飘忽不定是无视法制的谬论。对于这种无视法治的谬论和毫无用处的说教,天下的人却认为是明察。我认为,人生在世一定要事君养亲,而要事君养亲就不能是清心寡欲;治理民众一定要提倡忠诚、守法的言论,要提倡忠诚、守法的言论,就不能是飘忽不定。飘忽不定的言辞,清心寡欲的学说,都是天下的骗术。孝子侍奉父亲,不是为了争夺父亲的事业;忠臣侍奉君主,不是为了篡夺君主的国家。如果做儿子的常常称赞别人的父亲,说什么:“某人的父亲,起早睡晚,努力发财致富用来养活子孙奴婢。”这就等于是在诽谤自己的父亲了。做臣子的常常称颂先王德厚,并表示倾慕,这就等于是在诽谤自己的君主了。做儿子的非议父亲,人们懂得把他叫做不孝;而做臣子的非议君主,天下人却都去称赞,这就是天下混乱的根源。所以,做臣子的不称颂尧舜的贤德,不赞美商汤周武的功劳,不谈论刚烈人士的清高,而努力维护法令,专心一意地侍奉君主,才是真正的忠臣。
古者黔首悗密春惷愚,故可以虚名取也。今民儇xuān轻浮xiòng侦察;刺探智慧,欲自用,不听上。上必且劝之以赏,然后可进;又且畏之以罚,然后不敢退。而世皆曰:“许由让天下,赏不足以劝;盗跖犯刑赴难,罚不足以禁。”臣曰:未有天下而无以天下为者,许由是也;已有天下而无以天下为者,尧、舜是也。毁廉求财,犯刑趋利,忘身之死者,盗跖是也。此二者,殆物也。治国用民之道也,不以此二者为量。治也者,治常者也;道也者,道常者也。殆物妙言,治之害也。天下太平之士,不可以赏劝也;天下太下之士,不可以刑禁也。然为太上士不设赏,为太下士不设刑,则治国用民之道失矣。
古代的民众勤勉而愚蠢,因此可以用虚名来骗取。现在的民众奸诈而聪颖,总想自己有所作为,不肯听从君主命令。君主一定要用赏赐的办法加以劝勉,然后才能使他们进取;同时又要用刑罚的办法加以恫吓,然后才能使他们不敢后退。而世上的人却都说:“许由把统治天下的权力都推掉了,说明赏赐不足以勉励;盗跃触犯刑律而奔赴危难,说明惩罚不足以禁止。”我认为:没有天下而不把天下当作一回事的,许由就属于这号人;已有天下而不把天下当作一回事的,尧舜就属于这号人。败坏廉洁去谋求财富,触犯刑律去追求私利,不顾个人死活的,盗跖就属于这号人。这些都是危险的行为。治理国家统治人民的方式是不能把这些作为标准的。统治措施是针对一般情况的,政治方式是指导正常行为的;危险的行为和微妙的言论,都是治理社会的大害。天下那些极端廉直的人士,是不可以用赏赐来劝勉的;天下那些极端凶恶的人,是不可以用刑罚来禁止的。但是,如果因为有极端廉直的人存在就不设立奖赏,因为有极端凶恶的人存在就不设立刑罚,那也就把治理国家和使用民众的准则丢掉了。
故世人多不言国法而言从横。诸侯言从者曰:“从成必霸”;而言横者曰:“横成必王”。山东之言从横未尝一日而止也,然而功名不成,霸王不立者,虚言非所以成治也。王者独行谓之王,是以三王不务离合而正,五霸不待从横而察,治内以裁外而已矣。
因而社会上许多人不谈国法而谈纵横。那些讲合纵的国家说:“只要合纵成功,就一定可以称霸。”而讲连横的国家却说:“只要连横成功,就一定可以称王。”山东六国大谈纵横不曾有一天停下来过,然而并没有成就功名和称王称霸;因为凭着空话是不能达到大治的。当君王的能独断专行才称得上王,所以夏、商、周三代开国君王不致力于纵横捭阖的方略就能匡正天下,春秋五霸不搞纵横捭阖的方略就能明察天下,他们不过是在治理好内政的基础上来自如地制定对外政策罢了。
二、心得
忠孝简明心得:本篇乃至本书其实都在突出韩非子的“上法而不上贤”。读到其中“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此天下之常道也。”让我感觉到了现实的有些矛盾之处,特别是妻事夫,作为川渝地区的丈夫家庭地位总体感觉都不太高的样子,比如代名词有很多,耙耳朵,妻管严等,但是仔细思考,是否可以理解为大事还是丈夫做主,家里琐事妻子操心的比较多,核心骨还是在丈夫那边,里外结合,有秩序的发展家庭。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五十二章《韩非子》 人主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韩非子·人主原文与翻译
人主之所以身危国亡者,大臣太贵,左右太威也。所谓贵者,无法而擅行,操国柄而便私者也。所谓威者,擅权势而轻重者也。此二者,不可不察也。夫马之所以能任重引车致远道者,以筋力也。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威势者,人主之筋力也。今大臣得威,左右擅势,是人主失力;人主失力而能有国者,千无一人。虎豹之所以能胜人执百兽者,以其爪牙也,当使虎豹失其爪牙,则人必制之矣。今势重者,人主之爪牙也,君人而失其爪牙,虎豹之类也。宋君失其爪牙于子罕,简公失其爪牙于田常,而不蚤夺之,故身死国亡。今无术之主皆明知宋、简之过也,而不悟其失,不察其事类者也。
君主之所以会遇到身危国死的情况,是因为大臣过分显贵,近侍过分逞威。所谓显贵,就是无视法令而独断专行,掌握国家大权来谋取私利。所谓逞威,就是独揽权势而为所欲为。对这两种人,不能不加以明察。马之所以能负重拉车达到远方,凭的是肌肉力量。大、中国家的君主之所以能统治天下讨伐诸侯,凭的是威势;威势也就是君主的肌肉力量。如今大臣得势,亲信擅权,即是君主失去了威力;君主失去威力而仍能保有国家的,一千人中也没有一个。虎豹之所以能胜人以及擒拿其他各种野兽,靠的是它有尖爪利牙,假使去掉尖爪利牙,人就一定能制服它了。现在,权势正是君主的尖爪利牙,要是统治别人而丢失权势,便同虎豹去掉尖爪利牙一样。宋桓公把他的“爪牙”丢给了子罕,齐简公把他的“爪牙”丢给了田常,又不早点夺回来,终致身死国亡。现在不懂得法术的君主都明知宋桓公、齐简公有过错,却不能觉察他们失误的根源,是不懂得君主失去权势跟虎豹失去爪牙两事相类。
且法术之士与当涂之臣,不相容也。何以明之?主有术士,则大臣不得制断,近习不敢卖重;大臣、左右权势息,则人主之道明矣。今则不然,其当涂之臣得势擅事以环其私,左右近习朋党比周以制疏远,则法述之士奚时得进用,人主奚时得论裁?故有术不必用,而势不两立。法述之士焉得无危?故君人者非能退大臣之议,而背左右之讼,独合乎道言也,则法术之士安能蒙死亡之危而进说乎?此世之所以不治也。明主者,推功而爵禄,称能而官事,所举者必有贤,所用者必有能,贤能之士进,则私门之请止矣。夫有功者受重禄,有能者处大官,则私剑之士安得无离于私勇而疾距敌,游宦之士焉得无挠于私门而务于清洁矣?此所以聚贤能之士,而散私门之属也。今近习者不必智,人主之于人也或有所知而听之,入因与近习论其言,听近习而不计其智,是与愚论智也。其当涂者不必贤,人主之于人或有所贤而礼之,入因与当途者论其行,听其言而不用贤,是与不肖论贤也。故智者决策于愚人,贤士程行于不肖,则贤智之士奚时得用,而人主之明塞矣。昔关龙逄说桀而伤其四肢,王子比干谏纣而剖其心,子胥忠直夫差而诛于属镂。此三子者,为人臣非不忠,而说非不当也,然不免于死亡之患者,主不察贤智之言,而蔽于愚不肖之患也。今人主非肯用法术之士,听愚不肖之臣,则贤智之士孰敢当三子之危而进其智能者乎?此世之所以乱也。
况且,法术之士与当权大臣是互不相容的。何以证明?君主如能任用法术之士,大臣就不能专制独断,近侍也不敢卖弄威势;大臣和近侍的权势消除后,君主的治国原则就得以体现。现在却不这样。那些当权大臣掌握权柄、把持政务来营求私利,左右亲信结成朋党、紧密勾结来挟制关系疏远的人,那么法术之士何时能得到选拔任用,君主何时能加以论断裁决?所以,法术主张不一定被采用,又与权臣势不两立,主张法术的人怎能没有危险?所以,做君主的如果不能排除大臣的议论,摒弃左右的诬告,独自作出符合原则的判断,那么法术之士哪能冒死亡的危险而向君主进说呢?这是国家得不到治理的症结所在。英明的君主,按照功劳封爵赏禄,衡量才能进官任事。选拔的人必定有好的品德;任用的人必定有优秀才干,贤能的人得以进用,私门的请托就行不通了。有功劳的人得到优厚的俸禄,有能力的人处在重要职位上,那么寄养在私门的侠士怎么能不抛掉私勇而去奋力抵抗敌人,靠游说谋官的人又怎么能不离开私门而务求保持高风亮节呢?这就是聚集贤能人才而离散私门党徒的途径。现在的情形是:君主近侍不一定有智慧;而君主对于某人,有时欣赏他的智慧而听取了他的意见,回头又同近侍谈论来者的言论。听信近侍的话,却不先衡量一下他的智力水平,这就成了同愚蠢的人论定有智慧的人。当权的人不一定贤良;而君主对于某人,有时欣赏他的贤良而加以礼遇,回头又同当权的人论定来者的品行。听信当权者的话,而不用贤良的人,这就成了同无德无才的人论定有德有才的人。所以有智慧的人,其主张倒要由愚蠢的人来决断;有德有才的人,其品行倒要由无德无才的人来衡量。这样一来,品德好、有智慧的人便没有机会得到任用,而君主的眼睛就被蒙住了。过去关龙逢劝说夏桀,结果四肢都被肢解了;王子比干劝谏商封,结果心脏都被剖开了;伍子胥忠诚吴王夫差,结果死于属楼剑下。这三个人,做臣子不是不忠,建议不是不恰当,但是最终不免于死亡的祸患,原因就在君主不明察贤士和智者的主张,而受蠢才和恶人的蒙蔽。现在,君主如果不肯任用法术之士,而要听从没有智慧、没有德才的臣子的话,那么品德好、智慧高的法术之士,谁还敢冒着关龙逄、比干、伍子胥三个人那样的危险,去进献自己的智慧和才能呢?这就是社会动乱的根源。
二、心得
人主简明心得:本篇主要是讲说君主掌权执政的时候要主控权势控制臣下,要不然就会面临威胁,导致身死国亡;其次劝谏“主有术士,则大臣不得制断,近习不敢卖重;大臣、左右权势息,则人主之道明矣”即主张君主务必要用法治治国的方针治国。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五十三章 《韩非子》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韩非子·饬令原文与翻译
chì整顿;使有条理令,则法不迁;法平,则吏无奸。法已定矣,不以善言售法。任功,则民少言;任善,则民多言。行法曲断,以五里断者王,以九里断者强,宿治者削。
整饬法令,法令就不会随意改变;法令公正,官吏就无从成奸。法令既经确定,就不要因为善良言论来损害法令。按功劳来任用,民众就会祟尚空谈。执行法令,实行乡里断案制度。以五个乡里为断案单位的国家,能够称王天下;以九个乡里为断案单位的国家,能够强盛起来;而案子得不到及时处理的国家就会削弱。
以刑治,以赏战、厚禄,以用术。行都之过,则都无奸市。物多者众,农弛奸胜,则国必削。民有余食,使以粟出爵,必以其力,则震不怠。三寸之管毋当,不可满也。授官爵出利禄不以功,是无当也。国以功授官与爵,此谓以成智谋,以威勇战,其国无敌。国以功授官与爵,则治见者省,言有塞,此谓以治去治,以言去言,以功与爵者也。故国多力,而天下莫之能侵也。兵出必取,取必能有之;案兵不攻必当。朝廷之事,小者不毁,效功取官爵,廷虽有辟言,不得以相干也,是谓以数治。以力攻者,出一取十;以言攻者,出十丧百。国好力,此谓以难攻;国好言,此谓以易攻。其能胜其害,轻其任,而道坏余力于心,莫负乘宫之责于君。内无伏怨,使明者不相干,故莫讼;使士不兼官,故技长;使人不同功,故莫争。言此谓易攻。
要用刑罚来治理国家,用赏赐来鼓励作战,实行厚禄制度,注意政治策略。巡查都邑中的违法行为,都邑中就没有违法买卖。奢侈物品多,工商业者多,农事放松,奸邪势盛,国家就必定削弱。民众有了余粮,就让他们用粮食捐取官爵;官爵的取得一定得凭自己的力量,农事就不会懈怠了。三寸长的竹管如果没有底子,是装不满的;授给官爵和俸禄如果不根据功劳,也就像没有底子的竹管一样。国家根据功劳授予官和爵,这叫做用成绩来集中智谋,用威势来鼓励勇敢作战,而这样的国家是无敌的。国家根据功劳授予官和爵,治国就能省事,空话就被杜绝,这叫做以简明法治排除繁琐人治,以法律条文排除无用言论,因为是按功劳授予官爵的。正因如此,国家就实力雄厚,天下就没有哪个能侵犯了。出兵一定有所攻取。攻取以后一定能够长期占有;按兵不动的话。国家也必定富强。朝廷政事,小的方面也不准诽谤,只有立功才能取得官爵。朝廷上即使有人说坏话,也不能干扰这种做法。这叫做用规章制度治国。凭实力进攻敌人,出分力可取得十分的成果;凭空话进攻敌人。出十分力会受到百分的损失。国家崇尚实力,这叫做从难处着眼准备进攻;国家崇尚空谈,这叫做从易处着眼准备进攻。
重刑少赏,上爱民,民死赏;多赏轻刑,上不爱民,民不死赏。利出一空者,其国无敌;利出二空者,其兵半用;利出十空者,民不守。重刑明民,大制使人,则上利。行刑,重其轻者,轻者不至,重者不来,此谓以刑去刑。罪重而刑轻。刑轻则事生,此谓以刑致刑,其国必削。  
刑罚重,赏赐轻,这是君主爱护臣民,臣民就拼死立功求赏;赏赐重,刑罚轻,这是君主不爱护臣民,臣民就不会拼死大功求赏。赏赐的唯一来源在于召主,这个国家就无敌于天下;赏赐的来源一分为二,军队就只有半数听用;赏赐出于十个地方,民众就保不住了。用重刑促使民众明白取舍,用大法驱使人们为国尽力,对君主就有利。执行刑罚时,对轻罪要重罚,这样人们轻罪就不敢犯,重罪吏不敢碰。这叫做“以刑除刑”。要是对重罪用轻刑的话,刑罚轻了,犯法的事就容易发生。这叫做“以刑招刑”,而这样的国家必致削弱。
二、心得
饬令简明心得:本篇令,则法不迁;法平,则吏无奸;以刑治,以赏战、厚禄,以用术。”以强调如何具体实施整顿并且贯彻全国上下实施法令制度。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五十四章《韩非子》心度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圣人之治民,度于本,不从其欲,期于利民而已。故其与之刑,非所以恶民,爱之本也。圣人治理民众,是从根本上考虑问题的,并不以满足民众欲望为转移;他只希望给民众带来实际利益罢了。所以当君主对民众施用刑罚的时候,他并不是憎恨民众,而是从爱护他们的根本利益出发的。
刑胜而民静,赏繁而奸生。故治民者,刑胜,治之首也;赏繁,乱之本也。刑罚严峻,民众就安宁;赏赐太滥,奸邪就滋生。所以治理起民众来。刑罚严峻是国家太平的首务,赏赐太滥是国家混乱的根源。
夫民之性,喜其乱而不亲其法。故明主之治国也,明赏,则民劝功;严刑,则民亲法。民众的本性是喜欢赏赐而不喜欢刑罚。所以明君治理国家时,明定奖赏、民众就努力立功;刑罚严厉,民众就服从法令。
劝功,则公事不犯;亲法,则奸无所萌。故治民者,禁奸于未萌;而用兵者,服战于民心。民众努力立功,政府的事务就不受侵扰;民众服从令,奸邪就无从产生。所以治理民众,要把奸邪禁止在尚未发生之时;用兵作战.要使一切服从打仗的要求深入民心。
禁先其本者治,兵战其心者胜。圣人之治民也,先治者强,先战者胜。禁令能先治本的才有效,用兵能服民心的才能服,圣人治理民众,因为先治本,所以能强大;因为先服心,所以能取胜。
夫国事务先而一民心,专举公而私不从,赏告而奸不生,明法而治不烦。国家大事要争先恐后而统一民心,专行公务来杜绝私欲,奖赏告奸、奸邪就不会产生,明定法度、政务就不会烦乱。
能用四者强,不能用四者弱。夫国之所以强者,政也;主之所以尊者,权也。能做到这四点的。国家就强盛;不能做到这四点的,国家就衰弱。国家之所以强大,靠的是政治措施;君主之所以尊贵。靠的是权力。
故明君有权有政,乱君亦有权有政,积而不同,其所以立异也。故明君操权而上重,一政而国治。故法者,王之本也;刑者,爱之自也。所以,明君有权力和政治措施。昏君也有权力和政治措施,结果渐显不同,是因为各自确立的原则有别。所以明君掌握权势而地位尊贵,统一政纲而国家太平。所以,法令是称五天下的根本,刑罚是爱护民众的根本。
夫民之性,恶劳而乐佚。佚则荒,荒则不治,不治则乱,而赏刑不行于天下者必塞。民众的本性是好逸恶劳。安逸就要荒废。荒废就治理不好。治理不好就要混乱;如果赏罚不能在全国实行,国家事业就必定得不到发展。
故欲举大功而难致而力者,大功不可几而举也;欲治其法而难变其故者,民乱不可几而治也。所以想要建立大功而难于吸引民众力量,大功是不可能期望成就的;想要搞好法治却难于改变旧俗,民众的混乱局面是不可能期望治理好的。
故治民无常,唯治为法。法与时转则治,法与世宜则有功。所以治理民众没有一成不变的常规,只有法度才是治世的法宝。法度顺应时代变化就能治理国家,统治方式适合社会情况就能收到成效。
故民朴而禁之以名则治,世知维之以刑则从。所以,民众质朴的话。只要用褒贬进行控制就可以治理好;社会开化的话,只有用刑罚加以束缚才能使人驯服。
时移而治不易者乱,能治众而禁不变者削。故圣人之治民也,法与时移而禁与能变。时代有了发展而统治方式一成不变的,社会必然危乱;智能普遍提高而禁令规定一成不变的。国家必被削弱。所以圣人治理民众,法制和历史时期同步发展,禁令和智能水平同步变更。
能越力于地者富,能起力于敌者强,强不塞者王。能在农耕方面充分发挥力量的社会就富裕,能在战争领域充分调动力量的国家就强盛,而富强得以持续发展的,就可以称王天下。
故王道在所开,在所塞,塞其奸者必王。故王术不恃外之不乱也,恃其不可乱也。所以称王天下的途在于开创什么,阻止什么;能够阻止奸邪行为的,必能称王天下。所以称王天下的方略不是依靠外部不乱。而是依靠自身的不可扰乱。
恃外不乱而治立者削,恃其不可乱而行法者兴。故贤君之治国也,适于不乱之术。指望外部不乱而立国治民,国家就会削弱;指望自身的不可扰乱而推行法治,国家才能兴盛。所以贤明君主治理国家时,立足干不可扰乱的方略。
贵爵,则上重,故赏功爵任而邪无所关。民众以爵位为尊贵,君主权势就重。所以赏赐有功的人,把爵位赐给胜任的人。坏人就无可乘之机。
好力者其爵贵;爵贵,则上尊;上尊,则必王。专心发展实力的国家,爵位就会贵重起来;爵位贵重起来,君主就会受到尊敬;君主受到尊敬,就一定能称王天下。
国不事力而恃私学者其爵贱,爵贱,则上卑;上卑者必削。不事耕战而依赖私学的国家,爵位就要被人看得轻贱;爵位被人看得轻贱,君主的威望就要降低;君主威望降低的话,国家必致削弱。
故立国用民之道也,能闭外塞私而上自恃者,王可致也。  所以立国用民的一般法则在于:能够禁闭外势、阻塞私行而着眼于自强自力,就可以达到称王天下的目的。
二、心得
心度简明心得:本篇讲了得民心与实施法治的关系,韩非认为君主应根据民心确定赏罚原则。其次读到本句能闭外塞私而上自恃者,王可致”想到了国内一直鼓励扩大内需,发展实业,鼓励科技创新等政策其实也印证这句话。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第五十五章  韩非子  制分
一、原文和翻译以及查字正音:
夫凡国博君尊者,未尝非法重而可以至乎令行禁止于天下者也。是以君人者分爵制禄,则法必严以重之。夫国治则民安,事乱则邦危。法重者得人情,禁轻者失事实。且夫死力者,民之所有者也,情莫不出其死力以致其所欲;而好恶者,上之所制也,民者好利禄而恶刑罚。上掌好恶以御民力,事实不宜失矣,然而禁轻事失者,刑赏失也。其治民不秉法为善也,如是,则是无法也。
凡是国土广大、君主独尊的,自来都是因为法制严厉而可以在天下达到令行禁止的。因此作为君主在划分爵位、制定俸禄时。就必须严格执行重法原则。国家太平,民众就安定;政事混乱,国家就危险。法制严厉符合人之常情。法禁松弛不符合社会实际。况且拼命出力.是民众固有的,他们的心理无非是想拼命出力去获得渴望的东西。而民众赛欢什么。厌恶什么。是由君主一手控制着的。民众喜欢的是利禄,厌恶的是刑罚;君主掌握民众好此恶彼的心理来使用民力,和实际情况个应该有差错。既然如此,那么法禁松弛,政事有失,正是由于刑赏不当。君主治理民众不能掌握法度除恶务善。这样情形一旦出观。也就等于没有法制了。
故治乱之理,宜务分刑赏为急。治国者莫不有法,然而有存有亡;亡者,其制刑赏不分也。治国者,其刑赏莫不有分:有持以异为分,不可谓分;至于察君之分,独分也。是以其民重法而畏禁,愿毋抵罪而不敢胥赏。故曰:不待刑赏而民从事矣。
所以根据国家治乱的原理,应把致力于区分刑赏作为当务之急。要治理一个国家。没有哪位君主不实行一定的法令。然而结果却是存亡各异;君国灭亡,在于法令之中刑赏不分。进一层说,要治理一个国家。没有哪位君主实行刑赏时是不加区分的。然而有的所谓“区分”,是拿了不同标准进行区分。实际上这并不能称为真正的区分。至于明察的君主的刑赏区分,则是按统一标准进行的区分。因此明君统治下的民众都重视法制畏惧禁令,既希望不要犯罪,又不敢妄自取赏。所以说:不等到用刑用赏。民众就都服服贴贴地做事了。
是故夫至治之国,善以止奸为务。是何也?其法通乎人情,关乎治理也。然则去微奸之道奈何?其务令之相规其情者也。则使相窥奈何?曰:盖里相坐而已。禁尚有连于己者,理不得相窥,唯恐不得免。有奸心者不令得忘,窥者多也。如此,则慎己而窥彼,发奸之密。告过者免罪受赏,失奸者必诛连刑。如此,则奸类发矣。奸不容细,私告任坐使然也。
因此,那种治理得最好的国家。善于把禁止奸邪作为急务。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禁止奸邪的法律是和人情息息相通。和政理紧密相关的。既然如此,那么去掉那些不易觉察的奸邪行为要用什么方法呢?关键在于一定要使民众窥探彼此的隐情。那么又怎样使民众互相窥探呢?大致说来。也就是同里有罪连坐受罚罢了。假定禁令有牵连到自己的、从情理上看他们不得不相互监视,唯恐牵连到自己头上。不允许有奸心的人得到隐匿的机会,靠的是四下里有眼睛盯着。这样一来。民众自己就会谨慎小心而对别人进行监督。从而揭发坏人的隐秘。告奸的人免罪受常,有奸不报的人一定要连带受刑。如能这样,各种各样的奸人就被揭发出来了。连细小的奸邪行为都不容发牛,是靠暗中告密和实行连坐所起的作用。
夫治法之至明者,任数不任人。是以有术之国,不用誉则毋适,境内必治,任数也。亡国使兵公行乎其地,而弗能圉yǔ养马的地方禁者,任人而无数也。自攻者人也,攻人者数也。故有术之国,去言而任法。
对法律整饬得极其严明的君主,依靠的是法律条文而不是一二人才。因此有办法的国家,毋需名扬四海。就能无敌于天下,国家得到治理,这都是是依靠法度的缘故。丧失主权的国家,让敌兵公开地在境内活动而不能予以防御机制止的原因,在于只凭一二人才而没有法术,自取灭亡,是人为的因素在起作用;进攻别国,是法术的力量在起作用。所以在有办法的国家里。总是排斥空谈而仟用法术。
凡畸功之循约者虽知,过刑之于言者难见也,是以刑赏惑乎贰。所谓循约难知者,奸功也。臣过之难见者,失根也。循理不见虚功,度情诡乎奸根,则二者安得无两失也?是以虚士立名于内,而谈者为略于外,故愚、怯、勇、慧相连而以虚道属俗而容乎世。故其法不用,而刑罚不加乎僇(侮辱)人人。如此,则刑赏安得不容其二?实故有所至,而理失其量,量之失,非法使然也,法定而任慧也。释法而任慧者,则受事者安得其务?务不与事相得,则法安得无失,而刑安得无烦?是以赏罚扰乱,邦道差误,刑赏之不分白也。  
凡属和有关条例存关奈例曲相附会的虚功是难以识破的,凡属经花言巧语掩饰的错误是难以发现的;因此。刑赏易为表里不一的情况所惑乱。所谓依据条例而难以识别的功勋。就是奸功;臣下那些难以发现的过失,就是失根。依据条例则不能发现虚功.仪依常情判断就发现不了奸情。这样一来。刑罚和赏赐怎能不双双产生差错呢?因此,徒有虚名的功臣在闰内捞得声誉,夸夸其谈的说客在国外巧取私利,结果愚妄、怯懦、暴庆、巧诈的种种人物串通一气,用虚无的道理迎合世俗、取悦社会。所以那些国法得不到执行,而罪不容诛的犯人得以逃脱刑罚的制裁。这样的话,刑罚和奖赏怎么会不发牛歧异?事实本来摆在面前,但按常理推断却失去了正确度量。度量发生差错,并不是法度造成的;尽管法制业已明定,但依靠的却是私智。放弃法制而依靠智慧,那么接受任务的官员怎能把握要领?事务要领与事务本身统一不起来。那么法令哪能不出差错,而刑罚又哪能不趋烦乱?因此,赏罚混乱不堪,国法错误百出,是由于刑赏区分不明。
二、心得
制分简明心得:治乱之理,宜务分刑赏为急,本篇具体讲控制,掌握国家刑赏制度的界限,赏罚有据,赏罚分明。
三、朗诵已上传企业微信盘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2-5-7 18:05: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梅子1212 于 2022-5-7 18:11 编辑

一、纲要:
1.梳理概要:总体叙述本书按照内容划分的篇章
                                                                                                                      2.读后心得,整理重点印象深刻的内容和句子:
1)按照从为人的角度
2)从为家庭教育的角度
             (3)再到从事业发展管理者的角度梳理


二、梳理半小时演讲稿:
初读《韩非子》有感

第一次跟着小组读经典,虽然读的非常的潦草,经常都是临近交作业了才开始赶作业,有种中学上学读书的时候,临近考试挑灯夜战抱佛脚的感觉,不过也很庆幸自己还是坚持下来了。谢谢小组这个团队的氛围让我持之以恒坚持下来,谢谢老师时而智慧的指点,接下来我将对本书读后的一些零碎心得做一些分享,如有不妥,请老师同学批评指正:

《韩非子》五十五篇文章,我的大纲梳理主要是按内容来划分的,具体可分为十组。
批判现实:第一组包括《五蠹》、《八说》、《六反》、《诡使》、《亡征》五篇,这组文章通过细致的分析,批判了他所否定的各种社会现象,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法治理论。
揭示阴谋诡术:第二组包括《奸劫弑臣》、《说疑》、《爱臣》、《八奸》、《备内》五篇,重点分析了奸臣篡权的各种阴谋活动,还分析了宫廷内部潜藏的危险。
政治立场:第三组包括《孤愤》、《说难》、《难言》、《和氏》、《人主》、《问田》六篇,跟韩非的政治经历有关,表明了作者的政治立场。
具体以法治国的政策和方法:第四组包括《八经》、《定法》、《有度》、《心度》、《守道》、《制分》、《饬令》、《二柄》、《南面》、《用人》、《安危》、《三守》、《难势》、《功名》共十四篇,是韩非为君主设计的建国纲领,全面论证了他的专政理论和方法。
思想控制:第五组包括《显学》、《忠孝》、《饰邪》、《问辩》四篇,主要批判了先秦诸子各家的学术主张,表达了加强思想控制的要求。
解说老子:第六组包括《扬权》、《主道》、《解老》、《喻老》、《大体》、《观行》六篇,主要是解说《老子》或黄老之道以表明自己的哲学观点。
问辩:第七组包括《难一》、《难二》、《难三》、《难四》四篇,采用辩难的方式,阐述了韩非的政治观点。
记事:第八组包括《内外储说》六篇和《十过》,韩非从大量的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中概括出一些论点,进一步论述了其法、术、势相结合的法治理论,这几篇文章形象生动,文学性强。
策术:第九组包括《说林》上、下两篇,是韩非搜集的原始资料。
游说:第十组包括《存韩》、《初见秦》两篇,是与韩非相关的历史事件的记录,非韩非所作。
整本书读下来能够感觉到韩非的观点鲜明,逻辑性强,笔锋犀利,分析精辟,内容引经据典富有丰富的文学色彩。虽然所著文章其出发点是以国体、君王视角为主,但是我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初识本书,从零碎的一些记忆里总结出一些现在人值得参考的为人、为母、为官的学问:
【关于为人】
1.巧诈不如拙诚,惟诚可得人心。——《韩非子·说林上》 巧妙的欺诈不如愚笨的诚实,只有诚可以得到人们的赞许和尊重。
2.是以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故曰:"自胜之谓强。——《韩非子·喻老》 因此立志的困难,不在于胜过别人,而在于战胜自己。所以《老子》说:“能够战胜自我,就叫做强。”
3.太山不立好恶,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小助,故能成其富。——《韩非子·大体》泰山对土石没有好恶之心,所以能够形成它的高大;江海对细流不加选择,所以能够形成它的富有。人也是一样的,在此特别像陈老师这样的资深心理师,什么都可以包容,似乎没有情绪,就像一尊大佛一样,包容一切。
4.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出《韩非子·显学》这几句大意是:听到某种说法,没有用事实进行验证就加以肯定的人,是愚蠢的人;不能够肯定的事情却引来作为依据,是欺世骗人。这几句说明了尊重事实的重要性。在作者看来,只有蠢人才会随便听信那些未经证实的言论;只有欺世盗名者,才会道听途说,信口开河。尊重事实,说话要有证据,这样才不会造成失误。
5.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韩非子·说难》。这两句大意是:事情由于保守机密而成功,说话不慎、泄露机密会导致失败,谨言慎行总是好的
6身失道,则无以知迷惑。——《韩非子·观行》。这几句大意是:眼睛失去了镜子,就无法修面剃须;立身失去了政治原则,就无法辨清是非曲直。以目失镜就无法刮脸剃须为喻,说明身失道就不辨是非的道理,强调了立身行道的重要意义。
7.右手画圆,左手画方,不能两成。——《韩非子·功名》。这几句的大意是:一个人右手画圆形,左手又要画方形,那么一定不能同时画好两种形状。人不能同时用两手画出两种形状不同的图画,说明心无二用。此名句的深层意义是在强调治学或做事要用志不分,专心不二。
8.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韩非子·喻老》。这几句大意是:千丈长的大堤,因蝼蚁的洞而溃决;百尺高的房屋,因烟囱裂缝中迸出的火苗而焚毁。不拘小节,不重微害,不在小处注意消除隐患,最终必酿成大祸。成语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即来于此。可用于劝诫人们立身、处事要防微杜渐,防患于萌芽状态之中。
9.矜伪不长,盖虚不久。——《韩非子·难一》篇。大意是,欺骗性的自我吹嘘,不要很长的时间就会被识破;掩盖真相弄虚作假,不要多久就会被揭穿。这是对自我吹嘘、弄虚作假的至诚忠告。如果违反客观事实自我吹嘘,弄虚作假,必定会被事实揭穿,被民众识破。虽然时代更替,岁月流逝,但韩非的思想今天听来仍然振聋发聩。



【关于家庭】
1.莫长乎简,福莫久于安。——《韩非子·大体》没有比政令清简的好处更大的了,没有比天下太平的福遂更久的了。天下太平作为家庭角度来说其实最好生活方式就是简单质朴,最大的福泽莫过于平安、安定。
2.夫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韩非子·显学》。这两句大意是:有严厉家长的家庭里没有凶悍暴戾的奴仆,而溺爱子女的慈母却惯坏了不肖的败家子。如果实行严刑峻法,那么人人畏法不敢犯事,故可以禁止暴乱,若实行儒家的厚德仁政,人就有恃无恐,则难以制止乱事。对法家思想中的合理部分可以批判地继承。
3.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爱则亲,不爱则疏——《韩非子·备内》在韩非子的眼里,父子、夫妻、君臣的关系都不可靠,他是彻底的绝情主义者。
4.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韩非子·孤愤》能够推行法治的人,必须坚决果断并刚强正直;不刚强正直,就不能矫正邪恶。从家庭教育来说,你在期待孩子成长为什么样子的时候,家长本身就应该树立其榜样,走在前列。
5.不塞隙穴,而劳力于赭垩,暴雨疾风必坏。——《韩非子·用人墙有隙穴却不去堵住,反而追求它漂亮美观,给它涂饰红白的土浆,结果一点也不顶用,一旦暴风疾雨来了,就要倒塌了。一味追求外在的,例如物质、例如要求严苛的小孩,内在基础没有打好,没有填充,很难抵御外在风雨。
   6.家有常业,虽饥不饿;国有常法,虽危不亡。——韩非子·饰邪》 家中有固定的产业,即使赶上灾荒也不怕挨饿;国家有固定的法令,即使有危机也不会灭亡。家风、家长的威就是这个常业。




【关于为官(为管理者)】
1.刺骨,故小痛在体,而长利在身;拂耳,故小逆在心,而久福在国。——《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用针刺骨,虽使肌肤有轻度疼痛,却能治病健身;忠言逆耳,听起来虽然不舒服,却可以造福于国家。
2.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韩非子·显学》这两句大意是:宰相一定从基层州部兴起,猛将一定从基层卒伍发端。这两句用于强调国家的文臣武将,特别是高层拔的官员和将领,一定要从有基层实际工作经验的人中选拔。否则处理政务,领兵作战就可能是纸上谈兵,耽误国家大事。
3.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难知。——《韩非子·大体》。这两句大意是:不要吹开皮上的毛发去寻找其间的小疤痕,不要洗掉污垢去细察难以知晓的毛病。韩非子以两个通俗易懂的比喻,说明古代顾大体者不察寻细微,陷人以罪。现在可借用来说明在处理人际关系中,无论对待上级或下属,都要看大体,看主流,对同志持宽容的态度,不可故意地挑剔别人的缺点、过错,构人以罪。成语吹毛求疵即由此而来,亦作吹毛求瑕
4.和氏之璧,不饰以五彩;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韩非子·解老》。这几句大意是和氏之璧,无须用五彩来装饰它;隋侯之珠,无须用白银黄金来装饰它。因为它们本来的质地已经美得无与伦比了,没有什么东西足以用来装饰它们。原本已经很美好的东西,用不着再去刻意修饰,因为弄得不巧,反有画蛇添足、狗尾续貂之嫌。这几句可供引用论述自然生成之物,往往是最美好的,不须要再加以人工的修饰。或引用说明过分地雕琢绘饰,会破坏事物原有的天然风韵。
5.刺骨,故小痛在体而长利在身;拂耳,故小逆在心而久福在国。——《韩非子·安危》。这两句大意是针刺骨上的病毒,局部感到小痛而整个身体却得到长远的健康;耳听深刻的忠言,心里感到小不舒服而国家却得到长久的洪福。韩非在这里以用刮骨疗毒方法根治大病作比喻,说明了君主能听进逆耳之言,严于律己,改正错误,就能挽救危亡的国家,换来长治久安的政局。
6.糟糠不饱者不务粱肉,短褐不完者不待文绣。——《韩非子·五蠹》。这两句大意是:连糟糠都吃不饱的人,不会去寻求粱肉;连一件完整的粗布衣服都没有的人,不会去期望有文采的锦绣。韩非用这两句话比喻国家制定的法令要为普通的百姓所懂,那些所谓高深的法令,连聪明的人也不懂,普通的百姓就更不懂了。这两句可用于说明凡事要从实际出发,不可有过高的奢望。
7.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韩非子·有度》。这两句大意是:惩罚有罪行的人,不能因是高官显宦而回避;奖赏有功劳的人,不能困是小民百姓而遗忘。韩非主张以法治国。认为赏罚对官对民都应一样,不论上下贵贱都要一视同仁,该赏就赏,该罚就罚,赏罚得当,公正严明,这样才能取信于民,使百姓乐于奉公守法。
8.布帛寻常,庸人不释;铄金百溢,盗跖不掇。——《韩非子·五蠢》。寻常:古代长度单位,八尺为寻,倍寻为常。这几句大意是:普通的布帛虽然仅有那样长,一般百姓不肯丢手;熔化灼烫的金子多达百镒,连最贪心的盗跖也不敢去拾取它。韩非为了说明罚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的道理,实行严刑峻法,如熔金烫手,最贵重的东西连最贪心的人都不敢轻拿妄取;没有刑罚约束,人人有恃无恐,哪怕是最微薄的东西普通人也会争夺不休。
  9.不听其言也,则无术者不知;不任其身也,则不肖者不知。——《韩非子·六反》  不亲耳听听他的言论,就不知道他是否有谋略;不让他亲自去做,就分辨不出他的好坏。
10.不塞隙穴,而劳力于赭垩,暴雨疾风必坏。——《韩非子·用人墙有隙穴却不去堵住,反而追求它漂亮美观,给它涂饰红白的土浆,结果一点也不顶用,一旦暴风疾雨来了,就要倒塌了。
11.爱臣太亲,必危主身;人臣太贵,必易(改变)主位”–––––––《韩非子·爱臣中国官场是恶虎相争的角斗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管理者要紧握权柄,时时抑制、杀戮爱臣、贵臣。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2-5-7 18: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纲要:
1.梳理概要:总体叙述本书按照内容划分的篇章
                                                                                                                      2.读后心得,整理重点印象深刻的内容和句子:
1)按照从为人的角度
2)从为家庭教育的角度
             (3)再到从事业发展管理者的角度梳理


二、梳理半小时演讲稿:
初读《韩非子》有感

第一次跟着小组读经典,虽然读的非常的潦草,经常都是临近交作业了才开始赶作业,有种中学上学读书的时候,临近考试挑灯夜战抱佛脚的感觉,不过也很庆幸自己还是坚持下来了。谢谢小组这个团队的氛围让我持之以恒坚持下来,谢谢老师时而智慧的指点,接下来我将对本书读后的一些零碎心得做一些分享,如有不妥,请老师同学批评指正:

《韩非子》五十五篇文章,我的大纲梳理主要是按内容来划分的,具体可分为十组。
批判现实:第一组包括《五蠹》、《八说》、《六反》、《诡使》、《亡征》五篇,这组文章通过细致的分析,批判了他所否定的各种社会现象,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法治理论。
揭示阴谋诡术:第二组包括《奸劫弑臣》、《说疑》、《爱臣》、《八奸》、《备内》五篇,重点分析了奸臣篡权的各种阴谋活动,还分析了宫廷内部潜藏的危险。
政治立场:第三组包括《孤愤》、《说难》、《难言》、《和氏》、《人主》、《问田》六篇,跟韩非的政治经历有关,表明了作者的政治立场。
具体以法治国的政策和方法:第四组包括《八经》、《定法》、《有度》、《心度》、《守道》、《制分》、《饬令》、《二柄》、《南面》、《用人》、《安危》、《三守》、《难势》、《功名》共十四篇,是韩非为君主设计的建国纲领,全面论证了他的专政理论和方法。
思想控制:第五组包括《显学》、《忠孝》、《饰邪》、《问辩》四篇,主要批判了先秦诸子各家的学术主张,表达了加强思想控制的要求。
解说老子:第六组包括《扬权》、《主道》、《解老》、《喻老》、《大体》、《观行》六篇,主要是解说《老子》或黄老之道以表明自己的哲学观点。
问辩:第七组包括《难一》、《难二》、《难三》、《难四》四篇,采用辩难的方式,阐述了韩非的政治观点。
记事:第八组包括《内外储说》六篇和《十过》,韩非从大量的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中概括出一些论点,进一步论述了其法、术、势相结合的法治理论,这几篇文章形象生动,文学性强。
策术:第九组包括《说林》上、下两篇,是韩非搜集的原始资料。
游说:第十组包括《存韩》、《初见秦》两篇,是与韩非相关的历史事件的记录,非韩非所作。
整本书读下来能够感觉到韩非的观点鲜明,逻辑性强,笔锋犀利,分析精辟,内容引经据典富有丰富的文学色彩。虽然所著文章其出发点是以国体、君王视角为主,但是我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初识本书,从零碎的一些记忆里总结出一些现在人值得参考的为人、为母、为官的学问:
【关于为人】
1.巧诈不如拙诚,惟诚可得人心。——《韩非子·说林上》 巧妙的欺诈不如愚笨的诚实,只有诚可以得到人们的赞许和尊重。
2.是以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故曰:"自胜之谓强。——《韩非子·喻老》 因此立志的困难,不在于胜过别人,而在于战胜自己。所以《老子》说:“能够战胜自我,就叫做强。”
3.太山不立好恶,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小助,故能成其富。——《韩非子·大体》泰山对土石没有好恶之心,所以能够形成它的高大;江海对细流不加选择,所以能够形成它的富有。人也是一样的,在此特别像陈老师这样的资深心理师,什么都可以包容,似乎没有情绪,就像一尊大佛一样,包容一切。
4.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出《韩非子·显学》这几句大意是:听到某种说法,没有用事实进行验证就加以肯定的人,是愚蠢的人;不能够肯定的事情却引来作为依据,是欺世骗人。这几句说明了尊重事实的重要性。在作者看来,只有蠢人才会随便听信那些未经证实的言论;只有欺世盗名者,才会道听途说,信口开河。尊重事实,说话要有证据,这样才不会造成失误。
5.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韩非子·说难》。这两句大意是:事情由于保守机密而成功,说话不慎、泄露机密会导致失败,谨言慎行总是好的
6身失道,则无以知迷惑。——《韩非子·观行》。这几句大意是:眼睛失去了镜子,就无法修面剃须;立身失去了政治原则,就无法辨清是非曲直。以目失镜就无法刮脸剃须为喻,说明身失道就不辨是非的道理,强调了立身行道的重要意义。
7.右手画圆,左手画方,不能两成。——《韩非子·功名》。这几句的大意是:一个人右手画圆形,左手又要画方形,那么一定不能同时画好两种形状。人不能同时用两手画出两种形状不同的图画,说明心无二用。此名句的深层意义是在强调治学或做事要用志不分,专心不二。
8.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韩非子·喻老》。这几句大意是:千丈长的大堤,因蝼蚁的洞而溃决;百尺高的房屋,因烟囱裂缝中迸出的火苗而焚毁。不拘小节,不重微害,不在小处注意消除隐患,最终必酿成大祸。成语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即来于此。可用于劝诫人们立身、处事要防微杜渐,防患于萌芽状态之中。
9.矜伪不长,盖虚不久。——《韩非子·难一》篇。大意是,欺骗性的自我吹嘘,不要很长的时间就会被识破;掩盖真相弄虚作假,不要多久就会被揭穿。这是对自我吹嘘、弄虚作假的至诚忠告。如果违反客观事实自我吹嘘,弄虚作假,必定会被事实揭穿,被民众识破。虽然时代更替,岁月流逝,但韩非的思想今天听来仍然振聋发聩。



【关于家庭】
1.莫长乎简,福莫久于安。——《韩非子·大体》没有比政令清简的好处更大的了,没有比天下太平的福遂更久的了。天下太平作为家庭角度来说其实最好生活方式就是简单质朴,最大的福泽莫过于平安、安定。
2.夫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韩非子·显学》。这两句大意是:有严厉家长的家庭里没有凶悍暴戾的奴仆,而溺爱子女的慈母却惯坏了不肖的败家子。如果实行严刑峻法,那么人人畏法不敢犯事,故可以禁止暴乱,若实行儒家的厚德仁政,人就有恃无恐,则难以制止乱事。对法家思想中的合理部分可以批判地继承。
3.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爱则亲,不爱则疏——《韩非子·备内》在韩非子的眼里,父子、夫妻、君臣的关系都不可靠,他是彻底的绝情主义者。
4.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韩非子·孤愤》能够推行法治的人,必须坚决果断并刚强正直;不刚强正直,就不能矫正邪恶。从家庭教育来说,你在期待孩子成长为什么样子的时候,家长本身就应该树立其榜样,走在前列。
5.不塞隙穴,而劳力于赭垩,暴雨疾风必坏。——《韩非子·用人墙有隙穴却不去堵住,反而追求它漂亮美观,给它涂饰红白的土浆,结果一点也不顶用,一旦暴风疾雨来了,就要倒塌了。一味追求外在的,例如物质、例如要求严苛的小孩,内在基础没有打好,没有填充,很难抵御外在风雨。
   6.家有常业,虽饥不饿;国有常法,虽危不亡。——韩非子·饰邪》 家中有固定的产业,即使赶上灾荒也不怕挨饿;国家有固定的法令,即使有危机也不会灭亡。家风、家长的威就是这个常业。




【关于为官(为管理者)】
1.刺骨,故小痛在体,而长利在身;拂耳,故小逆在心,而久福在国。——《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用针刺骨,虽使肌肤有轻度疼痛,却能治病健身;忠言逆耳,听起来虽然不舒服,却可以造福于国家。
2.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韩非子·显学》这两句大意是:宰相一定从基层州部兴起,猛将一定从基层卒伍发端。这两句用于强调国家的文臣武将,特别是高层拔的官员和将领,一定要从有基层实际工作经验的人中选拔。否则处理政务,领兵作战就可能是纸上谈兵,耽误国家大事。
3.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难知。——《韩非子·大体》。这两句大意是:不要吹开皮上的毛发去寻找其间的小疤痕,不要洗掉污垢去细察难以知晓的毛病。韩非子以两个通俗易懂的比喻,说明古代顾大体者不察寻细微,陷人以罪。现在可借用来说明在处理人际关系中,无论对待上级或下属,都要看大体,看主流,对同志持宽容的态度,不可故意地挑剔别人的缺点、过错,构人以罪。成语吹毛求疵即由此而来,亦作吹毛求瑕
4.和氏之璧,不饰以五彩;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韩非子·解老》。这几句大意是和氏之璧,无须用五彩来装饰它;隋侯之珠,无须用白银黄金来装饰它。因为它们本来的质地已经美得无与伦比了,没有什么东西足以用来装饰它们。原本已经很美好的东西,用不着再去刻意修饰,因为弄得不巧,反有画蛇添足、狗尾续貂之嫌。这几句可供引用论述自然生成之物,往往是最美好的,不须要再加以人工的修饰。或引用说明过分地雕琢绘饰,会破坏事物原有的天然风韵。
5.刺骨,故小痛在体而长利在身;拂耳,故小逆在心而久福在国。——《韩非子·安危》。这两句大意是针刺骨上的病毒,局部感到小痛而整个身体却得到长远的健康;耳听深刻的忠言,心里感到小不舒服而国家却得到长久的洪福。韩非在这里以用刮骨疗毒方法根治大病作比喻,说明了君主能听进逆耳之言,严于律己,改正错误,就能挽救危亡的国家,换来长治久安的政局。
6.糟糠不饱者不务粱肉,短褐不完者不待文绣。——《韩非子·五蠹》。这两句大意是:连糟糠都吃不饱的人,不会去寻求粱肉;连一件完整的粗布衣服都没有的人,不会去期望有文采的锦绣。韩非用这两句话比喻国家制定的法令要为普通的百姓所懂,那些所谓高深的法令,连聪明的人也不懂,普通的百姓就更不懂了。这两句可用于说明凡事要从实际出发,不可有过高的奢望。
7.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韩非子·有度》。这两句大意是:惩罚有罪行的人,不能因是高官显宦而回避;奖赏有功劳的人,不能困是小民百姓而遗忘。韩非主张以法治国。认为赏罚对官对民都应一样,不论上下贵贱都要一视同仁,该赏就赏,该罚就罚,赏罚得当,公正严明,这样才能取信于民,使百姓乐于奉公守法。
8.布帛寻常,庸人不释;铄金百溢,盗跖不掇。——《韩非子·五蠢》。寻常:古代长度单位,八尺为寻,倍寻为常。这几句大意是:普通的布帛虽然仅有那样长,一般百姓不肯丢手;熔化灼烫的金子多达百镒,连最贪心的盗跖也不敢去拾取它。韩非为了说明罚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的道理,实行严刑峻法,如熔金烫手,最贵重的东西连最贪心的人都不敢轻拿妄取;没有刑罚约束,人人有恃无恐,哪怕是最微薄的东西普通人也会争夺不休。
  9.不听其言也,则无术者不知;不任其身也,则不肖者不知。——《韩非子·六反》  不亲耳听听他的言论,就不知道他是否有谋略;不让他亲自去做,就分辨不出他的好坏。
10.不塞隙穴,而劳力于赭垩,暴雨疾风必坏。——《韩非子·用人墙有隙穴却不去堵住,反而追求它漂亮美观,给它涂饰红白的土浆,结果一点也不顶用,一旦暴风疾雨来了,就要倒塌了。
11.爱臣太亲,必危主身;人臣太贵,必易(改变)主位”–––––––《韩非子·爱臣中国官场是恶虎相争的角斗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管理者要紧握权柄,时时抑制、杀戮爱臣、贵臣。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家道心理 ( 工信备案 渝ICP备16002156号-4 )

GMT+8, 2024-5-17 18:40 , Processed in 1.416765 second(s), 13 queries .

学员作业空间非开放社区 公安备案50011202501312 工商备案 500112000037503

重庆市珑夫心理 @Discuz!GB X3.4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